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犹疑,又有一点不满,但这些都是不能表现出来。
赵致礼打量完了,才看向季衡说,“你有几个姐姐?”
季衡回道,“早夭了一个,还剩三个。张姐夫是我大姐夫。”
赵致礼点点头,说,“你姐姐长得怎么样?”
季衡面色黑了黑,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赵致礼道,“娶郡主之前,我先纳妾,他们又奈我何。”
季衡面色难看,而且场几个人都面露讶然之色,不过估计大家都知道赵致礼脾气不好,所以都没说话。
赵致礼这么说完,冷冷瞥了邵归一眼,倒像是故意说给邵归听。
季衡心里不满赵致礼拿自己姐姐说事,作为家中男人,他觉得守护家里女性名誉,也是他一份职责,就说,“这是赵世子你事情,我等自然是管不着,不过,我家姊,虽然是庶出,但是也并不愿意给人为妾。即使赵世子你身份高贵,也不是谁都想攀附上你。”
说完,有些生气地转身就要走,还对张诩说,“大姐夫,今日恐怕要扫了你兴,我想,我要回去了。”
又看向许七郎,许七郎赶紧跟到了他身边。
赵致礼被季衡那么一堵,脸色也难看起来,站起来朝季衡说道,“即使要攀附我,也要看我心情好不好。”
季衡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随你怎么着。”
又对许七郎说,“表哥,我们走吧。”
另外几个人都想出来打圆场,但是刚才一直让人觉得安静到有些腼腆季衡,突然给人气势十分之盛之感,而赵致礼又是个霸王,大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赵致礼也不需要他们说,他几大步跨上前,就将季衡拽住了,季衡被他拽得一趔趄,他比赵致礼要矮一个头,被他拉着就很不好受,他回头狠狠瞪他,“你做什么,放手。”
赵致礼道,“你难道不是专门来这里找我,怎么我说两句,你就要走?”
季衡冷声道,“谁会专门来找你,一个逃学又流连伎坊人,你觉得我会专门来找。”
赵致礼拽着季衡要把他往旁边一间隔间里拉,许七郎不会由着季衡被欺负,就要把季衡从赵致礼手里抢下来,“你把衡弟放开。”
赵致礼冷冷瞥了许七郎一眼,“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季衡本来还没有和赵致礼硬拼,此时直接抬手给了赵致礼一巴掌,赵致礼毫无防备,一巴掌打得他呆愣住了,那啪一声,让水榭里人也都震惊了一下。
赵致礼不可置信地看着季衡,“你好样,总是这样忤逆我。”
季衡说,“世子,你所说,什么是忤逆,你能让我用这个词吗。”
赵致礼沉着脸没有说话,许七郎刚才被赵致礼那一句话伤到了,虽然他确是没有赵致礼身份高贵,但是,他也绝对不是可以任由人随意鄙薄人。
季衡对他维护,让他心生感动,又让他觉得自己没用。
赵致礼沉默了一瞬后,将季衡放开了,他怔怔站那里,目光渐渐幽深起来,然后才突然说道,“君卿,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情势转变太,季衡适应力倒是强,其他人则完全想不到赵致礼脾气这么难以揣测,时好时坏,不好捉摸。
赵致礼转身从水榭另一边走了,他似乎笃定季衡会跟上他。
季衡沉吟了一瞬后,才对许七郎说,“这里等我。”
人就跟了上去,许七郎想拉住他,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这样迟疑动作,本是不该属于一向意气风发又骄傲爽许七郎,但是赵致礼跟前,他发现自己确是低了一头,这矮下去身份,让他迟疑了,他心也沉了下去。
他眼看着季衡跟上赵致礼,从水榭门口一闪而过,隔扇挡住了他身形。
当发现自己很无能为力时候,许七郎发现自己就再没法像以前那么没心没肺地开心了。
季衡跟前,他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办法充当他保护者。
许七郎垂着头发起呆来,张诩走到他身边,安慰他说,“七郎,别担心,衡弟既然同赵世子同窗过几年,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许七郎没有应他,而是看向邵归,道,“邵大哥,你明明知道衡弟同赵世子相识,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这里是赵世子。”
邵归知道这里一群人都不是等闲之辈,大家不问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问,他也并不含糊,直接给各位道歉,说,“我确知道衡弟同季庸相识,季庸近一直流连此,根本不回家,被抓回去,也是家里发脾气打骂人,他家里已经拿他没办法了,我看不下去,就承了这个活,说找办法劝劝他,但他哪里听我劝,我之前听他说起季侍郎家公子,倒是语带亲切,就想也许季衡话会管用,但是又实不好上季家去请季衡,这才想了这个主意,让子阐请季衡来这里。各位,打搅了大家雅兴,都是小弟错,之后我请大家三顿酒,怎么样。”
张诩之前是江南读书,到京城来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也早懂了京城贵公子圈里规则,他赶紧说道,“衡弟同世子是同窗,想来能够帮上忙,他也是乐意。”
许七郎一直还觉得张诩是个不错人,此时则心里不以为然了,不过他一想也对张诩成了这样人并不觉得奇怪,张诩只是一个清客家公子,即使他父亲非常受季大人敬重,也改不了他身份,但是他却能够和这一众家世不错公子哥一起交朋友,性格不圆滑根本就不可能。
张诩这么说了,薛乾和袁廷砚是和稀泥,也表示并不意,反而关心起赵世子同郡主婚事来。
许七郎心里对今日这场践行宴厌烦极了,但也忍住了烦躁,被邵归招待着椅子上坐下来。
赵致礼不,邵归就履行了主人职责,叫来了戏班班主,问是否准备妥当,就让开场唱起《牡丹亭》里有名几则戏来。
他点了戏,又问许七郎,“七郎你是从江南来,定然是喜欢南戏吧。”
许七郎不大想搭理他,但是富贵人家子弟礼仪让他还是妥帖地回道,“家里喜欢听南戏,但是来了这里,也有听京戏。”
邵归说,“我是喜欢听南戏,韵味足。”
季衡跟着赵致礼出了水榭,赵致礼一个劲往前走,他也只好一路跟着,走过了花木繁盛之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池塘,池塘里种着荷花,荷花已经盛开,荷香扑鼻,池塘上,一座木制凉亭伫立,凉亭上面挽着竹制帘子,赵致礼走进了亭子里去,季衡也只好跟了进去。
这座凉亭四面透风,视野开阔,周围没法藏人,倒是一个谈私密话地方。
赵致礼自己凳子上坐下了,又对季衡说,“你也坐吧。”
季衡慢慢走过去,凳子上坐了,赵致礼就从桌子上提了茶壶自己倒茶,季衡看他一系列动作,觉得这个牡丹园,倒有些像赵致礼自己家了一样。
季衡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你不想娶郡主,但事情已成定局,你这样乱来又有什么用。”
赵致礼沉着一张脸,说,“如果只是娶一个不喜欢女人,我根本不至于这么烦,你到底明不明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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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二二卷()
第三十五章
季衡同赵致礼也算相交有两三年了;这两三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待一起,要说感情,也定然是有几分;而且季衡觉得自己对赵致礼也算有些了解了。
赵致礼说出这句话潜台词;季衡又哪里会不明白呢。
赵致礼家里决定是一回事;赵致礼还是一个孩子;从小同小皇帝一起长大;对小皇帝感情,一定会让他同他家里人意见上出现分歧。
季衡神色已经保持了平和安静,眼神也温柔下来;静静看着赵致礼;夏风带着荷香轻拂他头发,他幽幽黑眸柔和注视让赵致礼本来焦躁心也渐渐平静了一些。
他给季衡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喝着茶,他又说道,“君卿,你一定明白,你知道我处境有多么艰难,是不是?”
季衡没有端那杯茶,他身姿坐得并不直,微微靠桌子上,多了一股平常没有了风情,“我明白。”
赵致礼似乎此时找到了知音,那些将他要憋坏心绪,让一向骄傲到无可匹敌他,此时竟然觉得心酸。
他放下茶杯,突然抓住了季衡手,季衡手同他年龄并不相匹,他面孔还带着孩子稚嫩,但是手却因为练习骑射和学习剑术而带上了成人力道,指腹上全是茧子。
这并不能说成是柔荑手,让赵致礼突然有了安全感。
他低下头,就那么将脸埋进了季衡手心里。
季衡有些吃惊,上一个这么做,是处惊恐中小皇帝。
赵致礼脆弱只是一瞬间,他深吸了口气,又将季衡手放开了,盯着季衡眼睛,说,“我总是觉得你很奇怪,你真只有十岁吗?”
季衡叹了一声,“那你觉得呢。”
赵致礼说,“一点也不像,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大。”
季衡笑了笑,说,“那你就这么认为吧。”
赵致礼看他笑,神色就柔和了一些,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道,“我听说你出生后,你父亲季侍郎并不喜欢你,你母亲带着你下了江南,到你七岁才回京城来。季大人是不是并不是很看重你?”
季衡知道赵致礼一定知道这些,但是听他说出来,又是另一番心情了,季衡说道,“我父亲是个很严肃人,即使他看重我,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江南长大没什么不好,那里很漂亮。”
赵致礼看他这样避重就轻,也就不再说这方面话题了,“你真不像个孩子。”
季衡反而和他开起了玩笑,“当然不像了,我本来就还是孩子。”
赵致礼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笑了之后又沉默了下来,他看了一阵外面阳光里熠熠生辉荷花,又看向面庞细嫩似乎比荷花还要娇嫩季衡,突然叹道,“君卿,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
季衡大约知道赵致礼所愁何事,正是这些愁绪,让他想要自暴自弃。
赵家现无论权势有多大,说到底,也只是外戚,只是一个侯府。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这兴替,说大是一个国家,说小,也可以是一个人,一个家族。
历史上那么多盛极一时后戚母族,能够得到善终能有多少。
要说赵家自己不知道自己走到极盛就会转衰,那是不可能。
赵太后想要依靠控制皇帝,想要依靠吴王来牵制李阁老,这些都不过是想要将赵家荣耀延长罢了,想要一直保住赵家,这是很难事,即使汉朝有王莽篡位,但王莽结局也并不好。
皇帝并不是一个傻子,不是昏君,他总有一天能够上位,赵家恐怕现因此已经慌了,钻入权势里人,即使能够清楚情势,也会身其中身不由己。
赵致礼从小生活赵家这权势鼎盛之家,恐怕也是看得清楚,所以赵家要和吴王联姻之时,他才这么不知所措和烦躁。
季衡道,“很多人处权势之中,都会被权势迷花了眼,即使清醒,也为情势所迫,觉得没有办法走回头路,不过,你现还是崭,路你跟前,你还能够选择,如果你彻底走进去了,想要转圜,我觉得那时候,才加艰难。”
赵致礼看着季衡,道,“你果真是知道。”
季衡对他笑了笑,“和你相交时间也不算短,我怎么会一点不了解你。”
赵致礼点点头,说,“虽然确如你所言,但是现情势如此,我也没办法了,我根本劝不动家里,只能去娶那香安郡主了。”
季衡说,“其实,我觉得你将你烦恼同皇上说一说,还要好一些。”
赵致礼却摇头,“我近都不想进宫去。要说,你替我对皇上讲吧。”
季衡拒绝道,“不行。你让我去讲,皇上根本不会相信你诚意。再说,我想,其实你还有很多话想对皇上说呢。皇上是个心思剔透人,你去对他说,他定然会理解你。”
赵致礼沉吟了一阵,看着荷花发呆,又过了一阵,突然道,“你听到唱牡丹亭声音了吗?”
季衡怔了怔,没想到他话题转得这么,点点头,“听到了。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沉烟,抛残绣线……”
季衡低低哼唱,倒有些韵味,赵致礼笑起来,说,“今日谢谢你,咱们去看戏去吧。”
季衡站起身来,说,“你后日可会进宫上学。”
赵致礼说,“当然要去,这已经是后时间了。再不去,以后也就不会去了。”
季衡笑道,“希望你能早点到,每日早晨去了你没,我还挺不习惯。”
赵致礼说,“我记住你这分情意了,你原来也是会想念我。”
季衡说,“你别把对风月所里姑娘们话拿来对我说。”
赵致礼愣了一愣,“我可不会对这里人说这种话。”
季衡瞥了他一眼,不再出声。
两人回了水榭里去,水榭里正是热闹时候,看戏,玩乐,倒很热闹。
赵致礼说,“今日大家好好玩,还想要什么,让这里锦娘弄来就是了。”
邵归看回来赵致礼总算是退去了阴沉神色恢复了往常,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对季衡,就是刮目相看了。
他赶紧活跃气氛道,“真什么都可以吗?小灵仙几乎不以真面目示人,总是化着厚厚妆,季庸,你能让小灵仙把脸洗干净了,再来给咱们敬一盏酒吗。”
赵致礼瞥了邵归一眼,说,“你还想要提要求,今日你做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邵归一张云淡风轻脸,嘴里话却很不含糊,插科打诨道,“我今日确是做了好事,你看我前几天来找你,你不是骂人就是摔东西,今日却心情大好了,你要怎么同我算账,上次我看上了你收一本精细册子,你要送我?”
赵致礼走过去就给了他一脚,“你真会得寸进尺。”
邵归嘻嘻哈哈地避开,赵致礼又说,“行,今日你陪我回去,我送你又何妨。”
薛乾起哄道,“既然是子南都能看上册子,想必是好东西,咱们得不到,咱们可要看小灵仙真面目。”
赵致礼瞥了季衡一眼,季衡默默无语,但是眼神里似乎也有期待之意,他就说,“让他唱完了卸妆后过来就是。只是,其实他并不特别出色,只是戏唱得好罢了。”
邵归笑话他道,“你这是替他说话呢。大家都说他对你百依百顺,这可是真?”
赵致礼无奈地说,“不要乱说。”
于是是被一群人哄笑着开玩笑。
季衡没有掺和,走到许七郎跟前去,许七郎拉了拉他手,殷切地看着他,问,“怎么样?”
季衡就挨着他坐了,脸上带着微笑,“没什么。你以前家也听南戏,现觉得这里怎么样?”
许七郎道,“你知道我家时,也只是陪母亲听,自己并不好这个。”
季衡盯着台上,小灵仙扮演杜丽娘身姿优雅,唱腔婉转柔美,确是真很出色,想来能够被称为第一,总归是不俗。
赵致礼对玩之一道十分行,戏台上唱着戏,他又和大家玩起双陆来,旁边几个娇美女孩子伺候着,谁输了就被喂酒。
不知道赵致礼是不是故意,几乎总是他输。
季衡坐窗户边和许七郎听戏,并不和他们玩。
薛乾要拉他过去,季衡客气地拒绝了,说自己不会。薛乾说要教他,赵致礼看到,就赶紧打断他,说,“君卿既然不愿,你就不要强求。”很显然是很向着季衡意思,薛乾看赵致礼对季衡十分看重,便不敢再强求。
许七郎是会玩,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