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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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慢-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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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洛衣有些尴尬地点头:“让黎三妹妹久等了。”
  她说着话走到近前,一眼瞥见棋局,心中大惊:刚刚那丫鬟果然是在复盘!
  苏洛衣不由看向阿珠。
  小丫鬟十五六岁的模样,在主子身侧垂手而立,安静沉稳,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定然想不到这个安安静静的丫鬟刚刚在做什么。
  “黎三妹妹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乔昭看了阿珠一眼。
  阿珠屈膝,恭恭敬敬回道:“回苏姑娘的话,婢子名叫阿珠。”
  “阿珠啊?真是个好名字。你会下棋么?”
  “不敢当会,只是近来姑娘教了一些罢了。”面对苏洛衣的问询,阿珠不卑不亢回答。
  苏洛衣看着乔昭的心情顿时和先前又有不同。
  婢女跟着主子学了下棋,就能把她们刚刚的棋局复盘,那么主子又该是什么水平?
  她再次把目光落到棋盘上,轻咦了一声,捡起一枚黑子,迟疑道:“这枚子……”
  刚刚她似乎没有走到这一步!
  是了,那时她绞尽脑汁一直在犹豫,正不知如何落子,祖母就派人来唤她了,还没走出这一步呢。现在看来,这枚子落在此处竟是最合适的。
  苏洛衣猛然看向乔昭:“来,黎三妹妹,咱们继续!”
  小半个时辰后。
  苏洛衣怔怔看着棋盘上出现的局面,沉默良久,忽地伸手一拂棋盘,把棋子打乱,而后看向阿珠,轻声问道:“阿珠,能不能替我们复盘?”
  阿珠看向乔昭。
  乔昭轻轻点头。
  阿珠得了主子示意,走上前去,一手执黑,一手捏白,你来我往,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棋子。刚开始时棋子落得快,几乎是不假思索,一直到苏洛衣刚刚去而复返之后才缓了下来。
  当最后一枚棋子落下,阿珠鼻尖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神色却依然是平静的,对着二人一礼,退回到乔昭身侧。
  好一会儿后,苏洛衣长叹一声:“黎三妹妹,今日我是服气了。”
  这名叫阿珠的丫鬟,棋艺或许还欠些火候,可假以时日定然会突飞猛进的。
  难道说,这都是黎三姑娘指点的效果?
  想到此处,苏洛衣目光灼灼望着乔昭,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黎三妹妹,你应该知道馥山社吧?”
  “馥山社谁人不知呢?”乔昭笑着反问。
  “那你可愿加入?”
  “若是可以,自是愿意的。”
  “那好,黎三妹妹且耐心等些日子,我先把你的名字荐上去。你或许不知道,自从我们社长……没了后,要加入新社员,都是我们几位副社长一起商定或有两位副社长联名推荐。”苏洛衣解释道。
  “那就劳烦苏姐姐了,我很期待能加入馥山社开开眼界。”
  苏洛衣掩口而笑:“说不定是她们要开眼界才是。”
  等乔昭告辞后,苏洛衣直奔书房,想了想,歇了邀请几位副社长小聚的念头,写下一张帖子打发人送往泰宁侯府去了。
  朱颜与她素来交好,想来见了她的信会愿意联名推荐黎三姑娘的,那样黎三姑娘直接就是馥山社的会员了,等下次聚会,直接给她下帖子就行了。
  乔昭出了苏尚书府,由阿珠陪着走向停在路旁树下的马车,与一位卖冰糖葫芦的黑脸汉子擦身而过,走出数丈之后又停下,折身返回。
  黑脸汉子扬起憨厚的笑容:“小娘子,要吃冰糖葫芦么?又大又甜咧。”
  乔昭深深看黑脸汉子一眼,肯定点头:“小哥,咱们见过的。”
  “啊!”黑脸汉子一惊,悄悄捏了自己大腿一把,呵呵笑道,“小娘子真会说笑,咱们怎么会见过呢?呵呵呵呵,有可能是您买过俺的冰糖葫芦?”
  少女果断摇摇头:“不啊,小哥记性忒差,昨天咱们不才见过嘛。小哥若是想不起来,我提醒你一下,在五味茶馆前——”
  见黑脸汉子大惊失色,乔昭心里冷笑:确定了,这人是在跟踪她!
  他是谁?为何昨天和今天都跟着她?
  她一个小小的翰林修撰之女,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
  乔昭目光下移,瞥了黑脸汉子脚上鞋子一眼,心中一动。
  原来如此,这样的鞋子她见一个人穿过的,就是昨天同样出现在五味茶馆前的江十三。
  这鞋子并不特别,恰恰普通得很,却有一个很大优点,行走时不易发出声响。
  这样说来,此人是江十三的下属了?昨天江十三出现,就是他通风报信的?
  这样一想,乔昭就理顺了。
  除了那场身不由己的南行,她一个寻常女孩子是不可能引来锦鳞卫注意的,而那场南行与锦鳞卫唯一的交集,便是同样在嘉丰待过的江十三!
  面前的少女面色冷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江鹤看得心惊肉跳,干笑道:“小娘子真会开玩笑——”
  乔昭不理他的话,好心提醒道:“卖糖葫芦把脸涂黑了不好,白白净净的别人瞧着才乐意买。”
  乔姑娘说完,淡淡吩咐阿珠:“买几支糖葫芦带走。”
  直到阿珠拿过糖葫芦给了钱,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呆若木鸡的某锦鳞卫才反应过来,抱着一大串冰糖葫芦找自家大人去了。
  江远朝一眼看到垂头丧气的属下,不由皱眉问:“怎么这个样子就回来了?”


第111章 乱花钱
  江鹤几乎要痛哭流涕:“大人啊,我一直以为您是小看属下,才给属下安排监视一个小姑娘,如今看来是我误会大人了,这事可比别的艰巨多了!”
  江远朝听得眉心直跳,很想告诉属下,他确实是因为小看他。
  不过城府颇深的十三爷面上不露半点声色,揉着眉心淡淡道:“说吧,你又办了什么蠢事?”
  江鹤委屈极了:“大人,这次真的不怪属下,您让属下监视的那位黎姑娘,简直是个妖孽啊!”
  “什么妖孽?”嘴角一贯挂着浅笑的十三爷很不乐意听这种说辞,淡淡斥责道,“再胡言乱语以后就给我刷马桶去!”
  那小姑娘虽然机灵了一些,敏锐了一些,行事不按常理了一些,可明明就是个普通小姑娘嘛。
  江鹤不敢卖乖了,老老实实道:“大人您是不知道,属下今天发现黎姑娘又出了门,往苏尚书府做客去了——”
  “等等!”江远朝打断,“你说黎姑娘去了苏尚书府?”
  “是啊!”
  江远朝往后仰了仰身子,修长手指轻敲光滑坚硬的椅子扶手。
  昨天才去茶馆见了礼部尚书苏和,今天就登了苏府的大门,这其中,定然是有关联的。
  江远朝脑海里浮现小姑娘的模样。
  十三四岁的少女,青涩如一株小白杨,可看人的目光永远是平静淡然的,让人常会忽视了她的年纪,偏偏偶尔又会语出惊人,令人措手不及。
  这样的女孩子啊——
  江远朝不禁浅笑轻叹,忽地想到一个人。
  那小姑娘和她……有些像呢。
  也许是早已接受她已为他人妇的事实,更重要的是,他从没想过他们有在一起的可能,于是随着她的离去,那份心痛不是撕心裂肺,亦没有资格撕心裂肺,却一直萦绕心头,经久不息。
  “大人?”江鹤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不知为何,大人现在的表情让人莫名有些不忍心看呢。一定是他事情没办好,让一直以来精心栽培他的大人深深失望了。
  江远朝回神,眸光深深看着江鹤。
  江鹤咧嘴笑笑:“大人,您别这样,属下看着怪难受的,以后属下保证好好干,再不让您伤心了——”
  江远朝指指门口:“要不说正事,要不滚出去。”
  “是,那还是说正事吧!”江鹤立刻直了直腰,接着道,“黎姑娘不是进了苏尚书府吗,属下就扮成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站在尚书府外面等啊等,终于把她给等出来了。属下原本是想继续跟上去的,谁知还没行动呢,黎姑娘就站到了我面前!”
  “然后呢?”
  “然后她就说,嘿,小哥,昨天咱们在五味茶馆见过吧?属下不承认,她就让婢女买了几支糖葫芦,临走前还提醒属下以后再卖糖葫芦别把脸涂黑了!”
  “噗嗤。”听到这里,江远朝轻笑出声。
  江鹤怔怔看着,心道:大人这样的笑可真少见。
  江远朝敛了笑,淡淡道:“出去吧。”
  江鹤受宠若惊。
  大人居然没叫他滚,可见对他今天的表现也没有那么失望嘛。
  江鹤松了口气,走到门口听身后传来一句:“记得把今天的马桶刷了。”
  江鹤脚下一个趔趄,扶着门框狼狈出去了。
  江远朝收回目光,弯唇轻笑起来。
  看来,那小姑娘有些生气了,这是借着打他属下的脸来提醒他呢。真是个聪慧非常的丫头,也不知是否已经猜到他是锦鳞卫了?
  江远朝忽地对下一次的见面有了几分期待。
  到时候试探一下好了。
  泰宁侯府的花园八角亭里,朱彦与朱颜兄妹正在对弈,一个丫鬟走来把信笺奉上:“姑娘,是尚书府苏姑娘给您的信。”
  朱颜伸手把信接过来,冲朱彦笑笑:“五哥,我跟你说,别看每次下棋你都能碾压我,若是对上洛衣,可就不一定了。”
  朱彦抬手,轻轻敲了敲朱颜额头:“别在男子面前随意提姑娘家的闺名。”
  放眼京城,若是有下棋赢过他的女孩子,他只能想到一人而已。
  说起来,他们三个当初与黎姑娘相处那么久,除了知道她在家中排行第三,还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呢。
  “古板!”朱颜吐了吐舌头,把信打开,扫过内容立刻目露惊奇。
  对面而坐的朱彦虽因妹妹的表情心生好奇,却好风度没有出言询问,反而是朱颜主动说道:“还真是奇了,洛衣居然邀我为一人联名举荐入馥山社。”
  朱彦闻言笑笑。
  朱颜眨了眨眼,晃着信道:“五哥猜猜那人是谁?”
  朱彦心中一动。
  七妹这么说,他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那人定然是黎姑娘无疑了。可一想到上次惹了妹妹不高兴,他还是佯作不知,笑问道:“谁啊?五哥可猜不出。”
  朱颜一听,很是满意。
  她可不想兄长时时把哪家姑娘放在心上,这和那姑娘好坏无关,嗯,主要和她心情有关。
  一想到自小疼爱她的兄长快要娶嫂嫂了,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是佛诞日被无梅师太召见的那位黎姑娘,五哥还有印象不?”
  “没……”
  朱颜已是无心下棋,喃喃道:“还真想看看能让洛衣心服口服的人棋艺究竟如何高明呢。”
  “对了,你们馥山社什么时候再聚?似乎有段日子没动静了。”
  朱颜闻言,面上浮现几分伤感:“我们社长不是才病故了没多久,再加上北地英灵们的棺椁进京安葬,这些活动暂且停下了,缓些日子再说吧。”
  接下来几日,乔昭日子过得风平浪静,而邵明渊那里又有了新动静。
  邵知从远威镖局副镖头林昆的老家风尘仆仆赶回来,向邵明渊禀告道:“将军,属下带着林昆一起回来了。”
  “问到了什么?”
  邵知摇摇头:“林昆什么都不说,他说要见您。”
  “见我?”
  “是,他说只有见到您,才会说。”
  邵明渊听了面无波澜,淡淡道:“你安排一下,让他在春风楼等我。”
  邵知心知将军很多事不愿在侯府办,可想到春风楼毕竟是人来人往的酒肆,又有几分迟疑,只听将军大人轻飘飘道:“放心去安排,我把春风楼买下了。”
  邵知:“……”能别乱花钱嘛,他们这些属下还指望将军赏钱娶媳妇呢!


第112章 抽丝剥茧
  春风楼青白酒旗迎风招展依旧,出入的酒客浑然不知这家在京城颇有名气的酒肆已经悄然换了东家。
  这一次邵明渊是从后门进的,连前面酒楼都没去,直接进了后院一间屋子,跟着来的两名亲卫悄然守在门口。
  屋内布局明朗,临窗的桌上摆着一只细白瓷大肚的酒壶并一对酒蛊,窗台上一盆芍药花开得绚烂。
  邵明渊坐下,没有斟酒,只是静静等着。
  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门外传来动静,片刻后门推开,邵知领着一位中年汉子走进来。
  “将军,林镖头来了。”
  邵明渊看向林昆。
  远威镖局在京城开了多年,甚至在一些大城市开设了分局,作为镖局的副镖头,此人可算得上一号人物。
  眼前的中年汉子身量不高,却很壮实,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精神的眼睛。
  “林镖头。”邵明渊率先出声。
  林昆目光灼灼望着邵明渊,忽地拜了下去:“见过将军!”
  他双手轻颤,似是竭力忍着激动。
  邵明渊有些意外,伸手把林昆扶起:“林镖头不必如此多礼——”
  林昆站起来,一双眼亮亮的,眼中满是见到崇敬已久之人的热切。
  邵知没好气地想:这人执意要等见到将军才说,该不会是因为纯粹想和他家将军见一面吧?
  邵知这样想着,目光落在林昆紧握着邵明渊的手上。
  哼,还不放手!
  邵明渊比邵知淡定得多。
  这样的眼神,他在北地见得太多了。
  “邵知,你先出去吧。”
  既然此人要见了他的面才肯说,可见是不愿意有旁人在场的。
  “领命。”邵知扫了林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邵明渊与林昆二人,邵明渊抽回手,指指桌上的白瓷酒壶:“林镖头,喝一杯么?”
  “不,不用了。”在大名鼎鼎的冠军侯面前,作为一名走镖混日子的普通百姓,林昆显然有些激动,望着那张近在咫尺年轻而英俊的脸,忍不住表白道,“将军有所不知,想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您的英雄事迹了,对您特别崇敬——”
  邵明渊:“……”
  他垂眸,伸手把酒蛊翻转过来,执起酒壶依次倒满,而后推过去,温声浅笑道:“我的荣幸。”
  手指碰上冰凉的酒蛊,林昆才清醒过来,不由呆了呆。
  他刚刚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这酒名‘醉春风’,林镖头定然是喝过的。”
  “哦,喝过,喝过。”林昆接过邵明渊递过来的酒,晕乎乎就喝下去了。
  邵明渊没有觉得好笑,反而心头发涩。
  百姓就是如此,你保护了他们,他们便把你敬在心里,饶是平时顶天立地的汉子都能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没有党争,没有忌惮,这些最朴素的感情,一直是他坚守北地的动力。
  邵明渊理解林昆的心情,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如朋友小聚般闲聊了几句,见他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才谈起:“林镖头应该知道,我的妻子当初落入鞑子手里,是因为走错了路——”
  林昆神色一变,放下酒蛊肃然道:“是。”
  将军夫人被掳走时,他就在场,哪有不清楚的,那是走错了路吗?
  眼前的人虽年轻,却是他敬仰已久的人,林昆心一横,把那个在脑海中盘旋已久的念头说了出来:“将军,小民认为,当时不是走错了路那么简单,是前来接夫人的人有问题啊!”
  “所以当初前来替换的将领提议改路时,林镖头才会强烈反对吗?”
  “不错,将军有所不知,小民其实是北地人,七年前才逃难到了京城,现在的老家其实是我婆娘的娘家,所以别人对那条路线一无所知,小民却再清楚不过,从那处岔道走的话,有一处山道特别适合设伏。”
  邵明渊一听林昆是北边人,没有太意外。
  当时他听邵知回禀的情况,就隐约猜到,这位因为改道不惜与苏洛峰吵起来的林副镖头若不是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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