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都是用上百斤的大石头垒起的,隆起的大包有一米,石头和石头之间用的是糯米熬成的粥混合草灰和石灰,这玩意十分坚固。几个人又是撬,又是挖的,丝毫不能撼动这座大坟半分。
那几年,关于炸药的控制已经加强了,这几个混混手里有一点,但是不敢轻易用。几个人喘着粗气靠着那大坟,就好比看见了玻璃窗里的烧鹅,瞧得见美味却够不着。
四个人一合计准备先派两个人回去取炸药,剩下两个则在这里打炮眼,那两名工匠就成了留下的。混混们迫不及待的跑回了家,取来炸药一看,现场两个工人已经全然不知所踪,撬坟的工具散落一地。
两个混混一瞅没人,一开始以为他们是去方便了,等了一根烟的功夫也没见有人来,便想着那两货该不是怕了吧。
少两个人就少分点赃,那就更好,两人一合计就在滴水坟上打了个炮眼,把两节炸药装好雷管用导火线接了出来。
导火索点完,两个人跑到远处一棵大树下面躲着,就等那“嘣”得一声爆炸,接着就是捞金银元宝的时间。暗自得意了两分钟后,那声期待的爆炸依旧没有来临,这导火索按理应该是已经烧了进去的。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们两人多等了五分钟,见还是没动静后,胆子大的那个便跑过去看看。
走近一看,滴水坟果然名不虚传,他们插的炮眼里头此刻正有一股水流往外冒,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这炸药熄火。
“换个线,这跟湿了,不好使。”其中一个混混对自己那个同伴说道。
“导火索是防水的啊,怎么会湿呢。”那个混混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向自己的同伴。
当他们两人准备换导火索的时候,突然只见那坟头的炮眼上闪出一丝火花,两人“啊”得大叫一声,想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声已经晚到的“嘣”得巨响,把我们整个村子的人全都吵醒了,山头烧起的火光让不断有人开始冲向那里。
人们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滴水坟的上半部分已经被完全掀开,里头有一股清水不停的往外涌着,地上躺着两个残缺的尸体,后来过了好些天有人还在不远处的树上发现了被炸飞上去的内脏。
货郎哥请人挖坟却出了人命的消息不胫而走,消息是那两个先离开的工人放出去的。那两人说是在等待混混们取炸药的时候,看见了坟头上坐着一个穿白色丧服的中年男子,两人知道自己看见的是鬼,立马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敢停留。
这接连出的几件事情让货郎哥再也淡定不住了,死的那两人的家属整日找货郎哥要人,他家的农家乐再也不敢继续有工人,无论他出多少工钱,钱总是没有命重要。
事情不光如此,接下来那货郎哥在夜里市场听到有个幽幽的声音对他说:你掀掉掉我的屋顶,我就砍掉你的脑袋。
如此反复几日,货郎哥已经是夜不能寝,食不能安,日渐消瘦,印堂之处开始明显发黑。他家媳妇实在急了没办法才找到我阿爸,想托他去请那位鼎鼎有名的查姓道士来给瞧瞧。
查文斌那段日子每每闭门锁户,自从那两兄弟去了之后,他是更加瞧不得人影。寻常人去拜访查家,根本不得进门,只有一个喇嘛时常在村里转悠。
我阿爸和他是熟人,不巧的还是被那喇嘛给挡在了门外,说是查文斌正在闭门,生人不得入内。这边的事也急的很,阿爸又不认得这喇嘛,两人你进我拦的,阿爸便与他吵了起来。吵架声引来了卓雄,他是认识我阿爸的,问了事情原由后大骂了那喇嘛一通便引了阿爸去了堂屋坐等,好久才看见查文斌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侧房里出来。
两人喝了一杯茶,阿爸说了事情,查文斌听完后说道:“老夏啊,那坟头动不得的。”
“咋了啊?”
查文斌敲着桌子说道:“那是个青龙出水坟,那坟头要是动了,你们全村的风水都会变。你们村不是一直都说有个龙潭可以求雨么,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那坟头的位置葬的好。早些年我去将军庙的时候就看过村里的风水局,那坟头位于村的东边,坟包是呈不规则的七边形,每年的七月十五月圆之夜,这七个角落就会对应天上东方的角、亢、氐、房、心、尾、箕共计七个星位,就是我们讲的东方七宿。引青龙七月降水注入坟头,只要坟头出水,可保村里一年之内风调雨顺,一直等到下个来年的七月,动什么东西不好,要去动那玩意。”
“那前阵子不是接二连三死人嘛。”
“跟那个老坟子没有任何关系,这样,你先把这道符带回去让他贴在自家房门上,我这几天实在没空,等过几天就去看看。”说着他便写了一道符,又加了自己那天师道宝的大印,我阿爸带着这东西回了家。
那一晚,货郎哥睡的相当踏实。
再说查文斌到底是在忙些什么呢?他手上有一本经书叫做《如意册》,这上面记载的都是些奥妙之极的法门,总计七十二个字,据说开天辟地以来还没人能够参透这本奇书。一直有一个说法是,只要能悟出这本书里所记载的全部内容,那便能、阴阳五行之力随其所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在查文斌的家中除了那扇门无人能进之外,还有一个瓶子被他整日带在身上,这瓶子有点像净瓶,双面刻着八卦图案,瓶口有一个细微的裂纹。是道士用来收冤魂用的,据说里面有冤魂的时候瓶子上的八卦黑鱼部分便会亮于白鱼,我就是想证实这个问题才在小时候不小心给打翻了在地,留下了一道裂纹,这瓶子名叫聚魂瓶。
瓶子里头有一个魂,是个女的,查文斌也送她走过,往生咒都不知道念了多少回了,人就是赖在瓶子里头不肯走,查文斌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用黑布包着整日带在身边。
他每次进那屋子的时间有长有短,快的时候半刻钟就大汗淋漓的出来了,慢的时候则要待上一整夜,时间待的越长,他的脸色也越难看。原本他那已经恢复正常的手指又开始渐渐弯曲了起来,每次睡觉的时候总是紧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有几次小喇嘛看不下去了,在一旁给他念上几段佛经才能稍稍有些缓解。
屋子里头还有一盆水,水里头有一块石头,这石头来的可不简单,是卓雄亲自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带回来的。每天卓雄的任务就是往这盆里加水,用的必须是子时在户外接的露水,石头上面躺着一只尚有两条腿的蛤蟆,仔细看它的前腿有伤口已经结巴,在伤疤出有一个细微的嫩芽,这蛤蟆终日趴在水里一动不动。不过千万别以为它是死的,当初查文斌也这样以为,仔细看它嘴边的腮部还是会动的,只是伤的太重,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
查文斌吃的也越发少,每日只食清粥两碗,比起一年前,他苍老的不是一点半点
第三百五十五章:七魄定魂汤
好景不长,货郎哥在睡了两个踏实觉后,又觉得晚上哪里不对劲了。那日梦中惊醒,窗外月光把外面照的跟白昼似得,有一白衣男子正立在窗户外用单手敲打着玻璃。
“咚咚咚”那声音响得真切,敲在玻璃上却犹如击在货郎哥的心头坎间。翻过身去不想理睬,却被那打击声吵的心神崩溃,货郎哥原本不信邪,这下是活见鬼。不过这人胆子倒也很大,被吵的不能入睡之后索性跑到窗边与那人说道:“我与你远无仇,近无怨,何苦死死纠缠,你要是有什么心愿我能帮得了的,说出来便是。金银元宝,侍女童仆,我都可一并送于你。”
窗外那男子并不作答,只是继续敲打着他家的玻璃,货郎哥也急了眼,抄起一把柴刀就要出去找那人拼命,不料那门却也死活都拉不开,硬像是外面被人上了锁。其实他不知,那是查文斌设得一道禁忌,此番起床对质的也非货郎哥本人,而是他的魂魄出窍罢了。
人入睡,魂是会偶尔出去游荡的,某些日子里经常有人会发现自己到过某地,但却又想不出是何时,多半就是自己的魂魄趁着你睡觉的时候出去溜达,回来的时候还尚有一丝记忆带入了本体没有忘却。
那白衣男子敲击了半会儿之后,嘴巴咿呀咿呀的张着,货郎哥也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说啥。只见那男子单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只一拧,就把脑袋给拧了下来,单手托于掌心。那人头不但继续张嘴,而且眼里还有两行泪不停得往外汩。
货郎哥瞬间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瞧见自己的手掌上真的还捏着一把柴刀,这才明白自己方才看见的不是梦,而是真有那么一回事,自己是被个鬼给盯上了。看着自己身旁婆娘的鼾声正响,他是再也不能睡了,只盼着天能早一点亮。
一大早的,货郎哥两眼通红的提着烟酒来到了我家,死活拖着阿爸要去找那查文斌,他是一刻钟也呆不下去了,如此这般,不被那鬼给弄死,自己也得活活累死
查家大门依旧紧闭,这回小喇嘛没有阻拦,没过一会儿查文斌就被卓雄扶着走出了门。看他那脸色不大好,阿爸也没好意思打扰,但查文斌却主动对货郎哥开口说道:“你就是那要找我的人吧。”
货郎哥原先也见过查文斌,以为大小不过是个跳大神的角色,那会儿的查文斌可不是现在这般光景,一派正义的模样。
见他有些迟疑,查文斌苦笑道:“昨晚那人是不是又去你来了,而且还闹腾了一宿?”
货郎哥听闻这般,心叹查文斌果真料事如神,也顾不上客气了,直言让先生能否救他这一关。
查文斌先是把两人给请进了屋子,又差卓雄进厨房盛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来。把那汤碗放在货郎哥的面前说道:“今年你本流年不利,命带七杀,犯杀运,天克地冲,主凶。若是小心行事,多求福祉,以做善事渡劫难还能侥幸平安。但是你却强行动土建房在前,破风水去青龙出水局再后,这般厄运想不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货郎哥见查文斌说的如此严重,心中不免开始起了嘀咕,心道:你这道士该不会是故意吓我想多讨要些钱财吧。
查文斌何等人也,一眼便看穿了这个市井商人的心思,朝着我阿爸说道:“老夏啊,你且先带他回去,那符还能在一天,他就能暂且平安一天,若是哪晚符被破了,我自然会去。现在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动了人家坟头,怎么得也该让人先出口怨气,要不就这般去化解,收人容易,圆风水局难。”
他说这话有一半是真的,还有一半则是存心想让这位犯错却不知悔改的货郎哥再多吃些苦头,挖人祖坟是他们这一行最为忌讳的。况且这个大坟包的主并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反倒是成全了一方百姓的风调雨顺,于情于理他只能劝不能收。
查文斌下了逐客令,阿爸也只好领着货郎哥准备起身,却见货郎哥面前那碗黑色汤水还没动过。他知道,查文斌不会轻易给人弄这玩意,便劝货郎哥把东西喝了再走。
货郎哥不知那是何物,又见自己没得到个好脸色,只好绕着弯子说道:“我不渴,早上出门家里喝饱了出来的。”
查文斌也不说什么,只送他们到了门口问了一句:“你今天可有觉得心尖位置隐隐有些作痛?”
货郎哥这心尖还真确如他所说,今日也不知怎地,每隔十分钟左右就要痛那么一下,就像有人再拿竹签扎,痛的那一下能让人喘不过气,不过也就那么一两秒,过去又就都没事了。
他对这个道士再一次刮目相看,说道:“的确是有些痛,怎么,你还懂医?”
查文斌笑笑道:“七日之后,你的肝部也会有同样的痛感,再七日是脾部,再七日是肺部,再七日是肾部。三十五天过后,所有痛感都会消失,但又过七日你的头会开始痛,最后再行七日,你就可以让家里人为你准备后事了。”
这席话,从查文斌的嘴里说出来,阿爸知道绝非是在开玩笑。不光阿爸,就连扎褐和卓雄也都诧异了,就更加别提当事人货郎哥了。
货郎哥刚想开口,查文斌已经打断了他的话:“那碗汤用的是子夜露水所煮,我本画了一道符在里面,汤必须要在七分热的时候喝,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现在已经过了点,你再回去喝也是于事无补了。”
货郎哥终于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连忙就要跪下磕头,想请查文斌再赐一符。膝盖还没落地,扎褐的双手已经先行托着了他的身子道:“唉唉唉,你这人才听了这么一句就站不稳了,我看是挨不过七七四十九天了,等下叫人抬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这番戏弄是让货郎哥又气又羞,自知理亏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脸上是白一阵黑一阵的,还是阿爸打了个圆场道:“查先生能再给一碗么?”
查文斌摇头道:“七魄定魂汤要连续收集七日夜晚的露水煎熬,符上七魄,每日一笔,七天才能成一符,东西虽然也简单,就是颇有些麻烦,只能让他多受七天的罪。”
人若是要走了,身体一定会有先兆,魂飞方才魄散,魄动魂定有感觉。这货郎哥的印堂发黑,七魄不稳,凶星已然入宫。由七魄心位攻入,贯彻全身之时就是命归黄泉之日,大难临头依旧不知悔改,真是拿自己的小命在算计。
阿爸带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货郎哥回了村,这人都说自己不怕死,但真有那么一天告诉你还剩下几天寿命的时候,谁还能真能承受得住?
这般煎熬的日子又过了三日,每晚那人都在窗外敲打,货郎哥游走在精神崩溃的边缘,白天听到窗外的风声都吓得不敢动弹。
我们村里人也还比较讲究,知道是这般事情后也都去探望,最终大家商量出了个结果:晚上派几个正直当年的年轻人守在货郎哥的家中,一是增加人气,二也是为了给他壮胆。随后的三天里,敲窗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但货郎哥只觉得心头那针扎的痛每次间隔时间越来越短。
一直到第七日的傍晚,来陪护的几个年轻人都被招呼了去吃饭,货郎哥没什么胃口就在院子里靠在躺椅上发呆。
忽然间,原本彩霞映天的好天气就来了个乌云翻滚,黑压压的大片乌云顷刻间就把全村笼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那云层低的就挨着山尖,一股让人说不出的压抑感铺天盖地。
接着就是电闪雷鸣,银龙般的闪电互相交错,那雷声响得能震动屋顶的瓦片。夏天里头,山区本就多雷暴,但这般骇人的景象倒还是头一遭。
查文斌走出院子看着头顶那大片的黑,低声对卓雄说道:“西边屋子外头我加了一个铃铛,要是铃铛响了,你就进去添点香油,今晚那群野鬼怕是要好好闹腾了,你跟扎褐看着点。”
说完,他拿着乾坤袋,斜背着七星剑,只带了一把油布伞就慢慢消失在了黑色的夜空中
第三百五十六章:十八弯的咒
查文斌前脚刚走,屋子里头立马就闹腾开了,“呯呯”得敲门声,“呜呜”得哭泣声,还有因为焦躁而发出的怒吼声。这些关在屋子里的野鬼平常是安分的,有吃有喝还能听查文斌讲讲道,戾气比起之前有减无增,今天这般闹腾是在查文斌意料之中的。
东边乌云起,西方万鬼哭,天降电雷火,人间变炼狱!这段话说的正是应对现在的这种天象,虽说风云变幻无常,但朗朗乾坤忽有黑云压顶,不是要起灾祸,那便是要有极大的力量动了一方水土。天地之气被打破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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