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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愣了一下，“你要下江南和广州？”
季衡道，“微臣对筹办此事很有兴致。微臣去到江南和广州，可以找些农作物查看是否可以引入别省份种植，提高粮食总产量，若是有所收获，那自是一件大好事。”
皇帝已经不想听他说了，就道，“此事可以直接让广州一带官员去做，并不需要你去。”
季衡道，“微臣相信微臣能够做得好。”
皇帝便突然毫无预兆地生了气，说道，“君卿，你其实只是想离开京城，离开朕，是不是？”
季衡觉得皇帝这话里是怨气冲天，让他莫名诧异，看着皇帝那想要烧起火来眼睛，说，“皇上，你为何会因此而生气？”
皇帝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愣，和季衡对视了有几秒钟，他才说，“朕只是不想你离开罢了。”
季衡苦笑了一下，“但是微臣不能总背着一个佞臣名声伺候皇上吧。”
皇帝咬了咬牙，说，“谁要是再敢如此说你，朕就将他充军。”
季衡无奈地说道，“皇上，您是明君圣主，可不能做这种事。我近身体实不好，母亲意思是，让我和她回江南将养几年，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准备科举考试，等以后微臣考上进士，再回到皇上身边，也自然不会再有太多闲话了。”
皇帝怒目道，“朕不想放你走。你不必去考科举，朕直接给你授官就行了。”
季衡皱了眉，“皇上，你体谅一下微臣苦心吧，微臣可不想以后史书上写到微臣，就只有幸上媚主，邀宠而获官这样话，这样微臣名声不好听，又何尝不会损害皇上您清誉呢。”
皇帝心里憋闷难受，他还不知道季衡心思吗，季衡前面说了那么大一通，恐怕不过是为后面他提出要离京做一个引子罢了。
皇帝其实发现了季衡这几天面对他时强作镇定依然掩盖不住躲闪，皇帝皱着眉突然说道，“君卿，其实你明白朕心意是不是？”
季衡眼睛睁大了一些，但是瞬间镇定下来，笑了笑，说，“皇上，微臣当然明白您对微臣看重，微臣深念您恩德，愿以万死效忠于您。”
皇帝已然看到了季衡眼里那一晃而过慌乱，他沉下了脸来，静静看着季衡不再说话。
季衡则心里发苦起来。
皇帝一向是个并不喜欢和人有肌肤之亲人，骨子深处甚至性格是十分倔强而冷淡，但是偏偏对他有一股莫名黏糊劲儿，而且对他是真好。
以前，季衡绝对不会去想皇帝是不是对他有情爱之情这种事，因为他心里，小孩子喜欢都是不可捉摸一件事，当不得真。
就像对许七郎，他就从没认真想过许七郎说喜欢他那件事，觉得那不过是小孩子不知所谓爱，不仅不相信其中有理智成分，而且觉得有些好笑。
对待皇帝这份感情，季衡也是如此想。
但是对方毕竟是皇帝，即使觉得他感情太突兀而荒谬，但依然不能等闲视之。
季衡打主意就是装不懂，然后赶紧离开，等过几年再回京，皇帝恐怕对他感情也就淡了。
皇帝逼视着季衡，但季衡却强作镇定，回视着他，一味装傻。
皇帝突然之间掀开被子翻身坐起了身来，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季衡，说，“君卿，你别再和朕装傻了。”
季衡只好起身床上跪下了，说，“皇上，微臣惶恐。”
皇帝怒道，“你才不会惶恐。既然你知道外面都说你是朕幸臣，你怎么会不知道，朕确是喜欢你。你故意装傻不知朕心意，现还想要离开京城离开朕是不是？”
皇帝是一时听到季衡说要离开而怒气攻心了，所以根本就失去了平常隐忍，或者是他觉得季衡知道自己对他爱意却一直装傻，那分明是并不爱自己意思，这让皇帝突然觉得委屈至极，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了。
季衡看皇帝连连接近自己，就赶紧跪着往后退，皇帝突然伸手抓向他，季衡飞地往后退，然后“呀”地一声惊呼，紧接着是砰砰两声，他人摔下床去了。
皇帝一惊，赶紧跳下床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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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二卷（）
第一百零五章
季衡委顿地，蜷缩着身子；突然之间；一点声息也无；分明是忍痛。
皇帝吓坏了，他身边跪下去想要碰他，但是一时之间又有点不敢碰；生怕这么一碰会将季衡碰坏了。
他只好焦急地问道，“君卿；你摔到了那里？”
季衡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了些气来；微微抬起头，气息微弱断断续续，“皇上；我……没事。”
皇帝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不是没事样子。
他侧着头仔细看过去，就着房里还亮着两三盏烛灯，看到季衡额头上被擦掉了很大一块油皮，血就从那伤处渗了出来，一下子就染了很大一片。
季衡本就是个皮肤雪白人，这下那血一流出来，白色衬着红色，就让人心惊。
皇帝这下是真吓到了，赶紧对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去请太医，请严太医来。”
因皇帝要和季衡说话，皇帝就不让人近身伺候，寝殿外面才有几个值守太监宫女，听到皇帝焦急呼喝，麒麟殿大总管柳升亲自飞地跑了进来，看到季衡倒床前地上，而皇帝跪他身边，他就非常惊讶，“皇上？”
皇帝回头焦急得气急败坏地问，“可让人去请太医了？”
柳升赶紧答道，“回皇上，已经让人去请了。”
他又看向季衡，见季衡额头上流血，就说，“皇上，季公子额头流血，先按着止血才好。”
季衡这时候却抬起手来对他摆了摆手，气息凌乱地说道，“先别动我。”
皇帝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你是哪里还摔到了，哪里还疼？”
季衡深吸了口气，说，“还磕到了膝盖，疼，缓不过劲儿来。”
皇帝一听只是膝盖问题，就觉得不算大事，赶紧用巾帕去捂住季衡额头上伤处，又想将季衡抱起来抱到床上，发现手不够用，就想让柳升赶紧过来帮忙。
此时已经又跑进来了好几个宫侍，大家七手八脚地要来帮忙扶季衡，皇帝又觉得人多太乱，就要发脾气，“你们别过来添乱。”
又朝柳升道，“赶紧捂着这巾帕。”
柳升明白了皇帝意思，道，“皇上，让奴婢来抱季公子吧。”
皇帝不高兴地说，“不用你。”
柳升察言观色，赶紧去将季衡额头上伤处捂住了，皇帝则将季衡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将他放到了床上去。
季衡因为正处□发育时期。时常地激素不调，所以是骨头软，身子软，头也容易晕，刚才从床上栽下来，下面就是宽阔紫檀木脚榻，紫檀木是很硬硬木，那么一瞬间，季衡还想到自己要是后脑勺着地，那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所以中途还控制身体翻了个身，又用手要去撑住身体，没想到人却连着从脚榻上摔到了外面地毯上，额头和手都脚榻边上磕到了，膝盖也撞了一下。
他这些日子，身体不好，不知为何，痛觉神经却异常发达，痛得他觉得心脏都揪成了一团，脸色一下子就惨白，冷汗直冒，要发出点声音来都是十分不容易。
将季衡床上放好了，皇帝就伸手捞季衡裤腿，将裤腿往上面卷了，发现左边膝盖上果真也磕出了一块伤，只是这伤要比他额头上伤轻很多，只是擦掉了很少一点皮，看着红通通，倒是没有流血。
不过那如白玉雕琢而成膝盖上有这么一个伤，让人看着也觉得够难受。
皇帝不知如何是好，就俯□他膝盖上伤处吹了几口气，又问季衡，“还是疼得很吗？”
季衡全身发软，蹙着眉说，“皇上，我没什么事？”
皇帝也是眉头紧锁，又看向他脸，看他额头，“血还流。”
季衡道，“不是大伤，就是擦了一下而已。”
皇帝是坐立不安，又向宫侍发脾气道，“太医还没有来吗？”
宫侍唯唯诺诺地应了，就飞地跑出去看太医到底到了哪里。
太医来得不慢，不过却不是严太医，而是另一位翁太医，因为严太医这一日不当职。
翁太医和季衡有些交情，看他皇帝寝宫留宿，又弄了个头破血流，心里就颇有猜想。
不过，他们这太医院，都知道皇帝虽然确是很喜欢季衡，而且京里也将两人关系传得沸沸扬扬，但是他们也都知道，两人之间却是清清白白。
因为季衡身子骨一看就是骨架细，柔弱，是个经受不住模样，要是皇帝和他之间真有什么，不可能不用到太医院。
而且，季衡也是从来坦坦荡荡，丝毫没有承受过龙恩样子。
翁太医为季衡检查了伤处，额头上伤口其实也只是擦破了皮，只是不知为何流了很多血，膝盖上和手掌上也都有擦伤，却是没有流血，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事。
翁太医为季衡伤处上了药，又做了包扎，然后开了补血药方子，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翁太医要告退，皇帝却不让他退。
皇帝已经过了初那慌乱时候，此时面上是十分地镇定，几乎是面无表情，说，“你先不要走，就留旁边找间屋待着，一会儿要是君卿再有事，也好传唤你。”
翁太医说，“季公子这只是擦破了皮，并无大碍。”
皇帝瞥了他一眼，说，“朕看君卿难受得很，脸色这么惨白惨白，哪里是并无大碍。”
翁太医被皇帝那冷冷一眼瞥得心惊肉跳，说道，“微臣谨遵皇命，外值守。只是，季公子这确只是擦破了些皮，皇上，您不用担心。季公子脸色惨白，应该是疼，季公子近身子弱，大约是很容易发疼。”
皇帝于是看向季衡，问，“君卿，还是很疼吗。”
季衡根本没有什么心思说话，干干脆脆疼他倒是不怕，只是身体里总有一种让他不知所措带着酸胀疼，却是让他不知如何忍受。
季衡气息奄奄地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皇帝一看，就知道季衡是真疼。
皇帝也回到了床上重躺下了，柳升将床帐放了下来，又将殿里灯吹灭了几盏，只留了窗前不远两盏还亮着，然后人也退了出去。
皇帝侧头昏暗光线里静静看着季衡，季衡还忍疼，是无力说话和动作。
皇帝看了一阵子，就又撑起身子来，俯到季衡额头上去，轻柔地他额头上吹了几口气，有些发闷地柔声问道，“君卿，可还是疼得厉害。”
季衡只好继续重复道，“皇上，我没事，你睡吧。”
皇帝却是睡不着，叨叨絮絮道，“你怎么就从床上退得摔下去了呢，那时朕确想要抓住你，但是，你要知道，朕即使抓住你了，朕又不会把你怎么着，你怎么就一直往后避，将自己摔成了这样。”
季衡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避开危险，是人之常情吧。
他闭着眼睛，忍疼已经花费了他九成以上心力，此时真不想再和皇帝继续争论了。
但是皇帝显然是不愿意放过他，继续说道，“你说要回江南事情，朕是不会答应。你明白朕心意，却这样故意避开朕，是不是太过分了。”
季衡蹙了一下眉，依然是不说话。
皇帝看季衡稳稳当当地只是不发一言，犹豫了一瞬间，就慢慢凑到季衡脸上去，他嫩唇上亲了一口。
季衡本来紧闭眼睛，此时也不得不飞地睁开了眼，看向近咫尺皇帝，皇帝也看着他，因为反正已经亲了，他也再无躲闪，道，“君卿，这就是朕心意。你陪朕身边不要走。”
季衡却很不愿意接受他这样心意，他之前是一心为皇帝，甚至不乎别人传他以色媚主这样闲言碎语，什么杀人放火事情都去做了，只是为了让皇帝坐稳这个皇位，没想到皇帝却打着这样主意，不仅是要他忠心，还要他爱情？或者说是身体？
季衡爱情，要是可能，他甚至都是愿意付出，但是身体却不行。
他虽然并不为自己身体感到自卑，因为他知道这只是因为遗传原因造成，并不说明他就比人差。
但是，这样身体，他也并没有要人看到意思。
所以，无论怎么想，季衡都不可能答应皇帝。
他直直对着皇帝眼睛，说，“可是，我并不愿意接受皇上这样心意，也没有办法满足皇上这无礼要求。我不愿意，皇上，您这是要逼迫我吗。”
皇帝愣了当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季衡眼神又亮又冷，让他像是数九寒天里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了脚，让他整个身子都冷了下来。
之前他明明还是怒气冲冲，此时却感到了无难受和委屈。
他看着季衡，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了。
季衡看他这样，又有些疼惜他软下了心肠，毕竟皇帝无论多么老成，他都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季衡就又说道，“皇上，您还小呢，以后会遇到很多人，您甚至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你想要爱谁，就是对谁恩宠，但是，我却是您臣子，您要是将这种恩宠给我，我是承受不住，也不愿意承受，我不想因此事让您与我名声都受损。”
皇帝不再说话，翻过身靠着床里面躺下了。
季衡不知道皇帝睡了没有，但他自己却是睡不着，身上太疼了，让他心烦意乱，如此不知熬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天色大亮，翁太医又进来为他看伤，皇帝却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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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章
季衡睡了一觉，身上疼痛感减少了很多；只是身体还是有些发软。
季衡稍稍洗漱收拾之后；就由着翁太医为他检查了伤处；因为处理得当，用是好伤药，伤处本就不严重；便都没有发炎之状。
翁太医又为他重上过了药，绑上绷带；然后欲言又止地看了季衡几眼，却并没有及时离开。
季衡对他有话要说；就对守旁边几个宫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麒麟殿里伺候宫人，都是十分忠心皇帝；他们也都知道，季衡对皇帝来说很不一般，不敢不听他吩咐，行了礼后就退了出去。
季衡问翁太医道，“太医，方才看你欲言又止，是不是我身体状况很不好，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翁太医和季衡不仅是交情不一般，而且对季衡很有些感激之意，所以季衡也挺信任他。
宫里太医院，很多太医都是按家族分，各成团体，翁太医却是不属于任何太医家族，而是依靠医术进了太医院，但他一来年轻，二来一些理念上和太医院里其他老太医不一样，就很受排挤。
是皇帝中毒了，身体很差，他受到季衡信任，才有了为皇帝治病机会，而且还一举成功，从此太医院里也有了身份。
而且治病理念上，翁太医发现季衡和他很像，别看季衡是个孩子，说起话来，往往头头是道，十分让人信服。
他刚才对着季衡欲言又止，只是担心季衡而已。这担心不只是季衡身体，而且是他处境。
皇帝寝宫里，能够将额头手掌和膝盖都摔伤，可见季衡之前是和皇帝闹了矛盾，才会闹出这种事来。
虽然心里有着猜想，但翁太医却不会问出口，只是道，“倒没有特别话，只是希望季公子您多保重身体。”
季衡笑了笑，说，“多谢太医您，其实我无事，昨日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只是不知为何，近身体突然就怕起疼来了，有时候只是桌子上碰了一下胳膊，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