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尔江阿说完,见曹并不言语,挑了挑眉,道:“你就没什么
眉,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总要想个法子,要不价一直这么高下去,这趟生意岂不是白折腾了?”
曹道:“王爷都没法子,下官能想到什么法子么?这会儿也变不出金山来。不过王爷也不用着急,如同广州金价高,咱们将金子运到南边一样;京城金价高,山西、两江的商贾也会想着运金子进京的。用不了多久,金子运过来多了,金价就会回落。”
“嗯,你说地是有些道理。”雅尔江阿点点头,道:“其实,本王今儿找你,还有其他事相商。”
雅尔江阿犹豫了一下,道:“听崔飞信中所说,广州洋货生意甚好。要是本王记得不错,南洋商道原是归内务府统筹。那十几万两金子,换了银子,要是就运回京城,也是浪费。曹你瞧瞧,能不能将内务府买卖分出来些?左右崔飞他们也是补得内务府的缺下去的,经营起来也正言顺是不是?”
这是想要掺和当初招投标下去地商道了,曹怎么会松口?
若是这里松口了,其他各处商道也要保不住,不晓得有多少人红着眼睛、巴巴地看着。
“王爷,不是下官不为王爷解忧,而是年初的招投标都标了年限。有地三年、有的五年,都有契约在。当初为了筹集那几百两银子,得罪了多少人,王爷都是晓得地。这才一年不到的功夫,要是内务府再插手商道生意,怕是不妥当。内务府威信扫地不说,臣也要被吐沫星子淹死。”曹稍加思量,没有什么推诿之词,实话实说,甚是诚恳地说道:“还请王爷体谅臣下,臣感激不尽。”
雅尔江阿不过是想到这一出罢了,虽说曹没有松口,但是见他推心置腹地模样,心里也是熨帖。
再说,他也听说过经营广州商道的王家同十三阿哥府有些首尾,心里多少也存有忌惮。
他瞪了曹一眼,笑骂道:“不过是你懒散,不愿费脑子为本王分忧,偏生说得这么可怜。罢了,随你。只是你要记得,欠了本王这个人情,往后要是本王有使唤你的地方,可不需你再推脱。”
曹心里只能敬佩了,明明是自己帮雅尔江阿想出兑金地法子,算是暂缓宗人府的经济危机。这连声“谢”都没捞到,话锋一转,自己就成“欠”人情债地了。
“只要是臣能效命的,自是尊王爷吩咐。”这却是没有地方说理去,曹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雅尔江阿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望向曹的目光也添了几分笑意。
将到年底,宗人府那边需要料理的琐事也多,他没有久留,道:“你记下就好,先忙吧,本王回衙门了。”
曹起身,亲自送到院子外。
雅尔江阿想起一事,转过身来,问道:“令尊近日身子如何?告病辞官之事本王也听说了,刚好关外淘换了些人参、鹿茸,都是上等的。本王已经使人预备了一份,赶明送到你府上。要是还缺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虽说方才雅尔江阿的强词夺理,令人头疼,但是眼下这殷殷切切的关怀之意,也不似作伪。
曹少不得谢过,而后目送着雅尔江阿的背影离去。
待曹这边回到本堂,伊都立已经得了信,晓得雅尔江阿走了,才过来寻曹说话。
曹见他言谈中像有回避雅尔江阿之意,觉得奇怪。因为雅尔江阿地侧福晋,是伊都立的堂姐,算起来也是姻亲。
只是这是伊都立私事,曹虽觉得奇怪,也没有主动开口相问。
伊都立前来,也是为金子之事来的。
新修建的汤泉行宫,有几处佛堂,都需要用金子。加上各处新宫殿,描龙画凤,也需要金子。不过还好,用得不急。
因现下数九严寒,那边都停了工,要等明年二月才动工。
尽管如此,内务府缺金子的地方也不止一两处。尤其是年底,宫里还要往外赐金。就算一个荷包里只有几枚小金锭子,但是架不住需要赏赐的地方多,也是笔不小地数目字。
“伊大人瞧着应该如何应对?”曹想到雅尔江阿与伊都立都是为金子之事来的,有些觉得好笑,就像他自己挖了一个坑,如今还得寻思如何将坑填平似的。
伊都立向来是听惯曹话的,哪里有自己个儿的主意?
听曹相问,他不由怔住,道:“下官能有什么法子,自然是请示大人!”
曹摊摊手,道:“京城市面上地金子,被简王爷搜得差不多,我能有什么法子?难不成,我向上头请个假,带着人寻金矿去?”
伊都立闻言,眼睛一亮,道:“大人别忘了带着下官,下官愿与大人同往。”
曹不过是戏言,他也不是神仙,怎么会晓得金矿所在。不过瞧着伊都立没头没脑地信赖,他的心情好上不少。
“大人放心,真有出去寻金矿的那日,定同大人同往就是。”曹笑道:“宫中用金之事,大人就不用操心了,皇上还有内库。至于行宫那边,到了明年
“这几年托大人地福,在外头跑了几遭,如今觉得熬,还是外头自在得多。”
曹晓得,他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真让他外放为官,他也不会去的。他是家中长子,要侍奉寡母,以尽孝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曹寅递了告病请辞折子后,对儿子所说地话。
曹心里,却晓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赶不上父亲。因为自己不是土生土长的清朝人,少了那个“忠”字。
康熙也好,没有登基地四阿哥也好,谁不是宫里淬炼出来的人精子。
自己真要真父亲所期待的“名臣之路”么?那岂不是要装一辈子?
就算是真正地戏子,也有露出破绽之时;自己只是一个凡人,如何能在台上演一辈子?
曹府,偏厅。
见到数月未见的父亲,七娘雀跃一声,扑到方种公怀里,已经委屈地红了眼圈:“阿爹真坏,怎么才回来?”
方种公宠溺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仔细地打量她两眼,道:“七娘长高了。”
七娘扬起下巴,伸出手去,摸了摸方种公地下巴,诧异道:“咦,阿爹的胡子呢?”
“呵呵,出门不便宜,就刮了。”方种公回道。
七娘哪里肯相信?胡子又不是头发,不过两、三寸长,哪里就不便宜了?不过,这么一拾掇,看着年轻了十岁、二十岁倒是真地。
她带着好奇,少不得又仔细打量了父亲两眼。哪里还有半点英气,身上穿着华丽的新氅衣,看着像个土财主。
她抱着方种公的胳膊,指了指他身后站着的女子,问道:“阿爹,她是谁?”
她自幼失母,这些年也听惯了坏后母的故事,见父亲如此收拾打扮,同心里不由多了提防,生怕自己多了个后母。
那女子穿了蓝布褂子,乌油油地头发便了一个发辫,垂在脑后,低着头,看不清楚五官。
“是为父故交之女,叫小莺,七娘要唤姐姐。”方种公对七娘说了一句,而后对小莺道:“侄女,这就是你七娘妹子。”
那女子这时才抬起在头来,不过十五、六的年纪,脸色有些发暗,看着甚是清瘦。虽不能说是令人惊艳的美人,但是眉目之间,另有一种楚楚之态。
她屈膝,冲着七娘道了个万福。
七娘放下父亲胳膊,道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规规矩矩回礼道:“小莺姐姐万福。”
魏黑这两日正预备回乡之事,所以没有跟着曹去衙门。方种公在曹家认识的人有限,方才在门房处听说曹去衙门了,第二位问地就是魏黑。
魏黑的心里,始终有个心病,那就是春日里刺客的主使者至今没有查清。见方种公终于回来,他满心疑问。
方种公这边,也是一肚子话,要同魏黑说。
他见女儿与小莺见完礼,就对七娘道:“你小莺姐姐跟着为父长途跋涉,车马劳乏的,七娘先带着你姐姐下去休息。”
七娘虽舍不得父亲,但是见七娘难掩乏色,乖巧地应了一声,带着小莺下去安置。
“已经使人往衙门请公子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就能回来。”魏黑对方种公道:“前几日还听公子,方老拾了方百魁的骸骨回福建了,原还以为要等年后才能有方老的消息。”
不仅七娘瞧着方种公奇怪,连魏黑也看出他不对头。
只是他是江湖草莽出身,平素也见惯人换装,多是在惹了官司,亡命天涯之时。
想到这里,魏黑不由心中一沉。他走到门口,将侍立地小厮打发走,回来道:“方老莫非是惹了官司?”
方种公叹了口气,道:“魏爷猜得不错,方某人也没想到会落到这般境地。因惦记曹爷所嘱,方某人回了福建,将方老爷骸骨交给方氏族人后,就北上直隶。事情尚未见眉目,就不清不楚地背了官司。方某的一位老友受方某连累,落到官府手中。就是方某人,也遭了通缉。幸好方某之前就存了提防,用的化,才逃脱出来。方才的小莺,就是那位老友的闺女。方某原想回京,求曹爷援手,没想到却是来迟一步,已经让官府行了绞刑。”
按照惯例,每年中秋后行秋决之刑。
方种公这位朋友,要是近期才落到官府手中,就算判了死刑,也该等明年秋决才是。
魏黑想到这里,不由皱眉,问道:“方老,尊友地罪名?”
“盗掘前朝皇陵!”方种公回道。
这是最近的大案子,魏黑这边也听过风声。
“方老莫非就是刑部发海捕公文通缉的‘韩七’?”魏黑压低了声音,问道。
方种公点点头,带着几分悲愤道:“今日行绞刑地王五就是小莺之父,魏爷,方某人无能,连累兄弟背负冤屈,无辜毙命,这其中种种,还得请曹爷给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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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三十一章 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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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前院,东侧院。
看着炕上昏昏睡去的小莺,七娘长吁了口气,将手中的银针收了。香草在旁,递给七娘一块帕子。
七娘擦了擦额头的汗,出得外间来。
“好好的小姑娘,瞅着怪可人疼的,可是有什么不妥当?”香草见七娘神色有些沉重,开口问道。
“肝火太盛,郁结在心,脾肾不调之症。”七娘点头回道。
“年纪轻轻的,这可了不得。”香草听了,不由跟着担心:“得好好调理,要是坐下病根来,不是闹着玩的。”
七娘见她担心,但是有些不忍心,拉着她的胳膊,道:“香姨不必担心,有七娘在呢,这点小毛病算什么?”
香草摩挲她的头发,带着几分舍不得,道:“原还以为能带你去河南,这回你爹回来了,七娘指定舍不得与姨同去了。”
七娘带着几分亲昵,往香草的怀里蹭了蹭,道:“七娘也不愿同香姨分开,要是阿爹无事,七娘就同曹爷说,明年开春去河南接香姨。”
香草只当孩子话听了,毕竟千里迢迢的,也不是一天半天的路……
曹府。偏厅。
曹已得了消息。从衙门回来。顾不得更衣。直接过来见方种公。
他之前在魏黑面前说得淡定。但是心里如何能不惦记着那幕后黑手是哪个?
“图寿。怎么会是他?”曹听了。惊诧莫名。脑子里浮出个人影来。就是礼地女婿。元威、元智地父亲。康亲王府地旁支镇国公图寿。
只听方种公道:“曹爷。小老儿跟着王五。这几个月来在直隶查询春日里地悬赏案。确实查到这人身上。当初他使唤往济南去地就是他一个心腹管事郑留。不知为何。放出府去。郑留就在昌平沙河镇买房子置地。小老儿同王五查到他身上。就赶到沙河。却是去迟了一步。郑家一家六口。尽数被屠。连襁褓中地婴孩也没有放过。”
到这里,方种公脸上浮出愤愤之色,道:“他们又在沙河设下陷阱,除了小老儿侥幸逃出生天,其他三人都落到官府手中。听说原是想要按照杀人行凶来判,但是证据不足,正赶上庆陵发现盗墓洞,就按照盗掘前朝皇陵判了。因王五几个兄弟,身份也有些不清白,早年也行过类似营生,却是辩无可辩。”
虽说已经过了数年,但是曹记得清楚,当初前门买火药地那位图爷,听着是贝勒府的管事。这个图寿虽也占了一个“图”字,但是身为黄带子国公,不可能去行管家之事。
再说,康熙四十八年,噶礼先升户部侍郎,随后擢两督,风头一时无二。图寿借着岳家的势,正在京城作威作福。
图寿是什么人?
以堂堂黄带子,攀附勋爵之家,借着董鄂家的势,才有些脸面。岳父家倒台后,逼死发妻,为讨后妻欢心,将两个嫡子放逐出京。
一个趋炎附势地小人,同曹并无仇怨,自不会巴巴地害他。看来,不过是行走狗之事,幕后还有正主。
有了图寿这条线,总会将上面的蚂蚱拽出来之时。
看来,是该寻个由子,将元威、元智兄弟两个调回京来。曹想起热河国公府那些老鸨,只觉得国公府养的那些姑娘,少不得也同图寿脱不得干系。
当初就觉得有些奇怪,元威兄弟瞅着虽没心机,但是那几个国公府的管事看着是老成的,怎么会让老鸨子欺到头上。
“曹爷,王五死得冤枉。若是小老儿,亏欠曹爷人情,将这把身子骨断送就断送了,绝无二话;王五却是受小老儿牵连,饮恨离世。此仇不报,小老儿有何颜面,再存于世。”说到这里,方种公已经站起身子,屈膝下跪。
曹见状,忙起身相扶,道:“方老放心,王壮士既是因曹某丧命,曹某定给方老一个交代。”
方种公却是不起身,仰首道:“曹爷是官身,上有垂暮双亲,下有娇妻弱子,总有身不由衷之时。说到底,还是小老儿有付所托,轻敌于前,才使得兄弟受累。小莺是王五所遗孤女,小老儿亲族凋零,多年来同七娘相依为命。对于故人遗孤,也无相托之人。小老儿今日前来,并非为着曹爷诉苦,实为托孤而来。”
这番话说得仁义,曹却不能坦然接受。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无需方老交代,曹某自会视王壮士遗孤为骨肉,保其衣食周全,方老放心就是。”曹扶起方种公,心中不无感慨。
若不是他存了利用之心,先拘七娘在前,后援手方百魁在后,也不会使得方种公跑上这一遭。
方种公却是个真汉子,一言九鼎。即便遇此大变,仍是恪守信义,没有怨尤之意。
见曹诚挚,方种公反而不好意思嗦。有句话,他却是将说未说,那就是自己的女儿七娘。
想来这些日子,方种公也吃了不少苦头,面上难掩疲惫之色。
曹点点头,道:“方老,来日方长,咱们再从长计较。方老先下去休息,晚上曹某摆酒给方老接风。”
方种公地视线从曹的官服上,落到曹脸上,也跟着点了点头,跟着管事去客房休息。
屋子里只剩下曹与魏黑二人,魏黑道:“公子,方种公报仇心切,还得好生拦着。皇城根底下,真要是杀了个国公,也是骇人听闻的大事。”
“是啊。就算要报仇,也不能真一刀了事。”曹点点头,对魏黑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魏大哥不要担心,还是如期带着香草嫂子回乡祭祖吧。”
魏黑闻言,皱眉道:“沙河镇捕快、昌平县县令、刑部司官,皇陵宿卫,这一连串下来,都得使人详查,才能晓得眉目。
我要是走了,公子使唤何人?曹甲、曹乙也不晓得到底是老爷地人,还是衙门的人,还需瞒着……”
曹摆摆手,道:“不管他们是谁地人,到我身边,也是为了护着我这条性命。有些事,是瞒也瞒不住的。就算没有同曹甲说过方种公的去向,他同七娘那边就打探不出来么?魏大哥,咱们只是想查个真相罢了,一没触犯国法,二没违背家规,无需瞒着他们。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要无中生有攻讦我们,也不过是搬了石
己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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