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大医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和银夜的关系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才对,还用
问吗?大家都是一条心的兄弟不是吗?难道柳原医师对银夜还别有企图?”
他又在颠倒是非、以假乱真了!总是这样,就算是天灾地变临身,柳原泽也毫
不怀疑这家伙也一定是这种真真假假、超爱捉弄人的姿态,你想听的他一定不会乖
乖地说出来,总是扑朔迷离地搞得一旁的人神经衰弱,他才悠哉游哉地说出重点。
所以除非你耐性奇佳能磨到他愿意松口,否则别想要逼他说真话。可是世界上有这
种人吗?柳原泽很怀疑。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柳原泽绝不允许他再蒙混下去。
“别有企图的不是我,是银夜,是他对你有企图!我怕这么下去会没完没了,
我只是想要你—句话而已,对你来说并不难不是吗?”
“好吧,你问吧。”裴秋湖—副乖巧合作的样子等着柳原泽发问。
他这样子反而让柳原泽心生警觉,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安分过了?虽然看他那
一脸纯真无辜的样子,让人很难不去相信他是真的有问必答,但他的心思实在太难
捉摸,柳原泽担心问到最后,结果什么也没有。
没办法,只有赌一赌了。
“事关纪江的生命安全,你不能怪我侵犯隐私权或罗嗦。你应该也知道吧?银
夜对你的感情已经不再单纯的友谊所能解释的了。不,也许该说你什么都看得一清
二楚,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是无可磨灭、无人能取代的了,只是你一直没有点
明而已,对不对?”
没有让裴秋湖回答的时间,柳原泽又接续说道:
“银夜的过去我相信你也心中有数,他虽然不是个纯正的黑道份子,但他在黑
道中出生、长大,所接触的自然是人性中所有最负面的一切行为与手段。黑道中的
斗争、猜忌、杀戮,一切一切为求生存不择手段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的生命中上演。
“打从他懂事起,他的生命里就没有感情这种东西,岩崎澈教给他的全是如何
将他人踩在脚下而往上攀升的哲学。童年的一切记忆是塑造一个人成长人格的基础,
就算你日后再明白这种道理,无力改变就是事实,更何况五岁那年银夜还亲眼目睹
了全家惨死在他面前的情况……
“小小的心灵上划下那么深长的一道伤口,需要回复的时间是很久的,只是岩
崎澈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认贼作父不足以给他任何打击,才十二岁的年纪,这种事
却已经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家人的性命全被那个自以为是的
男人一手剥夺走,要银夜不作反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岩崎澈教给他残酷、霸道、阴狠种种的认知与事实,却忽略了银夜的智慧与
深不见底的心性;银夜打算用自己打下的基业、自己的手段完成自己报仇的心愿,
只要是和岩崎澈有关的事,他统统会弃之不顾。银夜就是这样一个极端又高傲的人,
因为不懂情、所以没有情,我遇到他的时候就知道除非奇迹出现,否则这种情况永
远也不可能改变,因为银夜已经不再有心……可是你却出现了,以一种理所当然又
毫不犹豫的姿态接近银夜。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任意靠近他身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
办到的,但有一点我却很清楚,你的出现彻彻底底地打翻了银夜心目中的所有认定,
等于是重新将他脑中对于感情的定义洗牌了一样。”
“仅仅一瞬间,你便强势进入了银夜的心。这样的改变是很极端的,你让银夜
无法不重视你、无法不喜欢你,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将你排除在他的心之外,对你,
他付出太多、陷得太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陷入儿近无法自拔的地步。银夜的积
极与无所不用其极你不是不知道,一旦让他认定了,他就不可能放你走,那么你呢?”
“摆到现实社会中来看,这段感情是太惊世骇俗了,但是不管外人的看法怎样,
都不足以影响什么,情感的本身并没有罪,重要的是当事人心里怎么想。也许我是
太多嘴了,但是你对银夜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我想你也该好好想一想了。”
能牵动主宰银夜所有心情的人,面对那样一份不能衡量的感情,聪明如他究竟
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然而为了纪江好,柳原泽只能私心地祈祷这段感情能有好结
果。
望着他,柳原泽希望能从他口里听见什么话。没想到他还是一脸温和平静地对
着他说:“听说今天的天气很热,我们去前厅喝杯凉的,顺便等银夜吧。一直待在
这大太阳底下不用多久就会被烤干了,我很体贴对吧?不用拿这么意想不到的表情
看我,你的感谢之意我已经
接收到了,我们走吧!”裴秋湖自在写意地搭着柳原泽的肩膀,不容分说地拉
着他向大厅走去。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柳原泽万万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想唬
弄他也要有点分寸。
“真是看不出来柳原大医师对纪江妹妹居然这么关心,真的不愧是纪江妹妹的
好大哥哟!”裴秋湖眨着双眼对他说道,眼底尽是促狭。
搞得柳原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向来严谨的他哪禁得起裴秋湖这样子的逗弄,
想扳起脸孔教训他又提不起气来,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走进大厅,而神谷银夜也早就
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大驾光临了。
深夜时分,一片万籁俱寂之际,两个轻轻浅浅的对话传了出来。
“你真的确定了她完全是受害者?”
神谷银夜躺在床的另一边问着身旁的裴秋湖。
自出游回来以后,他们两个就一直这样同床共枕着。向来冷漠难以亲近的心一
旦被打破就很难恢复,更何况已经习惯了有裴秋湖在身旁的神谷银夜根本离不开他;
而裴秋糊也很自动自发地跟他挤在一张双人床上,彼此之间都没有说些什么,一切
看上去就好像是很自然而然的发展一样。
“更正。是我从来就没想过她会杀我们。我相信,不管是受人威胁还是被人利
用,任何一种
的情况下,纪江都不会对我们存有这种心态,她完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
用晶片控制住了;依我猜测,昨天她对我射那一箭很可能是前奏,只是她本身并不
知道。”裴秋湖公开了他今天所观察到的结果。
正确的说法是,他以自己为饵想亲自试验一下那个杀人晶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东西,结果,他注意到平常的纪江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有在两人对峙时她
的眼底曾闪过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一种是单纯的挑战兴味;一种是暗藏杀气的
光芒。由此可见,那个杀人晶片会在潜意识的状态下控制人的脑波,诱使人不自觉
地去做某一件事,而那个行为却和当事人完全没有关系,真是好恐怖的一项设计发
明。
“也就是说纪江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攻击你,而你就这么相信她,甚至不惜
以己身为饵去诱发她对你的杀机?你真是太大胆了,我早知道你想做的没有你昨天
说得那么简单。”
不是神谷银夜太过自以为是,相反地,他绝对相信裴秋湖的能力。但是相信是
一回事,要他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地任由事情发生,他却办不到。
我相信他,所以一定没有事。会这么说而一点也不担心的话,那根本就不是爱
了,亲涉险境的可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啊!说不担心,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神谷
银夜无法不在一旁守护着他,所以便取消早上的计划,尽量不打扰秋湖地跟在一旁。
“为什么我不可以相信她?一个人不管再怎么掩饰,眼神绝对骗不了人,端看
你是否有心了解,和有没有那个敏锐的感觉。更何况纪江只是一个小女孩,她的反
应骗不了我,是真是假我一看就知道。”
“如果可以,我真不喜欢听到你这么说。”神谷银夜喃喃咕哝着。秋湖的话里
对纪江有着浓浓的疼爱气息,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胃酸都快从喉咙里跑出来了。
他的抱怨很清楚地听在裴秋湖的耳里。早上和柳原泽的对话此刻还很清晰地浮
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心有点乱……
其实这些裴秋湖都知道,早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在神谷银夜眼中看到难
以磨灭的恨恸与极端,还有深沉的孤独。独自一人与环境拼斗、对抗恶势力,那份
孤寂在神谷银夜的心中是好厚的一面墙;尔后他的反应、他冷眼旁观樱华社的态度,
更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而他对银夜的感情,老实说若要认真研究起来,他也迷糊了,不过可以确定的
是,绝不是同情或一时兴起。
银夜是个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他有他的能力和不畏一切阻难的硬骨,不用他
多事地付出什么同情;更何况自己的事自己负责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态度,从来
他可没想到要付出同情这种可悲的态度。
在情况演变到今天以前,他从来就只单纯地抱持着真心真意与银夜做一对共患
难的好朋友,好像本来就该是这样子,裴秋湖的心意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银夜在
他心中一直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好朋友,为此,他一直就以一颗无伪的心和银
夜在一起。可是这份珍贵友谊的心情,在今天柳原泽的一句问话之下他竟无法回答
了,他说不出“银夜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这句话,而且是无法对自己说……
难道在他心中,银夜的地位并不仅“只是朋友”这种感情吗?还有另一种更深
刻的东西存在吗?裴秋湖看不明自己此刻心中的意念,有始以来他第一次陷入了茫
然。
静谧的时间停止,轻轻的一句话又从身边传来:
“今天早上,我听到你和柳原的对话了。”淡淡地将一颗原子弹丢下,神谷银
夜此刻心情的起伏转变与裴秋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秋湖的爱意一日一日加深的情况下,神谷银夜愈来愈按捺不住的是那份熊燃
烧的情火;他很想将他们之间暖味不明的气氛化暗为明,又怕一旦说出口了,会让
秋湖离他远去……
害怕秋湖离他远去的恐惧和与日俱增的情感两相冲突之下,这段日子以来神谷
银夜的心备受煎熬,每每都让他激荡得不知如何是好。不巧今天又听见秋糊和柳原
泽的一番对话,强烈地在他心中翻搅。迫切想知道秋湖心中想法的心情让神谷银夜
不经考虑地便丢出这一句。
他提心吊胆的心跳已经直逼两百,双眼不由自主地往身边的人儿看去,这一看
却让他愣在当场!
裴秋湖不知何时已经闭上双眼梦周公去了,别说回答他了,搞不好有没有听到
他的话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哩!
看他这样,神谷银夜一句问话梗在喉咙就再也吐不出来了,紧张又放松的矛盾
情绪让他在心中暗暗懊恼。
为什么那一句最重要的话始终问不出来?
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在月光的拂照之下显得平静而安详,就好像不知人间愁苦
的婴儿一般沉沉地睡着,让人不禁为他恬静清逸的睡颜着迷。
“秋湖?”
这样近距离而毫无顾忌地看着他对神谷银夜来说是一项极大的诱惑,难得的一
次他比他晚睡,神谷银夜的心中竟兴起了犯罪的念头。他想尝尝他薄嫩诱人的嘴唇
是什么样的滋味;他想……
难以抑制的,神谷银夜缓缓低下头,眼看就要达成他一亲芳泽的愿望了,裴秋
湖却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轻微的梦呓,状若无心地翻过身去,让神谷银夜深情的一
吻只得硬生生地转移阵地,落在他那柔美细致的脸颊上。
然而这样的偷尝已让神谷银夜心痒难耐,眼看心中那一面摇摇欲坠的堤防就要
崩溃,神谷银夜不想惊动了他的睡眠,万般无奈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克制自己的蠢动,
落了个无眠的夜晚,满怀心事却也愈沉愈重了。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柳原泽这个专属医师外,没有人发现到他们的会长变了。
与裴秋湖之间的相处方式虽然和以往一样,可是气氛和感觉却有着细微的变化,
银夜总是沉沉闷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有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睛三
不五时就瞟到秋湖的身上,深沉复杂得……教柳原泽不禁怀疑他们两个是否摊牌了?
就算不是,只怕也相去不远了。
然而摸不透的还是裴秋湖的心思。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地爽朗亲切,一样和众人
打成一片,不管从哪一个角度都找不出破绽,让柳原泽实在狐疑,秋湖他……还是
不能接受银夜吗?
然而面对绛龙会一步步地将势力往关东地区推进之时,暗杀的阴影一直笼罩在
裴秋湖与神谷银夜之中,为此,两人除了指挥对关东组织的作战政策之外,还必须
分心深入了解东欧暗杀集团这次的行事方针,仔细地加以研讨分析,另外为了兼顾
柳原纪江的安全,裴秋湖更将所有的心思花在破解暗杀晶片的工作上。
连续三天下来,两个人不分日夜地工作着,加上彼此一直搁在心中的感情问题,
双面轰炸之下,已稍稍看得出两人的倦态。
这天晚上,两人再度披挂上阵,面对的是关东两大核心组织的挑战。一南一北
的战局,相差不过数里,在裴秋湖运筹帷帽的安排下,与拥有雄厚实力为后盾的两
大核心组织对拼起来,一时之间颇占上风,两人合作无间地将敌人分别引入混战与
陷阱的局面中。
以战为主的神谷银夜秉持以往的原则,将己方的战斗力一直直线提升,务求速
战速决;而以计谋取胜的裴秋湖则以陷阱为主、暗攻为辅将对手挑起,两人明为兵
分两地,实则神谷银夜的兵力乃是裴秋湖最大的后盾,两人预计引出东欧的杀手之
后便来个瓮中捉鳖,一举成擒,打个漂亮的胜仗!
然而一颗不定时炸弹,终究还是引爆了——
“没事吧?”担任裴秋湖贴身保镖的风影立在背后问道。从那次出游之后,他
便一直像影子般的支援着裴秋湖,这是他的任务。
“我还应付得来。你自己小心一点,这次的杀手不像我们以前应付的那些三脚
猫,非常难对付,奉劝你最好不要分心。”裴秋湖手指的缝隙各贴着三把薄如蝉翼
的银刀,依旧含笑说道。
两人缠战身手特高的东欧杀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以二对六,虽然还应付得来,
但两人的额上亦是汗雨点点,可见情形尚未在控制之中。
而外围战圈的神谷银夜挂念着核心中的裴秋湖,动起手脚来更是丝毫不留情;
虹影与机关天才瑶影也凭藉着高超的忍术身手,一路与神谷银夜过关斩将。
眼看就要接近裴秋湖两人,这时不谙格斗技巧的裴秋湖身上已然挂彩,虽是小
小的伤却也足够点燃神谷银夜心中的怒火!
他迅速地贴近裴秋湖的身边,流影三人组默契极佳地包围住两人,与六名杀手
展开厮杀,一下子情况陷入失控的局面,东欧杀手身手高深莫测,连流影三人组也
初逢敌手地三对三一时之间仍分不出胜负;剩下的另外三名杀手见机不可失,卯足
全力猛攻神谷银夜与裴秋湖,纵使豁出实力有如天神降助、纵使暗器神射无人能敌,
也已双双挂彩。
身后的喘息有愈见急促的趋势,神谷银夜心知肚明裴秋湖的伤愈来愈重了,更
是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拼了命与对手交锋,心急如焚地急欲结束这场战斗。
“别急,银夜,你一急,方寸就乱,对方会趁机要你的命的!我还撑得住,你
别让他们反败为胜了。”裴秋湖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