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闻言,正色道:“大人此话差矣。六部衙署,国家重地,六部尚书也不是铁饭碗,定是属于这个那个的。十三爷知我细心,举荐我入兵部,不过是念在我年轻,比那些老大人精力更充沛些。皇上体惜我病弱,不堪重负,另选他人,亦是仁君恩典。对于皇上与王爷,我真心感激。对于大人能升兵部,亦是暗暗窃喜。大人也晓得兵部户部不分家,若真是哪位不相熟的大人井位,往后相处还需磨合。”
虽说晓得曹颙所言有劝慰自己之意,可伊都立还是觉得满心受用,眉眼舒展开来。
曹颙一口气说了着些话,总觉得嗓子发痒,忙用帕子堵住嘴,又是一连串得咳声。
伊都立见他咳得满脸通红,忙站起身近前,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
拍了没几下,曹颙终于不再咳了,伊都立才收回手,忧心道:“不是说将痊愈?怎么还咳成这样,太医怎么说?”
曹颙咳得眼泪都出来,一边擦去,一边道:“是已无大碍,已经停了药,如今只需吃些润肺的方子滋补。”
他没有细说,可伊都立听到他在润肺的,也知晓他的大概病症。这样的病,最怕的就是冷风寒气。
不消说,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伊都立自己。
他只想着自己心安,从宫里见过十三阿哥后,就急巴巴地来了曹家,却忘了曹颙既是病中见客的不便宜。
即便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讲,可伊都立也没了心情,同曹颙又说了两句,便起身告辞离去。
看出他满心纠结,可曹颙嗓子实在痒得难受,说话断断续续很是费力气,只好任由他离去。
天佑此刻,正同恒生一起,在西屋同初瑜说话。
听说宁家族长族老都出面,并且无一例外,都支持宁老太太嗣子归房的提议,初瑜不由皱眉。
天佑道:“太太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初瑜道:“承嗣并非儿戏,而那永亮入嗣这些年,除了在亲生父母那里有些拎不清外,并无其他劣迹。即便他现在已经长大有了差事,可回归清寒本家,哪里比得上在嫡支这里做当家大爷,守着一份不菲的家产好?合族之人,竟无一人为他说话,他又哪里做过天理不容之事?如此一来,就是乐意帮衬宁老太太的缘故。可她本是填房继室,又夫死子丧,众人对其无利可图,剩下的就是老太太的好人缘。”
天佑点头道:“看着是个温和慈爱的长辈,听说老太太年轻时也有些性子,可家变之后开始吃斋念佛,性子也绵和起来,又是个怜贫惜老的,在族人中口碑甚好。”
说到这里,天佑只觉得醚糊灌顶一般,终于明白左成不愿意搬回去的原因。
宁老太太有这个的口碑,又是祖母身份,往后祖孙相处,但凡有什么摩擦的地方,族人也会觉得是左住兄弟的问题……,
昨天还是感冒,可是好不意思请假,拖到晚上起来码字,到“点左右的时候,有些眼花,老打别字,小九想着闭眼躺几分钟歇一歇,没想到睡死过去,到了今天上午。还好老妈在家,不知何事给小九盖了辈子,要不然又惨了。这一更是前天的,今天还有两更。是昨天与今天的。上个月的欠债还没还,这个月打死也不再欠更了。握拳。(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合计
母子几个正说着话,曹颙送走伊都立后过来。
听了初瑜母子的话,曹颙晓得他们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换做寻常百姓人家,如何侍候老人,也没有人会关注。即便真的出了忤逆之事,也是民不举官不究。
可官宦人家,有点动静,就有御史盯着。
左住、左成已经出仕,名声最是要紧。
宁老太太虽是他们祖母,可祖孙之间并没有相处过,谁晓得会不会融洽。而田氏身份又不尴不尬,在宁老太太跟前也没有什么说话余地。
一个孝字压着,他们兄弟难免束手束脚。
永亮就是前车之鉴,他过继给宁老太太十几年,品行又无明显劣迹,但凡老太太真有维护之心,也不会弄得他六亲无靠,现下帮衬说一句的族人都没有。
现下他只是小小司库,品级太低,入不了御史的眼。
可有朝一日,他升了品级,翻出就事来就是不孝。
左住、左成兄弟。曹颙疼爱教导了十数年,岂会让他们被旁人算计了去。
马氏、朱氏又是曹颙给挑的媳妇,家中都是汉礼,教导成温和柔顺的性子,哪里会是老太太的对手。
可宁老太太身份辈分在哪里摆着,如今嗣子又要归房,奉养定是要落在左住、左成兄弟身上。
即便是左住、左成这样的双生兄弟,成家立业后妯娌婆媳还需磨合经营,更不要说宁老太太与他们名亲实疏。
他们防范着宁老太太,宁老太太就不会防范算计他们?
曹颙沉思片刻,道:“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法子。”
“什么法子?”初瑜问道。
天佑、恒生也齐齐望向父亲。
“宁家旧宅。当初宁家变故,遣散家仆,留下的多是宁老太太的陪嫁。现下宁府那边,即便先前是宁四太太管家,可真正能做主的也只有宁老太太一个。左住、左成两个,虽是宁家小主子,可搬过府去,却是如同客场,如何寄居一般。即便也带仆从过去,也比不得府中老人的分量。这样看来,左住、左成兄弟还真不能搬回去。宁家旧宅那边就不同,去年左住、左成兄弟成亲前,我曾去过宁家旧宅。虽说那边宅子不小,可因先前的主子丢了官,并没有卖上高价,由一个致仕还京的京外武官买下。那武官故去,其子不善经营,家道中落,想要卖了大宅换小宅,我便买了下来。”曹颙道。
说到最后,曹颙脸上的平和淡去,带了抑郁。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沉重下来,初瑜晓得丈夫的心事。
他念念不忘的就是为宁氏父子平反之事,可偏生这些年过去,一点指望都没有。
每逢宁春祭日,曹颙的心情总要坏上几日。
买下宁家旧宅,却没有送给左住、左成兄弟,定是也因宁家父子平反无望的缘故。
丈夫本就病中,初瑜舍不得他难过劳神,笑着道:“本还以为是天大的难题,没想到真是好运气,就被老爷化解,我们也不用跟着担心。接宁老太太回宁家旧宅奉养,可不是比现下去宁府那边奉养更名正言顺。收拾宅子需要些时间,左成媳妇怀孕不好轻动,也要等上几个月。如此一来,即便是快些,也要大半年后,先搬过去安顿好了,才能接宁老太太过府。如此一来,也是便宜。”
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可众人都明白她话中之意。
左住、左住兄弟搬回老宅,自是宅子的主子。宁老太太过去,养老就好,内外家事无需老人家在费心。
左住、左成兄弟都是孝顺懂事的孩子,自不会慢待老人,也能省下多少是非。
天佑、恒生听了父母的话,亦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胜欢喜。
天佑道:“如此最好不过。左住还罢,过于实诚,不是爱多想的;左成那里,向来看事最是通透,怕是宁老太太对宁四爷的绝情,已经使得他寒心提防。添了心事。儿子稍后再过去一趟,早些告诉他解决之道,也好让他早些放心。”
恒生跟着点头,道:“大哥说的没错,左成的精神是不大好。儿子还以为他是治丧辛苦,没想到是为这个的缘故。”
要在旁人看来,宁老太太愿意叫孙子回去,一家人团聚,也算是喜事。
曹家人委实护短,宁老太太又像个有手段的,为了怕双生子吃亏,才合家商议此事。
只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宁老太太安分守己,则大家相安无事;若是她想要搞风搞雨,左住兄弟早有准备,也不至于太被动。
可这般算计,到底不符合礼教之孝道。
曹颙想到此处,看着天佑、恒生一眼,道:“如此算计一个老人,到底失了坦荡。切记切记,为人处事,还当外圆内方,方能立世无悔。”
天佑、恒生见父亲教导,起身肃手听了,都老实应下。
先是待客,又为左住、左成兄弟之事说了这些话,曹颙又开始咳了起来,天佑、恒生见状,不免担心,神情之中便带了不安与关切。
这一通咳下来,鼻涕眼泪都出来,曹颙不愿意儿子们见到自己狼狈模样,摆摆手打发他们兄弟两个下去。
曹颙不爱吃甜食,每日就喝百合人参润肺汤这道药膳。
汤是早就熬好的,在小厨房的炉子上温着。
见丈夫咳得厉害,初瑜忙使人端着一碗汤过来。
曹颙几口饮尽,方觉得嗓子没方才那么痒。
初瑜拿了个扶枕。放在丈夫身边,让他歪着,面带愧色道:“是我的不是,不该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些内宅阴私。”
曹颙笑着摇摇头,道:“有什么不当讲的,他们是孩子,也不是孩子。我只要他们好好的,从没想过要教他们成为君子。为什么君子前面常加了个‘伪’字,那是因他们所行所为损己利人。可人性本恶,谁又能真的没有私心?如此违背天性,所图更大,到了最后许是更大的损人利己,倒是比小人还可恶。不过世人多愚昧,偶尔扯张君子大旗也不赖。”
这一番小人君子论,听得初瑜失笑。
她听出丈夫有自嘲之意,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认为丈夫是小人。
不过老太太对养了十几年的嗣子这般绝情,确实令人意外。
或许宁家族人那边看来,是宁四爷不知好歹,出继后还惦记本家。
这样的举动,是不合时宜的,不合符规矩的。
在宁四爷亲生父母那边看来,儿子孝顺,出继后也不忘拉扯清贫本家;站在宁老太太立场,宁四爷此举,就是慢待嗣母,拿着自家东西贴补亲戚,委实不孝。
按照规矩,宁四爷既出继,就只是宁老太太的儿子,违逆嗣母之意,孝顺旁人自然是大错。
初瑜叹了一口气,道:“宁老太太这一番闹腾,可怜的不是宁四,也不是左住、左成,而是宁四太太留下的一双儿女。长子才四岁,小的这个才落地。如今闹成这样,宁四生身父母兄弟那边,不知会不会迁怒到孩子身上。”
曹颙闻言,冷哼一声,道:“他们还有脸迁怒?若是当初舍不得出继儿子,族里选人时,他们不参合,谁还能强按着?不顾儿子在中间为难,为了贪念,以生养之恩逼迫永亮为他们谋利,哪里有这样的父母?若是真心疼爱宁四,会舍得给他找这个麻烦?不过是使劲盘剥不在身边的这一个。想要贴补养在身边那几个而已。这天下偏心的父母,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对,只是这般没廉耻,将媳妇都逼死的,还真没几个?宁四早先愚孝,不明白这个,过些日子再看,总会认清他们的嘴脸。”
初瑜闻言,不由奇道:“到底是亲生骨肉,怎么会是有意算计?”
曹颙道:“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十个指头,还有长有短。去年左住、左成归宗前,我使人打听宁家之事,对宁四父母那边的情形也知晓一二。因生宁四的时候,他生母难产,所以对这个小儿子就有些不待见。宁老太太早年挑嗣子时,还是他们夫妻主动向族里推荐的宁四。不过是为了贪图当时的两百两银子谢礼。”
初瑜听了,不忿道:“那不就是卖儿子么?”
夫妻正说着话,就听到廊下传来说话声。
就听丫鬟隔门禀道:“老爷,太太,姑娘来了。”
曹颙闻言,坐起身来,脸上带了几分期待,望向门口,道:“进来。”
初瑜见了,难得地带了几许忐忑,道:“要不,明儿我也下厨试试?这两年真是 懒了,好些日子没进出过厨房。”
曹颙忙摆摆手,道:“还是算了,你每日打理内务,多少事需要操心。闺女真是当成小爱好,我也就硬着捧场。”
天慧这几个月正学着下厨,晓得父亲不爱喝汤便每日换着法子做药膳。
不管味道如何,见女儿这般孝心,曹颙喝得欢喜。
这会儿功夫,早有丫鬟挑了帘子,天慧打外头进来,后边跟着个提食盒的小丫头。
看到女儿身上只穿着件灰鼠皮旧褂,初瑜不由皱道:“怎么没穿新给你添的那两件直毛大氅?眼来就过年,冻着可怎么好。”
天慧笑道:“不过几步远,哪里就冻着女儿了?”
初瑜晓得女儿的脾性,是几个孩子中最随曹颙的,不爱奢靡之物,穿戴只求舒适。
初瑜往年也多顺着女儿心意,一边将好东西都收拢起来,给女儿留作嫁妆;一边任由她喜好,为她裁制颜色雅淡,布料舒适的衣裳。
今年却是不同,她要带女儿出门,自是不能让女儿落了身份。
加上天慧虽十四岁,已经跟初瑜差不多高,身量已经长成,用什么好材料都不浪费。
初瑜便从嫁妆中挑出两块极品皮子,一块火狐,一块蓝狐,给女儿制了两件大氅。
火狐的那件还好,只要出价高,外头也有卖的;蓝狐皮那件,却是俄罗斯才有,是早年俄罗斯使臣进京时作为贡品进上的。
刚好成嫔产子,康熙就将这块蓝狐皮赏了成嫔。
成嫔过后送给七福晋,后来成了初瑜的嫁妆。
算下来,这块蓝狐皮承载了几代人的情义。
曹颙眼中,女儿怎样都是好的,舍不得妻子斥责,打岔道:“今儿做了什么汤?”
天慧笑道:“是川贝炖豆腐。”
曹颙闻言,不由一愣。他不爱吃豆腐之事,家里人都知道,怎么天慧弄的是豆腐?莫非是女儿这些日子忙着学这学那,忘了这一荏?
丫鬟已经打开食盒,天慧亲手端了,送到曹颙手上。
曹颙心里虽纠结,可还是满脸慈爱地的接过。
这一看之下,曹颙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豆腐不是豆子做的,而是用猪血制成的血豆腐。
曹颙欢欢喜喜地用了,只觉得比这边厨房的猪肺汤味道还好。
天慧早就盯着父亲的表情,见他满意,脸上也添了笑容。
曹颙少不得赞上两声,虽说天慧每次送汤都听到,可还是欢欢喜喜地走了。
等她出去,初瑜不由跟丈夫抱怨道:“现下在家里还罢,没有人挑她;真要出了门子,还不知道拾掇,就要被人小瞧。”
曹颙不以为意,道:“这世上衣冠取人者是多,可天慧的性子,岂是在意那些没用的。你就放心吧,闺女主意正着,不会吃亏的。”
见丈夫提及这个,初瑜不免又添忧虑,道:“天慧性子是不是太刚强?要不要板一板她性子,省的往后吃苦头。”
曹颙挑眉道:“我们费劲巴力地将闺女养大,难道是让她去受委屈的?不管是在娘家,还是以后再婆家,天慧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你就别担心这个,有姐姐与你两个轮番教导,女儿芳华内敛,猴精猴精的。任是旁人都吃亏,她也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刚听这番话,初瑜跟着点头,显然是赞成丈夫的看法。
可听到后来,将自己牵扯进去,像是再说她与曹佳氏也是有心机的,初瑜不由尴尬,瞪了丈夫一眼,道:“哪里是姐姐与我的功劳,还不都是父女天性,随了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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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分产
晚饭后,趁着天还没黑,恒生回了王府,天佑担心左成忧心伤身,就没有等明天,又去了一趟宁宅。
宁家不少族人过来宁宅,天佑白日已经过来一趟,不愿再被当成大宾相待,便没有进去,只在宁宅外的街角停了,打发小厮进去悄悄唤左住出来。
如今正是“三九”天气,白天就冷,如今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更觉阴寒。
路上冷冷清清,人迹鲜现。
天佑已经下马,紧了紧身上直毛斗篷,想着宁府旧宅翻修之事。
一起长大的几兄弟中,他年纪居长,早已习惯照顾几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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