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岳说的没错,蒋然应该对罗桐的事情非常了解,否则也不会把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拯救出来,让他有勇气重新面对支离破碎的人生。
“乔队,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找蒋然了解情况。”顾淞说着拉开车门,刚把脑袋探进去,乔升就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太晚了,开车过去至少得两个半小时,我们还是明天早上再去吧。”
“可是……”顾淞的心里有些不踏实,害怕夜长梦多,中间出什么岔子。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只是去找罗桐的熟人了解情况,又不是去抓犯罪嫌疑人,实在没有必要深更半夜去打扰人家。
“好了。”乔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也辛苦那么多天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回家陪陪你老妈。我们明天早上6点钟准时出发,不会耽误事的。”
“那好吧。”顾淞很快做出了妥协,“你也回家陪陪嫂子,还有婷婷,我估计那小家伙都快忘了她爸爸长什么样了。”
顾淞确实有段日子没回家看望母亲了。他用钥匙打开房门,刚一进屋,杰克就兴冲冲地朝他扑了过来。顾淞蹲下身子,准备跟杰克来个热情的“拥抱”,结果却被杰克舔了一脸的口水。
乔念真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嗔怪道:“臭小子,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可没准备你的晚饭啊。”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顾淞边说边甩开兴奋的杰克,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去厨房给他弄吃的了。透过玻璃门,他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忍不住感慨到:还是家里好啊!
第二天早上六点,乔升的车子准时停在了顾淞家的楼下。
顾淞在母亲的叮嘱和唠叨声中走出家门,最后还是没有躲过母亲的那句:“等你把这个案子结了,记得带女朋友回家让我看看。”
“嗯,我知道了……”顾淞不耐烦地敷衍着,“我走了,你多保重。”说完便逃命似的跑出了楼道。
坐上乔升的车子,顾淞长长地舒了口气,想起母亲吃饭时对他说的话,他真是哭笑不得,却又无可奈何。
“顾淞,我们家杰克都找着媳妇了,你怎么还是单身狗一只啊?”乔念真一边往顾淞的碗里夹菜,一边开玩笑地对他说道。
“啊?杰克找着伴儿了,谁家的?”
“就是方老师家的那只大金毛啊。你之前不是看到过吗,它们俩在一起玩儿得可开心了,杰克一天见不着它,就跟得了相思病似的……诶,不对,我重点不是想说杰克。”乔念真见自己扯远了,赶紧把话题回到顾淞的身上,“等你把这个案子结了,抽空跟唐副校长的女儿见一面。人家看了你的照片,对你相当满意。那姑娘我已经见过了,海归硕士,大高个,长得……”
“等等。”没等乔念真把话说完,顾淞赶紧打断了她,“妈,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嘛。你怎么还擅作主张,给我相上亲了?”
“哼,我还不知道你。”乔念真幽怨地看了顾淞一眼,“你就是糊弄我,敷衍我。你说你有女朋友,人呢?在哪儿呢?有本事带回来让我看看呐。”
“看就看呗。”顾淞一咬牙,从手机里翻出田蕊的照片,递给母亲,“喏,这就是我女朋友,我骗你干什么。”虽说他跟田蕊之间的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未来能不能在一起完全是未知数,但他受不了母亲一个劲儿地催他,更不想隔三差五被母亲逼着去相亲,于是把田蕊搬出来当挡箭牌。
顾淞活了26岁,头一次介绍喜欢的女孩儿给家里认识。乔念真拿着手机,看得叫一个仔细,“呦,这丫头长得可真乖,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老家是哪里的?做什么工作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接下来,乔念真开始了连珠炮似的提问。作为一名警察,顾淞经常参与犯罪嫌疑人的审讯工作,那一刻,他竟然有种进了审讯室的感觉。
乔升在一旁提醒顾淞系安全带,他这才回过神来,收起脸上的苦笑。乔升看他那副郁闷的样子,坏笑着问道:“怎么,姑妈又催你找女朋友了?”
“靠,你是间谍啊?”顾淞惊讶地看了乔升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还知道她要给你相亲呢。”
“得。”顾淞摆了摆手,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他系上安全带,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竟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早上八点半,顾淞和乔升到达d市精神病康复医院。他们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询问患者蒋然的就医情况,得到的结果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
经过查实,罗桐的心理咨询师蒋然确实患有重度抑郁症(伴有自杀倾向和严重的妄想情节),在这家医院接受过治疗。
2011年12月23日,蒋然的表姐张露帮她办理了入院手续,之后的四年半时间里,蒋然一直待在医院,病情逐渐好转。2016年6月25日,蒋然已痊愈出院。换句话说,顾淞他们已经无法在医院里见到蒋然了。
“是谁帮蒋然办理了出院手续?”顾淞急切地问道。
工作人员查着记录说:“还是她的表姐,张露。”
“请把张露的联系方式给我,好吗?”
“好的,没问题。”工作人员报出了一串数字,顾淞记在手机里,转头看见乔升正一脸严肃地思索着什么事情。
“怎么了,乔队?”
“顾淞,你说蒋然会不会是……”
“看看监控录像就知道了。”没等乔升把后半句话说出来,顾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279章 杀戮妄想
没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便调出了蒋然出院当天的监控录像。虽说顾淞已经做好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但是当他看到视频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乔队。”他按下暂停键,指着画面中身材高挑清瘦的女人,激动地说道,“你看她像不像我们在案发现场看到的那名女嫌疑人?”
乔升抱着双臂,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说:“身材有些相像,走路姿态也有几分相似,这案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现在就把这段视频发给技术组的同事,让他们跟案发现场截取的视频作比对,确认蒋然是否是我们要找的女嫌疑人。”
“行,等你弄完这些,我们去见见蒋然的主治医生。”
蒋然的主治医生叫程健,是一名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梳着偏分头,戴着近视镜,眯成缝隙的小眼睛像两颗弯弯的月牙,嘴角边挂着友善的笑容,一看就是那种性格非常随和的人。
乔升向他说明来意,他非常热情地把两个人请到办公室里。落座后,乔升开门见山地说道:“程医生,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关于蒋然的情况,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当然,协助公安机关破案是我的荣幸。”程健推了下眼镜,微微笑着说道。
“蒋然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心理咨询师,她怎么会患上如此严重的抑郁症呢?”
“心理咨询师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心理咨询师在工作中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群,倾听别人的苦恼和各种不幸的遭遇,经常面对一些负面情绪,难免会对自身的心理健康产生消极的影响。其实,大多数心理咨询师在工作之余也会找自己的老师或其他咨询师排解这些负面情绪,以保持健康、良好的心态。比如说我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同事倒倒苦水……”
程健滔滔不绝地说着,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了,“哦,对不起,题外话说多了。你们想问的应该是蒋然的病因吧?”
“是的。”顾淞点点头说,“请你把她的病因和病情具体描述一下吧。”
“好,那我从头跟你们讲。”程健认真回忆着说道,“2011年末,蒋然因为在家中吞食安眠药自杀未遂,被她的表姐送到这家医院进行治疗。从她表姐的口中,我得知蒋然曾经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入院时已经辞职近两个月,近期内伴有情绪消沉,食欲不振,自我封闭,烦躁焦虑等表现,常常感到绝望和无助,对生活丧失兴趣,并多次产生过结束生命的念头。
“那年,蒋然31岁,身为爱情理想主义者,她单身了许多年,终于遇到了那个她想要托付终生的男人。她爱得投入、彻底,不惜一切地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可惜最后却被对方无情地给甩了。
“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始终没确定恋爱关系,蒋然从来没有把那个人介绍给亲朋好友认识。但是通过跟她的交流,我得知那个男人曾经是她的患者。他们相识于2011年3月,当时,那个男人遭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头部受了重伤,并且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和女儿。她在熟人的介绍下,为那个男人进行心理治疗,每隔几天就会去医院跟那个男人见面。
“我很好奇,问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身心遭受重创的男人。她的回答让我感到惊讶,同时也很佩服她的勇气和信念。
“她的原话大概是这样的:其实我已经喜欢那个人很多年了。他跟我念同一所医学院,是我的学长,我暗恋过他,并一直以他为标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我的另一半。十几年前,我没有勇气向他表白,因为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儿,我不能自私地去拆散他跟别人的感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并且是那样的需要我,我相信这就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紧紧地把握住这次机会,绝对不要让那个人再离开我……”
听到这里,顾淞和乔升忍不住对视了一下,他们俩都已经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为了确认,顾淞问程健,“蒋然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喜欢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程健摇摇头说:“没有,她只说那个人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
“没关系。”乔升淡淡地笑了一下问,“程主任,你知道蒋然为什么被那个男人甩了吗?”
“听蒋然的意思,那个男人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男人受伤太深,虽然经过治疗,他基本上可以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但他依然深爱着自己的妻子,不可能对别人投入过多的感情。所以,男人无法接受她的爱,希望她能找一个人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
“你觉得蒋然说的是实话吗?就因为这样,她就抑郁自杀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那么脆弱吗?”顾淞提出了质疑,因为这中间明显缺少了某个关键信息。
程健解释道:“蒋然之所以得抑郁症,并不仅仅是因为失恋。她在跟那个男人接触的过程当中,被对方的负面情绪所影响。事实上,抑郁情绪是可以相互传染的,因为蒋然太爱那个男人,投入的感情太深,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跟对方背负着同样的痛苦。
“她觉得自己为男人付出了很多,不惜染黑自己也要让男人重见光明。可到头来,当男人鼓起勇气重新面对生活的时候,却弃她而去,这才是导致她心理异常的主要原因。”说到这里,程健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就知道那个男人的悲惨遭遇对蒋然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什么事?”顾淞和乔升异口同声地问道,预感接下来的话题才是破案的关键。
“入院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蒋然不仅有自杀倾向,还有严重的妄想症。最开始,她总是说自己的肚子很痛,我问她怎么个痛法,她用很恐怖的语言形容那种感觉:好像肠子被人从身体里拽出来一样。我担心她的身体有其它病症,于是带她做了个全方面的身体检查,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她的那种感觉纯粹是妄想,对吗?”
“是的。”
“产生妄想的原因呢?”顾淞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程健皱了下眉头说:“据我分析,这种妄想可能来自于男人遭遇的那场车祸。我刚才说过,蒋然跟男人共同背负着痛苦和不幸。男人的妻子在那场车祸中当场丧生,轿车的后半部分被翻倒的大货车压扁,死者的惨状让人不忍想象。我不知道男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跟蒋然描述了那副凄惨的场景:他的妻子被压在车下,身体支离破碎,肠子流了一地。但是那副画面无疑成为了蒋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事情不完全是这样的。顾淞想要反驳,但他忍住没说。
蒋然的妄想不是源自那场车祸,而是源自于五年前的那场杀戮。为了弄清杀戮的始作俑者是谁,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蒋然的下落。
第280章 猫和老鼠
刚一走出程健的办公室,祁若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两件事情:
第一,他们仔细分析了精神病院的监控录像,确定蒋然就是先后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女嫌疑人。
第二,汤靖遇害那天晚上,他们从案发现场带回了凶手用来清理犯罪现场的拖把。拖把上缠着一团头发,他们对其中几根带有毛囊的头发进行了检验,共提取到了两种不同的dna,其中一种属于受害者汤靖,另外一种为女性dna,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在作案的过程中不小心掉落在案发现场的。
得到这两条振奋人心的消息,顾淞的心中顿时燃起了斗志。他挂断电话,对乔升说道:“蒋然有杀害汤靖的动机,各方面也很符合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只要dna能比对得上,基本可以确定她就是杀害汤靖的凶手。当然,冯雨花的案子八成也是她干的。”
“医院里也许还保留着蒋然的私人物品,如果没有,我们也可以联系蒋然的表姐,相信比对的检材应该不难弄到。”乔升说完立刻联系了夏时,让他带上几个人,密切监视罗桐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他跟蒋然有接触,立即将两个人带回县公安局进行询问。
忙完手头的工作,乔升肩上的担子终于减轻了一些。没等顾淞开口,他便主动说道:“难得来d市一趟,我们顺便去看望一下楚歆蕾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呢。”顾淞冲乔升露出感激的微笑,半开玩笑地说,“要是让夏时那小子知道我利用工作便利来见他的女神,他肯定会吃醋的。”
“听你的意思,夏时到现在还喜欢楚歆蕾?”
“可不是嘛,他那个人既念旧又固执,一旦认准了什么就很难改变,感情方面也是如此。要是歆蕾当初没有跟我在一起,而是选择了夏时,也许她……唉,算了……”顾淞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快走到病房的时候,顾淞忽然听见走廊上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声望去,看见负责照顾楚歆蕾的崔护士正急匆匆地向他走来。他热情地跟崔护士打了声招呼,对方礼貌地回了他一句,脸上却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好像不太愿意见到他似的。
顾淞觉得奇怪,担心是不是歆蕾出事了,急忙问道:“崔护士,歆蕾还好吧?我现在能去病房看看她吗?”
崔护士疑惑地看了乔升一眼,似乎对这张陌生的脸孔充满了戒备。顾淞解释道:“这位是我的领导,我们来医院办点事情,想顺便看看歆蕾。”
“歆蕾已经出院了,你们今天见不到她了……”崔护士冷冷地回答道。
“什么?歆蕾出院了?”顾淞对这个答案深感惊讶,“可是我几天前来的时候,你还说黄院长不让她出院,怕她知楚教授去世的消息精神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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