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样自然不是讨好他意思,只是因为看重他。
季衡眼里几乎显出一丝惶然,看着皇帝颤了一下声音,“皇上,徐世子回京对皇上您来说可是一件好事,这么些年没见了,真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模样。”
季衡话语说得轻,但是里面那些惶惶然也确是让皇帝感受到了。
皇帝将季衡手捧起来了,很想亲一口,捧到了胸口上了,才瞬间地反应过来,又停了下来,说,“当年他和你之间很有些矛盾,朕怕将他召回来,惹你不,以为朕要重用他而疏远你。所以,朕无论如何得同你说一声。”
季衡用惶惶然口气说道,“皇上,您这样说,微臣惶恐。”
皇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只有惶恐吗?”
季衡眨了一下眼,那眼睛本是黑白分明,但是因为眼瞳太黑,太深,太清了,反而让人觉得蒙上了江南烟雨,朦胧而媚人,有句话叫“游人只合江南老”,这片江南烟雨里,皇帝就只想永远沉沦里面,时光如梭,就让他从生到死,也没关系了。
季衡知道皇帝意思,皇帝正值十六七岁花季雨季年纪,对于爱情,友情,都是满腔热情,而且觉得这份感情,可以由生入死,于是,他没有让皇帝失望,笑着说,“也很感动高兴,我知道这是皇上您爱重于我。”
皇帝眉开眼笑了,拉着他很是欢喜。
本来皇帝留了杨钦桉和杨奉钧一起用膳,但是和季衡一起太高兴,竟然就将这两位给忘了,看看时辰不早,而且他也饿了,要用膳时候,他才想起这两位来,让人去传唤两人过来。
勤政殿正殿西屋里摆上了御膳,皇帝上手位坐着,左手边就坐了季衡,右手边坐了杨钦桉和杨奉钧。
杨钦桉和杨奉钧都之前见过季衡,不过只算是有一两面之缘,因季衡不是正经大臣,只是皇帝身边挂了个职行走,而且年岁太小,对他适合定位,是觉得他是皇帝玩伴,一如汉武帝身边那个早死韩嫣,不过季衡只是没有韩嫣跋扈,皇帝对他宠爱,却是有过之无不及。因季衡身份,杨钦桉和杨奉钧只见过他一两面也是情理之中。
之前两人都是觉得季衡长得好,这么几个月不见,这次又是相对而坐,可以仔仔细细打量,两人也都毫不吝啬目光,真把季衡好好地观察了一遍,然后觉得,这人确是长得好,难怪皇帝要喜欢。
季衡身上既无孩童天真,也没有少年矜傲,当然,也不是成人老气横秋,他身上气质,让人说不出是什么,但总归就是让人觉得舒服一种东西,只有季衡身上才有,就是那一句春水碧于天,像水清澈,像天高远,只能远远看着,不能玩闹。
规规矩矩用过御膳,季衡就要告退了,皇帝想要留他,季衡就说必须回家吃药,皇帝叹了一声,说,“下次你将药带着,这样就不必如此麻烦。”
季衡笑了笑,不敢回答。
皇帝又让用宫轿送了季衡出宫,他总想着季衡身体弱,虽然从勤政殿到丹凤门,也只有一公里左右路程,但他还是怕他累到了。
季衡其实是很不想坐这个宫轿,宫里打马而走那定然是一个招人闲话和会被史书记一笔事情,但是总是被皇帝用宫轿送出宫,那也不会比打马而走好太多,甚至恐怕会难听一些。
但是皇帝那么深情厚谊地发了话,季衡也不得不领受他这份情。
季衡回了家,先去前院书房回禀了他父亲,他父亲这才刚刚从衙门回来,才吃午饭,就问季衡,“可用过饭了?”
季衡说,“皇上留了用膳。”
季大人说,“领皇上跟前御膳可吃不大饱,赶紧坐下又用些吧。”
虽然宫里,皇帝总会将自己觉得好吃夹了赏给季衡,每次布菜也得给他布一碗,但季衡其实每次倒确吃不太饱,所以就不客气,他父亲下手位坐下来,由仆人送了碗筷上来,开始吃起来。
饭后,季大人就带着季衡院子里散步慢慢走了走,院子里没有别人,季大人也就直接说道,“你三姐事情,你是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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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二卷()
第一百章
三姐儿现陷入了一个十分为难境地。
皇帝说要她入宫;让季家不要将她许了人家,但是这么久了,又完全没有下诏让她入宫;事情就这么拖着了。
季家并不想让三姐儿入宫;甚至季衡已经和皇帝有过争论,但皇帝并不松口;所以,季家也不好公然违抗他意思,只好也就只好这么拖着。
别人倒是可以拖着,但三姐儿作为一朵正盛开花朵,是没法拖,再拖,别人心里;就要成为一朵开败花了。
她现已经十七岁了,要是皇帝再不下诏让她入宫,而她又不断拒绝别人家说亲,她年岁渐大,就要成为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许氏作为当家主母,却满心思只儿子身上,根本没有心思管庶女事情,要说皇帝没有说那话,给三姐儿找个婆家是她职责所,她倒是会些心力去给她说门好亲,毕竟三姐儿平素也是尊敬她,家里是个好姐姐样子,并不让她讨厌,而四姨娘这几年又是她左膀右臂存,她离开时,总是她管着家里杂事,很听她话,许氏不会让她因为女儿婚事寒心。
但是,有了皇帝那句话,她就没法做主张了。于是将这件事,完全就推到季大人身上去了。
四姨娘看三姐儿婚事一天拖一天,就十分地担心着急,几乎都要愁出病来了,经常去找许氏商量这件事,再说,要是三姐儿没出嫁,四姐儿也不好说人家,三姐儿长相比四姐儿出色,且四姐儿外面总是个闷葫芦,京里贵宦官员人家,圈子就那么大,三姐儿四姐儿这一两年,要是许氏要出门作客,也是经常将两人带身边,也是要她们见见世面,且也是个变相相亲意思,她这种做法,也会让四姨娘十分感念她好,对她加忠心,如此,三姐儿美貌就上层圈子里传得很开,而这些也完全掩盖了四姐儿光芒,以至于求婚几乎都是求三姐儿,四姐儿问津人家就很少了。
所以四姨娘是希望三姐儿赶紧出嫁了,这样四姐儿也好说人家。
可怜四姨娘一腔为母之心,每天都愁两个女儿终身大事。
许氏本来没有将皇帝想要召三姐儿入宫事情告诉四姨娘,但是实被她缠得烦了,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然后说,“皇上是那个意思,你说,我们怎么好就直接将三姐儿嫁了。这件事,我是做不得主,你去找老爷,好好问他意思。”
四姨娘一听,就十分惊讶。
心思复杂起来,她知道女儿想要入宫,但是她并不赞成女儿这个决定,一心想要赶紧将她嫁了,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没想到,没想到皇上也有这个意思。
她心里唉声叹气,许氏跟前,倒是没有多说,只是感谢了她,之后,等季大人回府了,她就果真去找了季大人。
季大人对四姨娘,当年初见到她时候,恐怕还是有些感情,但是这些年他心思全官场上,想要做出些成绩来,自璎哥儿出生后,他觉得季家香火能够往下传了,所以甚至连光顾内院时间都少了,和四姨娘,也是很久很久没有过亲近之意了。
而四姨娘看他璎哥儿出生后一直宠爱六姨娘,对他心思也淡了,几乎是对他没有什么指望了,便一心扑女儿婚事上面,对许氏是马首是瞻起来。
此时坐季大人跟前,她甚至已经记不起要如何和季大人相处才能讨得他喜欢了,于是就开门见山,说,“老爷,三姐儿现已经十七岁了,早就是大姑娘了,但是还没有定下亲事,妾一直为此忧愁,不知老爷您她亲事上,是个什么意思呢。”
季大人每日里忙得很,也并无兴致和四姨娘对坐长谈天,四姨娘这么开门见山,他也并不觉得不好,人靠书案后椅子里,他垂着眼似乎是沉思,四姨娘看他对女儿婚事,也是一副思考政事一般态度,似乎是把她婚事放利益称上斟酌,心里就是对他失望,又说道,“老爷,三姐儿可也是您女儿呀,当年大姐儿是十三岁就说亲,是您给做主,现三姐儿十七岁了,却还没有出嫁,您就没有担心过吗。”
四姨娘语气里掩不住怨怼,季大人听耳里,并没有太意,觉得妇人家,也就只是这样了。
他叹息一声,说,“三姐儿长得好,长得好总是福祸相依。”
这话,他恐怕不只是指三姐儿,还指季衡。
四姨娘等着他下一句,他却顿了很久才有下一句,似乎是想到底要怎么对她说,“碧荷,不是我不想着三姐儿亲事,实是她这个亲事不好办。皇上年纪小,心性跳脱,一时一个主意,之前,他说想要三姐儿进宫,让咱们家不要将三姐儿嫁了人家,但是,这么久过去了,他又没有准话了。现下,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三姐儿年岁确是不小了,也定然是要定下来了,我想办法去问问皇上意思,要是皇上已经没有这个心思,那么,就定下一个好人家,让三姐儿嫁了。入宫不是个好路子,你是个做娘,心疼女儿,就知道还是嫁个一般人家要好得多。”
四姨娘听季大人这么说,心里也就有了底。
而且她也听出来了,季大人也是无意让三姐儿入宫,后一句话,是提醒她,让她不要做让三姐儿入宫梦。
四姨娘觉得季大人这一点上是把自己看轻了,难道他觉得自己会因为荣华富贵而想着让三姐儿入宫吗。
四姨娘一方面安定了心思,另一方面,又怀着对季大人些许怨气,回去了。
季大人琢磨了三姐儿亲事,也就要和儿子说一说了。
关于三姐儿婚事,季衡是怎么想。
季衡看向季大人,说,“皇上去年大婚亲政,虽然立了皇后,今年又迎了徐家一位女儿进宫做贵人,邵家一位女儿入宫为妃,但是都是为了权力考虑,前几月,两位编修越职上谏皇上,让他要多亲近后宫,此事还上了朝廷邸报,由此可知,皇上确是并不亲近后宫,据说是每月初一十五,都很少去皇后宫里,另外两位宫妃处,也几乎不去,比起住麒麟殿,多时候倒是住勤政殿,皇上如此作为,其一该是他心系政事,想要做出一番作为来,不愿意流连后宫;其二大约还是他不愿意过早有子嗣,太后以前就想着用别藩王来替代他,他要是有了子嗣,那太后不可能不打起他子嗣主意来。皇上怕就是此事,所以,近年,他恐怕是不愿意让宫妃为他生孩子。上次指使编修越职上谏事,那两位编修,都是亲近赵家,皇上定然觉得是太后催促他赶紧留下子嗣,所以,会警惕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是三姐进宫时机。三姐这时候进宫话,反而会让季家成为靶子。我们家近已经出够风头,要是三姐这时候入宫,会招人说道了。父亲,咱们家还是将三姐嫁给一般人家吧,虽然背了个违抗皇命罪过,但是,那话毕竟只是皇上对孩儿口头上说,外人又不知,我们违抗了皇命了,皇上也只是吃个哑巴亏罢了。”
季大人看着季衡,虽然一向知道季衡心思缜密,但还是会感觉惊讶,他赞许又有些担忧地说,“这样做也行。只是,恐怕皇上会对你我心生芥蒂了。”
季衡却说,“父亲,我近身体不好,常觉精力不足,已经想要回江南养病,而且,也该好好准备科举进学之事,皇上对我心生芥蒂正好,我就一走了之罢了。反倒是父亲您朝中,恐怕不大好。”
季大人知道季衡看着老成,做事滴水不漏,但是时常也会有冒险之举,季衡就是个细心大胆冒险者,而且视规矩如无物,他循规蹈矩和礼节周全,全都是假象。
近中秋,天气凉爽下来,天空高远蔚蓝,院子里桂子飘香,季大人盯着一碧如洗天空看了一阵,又低下头来看了看季衡,这一片广阔天地之中,季衡神色坦然又眼眸深邃,肌肤雪白细嫩,衬得眉目浓丽秀美,挺直鼻梁下,嘴唇嫩红宛若鲜嫩花瓣,他那么静静站桂树下,季大人自己都想要感叹,他怎么会生出一个长相如此般孩子出来。
季衡身体状况,加上他长相,总让季大人觉得他是个不祥之物,是带着妖气。
不过,这么些年了,他对这个孩子,还是生出了很多父子之情,而且很多地方,也是要仰仗季衡。
季衡想要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季大人现正是上升阶段,很需要季衡皇帝身边为自己保驾护航,所以,从利益出发,他是不希望季衡离开,但是,从感情出发,他知道季衡回江南,对季衡确是有很多好处。
季大人说道,“你身体不好,回江南养身,倒是很好。如此,给你三姐找一门扬州亲事,也是不错,就让你三姐和你一起回扬州好了。”
季衡点了头,说,“那我就去安排下去了。或者今年就走,迟明年上半年,就得走了。只是三姐,不知父亲你可知道她心思,她曾经见过皇上,对他很有些情愫,一心想要入宫,如果不劝劝她,我怕她恐怕要钻牛角尖。”
季大人愣了一下,恐怕他也是不知道三姐儿心思。
三姐儿一般时候,都是以姐姐形象出现,稳妥而贤惠,凡事都妥妥当当,让人找不出错处来,季大人和许氏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可没想到她一心想入宫。
季大人好半天才说道,“这个,让她亲娘去劝劝她就是了。”
季衡知道三姐儿十分乎她亲娘,季大人这么说,他也就应了。
季衡决定了要回江南去,就开始为此准备起来。
许氏得知了他这个决定,倒是很赞同。
她这些年京城,置办下了很大一份产业,而且还越过季大人,直接将这些产业归了季衡名下,并且账目都是另外,一应管事都是另外单独人,完全不归入季府和她自己私房之中。
许氏和季衡都是见过大世面,既然要回江南去,那么,对京城这些产业,管理力度就会降低了,进项定然要减少很多,但两人都是丝毫不意,既然说走,那就准备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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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章
季大人亲自去为三姐挑选人家;专门去许氏那里待了一晚,两人讨论了很长时间,将扬州一些合心意人家选了出来。
但是后还是因为不知道这些人家适龄青年们品性如何而作罢了。
许氏就说;“老爷;我看还是让大嫂帮忙看吧。”
虽然江南一带乱了一阵子,但是扬州倒是没有乱;许家当家主母秦氏就一直住扬州没有避祸到广州去,她是受不了广州气候。
所以她对扬州适龄青年们定然是十分了解,让她帮忙看,那是再好不过。
不过季大人还是不大放心,说,“还是你带着衡哥儿和三姐儿早些回扬州,到时候再找户人家吧。”
许氏不高兴地道;“早些回扬州,我也是想。只是,这京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回去前,也得先写信回去,让大嫂帮忙收拾屋子,还要让人先押着些东西送回去,我带着衡哥儿就这么回去,去住漏雨屋子,睡湿棉被么。老爷你就是不知道打理杂事麻烦,说得很是想当然。”
季大人被许氏顶得心里呕血,但还不好发脾气。
许氏本来就不是顺从人,这几年季衡长大了,有出息了,她季大人跟前就是说话肆无忌惮了。
季大人后只好叹道,“确是我想得不周。只是想着三姐儿确是需要赶紧嫁了,不然双十了还没有出嫁,就很难看了。”
许氏说,“那也是老爷您之前没想,现这么突然就起兴。”
季大人被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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