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碧落- 第82部分

　　　　“娘亲，修儿知道错了，修儿这就去自领责罚。”小修止见帝姬嫦夕眉头紧蹙，以为是自己在下界接触凡人小孩的事惹帝姬生气了。

　　　　小修止原本不想向帝姬坦白遇到凡人小孩的事的，可是他心中实在有太多困惑，又太想再去见见那女娃娃，但又担忧会生出事端，这才将事情告诉帝姬，想着或许帝姬知道那女娃娃更多事情，可以解开他心里的困惑。

　　　　“修儿回来，修儿什么也没做错。”帝姬回过神，连忙拦住小修止，蹲下身来，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修儿那么乖，就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也是可以原谅的。告诉娘亲，修儿可是喜欢那女娃娃？”

　　　　“娘亲为何要这样问？”

　　　　“娘亲没有别的意思，修儿勿要多想。娘亲只是觉得修儿好像并不讨厌那女娃娃。”

　　　　“修儿确实不讨厌那女娃娃。”小修止低下头，有淡淡的红晕爬上脸颊。

　　　　帝姬将小修止难得露出的情绪异样看在眼里，心中更感忧虑。

　　　　“娘亲莫要担心，修儿一直谨记着天规戒律，修儿不会再与那女娃娃相见，更不会让她影响到修行。”小修止人虽小，心智却十分成熟，知道帝姬心中或有所顾虑。

　　　　帝姬摇头。

　　　　“娘亲不怕修儿和任何凡人扯上关系，娘亲只希望修儿可以真正快乐起来。那孩子虽来历不明，但心无恶念，修儿可以与她亲近，成为朋友。娘亲不反对。”

　　　　“娘亲，只要您和帝父一直在修儿身边就是修儿最大的快乐。”

　　　　小修止第一次在帝姬面前红了眼眶，说出憋闷在心中太久却从不敢说出的话。

　　　　帝姬将小修止拥入怀中，温声在小修止耳边道：“修儿，你要明白这世间没有谁的父母能够一生一世陪伴在孩子左右。”

　　　　“可修儿不想明白。”修止埋在帝姬怀中哽咽。

　　　　在这帝乡，他是如此孤单，只有帝姬和帝父，若是帝姬和帝父离他而去，他便只剩下孤孤单单一人。每每想及此，小修止便倍感恐惧。

　　　　帝姬一遍又一遍的爱抚着小修止娇小的脊背，早已泪湿衣襟。

　　　　她何尝不想守护修止一生一世，可天命难违。

　　　　或许那女娃娃可以改变修止的宿命也未可知。

　　　　自修止出生之后，那飘浮在无妄海海面上的婴儿便开始成长了。修止在归墟幻界见到的女娃娃便就是那身份神秘的婴儿。

　　　　那女娃娃一定和修止有着什么他们也不能觉察到的牵连。

第一百九十二章：等待十年不变样（）　
帝姬将修止与那女娃娃接触的事以及心中猜想告知帝父，请示帝父的意思。帝父早有觉察那女娃娃和修止或有着什么牵连，示意给修止自由，不阻拦他和女娃娃接触，但要暗中留心着女娃娃。帝姬自然明白帝父心中的顾虑，即便帝父不说她也会这么做。

　　　　得到了帝姬和帝父的允许，修止可以坦然的去再见女娃娃了，经过天门时，不再心虚，直起脊背行过天门。守门天兵朝他远去的身影恭敬行礼，齐道：“小殿下，行好。”

　　　　小修止是在归墟幻界的崖巅见到女娃娃的，下界后便直奔归墟幻界的崖巅而去，却未见女娃娃的身影。遍寻归墟幻界境内，也没有发现女娃娃的身影，心中隐隐不安。

　　　　神界一日光景，人间三年光景。若是女娃娃离开了归墟幻界，走出了神界的结界，去了人间，那他可能再寻不见女娃娃了。转念又一想，女娃娃是肉体凡胎，孤身一人根本不可能随意穿过神界的结界。

　　　　“难道那宫殿里的仙人将她收在门下了？”小修止望着远处的宫殿犯了难。他忘记问帝姬归墟幻界今时住着哪位上仙了。不知上仙名讳，又贸然前去拜访实在是失礼的行为。他不可做出这等有失帝父之子颜面的事情。

　　　　可是，若女娃娃真在那宫殿里，且又不再出来了，他可如何见到她。

　　　　小修止左右想不出个权宜的办法，烦愁的在崖巅上来回走动。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稚嫩清脆的女童音在身后响起，小修止转过身，欣然看见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吃力的往崖巅上爬。

　　　　小修止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向那瘦小身影而去，脚上不自觉蓄了法力，眨眼间便移到女娃娃面前，极快的移动速度并带起了一阵疾风。

　　　　女娃娃正吃力攀着石缝往上爬着，忽的平地起了一阵疾风，吹的她一时睁不开眼，伸手盲抓，一把抓住小修止的脚踝，刚抓牢，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向下掉去。

　　　　小修止脚盘还没站稳，又被女娃娃突然抓住脚踝，反应不及，也跟着向下跌去。

　　　　掉下崖巅，女娃娃却也不慌不怕，连叫一声也没有，十分的淡定，手里紧紧抓着小修止的脚踝不放，仰头笑看着小修止跟着她一起往下掉。这样的掉落，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也摔不死，摔不疼，不过就是得重新再爬一次。不过有神仙哥哥，这次她不用费力重爬了，神仙哥哥会带她飞上去。

　　　　小修止是要施法制止两人往下掉的，但看见女娃娃笑嘻嘻的神情，便停住了手。这女娃娃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怕？她的胆子到底有多大？小修止很是好奇。

　　　　小修止虽说体格比女娃娃大许多，但是因为是仙身，身体轻盈，又被女娃娃抓着脚踝，两人便这么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直往下掉。

　　　　女娃娃见神仙哥哥一直不动手，有些急了。

　　　　“神仙哥哥，你快带我飞呀，再不飞我们就掉下去了。”

　　　　她要让我带她飞。所以，她是因为相信我，依赖我，所以才不怕的。哎呀，我真是糊涂。女娃娃的话让小修止反应过来，赶紧释放法力。

　　　　一团薄薄的云气瞬时将两人环绕，托着两人开始往上升。

　　　　“怎么不是飞呀，神仙哥哥，我们飞上去好不好。”女娃娃拽拽小修止的脚踝，撒娇道。

　　　　小修止低头看女娃娃，看到女娃娃水汪汪的带着祈求目光的眼睛，忍不住心软，应了女娃娃的请求。

　　　　小修止收起法力，在环绕着两人的云气消失的同时飞身下去将女娃娃拉上来，然后环着女娃娃的肩头缓慢上飞。

　　　　“飞喽！神仙哥哥带我飞喽！”女娃娃激动的大叫。

　　　　小修止虽然不能理解女娃娃的激动，但是看到女娃娃开心，他也跟着开心。为了让女娃娃多开心一会儿，他没有带着女娃娃直接飞上崖巅，而是绕着崖巅在无妄海的海面上环绕了一圈，才携着女娃娃稳稳落在崖巅之上。

　　　　“哎呀，我的包袱！”落地后女娃娃突然大叫。跑到方才跌落下去的崖巅处，探着身子往下看。

　　　　“什么包袱？”见女娃娃神色如此紧张，小修止也跟上前去看。

　　　　“你看，在那儿，我的包袱。”

　　　　小修止顺着女娃娃所指方向向下看去，只见一个补着好几处补丁的破布似兜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挂在崖下一处树枝子上，那里面过着的黑乎乎的东西正往下漏。

　　　　“那是什么东西？”小修止疑惑。

　　　　女娃娃一脸失落的抬起头。

　　　　“土，我幸幸苦苦挖过来的土。”

　　　　“土？”

　　　　女娃娃点头，想起什么心情又好起来，脸上又恢复笑脸来。

　　　　“神仙哥哥，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女娃娃神秘兮兮的道，就要去拉小修止的手，手快碰到小修止的身体时又突然慌张的收了回去。“差点忘记了，不能碰神仙哥哥，不然神仙哥哥你会生气。”女娃娃退后三步，“神仙哥哥，你放心，我不靠近你，你跟着我走好吗？”

　　　　小修止心里涩涩的，有些不是滋味。是他上次的反应把女娃娃吓着了，女娃娃心里有阴影了。

　　　　小修止跟着女娃娃来到崖巅尽头靠近山体的地方，那儿堆了一堆黑土，黑土堆上歪七歪八的扎着奇奇怪怪的花草，皆枯萎了。

　　　　女娃娃看到那些枯萎了的花草流露出伤心之色，却极力忍着，做出一副乐观的样子，扬着笑脸对小修止道：“神仙哥哥你看，我已经移了这么多土在这里，等我移到足够多的土，就能在这上面种活这些花草，到时候一定能种活一棵树。”

　　　　“种树？你种树做什么？”

　　　　“种树遮风挡雨啊。”

　　　　小修止不明白女娃娃的意思。

　　　　“神仙哥哥你怎么那么笨呢，我种树就可以在树下等你了啊。天上的时辰和地上的时辰是不一样的，神仙哥哥你飞上去之后，我就要在下面等好长好长时间……”女娃娃伸出小手开始掰算，“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神仙哥哥你看，我在这儿等了你十年了。”女娃娃张开五指给小修止看。

　　　　“十年？你说你在这儿等了十年？”怎么可能呢？他上次见女娃娃不过也就是三四天前的事情，这里也是神界的领域，时辰是一样的，女娃娃怎么可能等了他十年。

　　　　“也不全是在这儿等。青山脚下的阿婆病了，我去照顾她，顺便在那儿等。不过我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看看的。神仙哥哥我是不是中间错过你了？”

　　　　听了女娃娃这一席话，小修止明白了。女娃娃所说的青山脚下不在归墟幻界境内，是凡界的领域，所以女娃娃真的等了他十年。

　　　　看着女娃娃天真的脸庞，小修止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神仙哥哥？你怎么？”

　　　　“你——为什么要等我？”他记得他上次别过女娃娃的时候并没有许下会再下来见她的承诺。

　　　　“因为我知道神仙哥哥你还会再出现啊，虽然你没有说过你还会再出现，可我就是知道。你看，你又出现了，我猜对了。”女娃娃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认真道，有点小得意。

　　　　“那我若不出现呢？如果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呢？”

　　　　“不可能，神仙哥哥你会再出现的。”女娃娃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身蹲下摆弄起黑土来。

　　　　小修止很是困惑，女娃娃是如何这般肯定他一定会再出现的呢。

　　　　不对！

　　　　小修止转过身，紧盯着女娃娃的背影上下打量。女娃娃和他上次见到的模样一点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惟一的不同就是换了件更破的衣服，头发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女娃娃是肉体凡胎，十年的时间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不应该长大了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关于彼崖的约定（）　
帝姬道不出女娃娃肉体凡胎却不见长大的原因，翻遍帝乡的古书典籍也查不到女娃娃的一点线索。女娃娃就好像三界的一个异数，无根无源，凭空来到世间。

　　　　“修儿，何必要纠结她来自哪里又是怎样的存在呢，你若执念于此，与她便是一种无形的伤害，你愿意伤害她吗？”

　　　　是啊，他何必执念纠结。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气息，她带来的快乐，这便就够了。

　　　　帝姬的一席话点透了小修止。小修止不再去想女娃娃为何不像凡人一样成长，不再去纠结女娃娃为何能随意自由穿过神界结界，也不再去疑惑女娃娃为何可以在无妄海中自由呼吸。

　　　　小修止并不总能经常下界去见女娃娃。身为帝父之子，又是下一任天帝继承人，他有很多责任在身，要学习的诸多功课一个也不能拉下，更不能断了修为，还要隔三差五出席各大论道法宴，以及随帝父帝姬定期拜访几位上古大神的后裔族人。有时要一连数月脱身不得。但只要能得空下界去，小修止便一定会去看女娃娃。

　　　　女娃娃总是在崖巅等着他。只要他来，她便就在那里。从未有一次他来时女娃娃是不在的。

　　　　小修止慢慢长大后身上又多了一样功课，定期到人间各处巡历，协助诸神或人间正义门派降服作恶祸世妖魔。在人间巡历期间，小修止体味了很多人间的人情世故，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人是多欲多念的，多数有所求有所贪，少欲少念者为数不多。小修止在人间所遇到的人中，几乎每一个都对他有所求所有乞。女娃娃却从不曾向他所求什么。

　　　　数年如一日的不弃等待，纯净的美好快乐，两人的相处之中女娃娃所带给他的远比他给予女娃娃的多太多。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满足女娃娃期望的短暂相见。然而，女娃娃所期望的亦正是他所想要的。如此一思量，却是他亏欠着女娃娃。

　　　　修止不想亏欠女娃娃，也想为女娃娃做点什么。

　　　　归墟幻界内的那处崖巅乃整块巨大玄石形成，玄石坚硬无比，不浸雨水，不适宜任何植物的生长，又时常经受海浪的拍打，即便移入土壤，土壤也会很快流失。女娃娃一直想在崖巅上种棵树的心愿始终没能实现。

　　　　修止曾试着用法力留住土壤，用法力维系植物的生命，可是都只能暂时起到作用，并不能让植物永远的生长下去。为了愿女娃娃种树的心愿，修止查阅古书典籍，又像通晓植物生长之法的帝乡上仙求教，终于让他找到了能种树的方法。

　　　　无妄海不是普通的海，海水内无盐分，与淡水相同却也有着区别，但可以提供给植物所需养分。无妄海之下，海底百里之深处，土壤丰润，适宜万物生长。若能将植物根茎引伸触及到下层土壤，再以法力结界护住水中那部分根茎，打穿玄石，令植物生长在崖巅之上不是难事。

　　　　修止不惜耗费七日修为，终于在崖巅之上种活了一棵银杏树。

　　　　离飞升之日越来越近了，一点一分的修为之差都可能影响到他的历劫飞升，修止心中清明，可是如若能在崖巅上种活一棵树，女娃娃在崖巅之上的等待便能少承受许多日晒雨淋。这样的牺牲，修止是心甘情愿的。

　　　　女娃娃在见到修止为她种活的那棵银杏树后足足欢喜了大半年，一度日日守在树旁，更是百倍细心照料。见女娃娃如此欢喜，修止觉得七日的修为是值得的，就是他在飞升之时因少这七日的修为要承受难以想象的极苦，他心里也会是甜的。

　　　　离飞升之日越来越近，飞升之后，修止便不能再如以前一样自由了，要随时准备迎接帝命之期的到来。

　　　　除了青山脚下，女娃娃没有去过离归墟幻界更远的地方，修止想在飞升之前带女娃娃去外面广阔的世界看看。

　　　　崖巅之上，已经长到十四岁仙龄的修止和同样成长了的女娃娃并排坐在崖巅边。和煦的海风吹拂着两人脸上，女娃娃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女娃娃总是那么快乐，除了唯一没能如愿被远处宫殿里的神仙姐姐收做徒弟，好像再没有别的烦恼了。

　　　　“你知道天尽头的彼崖吗？”

　　　　女娃娃扭头，眨着好奇的目光看着修止。

　　　　“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比归墟幻界还要美丽的地方。那里能看到三界最美的日落，那里伸手就能碰到银河，还有……”

　　　　“才不是，归墟幻界才是三界最美的地方。”女娃娃站起身，马上表示不赞同。她自有记忆以来便在归墟幻界，归墟幻界对她来说就是她的家，是她所知道的唯一的地方，也是她心中最美丽的地方。

　　　　“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如何？”修止也站起身来。不同于平日里，他没有有意顺着女娃娃，说会让女娃娃开心的话。

　　　　女娃娃嘟起嘴皱起眉头。她不相信会有比归墟幻界更美的地方，可是除了归墟幻界外的青山脚下，她没去过别的地方，也许真的就有呢。女娃娃纠结了，咬住嘴唇。

　　　　“可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娃娃第一次有了怕的事。她怕离开归墟幻界太远，太远的话，她可能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