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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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慢-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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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他听邵知回禀的情况,就隐约猜到,这位因为改道不惜与苏洛峰吵起来的林副镖头若不是心中有鬼,那么就一定是曾到过北地的。
  也难怪侯府托镖,远威镖局会派这位林镖头走镖。
  邵明渊又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许是说开了,这一次林昆没有丝毫局促,接过来一饮而尽。
  邵明渊定定望着他,忽然起身,抱拳一礼:“那么林镖头能否仔细想一想,在队伍未改道之前,可发生过什么异常?”
  林昆吓了一跳,腾地站了起来,无措道:“将军,您可折煞小民了!”
  他想去扶邵明渊又觉得不合适,急得脸色通红。
  不忍他为难,邵明渊重新落座,语气郑重:“请林镖头好好想想,这对我很重要。”
  林昆一听,便绞尽脑汁想起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迟疑道:“要说异常嘛,似乎也算不上——”
  “林镖头说说看。”
  “就是过鬼哭林时……鬼哭林将军知道吧?”
  邵明渊不动声色从怀中抽出一卷图,缓缓展开,伸手轻点某处问:“是不是这里?”
  林昆眼睛一亮,连连点头:“不错,就是这里!当时队伍路过这里歇息时,贵府总管事带了几个人,说想打牙祭了,要去林子里猎一头野猪来吃,小民曾提议不要去,不过见他们坚持,就没有再多说。这事吧,其实算不上什么异常,别人全都没在意,就是小民当时心里有点膈应。”
  “为何?”
  林昆伸手点了点鬼哭林的图示,叹道:“当地大多数人只知道鬼哭林到了夏天会生一种瘴气,进去的人十有八九会把小命丢在里头,冬天就没事。小民却还知道一个情况,进了这林子沿着这里走,就能横穿一个山腹,到达与鞑子接壤的地带了。”
  邵明渊眼神蓦地一缩。
  原来如此!
  那边是回攘,若是正常赶路,需要绕行四五日才可抵达,并不在路线之内。
  林昆见邵明渊神色冷凝,忙道:“小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愿多生是非罢了,那条近路罕有人知的。沈管事他们没用太久就回来了,把猎回来的野猪烤了,小民还分了一块吃呢。”
  罕有人知,并不代表没有人知。
  浓浓的疲惫和冷意涌上来,邵明渊不动声色笑笑,举起酒壶道:“来,喝酒。”


第113章 有无?
  林昆离去后,邵明渊坐在酒香淡淡的屋子内,迟迟没有动。
  邵知小心翼翼喊:“将军?”
  邵明渊抬眉:“去帮我把池公子、朱公子他们请来,就说我请他们在春风楼喝酒。”
  邵知隐隐松了口气。
  将军还知道找好友喝酒,总比这个样子让人放心。
  “领命。”
  邵知走到门口,听邵明渊在身后唤:“邵知——”
  他转了头,迎上的是一双冷如寒星的眼:“去把沈管事给我绑了,让冷逸好好审审!”
  邵知心中一凛。
  冷逸在军中主管刑罚,论起审讯细作的手段不比大名鼎鼎的锦鳞卫差。
  看来将军真的是被气到了。
  “将军,咱们绑了沈管事,夫人那边——”
  邵明渊抬起眼皮,淡淡问:“打闷棍会么?”
  那一瞬间,邵知神情颇为复杂:“会!”
  闷棍当然会打,只是他以为将军这样的人不会啊,何况那位沈管事还是将军母亲的亲信——
  邵知领命走后,邵明渊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前往前面酒楼。
  时值下午,正是酒楼冷清的时候,邵明渊进了前不久与池灿见面的雅室,默默等候。
  最先来的是杨厚承。
  杨厚承见了邵明渊满是欢喜,上前拍了拍他:“庭泉,我可等这顿酒好久了,自从你回京后愣是一直没机会!”
  邵明渊扬扬手中酒壶:“那今天咱们一醉方休!”
  “没问题啊!”杨厚承一看酒壶笑了,“醉春风吧?今天可以好好喝一顿了。哎呀,他们两个怎么还没来?”
  他说完,拍拍头,自顾解释道:“忘了这里是西大街了。庭泉,以后咱们再聚改在百味斋呗,或者对面的德胜楼也行啊,那两家都是老字号了,咱们离得也近。”
  “可这里酒好。”
  杨厚承一听,嘿嘿笑笑:“说的也是,我小时候就喜欢偷喝春风楼的酒。”
  二人是多年好友,闲聊起来自是无拘无束,等池灿与朱彦先后赶到时,酒已经喝光了一壶。
  池灿今日穿了一件宝蓝底菖蒲纹的直裰,牙白色同纹腰封,系了一块墨玉佩,端的是公子如玉,一进门便带来满室光辉。
  “我说庭泉,你可真是恋旧啊,对这春风楼就依依不舍了?”
  邵明渊微笑:“我确实恋旧。”
  他如今是春风楼的幕后东家,有些不便在侯府做的事来此处更为方便。就比如今日,他先见了林昆,再约池灿等人喝酒,哪怕被人知道了行踪,亦不会多心。
  这里不只是他年少时最鲜亮的一抹回忆,更是他以后可以稍微放松心情之地。
  池灿一屁股坐下来,哪怕是毫无形象翘起腿,依然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笑吟吟道:“这么多年来咱们第一次聚这么齐。你们不厚道啊,已经开喝了?”
  朱彦却规矩多了,冲邵明渊温和笑笑,跟着坐下来。
  邵明渊斟满了一杯酒:“自从回京后一直没顾上与兄弟们聚聚,我先自罚三杯!”
  他一连喝下三杯酒,冷玉一样的脸染上一抹绯红。
  杨厚承伸手拍拍他的肩,朗笑道:“还是庭泉痛快!来来,喝酒。”
  好友相聚,自是没有寻常酒局的虚与委蛇,推杯换盏,喝得无比痛快。
  只是朱彦心细,渐渐就觉出不对劲来。
  从坐下到现在,庭泉喝起酒来不皱一下眉头,颊红如霞,可一筷子下酒菜都没动过。
  莫非是因为妻孝的缘故,不愿吃大荤之物?
  朱彦借口去净房,吩咐守在门外的伙计端来几样素食。
  他先夹起一个丸子,吃下后笑道:“春风楼的这道香煎素丸子味道很不错,你们都尝尝。”
  池灿很给面子夹了一筷子,吃完评价道:“尚可。”
  杨厚承吃下一个丸子,摇摇头道:“我还是觉得这道糟香鹌鹑下酒够味!”
  邵明渊只听不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朱彦这下便确定了:好友果然有心事!
  若是以前,凭着几人的交情,自是可以畅所欲言,可如今邵明渊身份不同,或许有些事是他们不便知道的,这话就问不出口了。
  朱彦干脆佯作不知,夹了一个素丸子放入邵明渊碟中:“庭泉你也尝尝,杨二是没眼光。”
  杨厚承一听不高兴了,撇嘴道:“谁没眼光啊?”
  他伸手夹了一筷子糟香鹌鹑放入邵明渊碟中,不甘示弱道:“庭泉你尝尝,看哪道菜更适合下酒!”
  朱彦:“……”这是猪队友吧?
  池灿虽不如朱彦心细,可这个时候已经看出不对劲来。
  他不像朱彦寻思那么多,把筷子一放,挑眉直接问道:“庭泉,你心情不好?”
  邵明渊一怔,在三位好友的注视下,没再隐瞒,轻笑道:“是,所以找你们喝酒啊。”
  还好在这京城,他还能找到可以一起喝酒的人。
  “怎么了?”
  刚刚查到的一些隐秘即便是对好友也无法言说,邵明渊摩挲着酒杯,笑笑:“忽然觉得我与京城格格不入,我可能更适合留在北边。”
  但是他知道,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离开京城了。
  池灿听了莫名不爽,哼一声道:“什么格格不入,有我们在,就不会格格不入!”
  他就说嘛,这小子除了位高权重,也没什么优点了,以后还不是要跟着他混。
  “就是!”杨厚承跟着安慰,“北边再好,有春风楼吗?”
  “没有。”
  “有糟香鹌鹑吗?”
  “没有。”
  听着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语,邵明渊忽觉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痛楚轻缓了许多。
  “有我们吗?”
  “没有。”
  “有这么暖的天吗?”杨厚承借着酒意越说越起劲,指指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洒满街头。
  “没有。”
  “有穿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小娘子吗——”
  朱彦抬脚,在桌底下踹了杨厚承一脚。
  这蠢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窗外街头一辆青帷马车缓缓停下来,车门帘挑起,跳下一个穿着葱绿色衫子的小丫鬟。
  小丫鬟欢欢喜喜往春风楼走来,她身后的马车窗帘忽地轻轻掀起,露出少女安静浅淡的笑颜和波澜不惊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好似在梦里见过千百回,莫名熟悉,酒意浓浓的邵明渊心生几分恍惚,轻声道:“也没有。”


第114章 窗里窗外
  乔昭似有所感,抬眸望去。
  临街的窗边年轻男子目光朦胧,如笼罩了一层令人窥不见秘密的月纱,双颊似火,把他冷玉般的脸勾勒得越发夺目。
  是邵明渊。
  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西大街向来是文官府邸的聚集地。
  难道说是李爷爷又给他出难题了?
  乔昭静静望着邵明渊,暗暗摇头。
  他寒毒已深,竟还放肆饮酒,究竟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知情,还是毫不在意?
  若是不知情,李爷爷不打算告诉他吗?
  若是知情而毫不在意,他年纪轻轻,青云直上,又是因何如此?
  乔昭思绪一下子飘得有些远,飘到她一直不是很愿意回忆的那两年侯门生活。
  要说起来,自她嫁进靖安侯府,吃穿用度俱是顶好的,婆母靖安侯夫人甚至主动免了她日常请安,阖府上下,无不对她客客气气。
  可那两年,她就是有种与侯府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她不是靖安侯府的二少奶奶,而是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她曾想过,或许是邵明渊不在京中,她身为新嫁娘,还是没与新郎官相处过一日的新嫁娘,站在婆母的角度,定然希望她规矩些,以免惹来闲言碎语。
  但渐渐地,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的婆母,靖安侯夫人,似乎对远在北地出生入死的次子并无多少惦念,这在过年与中秋的团圆宴上令人感受尤深,准确地说,是令她感受尤深,侯府上下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只有公爹靖安侯时常提及次子,督促侯夫人定时把鞋袜衣袄等物托人送到北地去,侯夫人虽然应下来,可眼底的冷淡是遮不住的。
  她忍不住想,哪怕是血肉至亲,亦会因为多年的聚少离多而疏远吗?
  她与父母同样是聚少离多,仔细想一想,母亲与兄长的感情确实更深厚些,甚至与庶妹相处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都比与她接触时自然亲昵。
  或许,距离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后来,婆母提出送她去北地,并带来了天子允诺的口谕,她自是不能拒绝。那时候,想到要离开牢笼般的侯府,她甚至有些期待。
  北征军长年累月在北地征战,那些高级将领的妻子大多都是随军的,她们会如当地人一样在天高地阔的北地扎根,甚至就这样传承下去。
  她没想太久远的事,只有一点很明确,既然仙去的祖父为她定下这门亲事,定然是期待她与邵明渊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那么,她愿意试试看。
  “看什么呢?”窗口又探出一个人来。
  明媚阳光下,那人俊美得令人炫目,乔昭微怔,忍不住微眯了眼。
  还真是巧了,不知现在放下车窗帘,还来得及么?
  显然是来不及的,池灿看清窗外的人,居然做出一个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始料不及的动作。
  他伸手把邵明渊拽了回去,然后砰地关上了窗子。
  乔姑娘:“……”她可能是出现的方式不对!
  对好友,邵明渊并不设防,任由池灿拽着手臂,上涌的酒意落下去,寒星般的眸子恢复了清明。
  他默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好友,眼带询问。
  杨厚承更是直接问了出来:“怎么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手推窗:“见鬼了啊?”
  “杨二,放下你的爪子!”池灿冷喝一声,喝完莫名有些心虚。
  他一定是喝多了,刚刚手怎么这么快呢?外面是那丫头又怎么了?
  偏偏这个时候杨厚承也喝了不少,酒劲上来,哪还会被小伙伴威胁住,好奇心指使着他手一伸就支开了窗子,探出大半个头去。
  “没什么啊,什么人都没有。”杨厚承茫然四顾,只看到一辆马车静静停在不远处。
  这时一个穿葱绿色衫子的小丫鬟抱着酒坛脚步轻快跑向马车,杨厚承“咦”了一声,回过头一脸兴奋地道:“是黎姑娘呢!”
  见三位好友都没吭声,俱都默默盯着他,杨厚承一脸莫名其妙:“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是黎姑娘啊,我喊她上来!”
  他说完也不顾三人表情,扭头招手,刚要开口就被人在身后拉了一下。
  “子哲,你拉我干什么?”
  小丫鬟跳上马车,车子缓缓动起来。
  杨厚承有些着急:“马车要走了呢!”
  朱彦的声音颇无奈:“重山,青天白日的,这么大呼小叫喊一位姑娘家,不大好。”
  眼巴巴见那辆小巧的青帷马车渐渐远去了,杨厚承不满地撇撇嘴道:“这话说的,青天白日不能叫,月黑风高就可以叫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彦摸摸鼻子。
  “本来就是认识的,打个招呼怎么啦?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杨厚承斜睨着池灿,“还有拾曦,至于连窗子都关上吗?让黎姑娘瞧见该多伤心啊。”
  喝过酒后杨厚承话格外多,一转眼落到一言不发的邵明渊身上,嘟囔道:“咱们这里就庭泉不认识黎姑娘,但咱们的事,庭泉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啊?”
  池灿黑着脸听着。
  那颗白菜会伤心?别开玩笑了,刚才他分明看到那没良心的丫头正含情脉脉与邵明渊对视呢!也就是杨二蠢,不知道这里面就邵明渊吃过那丫头做的叉烧鹿脯。
  哼,他再不关窗子,那丫头——
  池灿心中一紧,暗暗冷笑。
  他真是酒喝多了,那丫头如何,关他何事?
  “我该知道什么?”邵明渊捏着酒杯问。
  三位好友对那位黎姑娘,似乎很是不同。
  池灿正恼自己刚刚脑子抽风,抿着唇一言不发。
  朱彦唯恐杨厚承乱说,抢先道:“是那天我们三个逛庙会认识的——”
  迎上邵明渊平静清澈的目光,朱彦后面的话陡然说不下去了,抱歉笑笑道:“其实我们是在南下时认识的,不是故意瞒着你,是怕传出去对黎姑娘的名声不好……”
  朱彦把三人与乔昭相识的经过娓娓道来。
  邵明渊默默听着。
  原来如此,他就说,凭他对三位好友的了解,没有特殊的机缘,如何会对一位姑娘家另眼相待呢。
  听朱彦讲完,邵明渊看池灿一眼,若有所思。


第115章 酒散
  这么说,刚刚拾曦突然关上窗子,是不愿让他知道他们与黎姑娘认识?就如子哲所说,怕南边的事传出去有损黎姑娘声誉?
  邵明渊隐隐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可喝多了酒脑子没有平时灵光,一时又想不了更多,便举杯冲池灿笑笑道:“放心,我不是多话的人。”
  池灿扯了扯嘴角:“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名声受损还要我负责不成?”
  “黎姑娘肯定不会找你负责的。”酒意朦胧的杨厚承拍了拍池灿的肩膀,大着舌头道,“你不是早知道嘛——”
  池灿脸一黑。
  这混蛋不拆台会死啊?
  杨厚承确实喝多了,揉了揉眼,问邵明渊:“庭泉,你还去北边吗?”
  邵明渊把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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