“道侣?”曲陵南睁大眼睛,“毕璩师兄也会想要道侣吗?”
“毕璩气血方刚,女修窈窕妙龄,哎呦作甚不想?”
“你说的啥意思?”
云埔恼羞成怒道:“就是那个结道侣乃顺天理合阴阳啥的,行了你问那么多干嘛?”
“哦。那他们要是结成道侣,会睡一块吗?”
“估计是睡吧。”
“一床被子哪够。”
“那就两床呗,呸呸,我修真之人哪需被子这等俗物。”
“也是,”小姑娘解决了忧虑的问题,便豁然开朗道,“毕师兄虽说啰嗦,可门规也没说啰嗦的不能结道侣,那他们便快些结吧。”
云埔童子也大表赞同,两人正要挪到一个蒲团上一块飞去瞧热闹,天边忽而飞来一只纸鹤,这回是曲陵南熟悉的传音纸鹤。
曲陵南一见之下,眼睛一亮,道:“是我师傅。”
“你怎么知道,也许是旁人有话传来,也许是你太师傅有事嘱咐,也许是我突发奇想,忽而又放个纸鹤来玩……”
曲陵南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就是知道啊。”
“那可未必……”
云埔童子尚未唠叨完,已见那纸鹤飞至曲陵南面前,口吐孚琛之言:“没出息,就这点事愁成这样,你还有脸跟师傅诉苦?我问你,这半年你除了揍人,哪样最拿手?”
“啊,这个,似乎是背门规。”
“那便好好以门规为圭臬,时刻劝导你的同门。记住,这也是你的责任所在。”
曲陵南傻乎乎地答应,云埔童子却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边笑边道:“哎呦妈呀,孚琛这家伙果然狠,这一手出来,哪个小弟子还敢往你跟前凑。”
作者有话要说:斗法大会写完了,第一卷就完结,开始第二卷,到时小姑娘就长大了,师傅也可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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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曲陵南对玄武大陆四大门派小弟子们的斗法大会全无期盼,在她看来此等站一块比谁修炼第几层;剑诀第几等;法术第几分;与乡野村姑们闲暇时凑一块斗斗谁的衣裳花最多;谁的脑门上插的簪子最值钱一般,究其实质总归是无谓的攀比作祟。且比试之人皆为陌生人;踏入赛场前一刻;甚至闻所未闻;更谈不上有冤仇,这般动手打架,只为了打赢对方;这在曲陵南瞧来,也是殊为奇特之事。
她坐在蒲团上与云埔童子嘀嘀咕咕;两人一路飞,一路分享云埔口袋里的甜甜丹,这玩意乃云埔童子自制零嘴,味道酸甜可口,掺杂着说不出的果香,余味却又有些甘苦,曲陵南吃了一回后难得表示称赞,至此小师叔越发来劲,一炼几炉,好几百颗装储物袋里别于腰间,来找小姑娘玩必戴着,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嘴里嚼得嘎嘣脆响,宛若嚼花生米。
曲陵南托着腮皱着眉头思考这等门派比试重要在哪,想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而听得她一番言论,云埔童子不但不反驳,反而深以为然,拍大腿道:“小师侄此番说法深得我心,师叔我早百八十年便不解此事,分明是一样修真,为何要分出个三六九等?要论起来,炼丹修剑、画符摆阵,哪个相同?丹修打不过术修,可问题是,我们炼丹的为何要去打赢修法术的?有这功夫我多炼几颗痒痒丸好过,整日没事弄那么多人比来比去耗时耗力,都不知所为何来……”
曲陵南波澜不兴地问:“小师叔你是以前比试老输给人家吧?”
云埔童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喊:“放屁,你师叔我天资卓著,昔日师尊一见便分外喜爱,千方百计要我拜他为师,我纵横琼华几十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打听打听,哪门哪派还有我这样的炼丹天才?哪个炼丹师不是仗着老祖宗留下几个方子过日子?哪个像我这般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进一层……”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看着他认真道:“可你还是打输了。”
“我,我呸呸呸。”云埔气得哇哇大叫,挽起道袍袖子骂,“走走,等下到外门客舍我揍几个给你瞧,我打输了我便不是你师叔!”
“本次参赛弟子都处于练气期修为,”曲陵南好心提醒他,“你已是结成金丹了。”
言下之意,会输了才怪。
云埔童子难得老脸红了红,顾左右而言他地转移话题:“哎呀你看那边就是客舍了,哎呀好多人,哎呀穿绿衣的便是禹余城的,师侄你看好丑。”
曲陵南盯着他的脸,认真道:“师叔,我晓得了,门派比试定然是你不愿回想的惨痛往事,也罢,我这回下场拼尽全力打架便是,挣个好名次,届时若有奖赏便尽数给你,替你了结心愿,你看可好?”
云埔童子脑筋抽搐,憋着气一句话说不出。
“不用谢。”曲陵南往嘴里塞了个甜甜丸,又塞了个给云埔童子,东张西望,忽而道:“咦,那不是毕璩师兄?”
云埔嘴里含着零嘴,含含糊糊道:“嗯,跟他说话那几个女修中定有一个是他心上人了。”
“哪个?”
云埔哪里知道是哪个,他却不肯承认这点,胡乱一指道:“那个!”
被他指到的女修恰好转过脸来,却是岁数不小,修真界看起来岁数不小的女修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其修为有限,未能在豆蔻年华冲阶成功,无法驻颜,又身家不够丰厚,购置不起昂贵的驻颜丹;二是此人修为精湛,境界高深,早已不拘泥皮囊外相,丑也罢老也罢全是身外之物。
这女修混在一堆练气期弟子当中,自是前一种缘由,曲陵南皱眉瞧了半天,点头道:“不错,毕师兄眼光果然高人一等。”
云埔一见便晓得自己指错,可在曲陵南跟前怎么也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正要打个哈哈混过去,却听曲陵南这么说,当下吓了一跳,问:“怎么说?”
“《琼华经》中有言,不拘外相,自在虚空,毕师兄定然是心有所悟,这才能突破相貌,喜欢此女修内在。”小姑娘越看越觉得自己说得对,回头对云埔童子严肃道:“你看,毕璩师兄不愧为我主峰掌事大弟子,这等悟性,我还需多多苦练方能追上。”
云埔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道:“是极是极。”
云埔童子以蒲团为飞行器本就与众不同,颇引人注目。待得两人自上面跳下,一般高矮,一般粉妆玉琢,精致无瑕,更加打眼。两人又是个不懂掩饰的,一个喊“毕璩师兄”,一个喊“毕璩师侄”,生生将客舍大多数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毕璩一见这两个捣蛋鬼便深觉头疼,只得过去给小童子见礼,道:“见过云埔师叔。”他转头板起脸对曲陵南训斥道:“小师妹,你不在主峰好生修炼,准备比试,来此作甚?”
云埔正要截住话头,曲陵南却大大咧咧地讲:“我二人来瞧师兄看上的女修哇。”
毕璩轰的一下闹了个红脸,他素日虽正经持重,然到底是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子,当下一听,即窘道:“闭嘴,别胡说。”
“怎是胡说?师兄不是已然禀过太师傅,只待你筑基大成,便登门求结双修道侣么?”曲陵南眨着眼睛问。
毕璩尴尬地看了一眼身后禹余城来的几位女修,压低嗓音道:“你哪听来的,莫要胡乱掰扯。”
“我听师叔说的,”曲陵南转头问,“师叔你骗人了吗?”
云埔童子怎肯当众承认自己骗人,立即踏前一步,挽袖道:“怎的,毕师侄,你是说本师叔诳骗么?”
毕璩只觉头都大了,忙摆手道:“没,云埔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是承认你在此会心上人了?”云埔狡黠一笑,“快领来本师叔瞧瞧。”
毕璩脸色越发红了,道:“瞧她作甚,师叔你别来瞎搅合好不好?”
“我怎的是瞎搅合?我分明是正正经经地要搅合,啊呸,不对,我分明是正正经经过问师侄的修真大事。你小年轻不懂啊,这双修人选,讲究天乾地坤,阴阳媾和,不是随便什么女修都适合跟你双修哟,你听我说啊,哎……”
曲陵南觉得师叔废话颇多,没说到重点,当下打断道:“毕师兄,你既能勘破皮相,便无需拘泥她见不见人哇,迟早都得见的。我跟你说,我娘貌美得紧,可到头来没好结局,可见女子相貌如何并非要紧,要紧的是,要紧的是什么来着……”
她求助一般看向云埔童子,云埔一针见血道:“要紧的是你喜欢。”
“对,就是这个意思。”小姑娘冲师兄积极地道,“我们都瞧见她了,师兄,她不丑,真不丑。”
“也没多好看就是。”云埔加了一句。
“谁没多好看?”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宛若春谷啼莺般动人的声音。
三人一转头,面前赫然一个体态婀娜多姿,相貌柔美精细的美人亭亭玉立,她一身绿裙与禹余城弟子一般无二,可同样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宛若春花吐新蕊,杨柳轻拂风。若论相貌而言,曲陵南的娘亲便是一等一大美人,然而却绝无这般风姿,也无这般娇柔,毕璩一看见她,眼睛亮了,脸却更红,强行笑道:“没什么,云师妹,我师叔与师妹正拿我取笑呢。”
那女子掩起袖子轻巧一笑,目光却滴溜溜落在曲陵南与云埔身上。云埔修为高她甚多,她不敢造次,随即盈盈一拜,柔声道:“禹余城弟子云晓梦见过琼华派师叔,不敢请教师叔道号名讳。”
云埔童子有些不自然,抓抓自己头上的道髻,道:“免,免礼。”
毕璩微笑道:“晓梦,我师叔道号云埔真人,乃我琼华丹云峰主事。”
云晓梦闻言眼睛一亮,立即换了种恭恭敬敬的表情,重新拜道:“原来是云埔真人,家师平日论起天下炼丹高手,曾言当以琼华云埔真人为翘楚,今日得见,晓梦三生有幸。”
云埔童子又是得意又是欢喜,立即道:“好说好说,你师傅也晓得我厉害啊,啊哈哈哈,你师傅有眼光。”
云晓梦带着笑意,柔柔地道:“晓梦不敢矫传家师所言,再则即便家师未尝告知,晓梦行走历练,却也非全无见识,天下谁人不知琼华有三真君二真人?那二真人,除却修为卓著的文始真人,便是炼丹高手云埔真人了。晓梦名讳中有一字与真人相同,晓梦心下可真是欢喜。”
这下恭维不可谓不给力,轻轻松松便将云埔童子与自家师傅相提并论,他自来炼丹心愿便是超越自己师傅成就,令丹云峰在琼华派中举足轻重,被这女子这么一夸,登时欢喜得抓脸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毕璩笑着道:“这位是我的小师妹,也即是文始真人亲传弟子,陵南。”
云晓梦脸上浮现亲热的表情,过来拉住曲陵南的手道:“哎呀,今日晓梦何其有幸,竟见过了云埔真人后,又得见文始真人之弟子,好师妹,你可真是福泽深厚,入得文始真人的法眼,想必师妹也定有过人之处,过几日比试若咱们对上,你可要对姐姐手下留情才是。”
从未有女子待曲陵南如此亲热,她有些不适应,且那抓起她的手太过柔若无骨,小姑娘都不敢用力挣脱。她鼻子皱了皱,闻见女子身上阵阵幽香,忍不住想打个喷嚏,又怕唐突了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道:“你放开。”
云晓梦一愣,松了手,有些委屈地瞥了毕璩一眼。
毕璩皱眉道:“小师妹,你又怎的?”
曲陵南打了个喷嚏,这才舒服了,就在此时,浑身毛孔忽而打了个寒战,便如有谁强行要窥探她灵窍一般,曲陵南收敛灵力,猛然一抬头,立即瞥见那女子一双美目骤然转开,那种被人窥探之感也立即消除。
曲陵南忽而明白过来,这个女人适才用神识探究她。
这些时日以来探究她的人分外之多,小姑娘本就厌烦,可以神识探究旁人在修真界中是个忌讳,若非双方乃师门至亲,便要两者修为相差甚远,被窥探者拿对方无可奈何。
小姑娘顿时觉得不太舒服,她想起师傅所说的,对打探你的人若不能揍,便用门规指导指导他。
这个女的上门是客,没听说有揍客人的,那便可以用门规指导了。
于是曲陵南分外认真地对她说:“这位师姐,你适才向我师叔行礼行错了,对旁门长辈执长辈礼不该那般下拜。你一见我就来拉手也错了,照规矩,你我得先行平辈礼才能叙话,对了,师兄啊,你确定她跟我是平辈没错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因为现实中的事奔走于学校各个行政部门,感觉就像卡夫卡所写的城堡,个人对着一个庞大行政机构,非常累。
接下来几天日更。
☆、第 42 章
曲陵南丝毫不觉着自己问清楚这云晓梦之辈分有何不妥,既要叫师姐师妹;那首先该搞清楚的;不正是这声称呼对不对么?
然她却不知;这么一问挑衅意味过浓;盖因修真名门弟子与不入流的小门派抑或散修一流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名门弟子一举一动皆讲究有理有据;进退有度;便是再骄横跋扈;这些弟子出了门派,该有的修为教养,谈吐间该兼具的优雅隽拔一样不少;其间出类拔萃之弟子若毕璩一流,更是讲究含怀夐远,君子端方。名门正派中人最要体面,辈分一事事关纲常,是万万错不得的,是以当众诘难别人的辈分,便有直指对方欺名盗世之嫌,一般弟子便是心存疑虑,也必不会问出。
可惜曲陵南对此毫无概念;她此言一出,别说毕璩变了脸,就是云埔童子也觉得不妥,那云晓梦更是凝泪于睫,一张粉面登时变白,娇躯更是摇摇欲坠,似乎曲陵南不是问话,而是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小师妹,休得无礼!”毕璩大喝一声,对一旁的云晓梦万分抱歉道:“对不住啊云师妹,陵南只是有口无心,非有意刁难,你,你别伤心,都是我不好,我回头定会好好教她与你赔礼。”
云晓梦苍白着一张脸,勉强笑道:“无妨,想来你师妹也是天真浪漫,这才口不择言……”
“陵南!”毕璩转头,严厉地训道:“还不快过来给云师妹赔礼?”
“去吧去吧,”云埔童子扯扯她的袖子,压低嗓子道,“且让她一回便是,你没见她都快哭了哇?”
曲陵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问:“啊,她为啥哭?我分明没骂她也没打她。”
“少废话,赶紧赔礼去,”云埔凑到她耳朵边嘀咕,“就当看你师兄面子上,真弄哭她,你师兄不得心疼死。”
“我师兄为何要心疼她?他又不是只重皮相只慕少艾的浅薄之人!”小姑娘白了云埔童子一眼,踏前一步,振振有词道,“毕师兄,你这么说就不妥了,门规有曰,我琼华弟子连枝同气,与外客前需不卑不亢,进退有据,琼华经又有曰,心存疑虑,当破釜沉舟,一探究竟,我确实不知这位女修辈分为何,此乃疑虑,我不知便问,此乃一探究竟,我问你而非问旁人,此乃连枝同气。”
她偏头瞥了云埔童子一眼,皱眉道:“再则说了,师兄你不是看上的另有他人么?既然如此,为何为个不相干的外人要我赔礼,赔礼事小,丢人事大,我师傅要晓得我干这种事,非从洞府内飞出来揍我不可。”
她想了想,对着毕璩做了个揖,认真道:“毕师兄,真个对不住,我不晓得哪里做错,反正你不高兴,做师妹的不管因果,先给你陪个礼也无妨,只是这赔礼之事只能对你,不能对他人,不然咱们可就不是不卑不亢,而是又卑又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