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听到自己说道:“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一个声音在他头顶炸响:“因为他就是招摇二妖。”
“不!”奇才听见自己凄厉地喊道,“他不是!”
冷笑声充塞四周,在空中不断地回荡,奇才的脑袋嗡嗡作响,巨大的惊恐攫住了他,师傅说要为民除害,师傅说要行侠仗义,师傅说收自己为徒,师傅是招摇二妖?
奇才颤抖着问道:“他来过这里?”
狂人道:“呆子!上次他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理你。”
师傅真的来过师傅来了,丢下他,转身离去,师傅来过这里,那不是梦
接下来的两天奇才没有说一句话,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的念头都搅在一起,黑松林、秋月楼、雌雄二珠、二牛那块写着“玖”字的小小的竹片,他一直当成是九师兄,如今想来,难道就是“人”字辈?难道不会是“地”字辈?难道不能是九师叔?九师叔是赤眉大侠的心腹,这不是很明显吗?
当奇才向着这个方向想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明显,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张捕头说的没错,没有他,恐怕奇才早就和二牛一样,死在秋月楼里。赤眉大侠怎么会任由这样一个活的证物留在这个世上?吴挺出现在牢里,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奇才痛恨自己:他为什么这么蠢?任由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眼看着二牛死去,让自己陷入这种绝境?他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傻瓜!为什么不干脆死了!
他用头撞着墙,痛苦得无以复加,心里的折磨丝毫不亚于当初身体上的疼痛。这种疼痛无法排遣,只有依靠身体上的痛苦暂时缓解。
狂人却好像心情不错,不时哼哼些小曲,那曲调令奇才烦躁不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所有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了一遍,奇才不是一个笨人,其实这个念头已在心头翻腾了很久,只是每次他都不愿去相信,这是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自己一直回避的事实。他心目中的英雄,他的偶像,他的人生目标,他无比信任的人,那个誉满天下的大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几天的心理折磨让奇才疲惫不堪,他感觉心力交瘁,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还活着?”
“你已经死了。”狂人道,“确切地说,招摇二妖已经死了。你还活着,也许他是想利用你,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能得到什么?”
“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狂人声音低沉地说道。
第68章 68。传功(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月,也许一年,奇才居然神奇地康复了,他能站、能走、能跑、能跳,他行走自如,来去如风,狂人依旧会每天给他按摩,说是要为他强身健骨。对于奇才的康复狂人甚是满意,在一旁拈着胡须微笑,看着他在洞中毫无滞碍地来回奔跑,仿似在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狂人说用了什么什么神功治好了奇才,经他的手,奇才的手脚会比以前更灵活更有力量,他说的没错,真的是这样!奇才眼下完全可以参加全天下奔跑比赛,“没问题,你结实的就像山上的野猪!”这是他的原话。
虽然这比喻很不恰当,但奇才还是非常高兴,即使在一个几步就能碰到墙的洞穴里等死,跑着等也比趴着等好上一百倍,于是他不停地跑、不停地跳,从这头到那头,从地上到墙上,从墙上到房顶上,除了跑,他没有事情做,他不断挑战自己,到后来,奇才不仅能在地上跑,还能在墙上跑,当然跑几步就会掉下来。
他还不断地爬,从地上爬到墙上,从墙上爬到洞顶,他手扒脚蹬着坑洼的墙面,奋力地爬行,每天在洞里连跑带爬百十圈,乐此不疲,这使他累得没时间思考,当然也就没有机会去咀嚼痛苦。
在长年的黑暗中,奇才练成了夜视的本事,即使没有火把,他也能看到洞里的东西,包括狂人乱蓬蓬的胡子。他的耳朵也变得敏锐异常,每次无鼻人来送饭,离着很远奇才便能听到,总是早早地伏在地上,装成以前的废物样子。
当然,奇才没有间断九爷传授的内息之法,毕竟他有的是功夫打坐调息,开始的时候,体内空空,只有一丝丝气流,过了些日子,感觉腹内的气流凝成了一小股,这股气捉摸不定,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又多少天过后,气流仿佛又多了几股,在体内来回乱窜,以致于他坐在那儿左右摇摆,浑身难安,正难受着,却觉手腕一紧,已被狂人捉住。
狂人“咦”了一声,问道:“这是哪家的功夫?”奇才胸口气息狂乱,竟无法出声回答,蓦地手腕处一股极大的气流缓缓导入,中正平和,慢慢地平复了他乱糟糟的内息,奇才顿时身心舒畅,神清智明,身体都似比平时轻松了几分。
奇才说道:“这是九爷教我的内息之法,不知怎么练茬气了。”狂人沉思片刻,说道:“九酒侠的内息之法,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好似有点门道。”
随着内息功的练习,奇才的身体越来越轻健,呼吸也渐渐绵长起来,奔跑起来更加不知疲倦,有一次他不知跑了多久,狂人坐在那儿看着,看着看着忽然大喝一声:“站住!再跑打断你的狗腿!”
奇才嘴里说道:“怎么了?”从他身前飞速掠过。
事实证明这绝对是个错误的举动,因为狂人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右脚,将他扯了一个狗趴。奇才眼冒金星地想站起来,谁知狂人并不撒手,倒是向后一拖,将他直拖了过去,奇才叫道:“你要做什么?”
狂人俯视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自己跑得很快?你当我铁链穿身便抓不住你?”
奇才心思一转,想来他是因为自己行动不得而难受,自己还要在他眼前连跑带跳,真是太不厚道了。
奇才说道:“狂人前辈,我不是有意刺激你,如若你不愿看到我跑,以后我不跑就是。”没想到狂人愈加愤怒,大声吼道:“谁不让你跑了,只是要跑就跑出个样子来,别像条疯狗似的到处乱跑!”
奇才一脸的茫然,这不是跑的挺好吗?怎么就疯狗了?怎么就没有样子了?
“你这身筋骨是我精心打造的,怎么能和那些武夫一样乱跑乱跳?你对得起我吗?你知道该怎么跑吗?你听说过轻功吗?”他声色俱厉地说道。
奇才终于听懂了,原来狂人是嫌自己不会轻功,浪费了他精心治好的这副腿脚。
奇才说道:“九爷曾教过我升、降、走、住共四十八字诀,我按着字诀指引行止,觉得身子比以往轻健了许多。这不就是轻功吗?”
狂人冷笑道:“九酒侠也会轻功么?他除了内功和掌法勉可一观,余者不过尔尔,所谓三十六绝技不过是雕虫小技,眩人耳目而已。”
奇才只知文人相轻,没想到武人也是如此,这狂人完全不把九爷放在眼里,让他听了极不舒服。当下忍不住说道:“九爷的功夫,小子浅陋,不敢妄加评断,但依中原四大家的说法,九爷早已在顶尖高手之列。”
狂人说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只有一个,却不是九酒侠。”奇才问道:“是谁?”
狂人忽地放声长笑,他笑得如此嚣张,无所顾忌,仿似他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睥昵万物的王者。笑声撞在石壁上,从四面弹回,仿佛一张大网不断地收紧,将奇才裹在中间,让他的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浸在笑声中,无处可逃,奇才被震得心胆欲裂,忍不住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好不容易笑声止歇,狂人说道:“你这种轻功,别说从我身前,就是从我背后,也休想跑得过去!”奇才不服气地道:“狂人前辈,你可敢一试?”
狂人转过身去,面朝石壁,说道:“这石室之内,随你任意奔跑,若能跑得过十步,便算我输了。”奇才说道:“你行动不便,我不能欺负你,我只从你背后通过。”
狂人嘴里“嗤”地一声,发出一声哂笑。
奇才一直退到洞穴的一端,后背贴着石壁,以保证足够的距离用来加速。他的身体微屈,身向前弓,心中默念着走字诀,只觉体内气息不断地涌动,好像催着他快些向前。
奇才叫道:“我来了!”一个急冲,向前奔去,刚到狂人背后,便觉腿下一滞,登时摔了个前趴。
狂人并未回头,只端坐在那儿,好似从未动过。奇才想,他定是用手扯住了自己的腿,虽然自己并未见他如何出手。
第69章 69。传功(二)()
奇才爬起身来,不服气地道:“这次是我大意了,再来一次!”狂人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奇才又退至墙边,突然启动,以自认为最快的速度前奔,谁知刚到狂人身后,便“啪”地一声,摔了个嘴啃地,差点连牙齿都磕掉了。
他勉强爬起身来,揉着酸痛的下巴。心中还是一百个不服气。“我还不信了!你还能每次都抓到我?”
他又连续跑了六次,可每次都没能通过狂人的身后。狂人说道:“整个石穴任你跑,总是不能让你跑过十步。”
奇才心道:“好吧,我跑远点,你锁链缠身,又够不到我,能奈我何?”
他走到洞穴另一端,离着狂人远远的,刚跑出几步,忽觉脚踝一痛,似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扑地便倒。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看着洞穴另一端的狂人,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狂人呵呵大笑。
奇才心中惊诧不止,已完全顾不得比试,只想知道他如何能隔着这么远摔自己的跟头。经过多次的奔跑,奇才早已摔得浑身散架、五脏移位,却终于看出了些端倪。不禁兴奋地叫道:“我知道了,是那只碗!”
狂人笑道:“你总算还有点机灵!”
奇才惭愧不已,又有点小小的得意。他并不是看清楚了那碗的来回轨迹,而是猜出来的,每次他摔落之时,就好似有一个东西飞回到他身边,虽只是一闪而过,但肯定是有东西。狂人身边什么也没有,除了吃过饭的那只空碗。
狂人背对着他,完全看不见他的行动,只听风辨形,用耳朵捕捉他的位置,然后将碗抛出,碰到他的腿上,再转回到手中。整个动作下来,既流畅又准确,不止是耳力神奇,手中力道的拿捏更是精准无比。
奇才心道:“这功夫确是神奇无比,只是若没有这只碗,他无所凭籍,便拿我无法了。”
正想着,狂人忽地将碗抛出,“啪”地一声落到石穴的一角,那碗端端正正地落下,却没有碎。他说道:“不用这东西,你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这个,这个是不是有点吹得有点过分了?”奇才心念刚起,却听狂人一声闷喝,手掌向面前石壁上一按,顿时尘土飞扬,洞顶的黄土倏倏掉落,奇才忽觉脚下一震,站立不稳,扑地便跌了一跤。
他坐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自己怎么就跌坐在地。却听狂人咳嗽连声,嘶声气喘,半晌方息,叹道:“唉,这身子是越来越不济了。”
奇才忽地一拍脑袋,叫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山打牛?”
狂人道:“功夫练到极致,无物不可以凭籍,这石壁也可借用,石穴这个封闭的空间,正可聚集放大我的力量。若是出了这石室,到了空旷之所,威力便会减弱许多。”
奇才早已心服口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问道:“杨锋的功夫比你如何?”在他的心目中,赤眉大侠的功夫已是高强无比了。
狂人冷笑道:“他做梦都想做我的徒弟,我懒得理他!”若在以前,奇才定是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如今却是深信不疑,对狂人惊为天人。
奇才厚着脸皮道:“我知道前辈是世外高人,如果您不嫌弃,我,我愿拜前辈为师,学习功夫,不知您意下如何?”狂人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收笨徒弟!”
奇才心里有些气馁,但还是鼓起勇气道:“虽说我资质鲁钝,不堪重用,可这鬼地方,也找不到别的徒弟不是?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指点我一二,好歹咱们一起打发些时光,哪怕就教个轻功,也不枉您费那么大劲治好了这副腿脚。”
狂人说道:“若要学我功夫,须得为我做一件事。”奇才说道:“我在这鬼地方,还能为你做什么?好,你说吧,要我做什么?只要能做到,我都答应你。”难不成是每天给他挠后背抓痒?奇才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为他做。
狂人道:“等你练好轻功,我自会告知你,你只先答应就是,须得发重誓。”奇才道:“什么事这么重大?该不会是让我去伤天害理吧?我又见不到旁人,想伤天害理也是不能!”
狂人道:“自然不会,不会让你伤天害理,也不会让你伤害自己。”
“好,我发誓,一定为狂人作好这件事,否则让我一辈子呆在这鬼地方!”自己反正也出不去,这誓真跟没发一样。
狂人却说道:“我既让你为我做事,自会想办法让你出去!”
对于出去奇才不抱什么指望,学功夫也就是消磨时间,虽然他一直想要拜个顶天立地的大侠为师,可那些什么大侠也许并不靠谱,就像赤眉大侠,拜到了也只不过是跳进他安排好的火坑,算了,就与狂人互相陪伴吧!
狂人道:“人体之气,有先天之气,有后天之气,先天之气乃是天气精华、自然造化,人人皆有,虽厚薄不同,却相差不大。差距全在后天之气,须个人修行,养成真气,你所习的内息功法,乃是固本培元的正道,只需依旧修行即可。养气于内,用气于外,我所传者便是用气,让你善用自身之气,修炼轻身之法,若有所成,体似飞燕、势如奔马,自由翱翔天地之间,超然凌驾众生之上。”
奇才跪了下来,向他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给师傅磕头了。”
狂人摆了摆手,说道:“头可以磕,师傅莫叫,要拜师你拜九酒侠去!老夫早已不传弟子,只随便教你些轻功,不必师徒相称。”
奇才心道:“这些高手都不愿收我为徒,难道我资质如此鲁钝?”
狂人开始传授轻功,包括跑、跳、躲闪、进身的各种技法,奇才从不知跑跑跳跳还有这么多门道。他教得有板有眼,讲起功法来头头是道,奇才对他越来越佩服,崇拜有加。
自开始学轻功时算起,奇才已在屋梁上划了六十个道道,那说明无鼻人已送过六十次饭,也就是过了三十天。一个月的时间,他已觉得身法大为灵活,与一月前不可同日而语,不免有几分得意,高兴之余在洞里酣畅淋漓地跑了几十圈,正跑得上瘾,忽地小腿上一疼,扑通摔了个筋斗。
第70章 70。鬼步()
奇才坐在地上,说道:“你又捉弄我!”狂人道:“我看你意气满满,骄矜之气暗生,怎知你的轻功不过入门而已!来来来,再跑几趟,看你能不能跑出去十步!”
奇才领教过他的本事,哪儿敢再试,忙说道:“弟子知错了,还请前辈传我上乘轻功。”狂人拈着胡须,点头道:“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今日传你鬼步十三绝。”
“鬼步十三绝是什么东西?听着像是一门很邪的功夫。”
“鬼步十三绝乃是世间独步之轻功秘技,若你能有所成,便是对手功夫强你十倍,也奈何你不得。”狂人道。
奇才听了大为欣喜,这招式一听名字就很厉害,即使不能出去临敌,能学到世间绝技也是快意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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