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迟疑,何玄又开口了,”怎么?你们两人不是一起走么?“
奇才决定实话实说,”在武林大会混乱之时,我们失散了。。。。。。。“何玄霍地站起,奇才确定他是真的知情,忙又道:”我伤势好转便去找她!“
他咬着牙道:”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在何玄的气势压制之下,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却倔强地挺着身子没有后退,奇才只觉胸内气息翻转,热血一阵阵向喉头上涌,一口鲜血随时可能喷射而出。
他已作好了被一掌打死的准备,而何玄倏地伸出手掌,抵在他胸口上,奇才立时觉得一股大力缓缓导入,让他体内气血霎那间平复,那内力顺着经脉游走,行遍全身,奇才觉得身边的气势渐渐减弱,那股威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舒适之感。
何玄居然为他疗伤!
奇才顾不得惊喜,只顺着他的力道,引导内息,一遍遍地抚平着受伤的经脉,顶尖高手的内力非同小可,不多时他便觉身上微微发热,身体大感舒适。
何玄收回手掌,说道:”收起你的那些血气之勇,去保护自己应该保护的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妄想去拯救天下人么?“他盯住奇才的眼睛,一字字地说道:“找到她,带她走,远离江湖是非,让她一生喜乐。“
奇才道:”我宁死也会护着她。“何玄摇摇头道:”不要死,你们都要好好活着,你动不动死啊死的,我怎么能放心将她交给你。“
说着他转身向外走,自己暗暗苦笑,死?太平庄时自己差点打死这个小子,结果女儿要死要活的,直到听到他还活着才算安定下来,自己费尽心机,要在武林大会上为她择一个英雄,没想到她对那些少年英杰看都不看,一门心思扑在这小子身上,甚至放言,若是不能嫁给王奇才,便要去做尼姑,何玄简直无计可施,只好将她圈在青绿园中。
这孩子随了她爷爷的性子,两个人都是拿定主意绝不改变的人,爷孙俩表面上还是一派和谐喜乐,其实内心里一直较着劲,谁都不肯后退半步,只苦了他夹在中间受气。绿夏曾问他:”王奇才到底差在哪儿呢?你们都不能容他?“他仔细一想,还真是,除了不是出身名门世家,这小子武功、样貌、人品样样都不错,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和公义门作对呢?
转念一想,也许正因为他不肯顺从,才更让自己看重。何玄在武林中跌爬滚打这么多年,对江湖中的事太了解了,他们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每日杀来杀去,今日风光无限,明日便横尸街头,各门各派之间勾心斗角,不知道有谁可以相信,若是自己的女儿能跳出去,远离江湖是非,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在绿夏的软磨硬泡之下,何玄最终屈服了,随她去吧!谁让自己欠她娘的。
他娘的,这算个什么事儿!
当年他和何蓝兄妹关系极好,她要走时只向他透露,他死活也没拦住,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又走上这条路。我们何家的女儿难道就不能光明正大地嫁出门吗?何玄又想骂娘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奇才正跪下来,向他磕了三个头。
三个头就换走了他的女儿,这笔买卖怎么都是亏了,何玄看着一脸虔诚的王奇才,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恨不得一步上前,将他一巴掌拍死。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将手掌攥得紧紧的,转过脸去时,心头又泛起一阵酸楚,女儿大了不由爹,怎么都是别人家的人,真酸啊!
何玄出门时,已恢复了威严的表情,穿过院子径直走了,沈长老作为多年的跟班,却看出他情绪有些不对。方才门开时,王奇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别人看不到,只有他看在了眼里。
沈长老是多么精明的人!
他太了解少主了,何玄在骨子里是不喜江湖纷争的,他最爱的事便是打铁,平时稍有空闲,便架起火炉,丁丁当当一阵锤打,公义门里许多人的兵器都是何玄打造的,沈长老的双铁棍也是。
他最大的愿望应该是做个铁匠吧?可是他生而为江湖大佬的儿子,注定无法远离江湖,别人只羡慕他高高在上的武林豪雄风光,却永远不知他心里是否安乐。
别看他平时不苟言笑,沈长老知道何玄是个重情的人,从方才他问何青青开始,到与奇才密谈结束,沈长老已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公义门众走得如来时一样,风一般便散了。
二牛打得还没过瘾,简直想追出去与龙七再斗,被邹芳死活拉住。
梁世美急于消化与麻六大战后的心得,转身便与几个弟子探讨起了棍法,二牛与方家弟子也加入其中,便连受伤的弟子也不例外,一众人等好似不是经过一场生死之战,倒像是刚刚在自家演武场上演练完毕。
如今梁家弟子平日都是这般习武,众人都热情高涨,功夫提高得飞快。
何青青看了看奇才,少见地开了句玩笑:“看你的样子,好似刚被岳丈教训了一般。”
奇才笑道:“从今日起,咱也是有岳丈的人了。”
第336章 335。夜谈()
两家弟子继续南下,荆门自那一次之后,再没人来窥探,公义门也未来骚扰,这一路出奇地平静顺畅。
过了三五天光景,奇才却不愿再向前走了,他惦记着绿夏,不愿走得太远,还想着回大名府去寻些头绪。
他的伤好了许多,便向众人告辞,二牛多少有些不放心,怕有人找奇才的麻烦,说要留下来再陪他几天,被奇才谢绝了,“打不过就跑呗,反正别人又追不上,你还不知道我?”
二牛道:“如今这天下可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你,不过要找你麻烦的可都是不好惹的,好在你小子腿脚好使那咱们日后再见吧!老酒鬼要我和芳妹去齐州办点事儿,正好去看看我老丈人。”
奇才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成亲?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等看过老丈人就该办了,争取早早抱儿子,你也得抓紧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说说你,好不容易等到老丈人松口了,又把媳妇儿弄丢了。”
二牛忽然凑过头来,低声道:“要不换一个?这就有现成的。”说着向何青青的方向努了努嘴,奇才唬得脸都白了,二牛哈哈一笑,“玩笑,玩笑!”
梁世美与二人相处极好,此时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不舍,极力邀请二人以后去钱塘做客。
何青青淡淡地嘱咐了两句,便再不言语。
一行人分道扬镳,奇才一个人踏上寻找绿夏的旅程。
他虽然心急,却走得不快,以免让刚有起色的伤势反复。
虽然何玄已认可了他这个准女婿,但不知是不是公义门都不再与他为难,故此奇才仍旧极小心,不愿多抛头露面,以免惹来麻烦。
王奇才一个人走到天黑,见路边一间破草棚子,里面空无一人,正好可暂时落脚,便走了进去,收拾了些干草铺好,自己卧在上面。
他是常在野外露宿的人,也没什么挑拣,只静卧调息,体内气息流转,浑身舒泰,渐渐进入空冥之境。
正神游天外,忽地心头一动,仿似有气机牵引,将他一瞬间拉了回来。
一个人走了过来,伴随着轻微的咳嗽声。
奇才放空了片刻,忽地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心里立时便要跃起逃走,身体却又死死地躺在原位。
因为那气息已至近前,要想不被觉察地溜走已是来不及,就在他草棚外面,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虫鸣,那微微的呼吸之声却像鼓一样敲在他的心上!
对方如此强大,自己竟未能提前察觉,只在敌人到了近前才有警觉,却失去了最好的逃走机会,如今两人近在咫尺,奇才已不敢妄动。
他睁开眼,看到那个意料中的佝偻身影,还是吃了一惊,然后心头却一下子安静了。
高望山轻声咳嗽着,却在外面就地坐了下来,与奇才相隔只有一丈距离,好似一个老农回到自家的炕头,刚一坐下,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好似屁股下面是热乎乎的的火炕,让他十分满足。
奇才绝不相信二人是偶然相遇,高望山就是冲着他来的,他侧耳倾听,却察觉不到别人,难道荆门的人不在左右,他只是孤身前来?
自己是冒险起身逃走,还是静静地等待时机?
奇才的手默默地按在宝剑之上,身子却一动不动,便连气息都屏住了。好似自己暗恋已久的女人就在身边,心中做着各种盘算,身体却牢牢地钉死在原处。
过了许久,高望山方开口道:“月亮很好,可惜无酒。”
奇才沉默片刻,说道:“原来高大侠并不是滴酒不沾。”江湖中都传言高望山不近酒色,只一心习武。
高望山轻咳一声,说道:“雪山上冷入骨髓,虽然我修炼之时,体内可自然生出抵抗之力,但当年我功力尚浅,咳咳,有时抵受不住寒冷,要以烈酒佐助。”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才渐渐平息,仿佛这一回忆,便立时回到了雪山的冰天雪地之中,他还是那个冻得浑身发抖的少年。
奇才摸过身边酒囊,丢了出去,高望山接过,喝了一口,却喝得极是沉默,并不像旁人喝酒时口中啧啧作响。
他又开口了,“人若是能远离世俗,绝情断欲,一心修炼,不知能否将身体练到极致。”
不知为何奇才想到了色色仙,当年他曾说过,人要顺应天性,绝不能勉强自己,由此凌虐世人也在所不惜,高望山却是一味自苦,两人可说是两个极端。
高望山叹气道:“我已入红尘,咳咳,可惜啊,再也无法尝试了。”
奇才不知他是何意,为何不立时动手,却坐在这儿和自己聊起这些,倒像两人不是仇敌而是朋友。
只是对方根本不提两人间的过节,他便也忍住了不说,好像两人都较上了劲,谁先提到谁便输了一般。
高望山道:“我那一拳迎客缉盗,一手拂你面门,一手捣你小腹,右拳是主,左掌为辅,一般来说你的力量应贯于左手,咳咳,先破掉我的拳,再以剑削我左掌,为何你竟是左虚右实,与我之势相反?奇怪的是,如此一来,却使我不能得手,反倒差一点被你的剑势反卷。”
奇才道:“我内力逊于你,若是顺着你的招式与你对垒,那必要吃个暗亏,我便用了那这招逆剑式,反其道而行之,出其不意,确有奇效。”
“那我那招轰天雷,威势十足,为何你又要顺着我的招式,与我正面相抗?”
“你刚被我用剑逼退,身子尚在后退之中,却强行发力,难免招式凝滞,力道不足,你在退,而我却在进,借着自己身体前冲之势,我的力量比平时要大上几分,故此放胆一试。”
高望山连连点头,并不因他直言自己招式凝滞而生气,又论起两人相对时的一招一式,与奇才一一做着剖析,与梁家弟子钻研棍术有异曲同工之感,奇才开始时心中尚有所疑虑,慢慢便沉浸其中,一时竟忘了对面是个极危险的敌人。
高望山是一位开宗立派的武功大师,对武功常有发人深省之语,他也不藏私,对招式点评很是中肯。
奇才也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武林豪雄,虽是半路出家,却曾被几位顶尖高手指点,见识自是不凡。他能置身事外般地论及双方武功得失,既不迎合高望山说法,也不故意贬低对方。
夜色愈发深沉,两人越说越是投契,好似同门修行的师兄弟,一番切磋争论下来,各自觉得受益匪浅,心中都大为爽快。
高望山道:“若是无人生乱,武林大会继续,咳咳,你我比试将会如何?”
奇才道:“大概再拼个百十招,你以稳取胜。”
“那我必得小心翼翼,稍有疏忽,被你趁机反击,咳咳,也有功败垂成之虞。”
“若你急攻,我还能多几分胜机,你偏偏缓攻,我的胜算便愈发少了。”
“我来时心中大有争胜之心,只以为何氏父子是我敌手,未料到会遇到你这般武功精奇的少年,竟至于伤在你剑下先父当年常说,武道无止境,要常思己之不足,咳咳,不能小看了天下英雄,他为我取名,是一山更望一山高之意,要我在武道上不满足不松懈,更时时记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近年来自诩功夫大成,未将天下人放在眼里,咳咳,却受了这么大一个教训,那何氏父子,不知功夫如何,我竟无缘与其交手,实是憾事。”
奇才道:“依在下看来,何令主的功力与高大侠在伯仲之间。至于何门主的功夫,在下也未曾见识过。”
高望山道:“我父亲曾与一位奇人纵论天下英雄,说到何无敌,那奇人言道,何无敌功夫虽然深不可测,咳咳,却可能有致命缺陷,已至于他远走西域二十年,不敢踏足中原,正仁大师乃是知情之人,不知少林一派与公义门有何默契,咳咳,少林不仅为他们隐瞒,而且还要来武林大会捧场。”
这种武林秘事,当事人不提,旁人怎么说都是猜测。但是当今武林确实无人见过何无敌亲自动手,至于几十年前评定的江湖六大高手,不知是靠着公义门的威名,还是真的有人知晓他武功无敌。
高望山忽道:“你内伤未愈,虽不像我想的那么伤重,可终究是咳咳,未曾调养痊愈,眼下若是动手,我有十成胜算。”
奇才笑道:“何以见得?”
“我方才来时,你卧于草丛之中,咳咳,气息不显,我还在想,你是伤重以致气息微弱,还是咳咳,真的能够收敛锋芒。故此我出言相探。”
奇才心道:“原来他与我聊了半夜,还是因为谨慎,不想贸然动手,此人当真是稳。”
高望山又道:“人在静卧之时尚可收敛气息,等到有所言语动作,便是功力再高深之人,也难以完全掩饰得住,你的底细,我自然分辨得出。我是外伤,几日调养即可,你这内伤,咳咳,至少一月方可再动手。”
奇才也知他所言非虚,眼下的高望山已完全康复,自己确实不能力敌。他此时已改卧为坐,若是逃走无疑更为得力,当下暗自蓄势,说道:“现在便要动手么?”
高望山道:“我知你轻功无敌,但是只要你不能立时将我甩掉,时间长了,你自然咳咳,后力不继,不能如往日那般随意奔驰。”
他仿佛看透了奇才的心思一般。
奇才心道:“能不能甩掉得先跑了再说,既然还有奋力一逃的机会,自己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他刚要有所行动,却听高望山道:“可是咳咳,你绝不会逃的。”
第337章 336。要挟()
奇才听他如此说,便没有动,只是心中惊奇。
高望山道:“那个何绿夏,你可知她身在何处?”
奇才脑袋里嗡地一声,一时呆坐不动,片刻之间换了几个念头,勉强稳下心神,故作平淡地道:“她乃是何无敌的孙女,自然在公义园中。”
“高晔奉家兄之命要娶她回家,他自视甚高,自认为唯有天下奇女子才能配得上他,那何绿夏艳名虽著,却怕是世人乱传,名不副实,因此他花心思打探了一番,知道她曾孤身闯荡江湖,收伏帮众,不仅生得美貌,而且智计过人。他方才放心,有了与人争夺之心。”高望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罕见地没有咳嗽。
略略喘息之后,他又道:“来公义园之后,他差人在园子内外行走,生怕公义门会对我门不利,咳咳,其实何无敌行事最为重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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