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意,便叫打发了那几个管事出去,自己留下。
包厢里只剩下了曹颙、魏信、程文魁和韩江氏四人。
曹颙和魏信相视一眼,正待开口说话,屏风内韩江氏却抢先开口:“这次蒙曹公子与魏五爷不弃,让我们**钱庄参与这桩大生意,小妇人感激不尽,大恩必当后报!这盏酒先干为敬,还盼以后两位多多照拂我们。”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买卖
宁,临江楼,二楼雅间。
韩江氏在屏风里说了请曹颙与魏信两人多多照拂,外边的程文魁也笑着向两人举杯。曹颙两人陪了一杯,心下有数,韩江氏这仍是急切的寻找靠山呢,只要她还有求于曹家,这下一步的借贷就好办。
曹颙撂下酒杯:“韩夫人却是客气了!合作合作,讲究的就是双方共赢。这次的珍珠会,**钱庄鼎力相助,曹某也是晓得的。日后若有机会,自然首选与**钱庄合作。”
韩江氏笑道:“如此便多谢曹公子了!曹公子远见卓识,小妇人实在佩服得紧,日后还得仰仗曹公子多多点拨我们。若曹公子、魏五爷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们的,尽请开口,我们必竭力而为。”
曹颙说了声“夫人谬赞了”,魏信又笑着接口道:“正是这个理,大家都在江宁地界上,少不得有相互用得着的地方。”
程文魁也笑道:“老朽倚老卖老说上两句,魏五爷说得正是呢!江家底子薄,却也有几处小店营生。二位若不嫌弃,那珍珠茶叶什么的放咱们铺子里,咱们不让二位操一点儿心,定给您翻出好价钱来。”
曹家的珍珠,除了供奉到宫里些,其余都放到广东十三行去了,除了是为的卖好价钱,估计也为了保住这养珠的法子,不走漏风声。如今珍珠会一开,各地皆知,曹家的珍珠想来也就不必遮掩出售。江南富庶,民间购买能力也很惊人。江家没能掺和到养珠里,便想做珍珠专卖的生意,抢占市场。因曹家在江宁并无商铺,他们这才想做这个总代理。
曹颙心里明白,那茶园一桩就不知道引来多少人觊觎,珍珠哪里还敢张扬?曹家这珍珠会在江家看来热闹,但实际上对业外也是封闭消息地,尽量保持低调。这不止是曹家自我保护。也是在保护那些买方子的珠商。
当下。曹颙很是客气地说道:“多谢程掌柜为曹某谋划。这点生意也算不得什么,实不劳费心。”
那程文魁还要再开口,魏信眨眨眼,插言道:“其实这次咱们合作的着实不错,**钱庄确实讲信誉有底子。既然程掌柜想着咱们再合作,我这里倒有盘生意,不如给了你们吧!”
程文魁做了个请讲的手势。魏信道:“我待做笔大买卖,需要些现银周转。不知道**钱庄借贷与我,利银收几何?”
程文魁没有回答,反而是屏风里的韩江氏开口道:“这是魏五爷瞧得起我们了!只五爷也知道,我们刚刚替那批珠商垫付了几十万两银子,手里也没那么多现银,不知道五爷所需多少?”
魏信一笑:“**钱庄的财力,我还是知道的!其实我借不多。不过五十万两。”
程文魁不由动容。曹家公布的暗标地价还是十一万两呢。十家买方,那就是百万白银。刚刚得了这么多银子,又要借五十万。想来是笔极大地生意。
屏风内,韩江氏也是一样地思虑。她微微沉思片刻,忽然道:“既然五爷这般说,想必手头不甚宽裕。小妇人手里还有些闲散银子,也不说借与公子地,只当出份子本钱,回头五爷拢了利回来分小妇人几分,五爷既免了借贷的麻烦,小妇人也能得几两胭脂水粉花销,可好?”
曹颙与魏信皆暗暗点头,这女东家着实厉害,这就要插一脚进来了。
魏信抿着酒,慢悠悠道:“韩夫人也不问问魏某什么生意,就肯襄助本钱,魏某惶恐。这若是折了夫人的本钱,却是不好。”
韩江氏笑道:“这江宁城中,谁不知五爷是有本事的?小妇人有什么担心的,只愁魏五爷不肯提携小妇人罢了!”
魏信问道:“不知道韩夫人能出多少两本钱,要分多少利银?”
韩江氏道:“魏五爷既然要五十万两,小妇人就出五十万两。利钱么,那也要看魏五爷多久回本了,年底回本,小妇人占五成利。若是三年回本,小妇人占六成利。五年以上,另当别论。”
曹颙一口酒险些呛到,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亏她想得出!
魏信也忍不住大笑起来:“韩夫人莫非拿我们说笑不成?别说您出五十万两,就是出五百万两,也不到我们本钱的三成,倒想分五、六成的利!罢了,你这点私房钱还是留着买花粉吧,魏某可不敢用了!”
程文魁见魏信这般大笑颇为无礼,心里微微有些恼,但想到那不止是魏家地买卖,还有曹家参合在里面。曹家有三个茶园子,又有这珍珠,前些年接驾,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圣上赏赐的宝贝也流水似的抬进门,全江宁人都知道曹家财大气粗。这会儿魏信说本钱一千五百万两,多少有些虚夸,但想来几百万两应是有的,自家怕是占不到大头了。
他老人家刚待驳魏信两句,压压他气势,却听到屏风内韩江氏笑吟吟道:“魏五爷这么大的本钱,想来也不差五十万两银子周转了,实是小妇人莽撞失礼了。当敬魏五爷一杯赔罪。”说着,酒盏一响,她又喝了一杯。
程文魁心里叹气,这丫头还是年轻毛躁了些,虽然赌的是曹魏两家需要江家的银子,这才出言激将,但这般说出来若惹恼了对方,后果不堪,这些日费力和曹家套近乎地苦心就都付诸东流了。
魏信却也没恼,仍挂着笑:“是了,我只缺些周转地活钱罢了!其实本地钱庄实在不少,便是不能一下子拿出五十万两借贷的,二三十万两还拿得出,我多找几家就是了。那陈家的隆兴钱庄素日里都只收我二分六厘地利息,便是借银一年。利银也不肖多少。”
曹颙也彬彬有礼道:“**钱庄既然不方便借贷,也无妨,韩夫人不要为难,也不必介怀。”
程文魁知道他们半真半假,但这时韩江氏要是说死了,那真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忙道:“魏五爷何必跑多家那么麻烦!
是想法子也得给您凑不是!买卖不在人情在,便是这咱们本儿小。不用咱们。待下次咱们收回些银子。再向魏五爷效力也不甚迟啊!”
曹颙和魏信嘴里打着哈哈,只吃酒不答话。
韩江氏却笑道:“魏五爷却是欺我妇道人家不谐外事了。您做的定是要压本钱的大买卖,这才需银子周转吧。隆兴钱庄确是拿得出三十万两,却不知道他们肯不肯这银子在外面压上一年半载。——那他们自家别的生意便不用做了。”
程文魁一听急得暗暗跺脚,谁知道韩江氏话锋一转,又道:“我们受魏五爷恩惠良多,不敢赚您的银子。但魏五爷您也是知道的,商家素来有些个忌讳,不能做蚀本的生意。小妇人倒是诚心想要随着二位发财。要不这样,五十万两就五十万两,魏五爷说个分利的法子来听听,合适不合适地,咱们打个商量。”
魏信等地就是她这句话,当下装地十分不在意:“隆兴钱庄贷银子给我。才收二分六厘利息。韩夫人您说我分您几分?”
韩江氏是一点儿不信魏信能从隆兴钱庄拿到三十万这么多的,以她对江宁几家大钱庄的了解,还没有哪家敢拿二十万两以上在外面压一年的。利钱也不会收这么低。当下她略一寻思,还价说要占四成利。
魏信就和她展开拉锯战,曹颙和程文魁在一旁的打圆场,偶尔插上几句,各自相帮己方。最后定下来二成半利。
韩江氏随着程文魁方离开,就见曹方面带焦色,搓着手进来,对曹颙道:“大爷,有点棘手!”
曹颙与魏信彼此看了一眼,满是疑惑,就听曹方说道:“大爷,方才来了一个人,是山东日照王家的小厮,他们东家在扬州城外被绑架了!”
山东日照王家,是北方最大的珠商,他们这次来地是家族的当家人王鲁生就是珍珠会那晚曾上台来验珠的那位中年汉子。他家,也是这次暗标标价最高的,二十万两银子。因为财大气粗,那王鲁生是极讲排场的,随从护卫不下几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人随便绑去?
“大爷,要不给他点银钱,打发了,让他去扬州衙门告去!”魏信开口道:“他们已经离开了江宁,实在与咱们不相干系!咱们要是插手进去,却又是浪费银钱,又浪费时日”
曹颙眉头微皱,在珍珠会之前,他就曾担心过会不会因秘方的缘故,引出什么事故。如今看来,却是怕什么来什么。因为诸家投的都是暗标,谁都不知道是哪十家中地,但是王鲁生实在太显眼,谁都知道他地实力。却不知是谁家这样大的胆子,使出这般手段。
对方既然不在江宁地界动手,看来也是有几分顾忌的,但是毕竟是因珍珠会引起,又关系到人命,曹颙怎能无动于衷。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对魏信道:“这事咱们得琢磨琢磨,但是你放心,误不了你南下地行程。”
“公子,这保不齐就是其他珠商所为,若是咱们这样插上一脚,逼得那些人狗急跳墙,将咱们的方子公之于众可怎生是好?”魏信还是有所顾忌。
曹颙也是头疼,略略思索后,对曹方道:“那小厮安置在哪儿了,带他过来!”
曹方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带了那小厮上来。
那小厮不过十三、四岁,完全的乞儿妆扮,身上都是泥,头发也有些零落。因跟在他家主人王鲁生身边,他是识得魏信的,知道对方是这边珍珠会的主办,当即跪在魏信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魏五爷,您可要救救我家主子啊!若是再晚些,我家主子怕就是性命难保。”
魏信看了眼曹颙,见他点头,方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遇到的劫匪,其他的随从呢,为何只跑出你一个,你仔细讲来,切不可有所遗漏!”
原来,王鲁生是前日一早离开的江宁,因着急回山东,一路没怎么歇着,当晚就到了两百里外的扬州。在扬州歇了一晚后,昨儿一早就出城,一路往北,不想才行了一个多时辰。众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有马匹倒地,众人也开始有人下吐下泻。
起初,大家还以为是天热跑得急了,随后见倒地的马越来越多,就有些觉得不对劲。这小厮叫郭四儿,因在众人中年纪最小,肚子泻得最厉害,跑到树林后一连拉了三次,还觉得不爽利。因想着要换个地方再拉,往后退了几步,却刚好是个斜坡,失足滚落下去。没等他爬上去,外边已经是“嗒嗒”的马蹄声响,随后便是打斗声。
郭四儿惊魂未定,正想着要不要爬上去,就听自家东家高声说道:“诸位侠士且慢动手!俺是山东日照的王老七,平生最爱交朋友。若是兄弟们手头紧,支会一声就成,不必伤了和气!”
斗声渐息,随后就听有人回道:“请问你可是人称‘活孟尝’的王鲁生王七爷?”
又是自家东家的声音:“正是兄弟俺,这位好汉,不知与俺有什么误会,万事好说!”
那人沉默了一会,方道:“王七爷虽在山东,但是兄弟也听过七爷的大号,本不应叨扰。但兄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实在是没有法子。兄弟这百十来号人总要混碗饭吃,今儿就要先得罪七爷。兄弟也不愿意与诸位为难,只是眼下诸位已经在扬州城里着了道,眼下便是再打下去也没有意思。若是七爷信得过兄弟,就到兄弟那边做个客,兄弟那边的野味却是地道。”
那人说完,郭四儿就听自家东家笑道:“既然这位兄弟盛情相邀,俺王老七哪儿还能给脸不要脸。走,这回要与兄弟好好喝上两盅。兄弟可要好好招待俺,俺对这山里野味可是稀罕!”
第六卷 清平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程家
四儿趴在草坡下,直待马蹄声远了,方战战兢兢地爬个想法就是回扬州城去报官,不过等他走了小半天,到得扬州城外时,却想起那强盗的话来,他们是在扬州城里着的道儿,那马匹肯定让人下了巴豆。
事关主人生死,郭四儿那自然是十二分的小心,想着就算那伙歹人没发现他跑了,到衙门来堵;仅凭他一个小厮,身上只有主人随手赏的几颙金瓜子与星点碎银子,怎么能够使动官府出面来救主人?因顾忌重重,他就捡起旧日的勾当,拿几个铜钱与一个乞儿换了衣裳,去衙门周围转了一圈,果然发现有些鬼乐的人向人打听一个小厮。他骇得要死,实在没法子了,就想到了这次珍珠会的主办者魏信。当即,也没在扬州停留,连夜雇了车返回江宁。
讲述完这段遭遇,郭四儿又是一番大哭。
曹颙始终盯着郭四儿的神情,这番讲述不似作伪,但仍让人心有疑虑,开口问道:“你说自己本是乞儿,不是王家的家生子,那为何还这般出头?若是寻常人,遇到这等祸事,怕是早就远遁了!”
郭四儿本来哭得伤心,听到这番话,立时横眉怒目,因见曹颙坐在魏信旁边,衣着不俗,不知他是什么身份,怕得罪了他连带得罪魏信,便也不敢回嘴,只是用袖子擦着眼泪,对魏信道:“魏五爷,小的自幼父亲双亡,原是济南街头地的乞儿。有年冬天差点冻死在街头,是我家东家救了小的。我家东家最是心善,这州一代,谁不晓得我们东家是大善人。小的受了东家的救命之恩,哪敢丧了良心远避!”
魏信点了点头,随口又询问几处他方才提过的细节。多是前后颠倒,忽左忽右的,郭四儿俱都回答上来。与方才讲述的并无不同。
曹颙心里明白。看来这郭四儿说讲述地都是实情了。便示意曹方先带他下去。
“公子,若是如这小厮所述,那就是对方早有预谋,步步为营,就是奔这珠方来地,又买通山匪,怕是王东家地性命堪忧!”魏信说道。
“扬州的山匪?”曹颙很是奇怪:“没听说扬州附近有什么深山老林。怎么还会有山匪肆虐?这扬州的地方官不管吗?”说到这里,心里有些明白:“或许不是扬州地界的山匪,再或许根本就不是山匪!”
“公子说得极是,扬州为烟花繁盛之地,又遍地是盐商,鱼龙混杂,说不定是哪帮哪派打着山匪的幌子出来做些无本生意。”魏信点了点头,说道。
“这件事。你暂时就不要操心。回家陪老爷子老太太几日,等**钱庄的银钱到了,再启程南下吧!”曹颙心里有了主意。对魏信交代。
“那怎么成?反正**钱庄的银钱定在十五日给了,眼下还有好几日,若是公子打算去扬州查看,小地自然要跟着去的!这些年在广东也交到不少好朋友,扬州的也有两家!小的知道公子是体恤,想让小的在父母身前尽尽孝道。但公子还不知道我家老爷子与老太太吗?小的若真在家里住上几日,怕就要给小的说个媳妇拴住,到时哭天抹泪地不让小的南下了!若真是那样,小地可就要埋怨公子了!”魏信忙摇头道。
曹颙看着魏信苦着脸地样子,知道他确实不爱在家里待着,便点头允了。
曹颙想到府里,自己回江宁这两个多月,还从未在外留宿过,也没有出去江宁。总要想个说辞,让父母安心。
**钱庄,内账房。
核完最后一笔账,韩江氏推开算盘,从一旁玉匣里拿出张浅红薛涛笺,一边提笔写字,一边向程文魁道:“这边的银钱不够了,还得烦劳舅公跑一趟扬州,从信云庄那边拨些银子过来。”
程文魁接过笺子,见写着一百万两,皱眉道:“小姐才从信云庄提过百万,现今又要提百万,这不太稳妥吧。虽然这边魏公子银子要的急,咱们地存银去了那五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