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趁着青青虚弱之际,竟将她掳走,刘绍也是追赶不及。”
方镜急道:“那采花贼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
方行之道:“当时杨锋被人揭了老底,正和刘万山摊牌,天龙门一片大乱,根本无暇顾及采花贼,那两个贼人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功夫是一流的,那刘绍本事低微,就眼睁睁地看着青青被掳走。”
方镜坐在那儿,沉默不语,脸色极为难看。
方行之又道:“我接到青青的信,带了几个人北上济南,辛苦找了一个多月,终于发现青青的踪迹,此时她身上有伤,身体十分不好。她说是亏得一位少侠相助,重创了采花大盗史客郎,才得以脱身。她打探到了大哥的下落,是被杨锋那厮暗害,囚于地牢之内。经多方查访,我们寻到杨锋一处宅院,只是那里已是一片瓦砾,未见到什么地牢。我们在瓦砾堆中翻找了些时日,一无所获,我怕青青身体吃不消,便带着她回家了。”
方镜道:“我说她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儿,原来真是出了事。想必江湖上早已传遍,唉,这次我们方家可是栽了大跟头。”
方行之道:“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再有袁家煽风点火,大肆渲染,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方镜面色极为难看。
方行之又道:“青青与刘绍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形影不离,若在往日,隔了这么久才相见,他早就每日过来嘘寒问暖了,可此次青青回来后,刘绍从不上门。刘安几次三番过来,言辞闪烁,欲言又止,我想必是为了他二人的婚事。若刘家执意退婚,那咱们方家的脸往哪儿搁?刘安每次一提青青,我就推到您这,说等您病好了再说,如今他还不好撕破脸,可我也拖不了几天啦!爹,您快拿个主意吧!”
方镜惨然道:“我可怜的青青!”他以右手捂住眼睛,脸上皱纹抽搐,半晌方道:“方家恐怕早已成为武林笑柄,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委屈青青了。”
方行之道:“爹的意思是”
第159章 159。方家(二)()
方镜道:“若青青留在方家,被刘安退婚不说,以后免不得时时被人提及,对我们指指点点,那方家休想再抬起头来。唉,青青留不得了。”
方行之道:“您,您不会是想让青青全节自尽吧?”
方镜道:“如此虽是最好,可我怎么舍得?她那个性子,也必是不肯的。退一步讲,让她出家为尼也便是了,以后与我方家再无瓜葛。唉,青青天资最高,在诸弟子之上,我本对她寄予厚望,谁知,谁知会有此番横祸。树之刚死,青青又如此,这是,这是老天要绝我方家吗?”方镜说着忍不住老泪纵横。
方行之道:“爹爹,还有一事,儿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镜道:“当讲不当讲你也是要讲的,何必说这些废话!”
方行之十分尴尬,半晌方道:“爹爹可知杨锋因何囚禁大哥?”
方镜道:“为何?”
方行之道:“我看八成是为了剑典。”
方镜道:“这个孽障!我方家剑法百年相传,难道还不够他学么?非要去学什么剑典,招来这些是非!”
方行之道:“是是,我方家剑法本来独步中原,只是那剑典想必也还不错,惹得江湖人士纷纷寻找,听说公义门也在到处寻找剑典。”
方镜道:“何无敌还是贼心不死么?”
方行之道:“如今没有正仁大师的约束,公义门又重出江湖,最近风头劲得很。”
方镜道:“当年公义门便想亡我方家,亏得中原各派联手,又请正仁大师出手,才免去一场横祸。如今比当年更是凶险,公义门若向我们出手,怕是落井下石的比出手相助的更多。”
方行之道:“爹,当年大哥带何蓝回家,之后几年功夫大进,剑法独步江湖,大家都说是他得了剑典,可大哥在家中,可曾提及剑典半句?若问他,便说绝无此事。若剑典真是如此神奇,何不让我方家人个个修习,今后岂不独霸江湖?怕他什么公义门!”
方镜道:“剑典来路不正,树之怕走漏了消息,因此谨慎一些,也是有的,不过恐怕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方行之道:“其实大哥大不必如此,他的天资高过我们太多,便是只用方家剑法,我们也难望其项背。依我看,他多半是怕剑典外传,被外人偷学了去,若是传的话,恐怕也只能传给最为亲近之人。”
方镜道:“你是说青青?”
方行之道:“儿子不知,儿子也是瞎猜,青青功夫在一帮弟子中是最强的,若我想赢她也须费些功夫,此时她年纪尚轻,若假以时日,焉知不是又一个剑神?”
方镜道:“你不要再拐弯抹角,到底想说什么,痛快说出来!”
方行之道:“若依爹的主意,青青出家为尼,与方家再无瓜葛,我方家便可能再与剑典无缘,若是青青心怀怨恨,再将剑典传与旁人”
“她还能传给谁?她终是方家的人。”
“爹爹不要忘了,青青随何蓝姓何,何蓝可是何无敌的亲生女儿,何青青是何无敌的亲外孙女!”
方树之的妻子何蓝竟是何无敌的女儿,怪不得当年二人只好私奔,怪不得何蓝能从公义门盗出剑典。
方镜沉吟半晌,说道:“行之,明日你便对刘安说,青青因父亲亡故,悲痛过度,已决定舍身出家,两家婚约就此作罢。你再派几个妥帖人,好好地守着她,莫让她跑出去。咱们慢慢地哄着她,把剑典拿到手。”
方行之道:“若她不肯呢?”
方镜咬牙道:“除非交出剑典,否则绝不能让何青青活着出去。”
“是!”
方行之转过身来,现出一张白净肥腻的脸,他撇了撇嘴,无声地笑了一笑。
奇才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心里极不舒服。忽地想起方树之的话:“为了剑典,亲人失去信任,兄弟反目成仇,而我落到了这步田地。”他仿佛看到青青重复着父亲的命运,甚至更加悲惨,因为想要她命的,是自己的亲人。
方行之走了出去,方老太爷躺在那儿喘着气,忽地捶床大叫道:“树之!树之啊!”
方行之快步向西行去,奇才一时不敢动弹,直到他走得远了,才起身去追,奇才尽量弯下身子,贴着屋脊,与他保持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方行之穿过几道角门,来到一处小院,轻声唤道:“赞儿!”
门口忽地闪出一个人来,轻声叫道:“爹!”
奇才连忙伏下,远远地望着,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方行之压低声音道:“今日可有人来过?”方赞道:“君妹来过,我说青妹身体不适,把她打发走了。”
看来这里是何青青的住处,奇才的心一下子就不平静了。
方行之道:“好,做的很好,必是你三叔让她来打探消息,以后再有人来都拦住,实在拦不住,让琴儿一定在旁守着,除了咱们自己人,莫让青青接触到旁人。”
方赞道:“爹爹放心,有琴姐日夜陪着青妹,她跟人说句私房话都难,今日她想去探望爷爷,我说爷爷吩咐过,他要静养不得打搅。”
方行之道:“对,这些事能挡则挡,别让她去老爷子跟前晃,老人耳根子浅,平时又宠爱她,保不齐被她磨的心肠软了,误了大事。这些天你和赓儿辛苦些,轮流带人守着,别让她跑了。”
方赞挠了挠头,道:“爹,您也知道,青妹的功夫,她要走的话,我,我怕是拦不住。”
方行之怒道:“蠢材!平时不好好练功,连个小丫头也打不过,没用的东西!”
方赞嘀咕着:“您不也打不过大伯吗?我又没练过剑典。。。。。。”
方行之斥道:“住嘴!”忽地又声音极低地道:“你不用担心,她如今用不得强,她的伤好不了。。。。。。”
奇才心里咯噔一下子,青青的伤怎么了?几个月过去了,应调养得差不多了吧?难道上次之后又受了什么伤?
方行之走了,方赞进了院门,隐隐可见院内还有人影。此时大约是二更时分,整个方家大院一片寂静。奇才向前又走了几步,离何青青的院门不远,伏在那儿细听了听,院子里应该是三个人,开始还在低低地嘀咕着什么,后来便没了话,呼吸声渐趋平稳。
他们应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此时正是最缺乏警觉的时候。奇才迅疾无比地蹿上青青的屋顶,方赞等人毫无察觉。他像方才那般揭开屋瓦,屋内一片寂静,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泛着清冷的白光。
一个女子站在窗前,她穿着素白的衣衫,披散着长长的乌发,她的背影如此单薄,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奇才屏住呼吸,心跳得不能自已,真怕这心跳被人听到,暴露自己的行踪。
她站了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来,一张素净的脸呈现在月光下,还是那么美丽,带着几分憔悴,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何青青。
她瘦了,脸上清减了不少,眉头深锁,轻轻抿着嘴唇,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奇才呆呆地看着,不由得眼眶发热,眼泪上涌,心绪起伏难平。
忽听有人唤道:“青青!”一个女子掀开帐幔下了床,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道:“青青,你怎么不睡?”
何青青坐了下来,低声道:“我睡不着。”那女子道:“那我给你倒碗水。”
何青青道:“我不喝!”这一声叫得又快又急,那女子楞了一下,笑道:“不喝便不喝,你急什么?”
何青青轻声道:“琴姐姐,你陪了我这么多天,宁儿早就想你了吧,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总在娘家呆着不好,我的病好多了,你明日回家去吧,也省得姐夫惦念。”
方琴拉住何青青的手,说道:“好妹妹,你说什么呢!咱们自家姐妹,怎么说这些见外的话?姐姐陪你,陪到你养好伤为止。”
“恐怕有你陪着,我这伤是好不了了。”何青青慢慢地道,手指已扣住方琴手腕上的脉门。
方琴脸色变了,勉强笑道:“青妹,你别和姐姐开玩笑。”
何青青盯着方琴的眼睛,低声道:“琴姐姐,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我心软、好静,也不爱跟谁争什么,平时你们怎么着都成,不过要是惹恼了我,我也真下得去手,若你喊一喊、动一动,我手一抖,兴许用错了力,到时伤到姐姐就不好了。”
说着她手上加力,方琴慢慢软倒,堆坐在椅子上,勉强道:“你,你的伤”
第160章 160。出走(一)()
何青青道:“姐姐奇怪吧,我不是一直吃着药么?怎么还会有力气?”方琴道:“不,不。。。”
何青青道:“那药我早就觉得不对劲,本来伤势已大有好转,怎么回家吃了十来天的药,反而会加重呢?再加上二叔对我看管这么紧,像个犯人似的,就差关进地牢里了,我就是再傻也得长点心眼了。要知道我爹爹就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他老人家那么大的本事都被人暗算,何况是我,何况暗算我的都是我的亲人!”
何青青声音有些嘶哑,似是极为愤怒,她又说道:“琴姐姐,你回去告诉二叔,第一,我何青青从未想过要做方家掌门人,这点他大可放心;第二,别说我没有剑典,便是有剑典,我也不会传给方家任何人,你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方琴道:“青青,咱,咱们都是自家人,你想到哪儿去了,快,快把姐姐放开!”
何青青冷笑道:“自家人”
方琴道:“是啊,咱们自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何青青叹气道:“不想伤了和气,却要伤我的性命,这就是我的自家人。”伸指点了方琴身上几处要穴,将她拖至床上,放下帐幔。自己却摸着黑开始收拾东西,她挽起头发,穿上外衣,扎起腰带,浑身上下收拾好了,又打了个包袱,提了宝剑,看样子是要离开。
奇才正想开口喊她,忽觉一股劲风袭体,危急中他就地一滚,咕噜噜滚下屋顶,躲过了这一击,甫一落地又是一滚,不知滚出多远,直到脚蹬到墙才翻身跃起,却见一个瘦高的夜行人伸指疾点,方赞几人登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此时何青青正推门出来,纵身跃上墙去,向外疾奔。奇才右脚一蹬直接跟了上去,听到背后有人叫道:“小丫头,哪里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他听着却是有几分耳熟。
奇才毫不迟疑,拔出七色气剑回身便刺,黑衣人正跃在半空,抬剑招架,叮的一声,劲力甚大,差点将他的剑磕飞出去,奇才手上用力,死命握住剑柄,倏地剑芒暴涨,饶是黑衣人见机得快,向后猛地仰头躲了过去,那剑芒却已将她的面纱挑落,露出一张徐娘半老的脸,正是毛三的老婆封步青。
封步青叫道:“你小子居然没死,好好,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奇才笑道:“小爷的命就在这儿,有本事来拿。”
何青青忽地叫道:“奇才?”
此时三人已出了方家大院,何青青就在前面几丈远近,奇才见她身法滞重,全无平时灵动之气,定是伤未痊愈,便喊道:“青青姐你先走,待我收拾了这老妖婆再去寻你。”
封步青怒道:“谁是老妖婆!”手上剑招忽地加紧。
若是平时,奇才凭借轻功,纵是打不过她,也断不会被她伤到,打不过就跑嘛!只是此时他为了让青青快些脱险,绝不能后退,只能与她硬碰硬地对剑。
他脚下向前一步,一个“小鬼拍门”便突破封步青的剑网,一步迈到她面前,七色气剑出手,直奔他的前心。
封步青急忙运剑回磕,“铮”然声响,力道大极,震得他手腕发麻。
奇才脚步横移,一个“鬼使神差”绕到她左边,剑刃斜挑。
封步青叫道:“你以为仗着些身法灵便,我便奈何你不得?”左掌拍向剑刃,右手剑一横,她的动作忽地变慢,却好似挽着千斤的重量。奇才立时便觉一股大力逼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他迎着剑刃切了上去,七色气剑虽短但是分量不差,既占了轻灵的优势,两剑相击时也不至于差了力气,但是封步青内力明显胜过他。奇才渐觉她剑势压迫,每次硬碰硬接都得运起十足的力气,生怕被她将剑磕飞了去,硬接了几下后手臂发软,便只能靠着身法灵动四下游走,避免与她硬碰。手上有了顾忌,缩手缩脚,慢慢地便被她剑势压制,落了下风。
何青青挺剑来夹攻,封步青说道:“哟,两口子你护着我我护着你,恩爱来给谁看!”抬手掌向她头顶劈落,何青青变招奇快,剑尖折回,直刺封步青掌心,封步青咦了一声,说道:“小丫头,有两下子!”
何青青一剑接着一剑,将方家剑法施展开来,封步青接了几招,说道:“剑法虽不错,气力不加,身法不灵,剑神的女儿不过如此。”
奇才一剑刺去,叫道:“封婆子,就你这点修为,我青青姐只需要使出三分本事,收拾你是小菜一碟,你若知难而退,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不跟你个老婆子计较。”
封步青怒道:“小贼,就冲你这张臭嘴,待我捉住你,定割了你的舌头!”剑尖一晃,左掌拍出,何青青抬手与她对了一掌,被震得蹬蹬连退两步。
奇才急忙一招“星落平野”,刷刷两剑,逼得封步青连连后腿,她口中叫道:“这招有点意思!”
这一招却不是方家剑法,而是出自剑典,正是其中的救命绝招,奇才一急便拿出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