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宗这下总算是明白刚才季衡为何会说这可能会影响他仕途了，但是，虽然季衡这办法实是太过锐利，让人没有退路，却不得不说，是好法子了。
这不仅是让季衡能够离京，而且要是以后季衡自己考上了进士再为官，别人再胡言乱语，季氏一族也是有法可对，直接上书是这些人要毁坏季氏一族名声，可以讨伐他们了。
季家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
而季朝宗是十分相信以季衡天分和毅力，完全能考取进士，让世人看看他惊才绝艳，抛掉一味偏见。
若是有小人要一味以此攻讦，这种人，自然是正理无法对付，放到一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可。
季朝宗说道，“虽然这个法子过于激烈了些，不过却是个好法子。我写信就是。”
于是季朝宗什么都不再说，过去磨墨，又展开信纸，不过思索片刻，就已经有了计较，开始下笔写信。
季朝宗作为一介状元之才，文采自然了得，下笔如有神，给季大人信里，是说他江苏也听到了季衡被天下人传了坏名声，实让季氏一族家乡要抬不起头来了，又说季衡还小，初进宫，定然也不是他自己意思，季大人作为父亲，送了季衡入宫伴读，能为皇上伴读，本是十分荣耀之事，没想到传言却是如此这般，让季氏一族名声受辱，季大人没有采取任何应对措施，实是愧为人父，既然季大人不乎季氏一族和季衡声誉，而且也不管教儿子，那么，就让将季衡送回原籍，族中代为照管和教育，如若不然，就将已经是阁臣季大人和季衡一起逐出家族，让他们改名换姓，不得姓季。
季朝宗一下笔，比季衡还狠，却也是他心里言语，没有一句不恳切。
上书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用语加恭敬一些，并且让皇帝务必要让季衡回原籍受管教，然后还十分哀婉地说，太宗时候，季家是有人做上首辅，因为清廉正直，很得太宗赞扬，不过是因为太过勤恳，竟然累死了任上，从此季家对子孙要求是严格，家风持正，诗书传家，未出过任何有辱门庭子孙，但是现却出了季衡，他远江苏，只知季衡年岁尚小，不知其是否真如传言所说，以色事君，败坏门庭，不管事实如何，季家清誉和百年来积累好名声是没了，所以，季衡势必受到惩罚，让他回祖籍去受管教，不然，就以季大人管教不严和季衡败坏门庭之罪，将他们逐出家门。
被逐出家族是严厉惩罚了，被逐出家族人，以后死了不能葬入祖坟，要成孤魂野鬼，无处可去。
季朝宗写完之后，拿给季衡看了，季衡看后对季朝宗十分感激，深深地鞠了一躬，季朝宗伸手将他托了起来，说，“是你受了委屈，我写这些都是应该。”
季朝宗虽然并不好玩古董，却也知道将书信做旧法门，所以只用了一下午，他不仅写好了几封信，然后还将送到季大人手里，和上书皇帝信都做成了经历了一番波折模样，决计看不出来是刚写。
季衡和季朝宗说好了后，就离开了，去了夏锦处。
赵致礼近有点受皇帝冷落意思，虽然领了兵部职，也忙着兵部事，但是，皇帝却甚少传他入宫单独相见了。
皇帝甚少传他这一点，已经让人知道，他是有些失宠了。
赵致礼却并没有太意，兢兢业业地做事，收敛了锋芒地生活，因为和家中父亲越发地交恶，他也不大回家，或者就自己别业里住，或者就夏锦处住。
季衡到了夏锦处，夏锦除了喜好唱戏外，近爱好上了画画，而且还挺有天赋，初学就有小成。
问了门房，门房应道，“世子爷呢，除了世子爷，那位苏大人也。”
季衡知道苏大人者，是之前就和赵致礼有所交情苏文淳，昭元八年，癸巳恩科探花，现也翰林院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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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二卷（）
第一百零八章
赵致礼同夏锦、苏文淳正小厅里；小厅中间摆放着一个长画案；上面铺着上好宣纸，夏锦正坐着画工笔花鸟；苏文淳站案桌旁边看着；对他做一些指导。
赵致礼则坐窗户边上；窗户开着；有带着凉意秋风吹进来，风里夹杂着院子里木犀香气；他看着外面一片碧蓝天空深思；也不知道到底思考些什么，好一阵子没有反应。
有人进了院子里来，他听到些许声响；才看过去，就看到了从院子门口进来季衡，他愣了一下，随即起身，也没有和房间里另外两人说，人就走出了小厅。
而另外两人都认真对画，也没有注意到他出去了。
赵致礼外面檐廊下迎接到了季衡，十分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头上包了纱布，这是怎么了？”
季衡对他微微笑了笑，说，“没什么事，摔了一跤，磕破了些皮，怕出门吹风落下疤痕，就用纱布抱起来了。”
赵致礼微皱了一下眉头，语气里也带着无奈，说，“怎么就摔了一跤呢。而且，你这也确是太细皮嫩肉，摔一跤就摔坏了额头。”
说着，要拉他手进厅里去，这么一看，发现季衡手上也裹着纱布，他就又叹了一声，“你怎么手上也伤了。”
季衡说，“摔跤时候用手撑了一下，手上也就擦破了皮，都是小伤，没事。”
说着，又问，“今儿是十六，你怎么没家里。”
赵致礼也不隐瞒，说，“昨日中秋，太后娘娘请了些娘家人进宫去，我是男客，坐了一阵就走了，回家和父亲有些龃龉，我就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他就没有带着季衡去小厅，而是到了另外一边书房里去，而且关上了书房门。
季衡看他是有话要说，便跟着他进去椅子上坐了。
赵致礼也坐了季衡身边，没有让仆人上茶招待，就直接同季衡道，“昨儿你宫里留宿了么？”
季衡没想过这件事能够隐瞒住他，只是也没想到他消息竟然灵通至此，就点点头，说，“昨日陪着皇上饮酒赏月，时辰眼看着太晚，就留宫里了。”
赵致礼然后伸手指了指他额头上伤，问，“你额头上伤是怎么来？皇上寝殿里摔了跤？”
季衡没想到赵致礼竟然是怀疑自己刚才给出解释，就哭笑不得道，“你是想问这事？确就是寝殿里摔，我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脚榻上磕到。你怎么还怀疑我撒谎吗，这有什么好撒谎。”
赵致礼轻出口气，说，“我知你不是撒谎之人，只是这摔也有好些种，只是担心你和皇上之间闹出了什么矛盾而已。”
季衡知道赵致礼近有些受皇帝冷落，赵致礼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定然也是意，就道，“和皇上之间确是闹了些矛盾。”
赵致礼这是真愣住了，然后叹道，“皇上对你那般看重喜爱，现对你也不好了么。”
季衡苦笑了一下，说，“倒不是你所想。是我想回原籍准备考举人，皇上不让我回原籍去。”
赵致礼惊道，“你要离京？”
季衡点点头，说，“确如此，可能就是这几日就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次是来和你告别。”
赵致礼蹭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震惊地看着季衡，“怎么……怎么就要走。你即使回原籍考举人，也是要三年后丁酉年，为何这么匆匆忙忙就要走。”
赵致礼震惊得甚至有些慌乱起来，他是个身份贵重人，加之十分孤傲，故而狐朋狗友一大堆，但是真心朋友十分之少，这十分之少真心朋友里，又数和季衡好有默契，季衡要是这么一走了之，他一想到，就觉得心里要空了一块地不踏实。
季衡对他笑了笑，又拉了拉他衣袖，让他坐下来，但赵致礼却不坐，皱着眉看着季衡，有些烦躁地房间里转了几圈，竟然已经是个坐立不安样子了。
季衡看他这样，也只好不拉他坐了，只是安慰他道，“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天下人将我名声传得龌蹉不堪，于我以后仕途实是大碍，我只能趁着现年岁还小离京了，不然，我得一辈子背着这个名声。而且，即使我离了京，也不会两耳不闻窗外事，京里情况，我还是会关注，有什么事，也会同你写信。”
赵致礼依然紧锁眉头看着他，一言不发，显然是为此事深深愁苦着。
季衡继续说道，“我这一走，于你倒是有些好处。你知道徐轩要回京成婚之事吗？”
赵致礼点点头，“是和金陵王家结亲吧。听说对方是他表妹。王家之前世袭琉国公，不过只能袭爵三代，已于上一代去了爵位，不过王家根基深厚，也是个庞然大物。”
季衡点点头，“正是如此。徐轩回京，想来短时间内不会再出门带兵，他家要他留京里传宗接代。皇上是不会一味提拔谁，要是提拔了徐轩，应该就会同时亲近你。”
赵致礼苦笑了一下，说，“这么几年过去了，大家都不是当年人了。说起来，变得多是皇上，没有变反而是你。皇上心思越发莫测，很多时候，我都已经是揣测不出他心思了。而近我家不宜出头，我倒是不想皇上亲近我。”
季衡道，“皇上其实很念情意。”
赵致礼摇了摇头，继续对季衡道，“你知道明年要选秀之事吗？”
季衡摇了一下头，他是真不知道，不过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就微蹙了一下眉头，心想既然是明年就要选，恐怕不久就要放出消息了，三姐儿一听到，定然是不会改自己初衷了。
赵致礼又说，“这是昨儿太后说，消息还没有传开。不过我觉得选秀也没什么用，太后希望皇上花些心思后宫上，但是皇上显然一心政事，无心后宫。”
说到这里，他又深深看着季衡，似乎是有点犹疑。
季衡看他盯着自己目光闪烁，就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说，“你如今也变成这般躲躲闪闪胡猜乱想人了吗。根本没有你想事，我和皇上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致礼这才笑了一下，他抱着手臂靠站书案边上，说，“说起来，我有时真有些猜想，皇上待你可谓是独一份好了。”
而且季衡这个模样，这份性情，谁和他相处久了，都会生出些心思来。
季衡说，“你再这样打趣我，我可就生气了。”
赵致礼，“别，我就是说一说而已。”
到这时候，外面门却是被敲响了，赵致礼过去开了门，是一个仆人，赵致礼不高兴地说，“什么事？”
仆人道，“是季公子家里来了人，说家中有事，请季公子回去。”
季衡已经起身来了，心里想着是什么事，却是和赵致礼说，“那我就只好回去了。”
赵致礼不满道，“这才来坐下，一杯热茶也没喝，就要走了。”
季衡说，“怕是要事，我就走了吧，不送了。”
这个“不送”，说得很有些力度和深意，应该是让赵致礼接受他要回江南事情，让他那时候也不要送。
两人走出书房门，檐廊下时候，夏锦和苏文淳也从小厅里出来了，夏锦虽然脚上有伤，这阵子天气又变凉，恐怕旧伤也并不好受，但是还是飞地走到了季衡跟前，说，“君卿，你额头伤了吗？”
季衡对他一笑，行了个问候礼，说，“只是擦破了点皮，无事。现天气变凉，你旧伤难耐，才是要多注意保养。”
夏锦道，“我已是好多了，要多谢君卿你才是，都是你送药来。”
季衡说，“举手之劳而已。”
苏文淳也过来和季衡见了礼，季衡不再多做停留，赵致礼也没有送他出门，看着他自己出了院子去了，他神色深沉，不辨喜怒和情绪，眼底深处却带着怅惘和不舍。
皇帝杨钦显几乎可说是一夜未睡。
他心思总是掩藏心底，掩藏惯了。
再说，作为皇帝，本来就不该将自己喜怒和喜好表现出来，不然于国不利。
他本来也准备将对季衡心思继续掩藏下去，但是，季衡说要离京回江南之事，就像是道闪电惊雷，将他那份心思炸得再也没法掩藏，就那么暴露季衡面前了。
没想到季衡知道了他心意也是无动于衷，完全不愿意接受。
皇帝要有多爱季衡，就有多忐忑，忐忑之后就又有多惊怒，但是，即使他惊怒，他也不想伤害季衡。
只是，季衡说不愿意接受他感情，实是深深伤到了他。
他躺季衡旁边，两人之间只有很短一段距离，但是那时候，两人都无意去将这个距离缩短。
皇帝感受着季衡呼吸，发现他开始也没有睡，慢慢地才呼吸均匀睡了过去，皇帝就翻了个身对着季衡，看了他几乎大半晚上，但是却舍不得碰他，怕把他碰醒了，他伤处就又要疼得他睡不着。
皇帝无意放季衡离京，季衡一家人都京城，他不相信季衡能够置一家人不顾和他作对离京。
所以，早上他起身收拾去勤政殿处理政务时，并没有让柳升阻拦季衡离开，他以为季衡无论如何要等自己答应后才会离开。
没想到等他回到麒麟殿，季衡已经不了，回家去了。
皇帝有些恼怒，就亲自出宫往季衡家里去了。
季家没什么人，季大人没家，许氏也出门办事了，只有因为中秋放假三天许七郎还，于是皇帝到季家时候，就和许七郎两厢对着了。
许七郎对他倒是恭恭敬敬，只是他心里知道许七郎对季衡有意思，是他情敌，又能够日日和季衡一起，那醋意就翻腾起来。
许七郎虽然恭敬谨慎，却也带着富贵人家子弟大方周到，说，“皇上，衡弟出了门，却不知是去了哪里，容草民让人去找他回来罢。”
皇帝坐季衡书房里，点了点头，“赶紧去找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还有几章内容了，第三卷开卷为几年后，不写季衡江南情况，以免皇帝和他分离太久~~~~~
谢谢大家支持评论，近我事情太多太杂了，忙得头晕眼花，实没有办法保持多，等七月我闲一些了，一定多些做补偿，谢谢大家包容，么么哒~~~
另，感谢大家霸王票，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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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章
许七郎出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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