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千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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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千里梦-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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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彦才爬起身来骂道:“你是软脚鸡吗?连个没腿的也驮不动!”

    奇才红了脸,重新伏下身去,待他上了肩,用力站起,摇晃着来到窗边。

    吴彦才伸手抓住窗口铁条,嘴里闷哼一声,发力向两边扯去,奇才只觉肩上一沉,腿一软,险些跪下身去,忙双手撑住墙壁,低下头死力地顶住。

    大汉发力之下,双腿伤口破裂,鲜血涔涔而下,流得他胸前到处都是,奇才闭了眼不敢看。

    他的腿不住地哆嗦,眼看要支撑不住,忽觉身上一轻,吴彦才已离了肩,自窗口钻了出去,原来他竟有这般神力,将窗上铁条扯向两边,在中间开了一个洞,勉强容得一人进出。

    奇才心中一喜,脚也不软了,手也有劲了,纵身上去,奋力爬出窗子。

    吴彦才正伏在地上不住地气喘,在月光下脸色白得有些狰狞,连看奇才的眼光也透着凶恶。

    奇才轻声道:“吴大哥,你再挺一挺。”蹲下身去,咬牙将他负起,一步步向前挪去,蹭了二百八十八步方碰到院墙,他再也撑不住,扑地就倒,二人一起滚倒在地。

    一条黄狗猛地窜出,奇才心道糟了,这下子要惊动了,奇怪地是那狗并没有叫,只在草丛中叨起块肉,轻声呜咽着吃掉。

    墙外又丢进来几个包子,然后一个脑袋从墙头探了进来,奇才大喜道:“二牛!”

    二牛骑坐在墙上,伸出双手,轻声叫道:“奇呆,快来!”

    奇才正要蹲身去负吴彦才,却见他双手在地上一摁,两条断腿一撑,生生地平地跃起,以手扒住墙头,翻身过去。

    待奇才跳了出去,二牛问道:“这位大哥是”

    奇才道:“这个以后再说,咱们快走!我可是背不动了,你来吧!”

    二牛二话没说,背起吴彦才,三人溜着墙根,摸索出了刘家庄。

    二牛早在庄外备好了一匹马,不用说定是从庄子里偷的。两个少年将吴彦才扶上马去,偷偷离了庄子,怕有人追来,慌不择路,只顾向前,也不知到了哪里。

    一直走到天色发白,马突突地喷着气,步子却慢了下来,忽见吴彦才身子不住地摇晃,扑通一声掉下马背。上前一看,竟已昏了过去,他的面色白得像纸一般,双腿伤口本来已结了痂,这一路奔波又磨破了,烂肉翻出,不断地渗出血来。

    奇才道:“再不治怕是不成的了!”二人便弃了马,用树枝简单做了个担架,抬上吴彦才,拣了条小路,向野地里去了。

    走了小半天,吴彦才时昏时醒,到晌午竟发起烧来,二人心中十分焦急,却毫无办法,忽见前面炊烟阵阵,远远地露出些屋顶,顿时精神大震,奋力向前行去。

    绿树掩映着一座村子,约有几十户人家,两个少年敲开了一户农家的门,主人很殷勤,打扫了一间屋子供他们三人栖身。

    吴彦才怀里倒有些银子,拿了一块出来,那农家汉子接了,出门去找了个郎中,乡下土郎中也没什么药,只出门采了些野草,熬了一大锅浓浓的汤,吴彦才喝了下去,入夜时竟发了一身大汗,退了烧安稳地睡了。

    在村子里将息了七八天,吴彦才精神大为好转。一日,他取出一个奇怪的红色布条出来,说道:“两位兄弟,我身子好了,没事了!明日我要去一个朋友家,咱们就此别过,这是一条“花子幡”,以后你们若有为难之事,就将此幡挂起来,自然有人相帮。”

    奇才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见那弯曲细长的布条上写着个大大的“乞”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便问道:“谁会来帮我们?”吴彦才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他谢绝了二人相送,只坐了辆农家的牛车,第二日便出发了。两个少年也收拾了继续上路。

第16章 16。 关帝庙(一)() 
两个少年在路上走了一个月,什么坏事都做过,沿街讨饭、偷鸡摸狗,在酒楼里捡盘子、在街上跟人打架,抢孩子手里的烧饼,捡老人啃不动的骨头。

    二牛自小就习惯了如此讨生活,可怜的是奇才,从一个乡下财主家的少爷蜕变成了标准的街头小混混。

    说来也怪,原来瘦得豆芽菜似的他,居然长肉了,脸色黑了,身体也结实了,最让他高兴的是,自己的个头长高了,原来头顶只到二牛的下嘴唇,如今能碰到上嘴唇了,要知道二牛的嘴唇是很厚的!

    两个少年终于进了济南城,对于自小在王家庄长大,从来没出来见过世面的二人来说,济南府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奇才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只眼,二牛只恨自己兜里没钱。

    二人逛了半天,也不知去哪里打听赤眉大侠的下落。好不容易填了填肚子,却一直找不到歇脚之处,一直流连到夜里,见到路边一个小庙,极为破败,二牛说道:“累死了,就这儿吧!”

    推开残破的庙门,一眼看到红脸的关老爷子高高大大地站在当地,旁边周仓捧着大刀,原来是个关帝庙。

    可是这庙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却不知道到底哪儿不对。仔细一看,关爷的大刀上面居然挂着个酒葫芦,这个葫芦极为硕大,至少能装下半坛子酒,这是关爷的东西吗?

    红脸长髯的关公脚下,铺了一团干草,一个人正拱在草堆里呼呼大睡,那人胡子老长,发髻高耸,却是个老道士。二人也不客气,向草堆上一扎,得了道爷!咱三个挤挤一起睡吧!

    奇才跑了一天,很是疲累,和衣躺在地上,眼睛一闭就迷糊了,半睡半醒之间,忽然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立时便清醒了,要知道他们今天只捡到些剩饭剩菜吃,肚子正缺货呢!

    奇才睁开眼,朦胧中看见那老道左手拎着酒葫芦,右手拿着一只鸡腿,吧唧吧唧吃得正香,淡淡的月光下,他手上油光一闪一闪,闪得奇才肚子咕咕作响,心里暗骂:“他妈的,偏这时候啃鸡腿,小爷有多久没见过荤腥了?偏来馋我!”

    他眼巴巴地看着,肚里难受得要命,口水不断地涌出,简直如受刑一般。

    老道好不容易啃完了鸡腿,喝了一大口酒,咂着嘴,又将五个手指细细地舔了一遍,这才抱着酒葫芦,打着饱嗝倒头睡了,可怜奇才早已睡意全消,肚子一阵一阵地抽着疼,翻腾了好久才渐渐睡去。

    等他醒来时早已日上三杆,庙内空无一人,老道和二牛都不知去向。奇才出了庙门,觉得肚里空荡荡的难受,忽见二牛一路跑着过来,双手捧着个破瓦罐,边跑边喊道:“奇呆,快去拾柴,有吃的了!”

    二牛献宝似的捧着瓦罐跑近前来,罐子里有些红乎乎乱糟糟的东西,都是些猪羊下水之物,还有些烂白菜,估计是卖菜小贩扔了不要的。

    奇才顿时精神大震,双眼放光,两人四处拾了些柴火,就在庙门口支起了土灶,用瓦罐打了些水,架在火上,两个人边扇火,边眼睁睁地看着水慢慢地滚开,腾腾地冒着白气,泡沫不断涌出,香味也溢了出来。

    二人忙取了几根树枝,折成筷子,正要开吃,却见那老道抱着酒葫芦,远远地走了过来,脚下歪歪斜斜的,显见得是喝多了。

    他左手抓了只鸡腿,眯着一双醉眼,边走边啃,将啃完的骨头顺手一丢,就用那只油汪汪的手,伸到脖颈后抓啊抓。

    老道脚步踉跄着走近,忽地一个趔趄,脚下抢了两步,一脚将罐子踢翻,哗啦一声,碎瓦片散了一地,一罐汤全泼洒到地上,两个少年急着向后躲闪,差点被热汤泼到。

    那老道浑似不觉,就在火堆旁躺下,立时鼾声大作,硕大的酒葫芦滚落在地,滴下最后几滴酒来。

    二人气恼万分,好不容易煮的下水白菜汤,就这么报废了。一时顾不得跟他计较,立刻趴在地上抢着吃起来,也顾不得脏与不脏。话说这下水也是不错的,怎么说也是肉啊!二人虽称不上吃的有多饱,总算肚里填了东西,有了力气。

    两人刚想出去逛,却见天上乌云翻滚,轰隆隆打起雷来,豆大的雨点噼噼叭叭地砸了下来,立时将火淋灭了,两个少年急忙跑回庙里,却见那老道浑然不觉,依旧沉睡,任二人大声地喊叫也毫无动静。眼看雨越下越大,老道卧在水中,身周腾腾地冒着白气。

    奇才道:“这老道睡在雨地里,会泡出病来的,把他抬进来吧!”

    两人冒雨出来,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将老道抬进庙来,本以为他定是浑身冰凉,可奇怪得是,老道身上热气腾腾,一丝凉意都没有。

    那破庙也不甚防雨,屋顶不时漏些水下来,庙内没几处干爽之处,连关老爷的胡子也滴下水来,庙门忽搭着,冷风飕飕地灌进来,冻得人直打寒战,两个少年已全身湿透,窝在屋角瑟瑟发抖,那老道士却身上干干爽爽,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他摊手摊脚地躺在地上,呼噜打得震天响,嘴角淌着亮晶晶的哈拉子。

    好容易熬到雨停,两个少年出去打探赤眉大侠的消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天龙门,守了几日,却连门也进不去。好在二牛脸皮厚,和看门的套了很久的近乎,他才开了金口,说赤眉大侠除非有事,否则很少来天龙门。他自己有别院居住,至于别院在哪儿,看门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赤眉大侠常帮官府办案,这些衙役多少该知道些他的行踪吧!二人这般想着,便去了知府衙门,谁知刚一开口,便被一些人用水火大棍赶了出来。奇才跑得慢了些,立时挨了两棍子,后背都青肿了。

    没打探到赤眉大侠的消息,两个少年并没有垂头丧气,大侠嘛,当然要有大侠的范儿,神龙见首不见尾,哪能那么容易就摸得到?不经过九重磨难十重考验,能拜大侠作师傅吗?所以说找不到赤眉大侠,不仅是意料之中,简直是理所应当非此不可的了。

    每天夜里,两个少年都回到破庙栖身。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地度日,奇怪的是,当他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地回来,那个邋遢的老道总是自怀中摸出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于是二人越发饿了。

    奇才简直怀疑老道怀里有个百宝箱,里面装着数不清的鸡腿,随手一掏就是一个,他曾趁着老道大睡的时候,用手伸到他怀里摸来摸去,除了捻出来几个泥球之外,一无所获,于是他推断,此人必是个老贼。

第17章 17。 关帝庙(二)() 
两个少年每日聊着赤眉大侠,老道从来不搭腔,也从不正眼看人,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二人试着与他搭讪,他也从来不理,就是对着他大喊大叫,也如没听见一般。于是二牛推断,此人必是个聋子,不仅聋而且哑,天聋地哑,奇才说道:“难道你忘了村里的哑巴?”

    奇才有几个月没吃过鸡腿了,看着老道天天啃,激起了他对鸡腿的强烈渴望,从前在家的时候,那是想吃就吃,从来没当鸡腿是好东西,如今是想看就看,不想看也得看,每日饿着肚子看别人啃鸡腿,真比受刑还难过。

    而更大的折磨还在后头,这一天,老道居然自怀里掏出个狗腿!那真是扑鼻的香啊!二人坐在那儿看他吃吃喝喝,口水就挂在嘴边,老道却视而不见。

    两个少年眼巴巴地看着,暗中动着心思,狗腿十分硕大,老道一人必是吃不下,剩下的能否分享一下?二人存了这希望,心中都有些紧张,看他多吃一口,都如吃了自己的肉一般。果然,老道吃到一半,有了些啃不动的意思。

    奇才不禁心头狂喜,颤抖着伸出手,配上乞求的眼神,认是个人也会动些怜悯之心吧!

    那老道却歪歪扭扭地站起身,蹒跚着走出门去,两个少年忙着跟上,亦步亦趋,却见他拎着半只狗腿,绕着破庙走了一圈。二人对望一眼,都不知他想做什么,难道是饭后消食?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还有两个没吃饭的呢!

    二牛低声道:“奇呆,我打赌他会扔掉,这老爷子就是要眼馋咱们。”

    奇才道:“扔了最好,那咱肯定是拣了,我猜他会揣在怀里睡了。”

    二牛道:“睡了就偷他妈的,要是再遛圈,就抢他妈的,今天我他妈的就要吃狗腿!”二牛是真急了!

    老道浑似未觉,还在转圈,两个少年正按捺不住,准备下手,忽见那边远远地跑来只野狗,想必是顺着香味寻来。

    老道倏地抬手,二人暗叫不好,果然,那半只狗腿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向着野狗飞去,那狗纵身跃起,身体极为舒展,半空中接过狗腿,掉头就跑。

    连狗腿都吃!你还是不是狗?

    奇才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怒视着老道,老道一咧嘴,居然笑了,笑的样子特别欠揍。要不是看他老,两个人真想将他按下砰砰狠揍一顿。

    那天两个少年自外面回来,路过一条河沟,那河虽然不大,却也清清浅浅的透着干净。奇才蹲下来洗了把脸,水凉凉的沁着额头,感觉分外清爽,二牛伸手解着裤带,奇才斥道:“没看着本少爷在梳洗吗?要撒尿滚远点!”

    “一个小混混,还他妈的装少爷。”二牛骂骂咧咧地向下游去了,没走几步,忽地大叫道:“奇呆!快来!”

    他声音里分外焦急,分明有什么事发生。奇才跑了过去,见河岸上扔着个大酒葫芦,河里却躺了个人,那人一动不动,口鼻全浸在水里,花白的胡须顺水漂啊漂的,正是牛鼻子老道。

    奇才惊道:“是不是又喝多了,不小心睡到水里,可别淹死了才好。”

    两个少年七手八脚地将他拉出来,那老道并不壮大,身子却沉重得很,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拖他上岸,已累得气喘吁吁。

    奇才顾不得歇息,上前伸手在老道鼻子下面一探,立时缩回了手,叫道:“没气了!”

    二牛唬了一跳,二人连喊带叫,在他身上不住地拍打,老道却气息全无,眼见得是不活了。

    二牛道:“这牛鼻子虽是气人,也真他妈的可怜,怎么的就醉成这个样子,连老命都丢了,太不值了。”

    奇才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心情霎时低落到极点。

    沉默片刻,奇才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曝尸荒野,将他埋了吧!”

    二人寻了些破旧瓦片,就地挖起坑来,这东西极不趁手,二人直挖到日落西山,薄暮降临,方挖了个一人深的坑。

    两个少年带着满身的湿土,合力去拖那道士,死去的人身体越发沉重,直累得他们舌头都吐了出来,好不容易拖到坑边,实在是没了力气,二牛死命一推,将他推落坑中。

    奇才道:“这位道爷,萍水相逢,即是有缘,王奇才、牛大力在此拜你一拜,愿你日后投生在富贵人家,莫再四处漂泊。你虽是不幸醉死,每日里鸡腿狗腿,酒肉相伴,也算是享用过了,身后还有我们哥俩给你送终,你就放心地去吧!”

    两个少年跪下来磕了个头,将坑边的土用手推着,堆起一个坟头。二牛念叨着:“今天实在累得不行了,明天上哪儿找块木板,你给他刻上几个字,就算是墓碑吧!”

    奇才一身疲累地回到破庙,向草堆里一扑,顿觉浑身散了架一般,想要睡觉,却恍恍惚惚地,心思飘到那老道身上,想到他昨晚还是喝酒吃肉,活得欢畅,今日便化为尘土,世上再没这个人存在,好似从未来过,不免生出些虚无之感,只觉人世无常,今日满眼锦绣,明日或许就黄土一抔,若是想做什么,便趁着大好年华做了吧,千万莫要迟疑。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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