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
本是白何的事儿。
可现在只要亲家一来,白何就自动避开,溜到洗手间,抓起平板看网易新闻。当然,这是老伴儿的命令。上星期三早上,白驹刚走,老俩口便忙开了。
一个打扫清洁。
一个哄着喂彤彤早饭。
打扫清洁的范围,除了彤彤吃饭时洒的一地,还包括大小屋子。小屋好办,白驹虽然从不迭被盖,汗臭衣服鞋袜到处乱扔,可基本无大妨。
难办的。
是大屋。
妙香和彤彤睡在大屋,那才叫个乱,乱倒还好办,反正都是收拾,一会儿就会归档整洁的。问题是,女孩儿到底和男子不同。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二()
结果。
当公公的白何。
不是从空调被中拖出只乳罩,就是从枕头下翻出件粉色内衣……白何感到问题有点严重,就给老伴儿提议,以后大屋不收拾了,免得云云。
当婆婆的。
皱眉考虑再三。
指令老头儿继续收拾,如果翻腾出什么男人不宜的玩意儿,就装没看见,最好是迅雷不及掩耳还回原地方云云。周三早上呢,也活该白何倒霉。
儿子一离开。
老俩口便各施其责。
小屋迅速收拾好后,白何就窜到了大屋。正在忙忙碌碌的老俩口,哪里注意到,亲家己蹑手蹑脚的进了门,正悄无声息站在房门阴影中,不动声色的瞅着呢。
前车可鉴。
历历在目。
堆枕头,迭被子时,白何格外小心,还好,除了一只粉色乳罩,再别无的“男人不宜玩意儿”。白何同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熟练度,准确度和责任心,把乳罩重新塞进枕下。
塞了你就塞了。
赶快离开呗!
可白何习惯性的在枕头上按按,感觉有异,这硬邦邦的是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彤彤的玩具小人啊?这玩具小人,一共有七个。
从喜洋洋灰太狼。
到一休哥阿童木。
一样高,一样趣,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是白驹在网上秒杀抢购的,据说,如果在儿童玩具店买,不贵,一共700大洋,平均投100块一个。
可就因为是玩具小人。
彤彤格外喜欢。
一玩一扔,经常是找得大家昏天黑地,晕头转向。所以,白何就慎重的又掀开了枕头,嘻嘻,不是什么玩具小人,却是几枝扁平状的乳色小纸筒。
白何从没见过。
自然不知这是什么新玩具?
便好奇的随手拿起来,抽出一支,夹在自己指缝间玩耍。嘻,好玩呢,一抵就缩了进去,一放又松了出来。一抵一放仍不觉过瘾,又撕开一只含在嘴里,咝咝咝的吹着玩儿。
不防。
一声尖叫骤然响起。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抢走了新玩具。白何抬头瞧,老伴儿气得满面发紫,直瞪瞪的瞪着自己;稍后站着的香妈,捂着自己嘴巴,惊愕的瞅着自己……
可怜的白何。
仍不知怎么回事?
呆头呆脑的反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事后才知道,白何从枕头下翻出,并含在自己嘴巴吹着玩儿的新玩具,是妇女用品。
自觉晦气的白何。
当即飞跑到洗手间。
抠开了自己的嗓子眼儿,哇哇哇的干沤了老半天……不过,这次老伴儿倒没怪罪老头儿,不知者不为罪嘛!这也算是曾为老师的明事理吧。
可老伴儿。
却从此作了新决定。
收拾范围改变,不管大屋了,而且,只要亲家一出现,白何就以方便借口,避到洗手间等着,免得节外生枝,又弄出些难堪而尴尬的事情来。
看会儿网易新闻。
直到听老伴儿在叫。
“出来,走!”白何才晃晃悠悠的出来抱上彤彤,下了楼。一出明丰苑大门口,老俩口便直往欧尚跑。刚穿过欧尚平街层,老伴儿的手机响了,是房东。
“陈老师呀,我们到了的呀。”
“我们正在路上,五分钟后到,稍等。”
退休老师回答,一面对老头儿挤挤眼睛:“快一点,等会儿呢你要配合,懂吗?配合,并不是你只要带好彤彤就行。”“要得要得,行嘛。”
老实说。
白何对此并不太热情。
他觉得,解决铁架床才是根本,装神弄鬼除了出点气,于事无补。进电梯后,但见老伴儿掏出一小瓶碘酒,迅速往自己的胳膊肘儿,膝盖,额角上洒洒。
然后。
又往老头儿同样部位洒洒。
顿时,电梯里充满了刺鼻的碘酒味儿。这时,彤彤在叫:“奶奶,开开!”白何看看,伸出手指头一点键盘,电梯才开始慢慢上升。
到了七楼。
电梯停下打开。
白何抱着彤彤跨出,但见二女一男,正严肃的站在租赁房前。听到走动声,三人回头,为首的高胖妇女对老伴儿点头:“陈老师,早。”
老伴儿虎着脸。
没搭理。
挤上前去开了门,径直引向大屋,白何则抱着彤彤,在客厅踱来踱去的等着。老伴儿虽然没介绍,白何估计这三位就是房东,可房东只能有一个。
从三人面相。
关系上看,好像是姐妹和姐夫?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三()
果然,大屋吵了起来。白何抱着彤彤飞快的冲了进去。老伴儿正和稍矮的胖女人争论着,很显然,那个稍矮胖的中年女人,不是早有准备的退休老师的对手。
面对一片狼藉。
只能故作矜持的昂着脑袋。
一双眼睛在庞大的镜片后面,骨碌碌的转动着,闪烁着……白何迅速的惦量着对手,高大的胖女人和精瘦的中年男,就站在一边看着,不插嘴也不表态。
因此。
白何暗地估计。
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对方也不会有太大动作。一是上海人习惯于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呢,自己带着小外孙女儿,谅对方看在孩子面子,也不太敢乱来。
于是。
白何一面听着老伴儿和对方干架。
一面斜睨着双方,逗着彤彤。没想到,那瘦高个中年男居然蹭了过来,抚抚彤彤的黑头发,柔声问:“小姑娘好漂亮哦,几岁了呀?”
彤彤看看他。
竟然清晰的回答。
“三岁。”其实,彤彤刚满21个月,回答三岁,是香妈平时有意无意教的结果。按照苏北的地方习俗,将孩子的实际年龄说大,标致着孩子能健健康康的成长,是一种吉兆。
“噢,三岁了呀,小姑娘真乖呀!”
中年男拈着彤彤的一只小手,继续逗着她。
“叫什么名字呀?告诉伯伯行不行的呀?”可彤彤却卡了壳,因为,还没人告诉她,她叫什么名字呢?“你前额上贴着张纸条干什么呀?好玩儿的呀?”
“喝水!”
老伴儿。
没头没脑的对白何吼一嗓子。白何就抱着彤彤到客厅喂水。中年男挪挪脚步,似乎想跟出来。这时,胖中年女恼怒的哼哼,中年男又立即退了回去。
这一举动。
让白何对他有了感。
从二人形象上,胖中年女几乎和他一样高,脸上满是白何熟悉的那种,对其老公有着支配权话语权的骄横和霸气。
而那中年男呢?
内敛忍耐,郁闷寡欢。
眉宇间,有几道深深的皱褶,这也是白何熟悉的那种,在强势老婆的淫威下,弱者男惯有的醒目标致。中年男一开口,白何就会心一笑。
那声音。
又尖又薄,飘浮不定。
就像就像,对了,就像那个太监说话,听着就令人感到滑稽,不幸和好笑。因此,白何更坚信真要动起手来,这中年男不是自己对手。
“我说了,我就这个价呀。”
那个与老伴儿对垒的矮胖中年女。
摊开了自己双手:“在阿拉上海,3100能租到我这样的房子,都算不错了呀。这么一大间房子,每月才3000块租金,没多大意思的呀。”
“可你喊价也只喊到3200,降了你100正常得很嘛,有你这样租房子的吗?”
老伴儿唾沫横飞,拍着自己手背。
“巴心不得最好什么也没得,赚尽钱,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证,你自己看看?”掏出手机晃晃,先对自个儿洒了碘酒的部位,嚓嚓嚓!
然后。
又对着白何嚓嚓嚓。
再对着对方嚓嚓嚓:“你总不希望我把照片都放在网上,为你免费宣传吧?太欺侮人了,我和老头子受伤后一夜没睡,等会儿还要到医院看病,所有的费用,找你报帐的呀。”
一面扭头瞅瞅白何。
白何就大声插嘴到。
“相由心生!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姐妹和姐夫;一看就明白,你姐姐和姐夫是讲道理的,就你对人无情刻薄,典型的上海阿拉。我可警告你了,不管你上海还是内地,普天下租房都有行规,即便是最简易的租房,你也得有基本的生活设备设施。如果没有,你就是恶意隐瞒,违法交易,要付法律责任的。”
对方不服气。
先推推。
自己滑到鼻梁上的眼镜,不满地瞅瞅,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姐姐姐夫,然后争辩到:“可陈老师,是自己签了字的的呀!”“她不懂租赁!”
白何直截了当。
“租客在不懂的前提下,被你哄着签了字,你就是恶意骗租。这一条,刑法上可有明文规定的。顺便告诉你,我大半辈子搞的就是租赁接洽会谈工作。”
头一昂。
嘎然而止。
说实在的,白何的话,漏洞百出,逻辑推理有问题。可他一下猜出了三人的关系,先就在气势上占了先,然后,又聪明而有意地把三人分开。
这就让原先。
也曾准备发难的高胖中年女,转变了态度。
“陈老师,这老师是?”“我老头子!”退休老师,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骄傲过,满面春风,温柔敦厚:“我老公,网上有名的网络写手。”
白何本来就文质彬彬。
佩戴着黑杆秀白眼镜。
却又双臂上的肱二头肌,高高鼓起,有一种即文雅又壮实的威风,这惹得三人朝他看了又看。白何的插话,也及时的点醒了老伴儿。
介绍完毕。
她把胖中年女的衣角一拉。
“你跟我再去看看你们的热水器和冰箱,你自己说,我在电话中给你提过多少次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走!”
第四十一章 房东房东 四()
三人。
便乖乖的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厨房。
白何抱着彤彤,站在厨房门,冷冷的瞅着。他判断这姐妹三人的关系,应该不算太好,特别是那清瘦男,他早注意到此君对此并不太热情,勉为其难,溢于表面。
如此。
一直困窘着老俩口的三件烦心事(床,热水器和冰箱),起码会得到解决一二件。
事实上,白何并没有打逛语。未从公司减薪留职之前,身为开发办副主任的他,一直在开发办公室负责合同的洽谈,拟定和继签等商务事项。
虽然距离现今。
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可基本的知识还在,要说这类事儿真还骗不了他。即然如此,可老俩口跨越五千里,到上海租房带小孙女儿,这么一件大事情,怎么会由对合同完全是外行的退休老师操办呢?
这。
全部缘由。
是因为退休老师的一向强势与自信。老伴儿提前三个月赶到上海,其主要目的,就是看房租房。租房的条件很简单,物优价廉,离儿子近。
表面上看。
就八个字。
实际里却千回百转,千奇百怪。虽然老俩口对此也有心理准备,白何还把自己对租房的意贝和审查合同,查看现房的配套等,写在纸上,郑重交给先走的老伴儿,以备她用。
可现在看来。
想像与实际,完全脱了节。
老伴儿到了上海后,面临着即要带孩子,还得外出跑租房之二难,对租赁房查看不足,匆忙有余,也情在理中。
并且大概。
白何写给她的那张纸条,早己被她弄掉或完全忘记了。
因此,胸中无数,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也可以理解。白何来后,对此并没责怪,反而或相劝,或闭口不谈,或者把她对此的注意力,巧妙转移。
白何认为。
再怎么样也只是租赁房。
不可能像在自己家里随心所欲。而且,只租一年,届时一走了之算啦,何必为此耿耿于怀?在他的带动下,原本对此充满愤怒的老伴儿,也逐渐变得平静,有点随遇而安了。
如果不是。
因为昨晚这铁架突然坍塌,也许就将就着过啦。
现在,那么,即然把房东喊来了,那当然对不起,得表态后再离开。哗啦啦!哗啦啦!扑扑扑!扑扑扑!热水器出水不热,始终开不高,就停在“37”字眼儿上。
而热水器上的商标注明。
这是noritz能率牌?12升。
燃气热水器十大品牌,知名(著名)电热水器品牌,始于1951年日本,全球产销量最大的燃气热水器品牌之一。
“你也亲眼看到了,如果热源水器的商标没假,就一定是机器出了问题,”
老伴儿尖锐的逼问对方。
“对吧?商标不会是你们自己贴上去的吧?”矮胖中年女脱口而出:“当然不是我们自己贴的的呀,那样不是犯罪的呀?”
“那好,我要求马上修理,不然,冬天我们怎么洗用?”
矮胖中年女,只得点点头。
“再看这裂缝?你把自己的手指头伸进去试试。”老伴儿一把扯掉了封堵的双面及时贴,毫不客气的去抓对方的手。矮胖中年女一闪,躲开了。
三人瞅着那手指头宽的漏缝。
无语。
没想到,白何对他有好感的精瘦男,突然冒出一句:“这样堵着不是很好的呀?我们87年买来,就这样一直堵着用的呀。”
轰!
老俩口不约而同,都愤怒的叫了起来。
“好意思?87年的冰箱,现在还敢用?25年了,国家规定的电冰箱使用期,也就8年,你们这是故意想触死人犯罪呀?我们马上报警。”
老伴儿得理不饶人。
掏出了手机。
这时,只见那一直没吭声的胖高个中年女,往前一扑,按住了她:“陈老师,先别报,听我说句行不行呀?”白何对老伴儿点头。
“行!说吧。”
“简单,就一个字儿,修!床,热水器和冰箱,我们马上修。”
看来,胖个儿姐姐才是真正的房东,她一开口,其它二人就闭嘴缄默:“床,今天之内修好,其他二顶,一星期之内了呀。”
老伴儿点头。
并免费奉送给一个马屁。
“上次你没出面,可我知道他俩作不了主。”指指妹妹和姐夫:“到底是房东,懂道理,谢了。”结果,胖姐姐连连摇手。
“陈老师,说错了说错了,房子不是我的,而是我哥哥的。他现在日本,委托我们替他出租管理的呀。”“喝水!”
老伴儿又对白何吼一嗓子。
白何就又抱着彤骸,屁颠颠的喂凉白开。
那边厢,精瘦中年男早掏出了手机,在联系修理商,咕嘟咕噜的说着上海话,让老俩口听得似懂非懂。解决了问题,皆大欢喜,送三人出门时,老俩口还与他们握手告别。
白何把彤彤递给老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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