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声正停在头顶,却没有打开铁板,奇才又敲了几下,那人说道:“折腾什么!等天亮再说!”说着脚步声移开几步。
奇才忽地一声惨叫,声音凄厉之极,绿夏明显吓了一跳。奇才向她打了个手势,又连声惨叫。
绿夏多么聪明,立时跟着尖声叫道:“小白哥哥,你,你怎么如此想不开!”
脚步声急急地回来,头顶哐啷声响,露出那个半尺见方的天窗来,透过上面的几根铁条,一个圆乎乎的脑袋凑了过来。
奇才一剑刺去,快如闪电,剑身闪烁着光芒,穿过铁条间的缝隙,手上感觉受到了阻碍,然后是剑穿透血肉的沉闷声响,他快速地拔剑闪开,那人只哼了一声,便伏住不动,鲜血自上面落下,瞬间在地上汇成黑亮的一潭。
第188章 188。汴京再会()
奇才又跃身过去,也顾不上铁条上鲜血淋漓,伸出手抓住,力贯双臂,死命地一扯,那铁条便向两边弯成弧形,中间现出一个较大的空隙,刚刚容他伸出手去,将那黑黑的头颅拨到一边。他捉住栏杆再一发力,手上一松,两根铁条一起折断。
忽听有人粗声叫道:“阿贵,你怎么了?”一个人奔了过来,奇才左手抓着铁条,定住身形,右手拔剑在手,抬头向上看去。
此时一个粗壮的身影出现在头顶,距天窗只有几步远。
那人正与奇才眼光相对,顿时惊叫一声,奇才不容他反身逃走,自洞中闪电般地伸出右臂,七色气剑蛇一般蹿出,立时暴涨出一条长长的剑芒,剑芒刺中他大腿,那人顿时单腿跪地,痛得张口大叫。
奇才怕他唤来旁人,心里一急,自洞中将气剑猛地掷出,剑光一闪即没,已刺入他前心,那人扑地便倒,再无声响。
奇才急急地又去扯铁条,心慌之下,竟没有扯动。他定了定心思,重新运力于手臂,气沉丹田,闷哼一声,立时将两根铁条扯断,那洞口又扩大了几分。
这边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旁人,忽地院子里脚步声杂沓,几个人急急地跑来,若被他们据住洞口攻击,便再没有机会逃脱,奇才发急之下,两手用力,大喝一声,将最后两根铁条拗断,那洞口已再无阻碍。
几个人跑到近前,各持着刀剑,见到尸体大声呼喊起来。奇才毫不迟疑,耸身上蹿,“咚”地一声,脑袋正撞在洞口边沿,直撞得眼冒金星。
他顾不得疼痛,又扒着洞口向上钻去,谁知那洞口虽开,却仍是狭小,容不得他的脑袋出入,奇才费尽千辛万苦打开的天窗竟然出不去!
洞外几人见了,也不上前动手,只站住了笑道:“这洞连条狗也通不过。”
“好小子,加把劲,从狗洞里爬出来!”
“看着挺瘦,居然能拗断铁条,有本事把这铁板打通。”那铁板极为厚重,任多高的功夫也难以打破。
奇才懊恼万分,方树之曾传过他神脱术,除了解穴之法,还有缩骨神功,他平日虽有操练,也学会了解穴,于缩骨之术却一直无成,眼下受困于此,无法脱身,后悔也来不及了!
更糟糕的是,七色气剑还在外头的尸体上,他的手中连兵器也没有了。
一个人说道:“小子,你就在这耗子洞里等死吧!”一刀砍向他扒着洞口的左手。
奇才换右手扒住洞口,左手一翻一抓,五指正抓在刀背之上,运力一夺,便将钢刀夺下。那人不敢来抢,向后翻滚着躲了开去。
奇才持刀向周围一扫,几个人纷纷后退,只是离开几步远,刀便够不着了。众人也不再上前,只在那儿看着,满脸轻松,好像在观赏笼子里的野兽。
奇才死死地扒住洞口,左手累了换右手,右手又换到左手,却不肯落地歇息,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再盖上头顶的铁板,有了这通向外面的洞口,才感觉自己还活着,那种闷在洞里等死的感觉太绝望了。
外面几人也不着急,只将两具死尸拖走,便都散去了,奇才眼前再见不到一个人影,只听见两人在不远处喝酒聊天,大概是留下来的看守。
夜色深沉,轻云遮月,一阵轻风吹过,花枝微微摇摆,香气随风飘散,奇才贪婪地望着外面的星空,听见绿夏喃喃道:“好香啊!”
奇才松脱了手,轻飘飘地落地,绿夏道:“这是牡丹的香味,还有小草,对,小草的味道。”奇才没有说话。
绿夏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没事的!小白哥哥别难过。我们能死在一起挺好的,你陪着我,我,我心里欢喜,以后。。。。。。还可以欺负你。”奇才紧紧地抱住她,心如刀绞。
正绝望着,忽听头顶有人叫道:“奇才!”奇才立时应了一声:“二牛!”头顶铁板咣地一声打开,奇才伸手一扯绿夏,二人双双跃上地面。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两个看守扑在花树下,一动不动,旁边石桌上有一个酒壶,一些残羹剩菜。奇才心中奇怪,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为什么觉得是二牛在呼喊?难道是他的魂魄回来救自己?
奇才捡起酒壶晃了晃,里面尚有半壶酒,忙递给绿夏,她喝了一大口,叹了口气道:“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小白哥哥你快喝!”
两天没喝水,不管什么劣酒都变得甘甜无比,两人一替一口地喝光了半壶酒,觉得有了些精神。绿夏当先道:“走吧!”
她径直向东面那丛花树走去,眼看着密密层层的全是花和枝叶,等她到了近前,花枝摆动,竟现出一条小径来。绿夏回头示意,奇才连忙跟上。
二人左转右转,不一会儿便出了花丛,纵身跃上围墙,绿夏不住地嘬唇轻啸,等了片刻,只听“哒”“哒”声响,大黑马自远而近跑来。
两人纵身上马,加鞭而去,刚转上出庄的大路,见路旁一个少年,牵着两匹马站在路边,手里提着一柄短剑,那短剑光芒闪烁,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正是七色气剑。
少年迎上来叫道:“王大侠,小酒侠差小人在此专等。”原来救他们的竟是小酒侠。
奇才问道:“小酒侠去哪儿了?”少年道:“他刚刚离去,小的并不知他的去处。”
三人三骑一路向北,跑出去几里地光景,忽见后面火光冲天而起,正是百花园方向。
半个时辰后,二人到了一处农舍,一个婆婆掌了灯,端了粥上来,少年道:“二位请先用些粥饭,一下子不要吃得太多,小酒侠说,公义门的人马上到。”奇才忙着吃粥,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已经走了。
吃过了粥,奇才又有了精气神,绿夏虽还是有些虚弱,看起来也好了许多。忽听门外马蹄声声,有人在院中叫道:“夏妮儿!你在不在里面?”正是郑老三的声音,绿夏忽地有些惊慌,忙不迭地叫道:“郑三伯,你先等会儿,我在换衣服!”
她轻声道:“小白哥哥,我先走了,你记得去河间府找我,路上一定要小心,记住,千万不要在郑伯伯他们面前露面。”
她拉着奇才的手,脸上在笑,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奇才心中也十分难舍,说道:“别哭,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绿夏提起包裹向奇才怀里一塞,起身便出去了。
只听郑老三一声惊呼:“夏妮儿,你怎么瘦成这样?”绿夏笑道:“苗条一点不好看么?”
郑老三埋怨道:“好在少门主要在太原耽搁一阵子,不知几时才到,否则你这副样子,我怎么向他交待?这些天你可得好好调养,长胖点才好。”
绿夏道:“爹爹还没来,你干嘛这么早来接我?我还没玩够呢!”
郑老三道:“不行,大哥交待了,不能让你再乱跑,你一个姑娘家,遇到坏人怎么办?这次若不是有人送信,我巴巴的从北邙跑来,还不知会怎么样。姓廖的着实可恨,我烧了他的园子,可惜让他跑了,下次再见到,我要扒了他的皮!”
绿夏道:“不行,不行!我还要玩!郑三伯,反正爹还没来,你带我去汴京吧,我还没去过呢!”
郑老三笑道:“你是不是能掐会算,知道我要去汴京?这次你可要乖乖地跟着我,别再一个人跑了。夏妮儿,我听说汴京的汤饼特别好吃!还有一种灌浆馒头,就是把煮好的沸汤灌进馒头里,那个味道真是绝了!”
绿夏笑道:“郑三伯,那我们快走吧,去汴京,去汴京!我要吃灌浆馒头!”她连着喊了几声去汴京,定是为了让我听见。
一阵人马声响,一行人喧哗着去了。奇才心中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浑身提不起劲来。懒懒得向后一仰,躺倒在炕上,忽地手触到一个包裹,他一把抓起来打开,随便翻了翻,里面有几张面具,几瓶药丸,一领红色袍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竹牌,上面写着:“公义门总舵四面八方总招募使夏何。”
奇才心里又是感激又是甜蜜,绿夏将她的宝贝都留给了他,足见情意殷切。奇才心道:“我王奇才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倾心相待?”
想到二人一路相处情景,又觉得十分甜蜜,绿夏刚走,他就已经开始想她。
奇才休息了半日,简单打点了行装,离了农舍北上。
公义使驻在北邙山,必是与传说中的天下至宝相关。公义门少门主何玄眼下在太原,必是冲着太原韩家去的,而他要去的河间府是河间魏家所在。眼看各路人马开始争夺传说中的宝藏,而公义门与中原四大家也开始了一轮新的争斗,武林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王奇才,一个江湖中的无名小卒,经历了种种奇遇,得到几大高手的亲传身授,虽然根基尚浅,功夫未成,但是少年时的梦想又开始萌动,一腔热血在暗地里奔涌。
江流湖转,每一粒沙尘都免不了浪潮冲刷,或冲上涛头,或深入水底。
即便是一粒沙,也有自己的梦想和微细的坚持。
泥沙俱下,洪流峰起,一个狂暴的江湖若隐若现,血色大幕徐徐拉开,让我们睁大双眼看个清楚。
第一卷完
第189章 189。寿宴(一)()
汴京北城门外。
远处跑来几匹马,只一忽的功夫便到了城门口,四个人跳下马来,为首的短须老者,身材矮壮,两眼有神,乃是冀南海山帮的帮主常中林,他的身后跟着三个后生,都是他的徒弟。
常中林望了望高耸的城门,回头道:“喝杯茶再进城。”说着当先走进路边茶棚,几个徒弟随后跟了进来,待他坐下后方纷纷落坐。
常中林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的大弟子卢俊将背上包袱解下,小心地置于桌上,眼见得对里面的东西十分珍视。
几个人一路奔波,都感觉极为口渴,当下也不说话,只顾埋头喝茶,一时间只听茶水声响,转眼间一大壶茶已见了底,卢俊叫道:“老板,再来一壶!”
此时又有三骑马自北而来,当先的后生欢叫道:“爹,娘,快看!咱们到汴京了,城楼这么高!进城的人这么多!娘,我渴了,咱们先喝杯茶再走吧!”
他向着茶棚内一瞥,突地脸色大变,拔剑出来叫道:“来来来,姓卢的,咱们再斗上一斗!”
卢俊自茶碗上抬起头来,一见这后生便腾地跃起,抄起宝剑道:“好你个田丰!手下败将还敢叫阵,你以为我怕你!”
来人正是冀南龙泉庄的庄主田严一家三口,这龙泉庄与海山帮素有过节,海山帮势大,龙泉庄每每落在下风,尤其是前年张保选女婿时,卢俊当众打败龙泉庄少庄主田丰,险些坏了他的性命,自那之后,两派争斗愈烈,渐渐地有些势同水火。
常中林见卢俊又要与田丰争斗,当即低喝一声,“坐下!你以为是在海山帮,随你打打杀杀?这是东京汴梁,天子脚下,哪容得你放肆!把家伙收起来,不许惹事!”卢俊气呼呼的,又不敢违逆师傅的意思,只得收剑坐下。
田丰得意地道:“姓卢的,你也知道怕了么!”
卢俊冷笑道:“当年若不是王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早死在我的剑下,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我嚣张?”棚内另两个青年附和着大笑,田丰气得脸色通红。
田严夫妇走了过来,田夫人见了海山帮诸人,尖声叫道:“常中林,你来这儿做什么?我知道了,定是来给梁掌门祝寿,哼,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溜须拍马!”
田严面露不屑之色,“据说海山帮花了大价钱,从契丹搜罗百年老山参,莫非就是为梁掌门准备寿礼?常帮主,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卢俊手扶着桌上包裹,向三人怒目而视。
常中林冷笑道:“今日田家伉俪至此又是为何?难道不是来溜须拍马?老夫可是听说了,龙泉庄买了一颗硕大的珍珠,难不成只是为了晚上起夜照个亮?”海山帮弟子顿时哈哈大笑。田夫人柳眉倒竖,田丰提起剑便要闯进去厮杀。
少年人冲动血性,妇人不知深浅,田严心中可是一清二楚,自己一家三口未必是海山帮几人的对手,他忙喝道:“正事要紧,只管和他们罗嗦什么!”一催马向前去了,田夫人母子向棚内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跟上,打马进城。
常中林目送他们走远,回头向诸弟子道:“梁掌门寿诞,中原各门各派都要上门,不知有多少能人,明日你们各要小心在意,不可惹是生非。”三个弟子低头答应。
卢俊道:“师傅,梁老爷子不过就是庆个生,怎么弄出这么大阵仗?”
常中林叱道:“你懂什么?公义门闹得这般厉害,中原各派一不小心就是麻烦上门,搞不好会有灭门之祸,大家都想看看四大家的态度。梁掌门六十六大寿,中原四大家会齐,定会商议此事,若是敌不过,趁早顺了公义门,中原武林就要变天了。”
卢俊道:“中原四大家霸道了几十年,怎么会乖乖地束手就擒,到时肯定有一番恶斗,师傅,我们站哪边?”常中林暗道:“蠢货,当然是哪边强站哪边!”却没说话,只端起碗来喝茶。
一个年轻弟子插嘴道:“师傅,听说并州铁拳门被公义门灭了门,可是真的么?”
常中林斥道:“都胡说些什么!明日到了梁家,都给我闭上嘴装哑巴,谁也不许乱说话!”说罢霍地站起身,皱着眉头出了茶棚,上马便走。
两个弟子忙着算茶钱,落在后面,偷偷嘀咕道:“师傅也忒胆小了吧?我海山帮上千号人,还怕什么公义门?”“就是,让公义门和四大家斗去,咱们海山帮和他们来个三足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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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位于汴京城东,是一座阔大的宅子,厚重的青黑色院墙围绕四周,朱漆的大门敞开着,僮仆们还在洒扫亭院,张红挂彩,明日是梁之量六十六大寿的正日子,中原各派都会来祝寿,招待的事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梁家掌门梁之量当年号称“一棍扫千军”,本是行伍出身,年轻时在大将王审琦帐下听令,武功超群,勇猛无俦,与高琼并称“军中两只虎”,二人一枪一棍,打仗时总是冲锋在前,当者披靡。
当年周世宗柴荣亲征淮南,命王审琦率精骑连夜进攻舒州,舒州城墙又高又厚,坚实无比,周军攻了一夜,不能前进一步,兵士死伤无数,城下尸首堆积如山。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梁之量与高琼二人主动请缨,立下军令状,誓要在天亮前登上舒州城头。
二个带着五十个精兵,各持大盾,冒着矢石拼死向前,鸡鸣五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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