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老怪道:“你先记住就是,有不懂了以后尽可以问我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奇才想像着那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但愿到了阴曹地府不要遇到他。
色老怪叫道:“五光十色!”手一抖,树枝颤动不已,幻化成无数枝影,他使过一遍,又放慢了给奇才看,说道:“用这树枝看不出多少颜色,若用我的七色气剑使出,端的是五光十色。”
他一招一招演过去,中间除了吃饭喝水,师徒二人一直在没白没黑地练功,他的招式如此奇特,奇才一时忘了自己马上要死去,竟全身心地投入到学艺之中。
几个时辰过去了,色老怪演练完最后一招“不动声色”,说道:“剑法练至极致,便达到这不动声色之境,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威势无匹,若色色神功不练到家,绝达不到此番境界。”
奇才诚心诚意地拜谢了他,这个老头对他还真是不赖,当然,若是不想着吃他的肉就更好了,不过与其几天后肝肠寸断受尽折磨而死,被煮熟了也还算是死得痛快一点。
好不容易传功完毕,已过去了一日一夜,奇怪得是何绿夏虽然身子已能活动,竟一次也未试图逃脱。这老怪物事后真的能放过她么?奇才暗暗摇了摇头,反正自己尽力了,再逃不掉是她自己的命。
色老怪道:“徒儿,本门这色色神功,虽要时常修练,但更多的是看天分和机缘,有人穷极一生不能窥其门径,有人十年八年便有所成,更有门中一位天分极高的前辈,只五年时间,便有大成,从此横绝江湖,罕有敌手。师傅我苦练三十年,一直不能登堂入室,忽于一夜顿悟,进入极色之境,立时便跻身江湖顶尖高手之列,要到这极色之境已是极难,至于传说中的无色之境,师傅也不知有没有这个机缘,不过今日之毒膳千载难逢,既有几十年一遇之毒草,又有天下少有的精品肉身,或许本老仙能借这毒膳之力,一举进入无色之境,你能葬在一个世上绝无仅有的无色高僧的肚子里,真是天大的福分。”
奇才说道:“弟子记下了,弟子在泉下,一定加紧练功,有不懂的便去问师祖,弟子会告诉他老人家,师傅已遵照他的吩咐,寻了个天分极佳的弟子,至于弟子命短,那也不是师傅你的错,我想师祖他老人家必能谅解。”
色老怪连连点头,说道:“好徒儿,好徒儿。”用他干枯的老手轻抚奇才的头。奇才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道:“弟子给您熬药去,我媳妇儿笨手笨脚的,我怕她熬糊了。”
色老怪长长地吸了口气,似是颇为享受药汤的味道。奇才转身向回走,回到火堆旁边坐下来,想到这一生即将完结,而且是以这种可怕的方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何绿夏坐在他身边若有所思,她的脸蛋被火烤着,红扑扑的煞是可爱,奇才盯着她的脸,越看越是美丽,忽地便有了个念头,若是带这么一个媳妇儿回家,自己的爹娘肯定要乐坏了。
何绿夏低着头,睫毛颤动了两下,忽地便歪过身来,将头靠在奇才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道:“小淫贼,本姑娘不让你死,你是决不会死的。”
她的发丝蹭着奇才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擦着他的耳朵,奇才心中一片柔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她并不躲避,两个人依偎着,一时忘了身处绝境。奇才心中竟生出些幸福之感,对这个令人讨厌的丫头甚至有些温柔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王奇才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媳妇,死之前能娶上媳妇他也够本儿了。
他伸手扭过绿夏的脸来,一本正经地看了看,说道:“老婆,我才发现,你还是挺好看的啊!”
她忽地飞红了脸,嗔道:“本来就好看,只你是个瞎子,从来也看不到!”
这简直是在撒娇了!
她此时妩媚极了,女人的美丽自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人移不开眼睛。奇才忽地有些心跳,嘴巴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何绿夏立刻垂下头去,不再看他,笑意一闪而过,却被奇才捕捉到了。此时她看起来娇羞无限,奇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真的很好看,和何青青相比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若不是他要死了,是断不会对她如此的,大概她也是如此想,才会改变一直以来的态度,让奇才在世上的最后时刻享受一点温柔。对奇才来说,毒发而死和被煮熟了没多大区别,反正是个死,他放不下的除了家人,便是何青青了。
第135章 135。炖人肉()
奇才说道:“我死之后,请你给我爹娘捎个口信,还有青青唉,算了,他们不知道也好。”
何绿夏忽地挣开他的怀抱,抬手便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奇才头晕目眩。
她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射出愤怒的光来,“就知道你的青青!我,我杀了她!”她恶狠狠地说道。
他捂着脸不知所措,“你什么毛病?”都快死的人了还挨了这么一巴掌,奇才气得要命。
色色仙叫道:“小两口不要闹了,吉时已到,好徒儿,快洗干净了进锅!”此时红日初升,正是清晨,色老怪说这是阳气方生的时候,待到正午,阳气最盛时便可炖好,那时的人肉再好吃不过了。
奇才脱掉衣服,只余一条犊鼻裤,吃过净体丸后,体内毒素排出,他的身上早糊了一层泥垢。
何绿夏捂着鼻子叫道:“臭死了!”提起一桶水,哗地一下浇在他身上,色色仙道:“好好洗洗,洗得干干净净才美味。”
奇才搓了一地的泥球下来,绿夏又一桶水浇下,将他身上残余的泥垢冲掉,色老仙说道:“乖徒孙,跳吧,师祖会为你超度的。”
此时大锅里的药汤滚开着,咕嘟咕嘟冒着黑泡,若跳进去必定皮开肉烂,奇才向着绿夏道:“你给我一刀算了,让我死个痛快!”
她展颜一笑道:“那我哪里舍得,夫君,你好好的去吧!”说着突然将一丸药塞进他嘴里,又扔了一丸到锅里,那锅忽地不沸了,黑黑的药汤甚是平静,而奇才却开始浑身冰冷,好似到了数九寒冬。
她这些动作都是背对着色色仙,那老怪物远远地倨坐在一棵树下,并不曾看到,他喊道:“乖徒儿,这人肉要活的才好吃,杀了再炖就不新鲜了。”
奇才正冷得浑身发抖,无处躲藏,狠狠心纵身跃进大锅之中,顿觉浑身舒适,热乎乎的水一下子浸满全身。
何绿夏拿起锅盖,扑地迎头盖下,奇才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只觉得那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滚热,倒是温度适宜、热气蒸腾,自己躺在里面,似是泡热水澡一般,只是腹内仍是十分冰冷,内冷外热,让他心里翻江倒海一般。
耳听得锅下的火哔哔剥剥地响,温度渐渐升上来,而奇才身上依旧是冰火两重天,他将口鼻露出水面,半靠半躺在大锅之中,慢慢的汗出来了,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冒着热气,只心头还保持着一片冰凉,必定是那个妖女给他吃的药丸有什么蹊跷,她身上总是带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药汤像是要沸了,而奇才并没有皮焦肉烂,只觉体内热气窜来窜去,他试着引导内息,居然能引着热气慢慢游走。
自从他中毒以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情景,毒气好似封闭了他浑身的内息,让他无法练气,更无法运用武功,如今在这大锅之中,却觉身体活过来一般,内息涌动,刚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竟凝成大的一股,自丹田源源奔出。
奇才依照功法,慢慢引导内息,经关元、神阙、中脘,一路向上直到胸口膻中穴,便再也不能前进一步,更有一股股的内息自丹田涌出,接连向上,全都郁积在胸口。奇才感觉自己再也忍受不住,胸口好似要爆开,全身都像要炸裂开来,而那热气还在接连不断地上涌,推波助澜。
正觉得无法忍受,忽地眼前一亮,锅开了一条缝,又一粒药丸丢了进来,锅盖倏地又合上,身周的热度立时有所缓解,好似三伏天跳进河水中乘凉,浑身舒爽,胸口的郁闷之感也平缓了许多。
奇才慢慢引导着内息,一点点地向全身四处游走,一路向下毫无阻碍,甚至比平时更加浓厚顺畅,只是胸口膻中大穴堵塞不通。
奇才心里暗暗地琢磨,或许此次也像方树之为他锻造筋骨一样,能重新淬炼身体。若是打通胸口要穴,自己的功力也许会更上一层楼,到达新的境界。这想法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他内心的直觉罢了。
锅中的毒药汤又慢慢地热了,奇才又陷入冰火两重天的境界,内息源源不断自丹田发出,全堆积在胸口,憋得他浑身难受,他大张开嘴,浓浓的汤药便呼地灌入口中,多亏他的内息功法已有小成,不至于被水呛到,只是肚子里喝饱了毒药汁,那药汁又带着阵阵热气,直涌到头顶上去。奇才开始头晕眼花,神志不清,好似身体胀大了几倍,又好似飘在空中,无处着落,心头凉意渐散,热气侵袭内外,他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气力,却全憋在胸口,无处发泄,不禁伸手抓挠自己身体,只抓得疼痛难忍,他觉得自己要受不住了,他就要死了!
奇才伸手抵住锅盖,正想要掀开,忽地亮光刺眼,锅盖已移开来,一张皱巴巴的脸出现在上方,奇才一声狂吼,口中毒汁狂喷而出,直喷到张老脸之上。来人捂住双眼,连声呼痛,奇才腾身跃起,一把将来人抱住,双手双脚将其死死箍住,他头晕脑胀,状若癫狂,胸口内息似大河入海,奔涌而出。
奇才只觉浑身有无穷的力气,却无处发泄,只有怀里这具干瘦的躯体。他用尽力气,将那人紧紧抱住,猛地张嘴咬住他的肩头,用力地撕扯。
正神志不清着,忽地浑身巨震,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传来,将他震飞出去,这一下直飞上了树顶,撞断了几不知几根树枝,又直通通地摔落在地。奇才只觉胸口一咸,狂喷出一股鲜血,连着黑色的毒汁,淋淋漓漓地,流得满胸口都是。
他像个死人似的瘫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清醒过来,他扶着树站起身,却见灶台倾颓,大锅摔落在地上,柴火乱糟糟扔得满地都是,整个现场好似遭了雷劈,一片狼籍。
色老怪大头朝下扎在大锅之中,双腿垂在外面,背后插着一柄宝剑,只余下一截剑柄。奇才走近一看,那剑已直透入他的后心,大锅里还有小半锅黑黑的残汁,上面飘浮着红红的鲜血,奇才伸手一推,连锅带人全推翻在地。色老怪仰面朝天,面容青黑,毫无气息,半点生机都没了。
奇才一时呆住,纵横武林一百年,坏事做绝,祸害无数良家女子的一代采花门祖师爷色色仙,竟然就这么死了!
第136章 136。利剑()
奇才茫然四顾,看不到一个人影,何绿夏影踪不见。
他跌跌撞撞地来回寻找,边走边叫道:“何姑娘,你在哪儿?小丫头!你还活着吗?小妖女,你到底在哪儿?”叫了半晌,无人应答。
难道她真的死了?或者是趁乱逃了?奇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本来他对她是极其厌烦,甚至有些惧怕,恨不得她死的,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他的心思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也许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如今她没有踪迹,死生不明,奇才心头十分焦虑,原来这个小妖女死了,自己竟会难受的。
正绝望着,忽听有人有气无力地叫道:“小淫贼,我在这儿。”
奇才循声过去,见何绿夏躺在草丛中,脸色苍白,精神甚是萎靡,他急忙扑了过去,一把捉住她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了?”
她忽地脸色通红,斥道:“你这个淫贼!”抬起手来给了他一掌,只是这一掌却毫无力道,不像是打,倒像是抚摸一般,她的手无力地摸了一下奇才的脸,瞬间垂下,无力地落到身边。
绿夏口角鲜血缓缓流下,奇才心里一惊,忙握住她的手道:“你受伤了!不要用力,也不要动气。”
她微微气喘着说道:“那,那你自己说,你到底是不是淫贼?”奇才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她却不急,只看着他说道:“快说!你是不是个小淫贼?”奇才拗不过她,只好说道:“好吧好吧,我是,我是,我就是个淫贼。”
他四处寻觅着她的包裹,嘴里嘟囔道:“你到底有没有药啊?”
绿夏咧开嘴,无力地笑了,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轻声说道:“小淫贼,这可是你,你自己说的。”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
奇才急了,一把抱起她来,说道:“我是天下第一号淫贼采花大盗玉面小郎君,快说药在哪里?不然现在就采了你!”
她身体软软地靠在奇才怀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有点涣散,她轻声道:“小淫贼,你,你就这么紧张我?”
奇才忽然面上一热,勉强收敛心神,垂首道:“救死扶伤乃是侠义本分,我怎能眼看着你伤重不治?”她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冷笑连声,说道:“好一个救死扶伤的大侠!”
奇才不禁有些生气,心道这人怎么回事,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也不知道好歹。他不想与她计较,只将她抱在怀中,来回地寻找她的包裹。
绿夏低声道:“你现在逃了不是正好,何必救我?等我好了终究是要抓住你,拷问你。”
她说得很对,他是她的犯人,她受伤是他逃命的大好机会,可是,可是,这么年轻的姑娘,奇才又怎能眼睁睁看她去死?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中毒已深,时日无多,命都保不住了,被她拷问又能如何?
奇才终于找到绿夏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些衣物和散碎银两,忽见衣服里裹着个大大的锦囊,似装着些瓶瓶罐罐,他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有大大小小七八个小瓶子,打开一个,里面是红色的药丸,奇才问她道:“这是什么?可治得了你的伤?”
她闭着眼睛不理,他怒极了,吼道:“玩儿什么玩儿!命都不要了吗?”
绿夏慢慢睁开眼睛,低声道:“不要吼我,我,我伤了五脏肺腑,恐怕,恐怕治不好了。”
奇才吃了一惊,说道:“怎么,怎么会?那老妖怪打到你了?”
绿夏微微摇头道:“你喷了他一脸毒汁,当时他大叫一声,手捂双眼,看样子痛楚非常,你又神志不清地将他紧紧抱住,我趁机背后刺了他一剑,本来以他的绝世武功,我绝不可能刺中,怎知事有凑巧,他双目不见,又被你缠住,一时不慎,竟被我一击得手。他虽未碰到我,只是我一剑使出全身的力气,老妖怪的劲力顺着我的剑,反震回来,伤到了我,他,他太强了,即使没碰到我,即使这样,也足够要了我的命。”
她忽然笑了,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说道:“好在你也活不长,我们死在一起,也算有个伴儿,不会太寂寞,想想到地下还可以欺负你,真是开心!”
奇才忽觉眼窝一酸,险险掉下泪来,“不!你不会死的!我一定要救你!这个药是治什么的?”他举起个蓝色药瓶问道。
“小淫贼,你真的紧张我。”绿夏脸上笑意愈浓,说道:“这蓝色药丸名叫冷冰丸,你进锅之前吃了一颗,使你脏腑变冷,不至被炖煮而死,我又扔了两颗到锅里,降了锅里的热度,你才能忍受得住。你说说,你一个人浪费了我多少神药?”
原来如此,怪不得奇才没有肉烂骨销,经此一番炖煮,他不仅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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