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哼哼,紫霄帝曜,咱们走着瞧!姑娘一眼就可以认出你的小画皮瑚!
她开心起来,哼着歌儿下床,小风一吹就是一僵,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等她终于把自己收拾好,还没来的及把已经变成布条条的衣服收起来,就听外头有人敲门:“师叔祖,花仙长在不在?”
花朝月没来由一恼,都是被你们这些人抢来抢去害她都没能跟他好好相处:“他不在!正好你顺便帮我告诉大家,他已经离开鱼鲮岛了!不要再来找他了!”
门外的人显然一惊:“那,花仙长甚么时候回来?”
她听他声音都哽咽了,简直无语之极:“我怎么会知道!”
于是门外人泪奔而去,虽然听声音是个老头,花朝月还是很不爽,早就说这家伙下-流吧,处处留情,连老头都不放过,风-流债甚么的,惹人相思甚么的……尤其是自家小肉团儿居然默默的蹲在枕头边,小短腿捧脸,把枕巾都哭湿了,你说你就是一只灵兽,要不要这么多情啊!
她忿忿坐到桌边正想喝杯茶下火,却见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玉符样的东西,通体莹白到几乎透明,却是两头尖尖形如扁舟,细看时,上面居然是一行小字“紫霄帝曜娘子专用飞行舟”…铄…
所以这居然是个飞行法器么……这么高大上的飞行法器,就一定要起个这么直白的名字么……
…………
鱼鲮岛灵山秀水,鸟语花香,赏之不尽,好似一个水中国度,她从来没想过,有一个人来了又走,竟似乎把一切都变的不同,诺大的鱼鲮岛,处处都让人百无聊赖。早上不会有人为她采来带露的鲜花,晚上不会有人拥她入睡,为她抚琴,吃饭时没有人会帮她剔去鱼刺抹净手脸,修炼时也没有人含笑抚摸她的头发,无奈的对她笑,叫她小朋友……
他这一次要做的人,总不会是鱼鲮岛的弟子,所以她必须出岛,才能跟他重逢。她的修炼变的前所未有的努力,可是这两本书毕竟博大精深,学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花朝月早上醒来的时候,小肉团儿正趴在窗台上,一脸深沉的仰头看着窗外。
自从紫霄帝曜走了,这只色灵兽就变成望夫石了……花朝月无语的抽抽嘴角,坐起身来,那一瞬间,忽然有一种错觉,有人推门进来,像每个早晨一样,紫色的袍,乌黑的发,玉树临风的身姿,清亮亮的桃花眼,合握着鲜花的那双手修长漂亮……
她猝然回头,又缓缓的转回来,仰头看天,等眼睛里的酸涩退回去……这样不行呐!再这样下去她也要变望夫石了,她才不要愁眉苦脸的去见他,好像他有多了不起,她没有他就不成!花朝月鼓了鼓腮,决定出门散散心……于是她趴在桌上,写出了紫霄帝曜教的五行转换之术,然后跑去向乐然请示,要去狐灵山看花漫天。
结果乐然很稀奇:“去就去啊!何必特意来问我?难道师父还会限制你出岛?”
“呃……”
于是花朝月便拎了一篮子野花,带着小肉团儿,坐着“紫霄帝曜娘子专用飞行舟”到了狐灵山,还没到长老阁,就见门前跪着一人,背影妩媚绝丽,正是夜笙歌,恹恹数日的小肉团儿精神一振,嘤的一声就扑了下去,冲进了他怀里,连夜笙歌都吓了一跳。
花朝月落下地来,有点稀奇,弯腰看他:“夜小猫,你干嘛跪这儿?”
这是甚么新称呼……夜笙歌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却只是摇摇头,并不开口,花朝月笑着拉他手臂:“你进来罢,花伯伯最不爱人跪他了。”夜笙歌仍是摇头不答,花朝月无奈,只得蹲下来,拍拍他肩,“我跟你说,花伯伯这个人呢,虽然长的好看,其实毛病挺多的,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有事情不爱说,非要人猜,而且别人猜不对他还生气。”
门里有人哼了一声,花朝月全不在意:“他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所以如果他对你说,‘滚出去!’一定是因为你前一句话说错了,你就出去一下然后找个由头回去就好了,自己主动跪下这种事,就是傻了。”
夜笙歌:“……”他还真就是傻了……
花朝月继续说:“外人尊敬他崇拜他他不会理会,家里人他不会喜欢这样的。所以你一跪他就会很恼火,然后不理你,但不用太久气也就消了,可他又不爱说出来,所以如果他说‘滚进来倒茶’!就表示他心软了,你就进去倒个茶然后赖着不走就好了,倒完再出来跪着就是傻了。”
夜笙歌:“……”于是他又傻了么,她居然连这五个字都没猜错半个……
花朝月拍小狗一样拍拍他脑袋:“夜小猫你白长了一副狡猾样子,在外头算计别人的时候也挺阴险狡诈的,为什么就不能好生摸摸自己师父的性情?是不是因为你心里太尊敬他太崇拜他太喜欢他把他当亲人所以不会对他用半分心机,只一颗赤诚之心待他?”
这……夜笙歌缓缓抬头,她笑嘻嘻对他眨眼睛,然后拉他:“懂了没,起来吧。”夜笙歌犹自迟疑,花朝月索性扬声道:“花伯伯!”
花漫天淡悠悠的声音道:“他想跪,让他跪着就是,不必理会!”
花朝月笑道:“听到没?是你‘想’跪,不是他让你跪!我不理你了,你继续违逆师命就是。”她晃悠悠进门,隔了片刻,夜笙歌终于也走了进去。花朝月早把篮子丢在桌上,过去抱着花漫天手臂,晃来晃去撒娇:“花伯伯,你想我了没有?”
花漫天只瞥他一眼,随手倒茶,夜笙歌一瞧茶是三杯,顿时也悟了,走过去静静的坐好,小肉团儿可着劲舔他手指。花朝月向他眨眼,却不说话,花漫天饮了半盏茶,才道:“想了。”
花朝月开心的不得了:“花伯伯我也想你了!想得都不行了!”
花漫天薄唇微勾:“所以你是特意来看我了?”
“对呀!”
他打量她,淡挑了长眉:“空着手来看我?”
“谁说空手了?”花朝月显然对他非常了解,早有准备,指指那花:“你没听过鲜花赠佳人啊?我想半天才想到这么雅的一个礼物!”
花漫天抬手就敲了她一记。可是虽然佳人这词儿世间多用在女子身上,可是哪只天狐不是真正的“佳人”,花长老更是佳人中的佳人,所以也不甚在意,那花其实就是野花,狐灵山要多少有多少,花漫天也不揭穿,笑道:“戒指早就炼好了,你来了,就拿走罢。”一边取了出来。
花朝月一愣:“戒指?哦,对……我都忘了。”她接过来戴在手指上,略略放出神识,如果说之前的戒指只是一个巨大的仓库,里头分门别类放着宝贝,现在的戒指就是一个大花园,她戒指中原来的东西便是园中的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不但能储存,且能生长。而且他显然直接把她的气息炼了进去,连认主都不用。于是花朝月开心的摸了又摸。
花漫天却有点稀奇,放下茶杯看她:“你不是来拿戒指的?”
她仍旧摸戒指,“对呀!”
花漫天挑眉:“又有甚么事,说罢。”
花朝月嘻嘻一笑,这才从袖里取出紫霄帝曜之前的玉符,“花伯伯,你看这个。”
花漫天接过去,那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符录,可是她既然让他看,他便细看了几眼,很快就一凝眉:“这个……是如何刻成?”
花朝月笑道:“五行转换之术。”花漫天微微一怔,花朝月把那张纸取出来:“我特意拿来给你。”
花漫天却不接,沉吟了好一会儿:“为甚么?”
花朝月笑道:“你在人间这么久,甚么都会,甚么都厉害的不得了,却一直没有羽化,所以一定是修炼上还欠一点点契机。五行转换之术我不知有多了不起,可是我师父说他还没参透,那一定很厉害罢,你练好了就应该行了罢?”
花漫天面沉如水,好一会儿才淡淡挑眉:“我已经是神仙了。”
花朝月眨眨眼睛:“可是你现在的神仙是我爹硬给你的啊,不是花漫天自己的啊!”
这话中透着对花漫天十足的了解。花漫天轻轻叹气,眼前的小女孩儿,比当年的花似锦还要聪明通透,尤其此时勘破了一个情字,更加敏锐非常。他微微一笑:“你给我,和你爹给我,有甚么区别?”
花朝月直接拿起来打开,摊在他面前:“区别就是我姓花!区别就是你要自己练!”
花漫天微微一晒,这才低头去看,夜笙歌一直坐在一旁……大概是从这会儿开始,才明白了跟自家师父的相处方式……
花朝月看他开始看,就直接站起来,“夜小猫,帮你师父护法哦!”她走过去,施施然的提起花篮,对,花大小姐就是这么厚脸皮,一篮子不花钱的野花要串两个门子……
花漫天也没抬头,花朝月抽了一枝花放在他手边,又抽了一枝放在夜笙歌手边,这才出门走了。
等她从自已的天狐姥姥家蹭了个饭睡了个觉一大早,提着花儿回来……对,没错,她去了一趟姥姥家,又把花篮拎了回来……花漫天仍旧坐在桌前,花朝月凑过去:“怎样了?”
花漫天被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定定神,也不说话,直接把桌上那枝已经半开的花拿起来,略略闭目,不一会儿,那花就变成了火,然后瞬间变成了一枝金花!虽然施法中仍有些滞涩,也能看得到过渡,不似紫霄帝曜般行云流水,但也已经非常惊悚了!花朝月立刻就拿过来塞进戒指里:“谢谢花伯伯。”
花漫天微微一笑,就听天边惊雷阵阵,显然是天劫将至,果然是只差这么一点点。花漫天站起身,花朝月立刻拖住他袖子:“我也去!”夜笙歌也不说话,就跟过来站在她身边。
花漫天显然心情极好,难得的开了句玩笑:“还没忘记你的宏誓大愿么?”
花朝月叹口气,特别悲凉:“有人不许我求报恩……更加不许人家以-身-相-许……可是花伯伯你这么好看,要不我俩人暗度陈仓?”
花漫天又气又笑,抛出飞行法器,带着两人到了一处早已经选好的荒山,随手把玉片抛给花朝月,花朝月飞也似的过去布成天师法阵,花漫天缓步走入,雷劫便到了头顶。
这是最厉害的九九混元劫,花朝月两人都蹲在新改造过的金甲琉璃盏中,眼巴巴的等着,却见那雷劫轰隆隆到了头顶,眼看就要劈下,却不知为何只是盘旋,隔了片刻,甚至隐隐有退却之势。花漫天双眉一锁,已明其理,花朝月本来不懂,见他神情,也瞬间明白,想了一想,于是向夜笙歌伸手:“给我一把剑。”
夜笙歌不明其意,却依言给了,花朝月跳出去,就拿剑指着花漫天,声音甜脆:“呔!兀那天狐!”
花漫天:“……”
她学的超级不伦不类,自己却十分起劲:“我乃七星中的玉衡,你身为天枢星君,承担诛杀毒族之职,却躲在山中,把事情全都交给徒弟来做,大大失职,我现在就取你仙骨,你可服气?”花漫天微微挑眉,她听着雷声,仗剑就扑上来:“你不服也得服,反正我取了!”
她剑法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此时雷劫将至未至,风势劲急,她被吹的摇摇晃晃,花漫天好生无奈,不得不略略偏身,将身体凑到她剑下,瞬间鲜血飞溅。
夜笙歌明知事有蹊跷,却终究关心,急道:“月儿!”又叫:“师父!”
可一转眼间,金灿灿的仙骨已经被她挑在剑尖,花朝月回剑收在手中,简直像捧着烫手山竽,东看西看两眼,眼看夜笙歌急步过来,转手就拍进他胸膛,仙骨入体迅速消隐,夜笙歌怔住,“月儿?”
可随即,头顶的惊雷已经劈了下来,挟天地之威,声势极是惊人。可是花漫天为此已经准备经年,自然是一点也伤不到他,九重雷劫结束,花漫天连头发丝都没碰断半根,甚至刚刚取仙骨时的伤口与法衣也已经愈合,一身锦袍仍旧华美逶迤,风仪美好之极。
连天道似也为此美人而惑,漫天烟尘凝成一朵朵的花瓣,曼曼回旋落下,修长身影就在其中若隐若现……此情此景,着实太过美好,花朝月直瞧的出神,忍不住又想起那个桃花眼的大坏蛋……花漫天怎么敢比自家小紫紫还好看,简直太过份了啊!于是花朝月果断拎起篮子,毫不犹豫的抓起篮子里已经蔫了的花,就洒在了花漫天头上。
花漫天:“……”
烟雾凝花虚无飘渺,如梦似幻,她这种连枝带叶还纠缠成一团的……瞬间情境就全煞没了。花漫天淡定的拂了拂衣服,抬脚出了天师法阵,她一看事儿不妙,立刻扑上去抱住他,嘴甜恭惟:“花伯伯你怎么这么好看,我好喜欢你啊我嫁给你好不好?”
花漫天皱皱眉,倒也没生气:“想嫁人了?我送个徒弟你嫁?”
“不要,”花朝月道:“你徒弟喜欢男人。”
花漫天看了夜笙歌一眼,后者表情复杂,他淡淡道:“是么?”
“是啊!我亲眼看到的!还不止一次!”夜楼主表情更纠结了,花朝月忽然一惊,张大眼睛:“花伯伯!”
声音大的,连花漫天都吓了一跳:“嗯?”
“天哪!难道他不是尊敬你爱戴你而是喜欢你?要不然怎会……”她自己捂住嘴。
花漫天:“……”
夜笙歌:“……”
开这种玩笑太欺师灭祖了啊!夜楼主简直都无力了,花漫天却只拂拂袖,可怜的花朝月被她拂走,一直碰到狐灵山的边边,才又跑回来,笑的大眼睛弯弯一脸失忆:“花伯伯,好巧哦!才一会儿不见你容貌更加仙气飘飘了哦!”
连花漫天都扶额了,觉得这丫头比乃母更加难应付:“你想怎样?”
“喂!”花朝月一脸不高兴,其实只是在耍宝:“你那是甚么表情!我今天根本没跟你要东西!你还凶我!你都不疼我!”
花漫天斜眼看她,她手儿迅速从戒指里一搜罗,找到一个小小的玉圭状的东西,丢过来:“这是……我师父给你的礼物!哼!你对我不好,我再也不理你了!”一边转身就飞了。
花漫天接在手里,便是微微一怔,这是一个接引符,他做天枢可以随时出入九天界,但现在虽然度劫完成,却把仙骨给了夜笙歌,就成了散仙,出入九天界就变的名不正言不顺,可有了接引符,瞬间又成了有身份的人……陆压是无神职的神仙,这接引符,必定不是他的,自家那只迷迷糊糊的小狐狸,也未必有这心思,紫微帝君若要给,以他的行事风格绝不会从陆压手里转一遭,所以,这接引符是花朝月给的?他忽然有点儿好笑,五行术是她拿来的,仙骨是她移走的,连接引符都是她给的……这欠的情份可真的不小。
花漫天难得的对夜笙歌多说了一句:“你若有这丫头一成的聪明,成就便不可限量……”
夜笙歌低头不答,花漫天轻叹一声,转眼看着不远处的天空,语声淡淡:“天枢易主,玉衡将动,只怕人间将有变故。”
会有甚么变故?七星乃紫微护星,人间帝王上应紫微星位,难道是大锦朝中有变故?但今上本就昏聩,否则也不会有朱蕤修补龙脉之事了。夜笙歌并不十分在意,只轻轻抚摸手中的小肉团儿……咦,不对啊,它家主子都飞了它怎么还在……夜笙歌简直是哭笑不得:“师父,月儿的灵兽又丢给我了。”
花漫天瞥了一眼,小肉团儿懒洋洋偎在他手里,却拿一双小色眼死盯着他,一边还流口水,花漫天顿时就是一皱眉:“你出去。”
夜笙歌:“……”花朝月是刚刚给他上了“如何与师尊相处”的一课,师父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真听,所以他应该出门把小肉团儿扔了,然后洗手洗衣服再回来?可是他虽然对花朝月已经死心认命,要扔掉她的灵兽这种事仍旧做不出来,于是退后几步,把肉团儿放在肩上:“师父,仙骨在我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