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水源也被严格监控,怕水源遭到污染。
除了京城,还京畿附近每个地方都下了告示,让所有人家都要警惕,并且大多数地方都设置了感染天花病人安置点。
这样做法,已经是非常及时且正确处理方法。
李阁老虽然做派专权,而且眼中没有君主,但是,从办事能力上看,却是不错。
季府因为天花也封锁了,除非必须出门办事,几乎不允许人进出,以免将天花带进府里来。
但是朝廷却是需要上值,季大人还是日日里都要往衙门里去。
衡哥儿是四岁时候,就种过牛痘了,而且当时也给许七郎种过,当时许氏,和许氏身边人也都种过。
但是许氏却并不太相信接种牛痘就能预防天花,当时不过是由着衡哥儿胡作非为罢了。
因为天花,衡哥儿已经没有再去宫里做伴读,每日里都府里和许七郎一起上学,自从天花,夫子也没有再来,衡哥儿只好和许七郎自学,两人倒是没有荒废学业。
虽然朝廷很时间内就做出了应对措施,但是京城里感染天花人并没有减少。
于是一时之间,是人心惶惶,京城大街上上街人都少了很多。
季家饮用水是用府里自己打深井水,虽然很大可能并不会被污染,但是许氏还是让将水用药草处理过了再烧开使用。
别粮食蔬菜,则是直接让京郊庄子上送,但是为了保证干净,府里也没有再做太好吃食,食物局限很少几种。
许氏本是想带着一大家女眷去西山庄子里住下,又怕路上出事,还有就是衡哥儿可能会被宫里召见,这去西山庄子事情就没有成行。
衡哥儿也劝许氏让府里所有人都用牛痘接种法子先种痘,许氏并不相信其有效性,就说他,“种人痘法子,很多种痘人倒是用。这种牛身上痘,真做得数么,要是种了还是出了问题,那怎么办。”
衡哥儿说道,“承平八年时候,不是也发过天花,当时府里人,都种了牛痘,后来有人去扬州城里买东西,又接了七郎到咱家来,可有谁感染过。母亲,你就相信我吧,牛痘和人痘是很相似,种了之后,人就不会再得天花,但是种牛痘不会如人痘一般凶险。”
许氏愁着脸道,“我倒是可以让给府里人种上牛痘,只是,我觉得你还是先和你父亲说一声,让他找太医来,拿他们刑部牢狱里死刑犯试一试再看。”
衡哥儿一想,就说,“那母亲你先按照以前法子给家里人接种牛痘,然后你就说是接种人痘,只要平安,就会没事,这样府里也就不会人心惶惶了。”
许氏也只好点头应了他。
季大人晚间回得晚,衡哥儿去找他,和他说了接种牛痘事。
季大人坐椅子里,身体疲惫着,听了他这话,愣了一下,才不急不缓地问道,“谁和你说接牛痘可以和种人痘一样?”
衡哥儿瞎掰道,“以前扬州时,有坐船来西洋人,说他们那里就用这种方法来种痘,比直接种人痘要安全,不会出现种痘人出事情况。承平八年时候,扬州爆发痘疮,我家里就种过了。儿子知道父亲定然不会轻信此事,但是您可以去和太医院太医们说一说,要是用牢狱里死刑犯人试一试,种牛痘确可以和种人痘一样,为何又不试一试呢,这是有利于多少人大好事啊。”
季大人皱眉看着他,思索了好一阵,才说,“即使是牢狱里死刑犯人,也不能用来做这种事情。”
衡哥儿自然知道死刑犯人也是有人权,就说,“可以问他们是不是自愿,如果自愿,就事成之后给他们减刑,不就行了。或者现让我出去试一试也行,我再种一次牛痘,然后去城东外面病人庄子里去照顾病人几天,要是我没事,也能说明问题,不是吗。”
季大人黑了脸,一巴掌拍茶凳上,“胡闹。”
衡哥儿道,“父亲自然知道儿子不是胡闹人,没有把握事情,我是不会做,我去城东病人庄子里……”
还没说完,季大人已经喝止了他,“不要胡闹。我去用犯人试一试,如果没事,就同太医院说。”
衡哥儿松了口气,他知道季大人是个做事非常稳妥人,没有把握事,他也是不会做。
衡哥儿就又说,“母亲知道种牛痘法子,您可以去问问她。”
衡哥儿喜欢喝牛奶,和吃奶制品,季府上就有现成乳牛,但是季府乳牛照顾得很好,没有牛痘,所以许氏只得让人到别地方去找。
等好不容易找到了,带回季府来,很就将府里几头乳牛也都感染了,这几天,衡哥儿就没了牛奶喝。
季大人才刚用几个死刑犯人做了牛痘实验,还没来得及和太医院说,宫里就发生了不得了事情。
衡哥儿当时正书房里看书,突然之间来了人,是两个侍卫,还有季大人。
季大人进来就说,“季衡,赶紧准备准备,和这两个侍卫进宫去。”
衡哥儿觉得诧异,“父亲,出了什么事了么?”
季大人一脸沉肃,让衡哥儿觉得不是小事。
季大人让书房里其余人全都离开了,才说,“是皇上住麒麟殿里一个小太监被发现染了痘疮,麒麟殿现都被隔离起来了,皇上说他很害怕,他要你进去陪他。”
衡哥儿一听马上就明白了,他目光清明地看向季大人,说,“可以用个小罐子将牛痘装里面给我吗。”
季大人抬手按衡哥儿肩膀上,对衡哥儿说,“皇上,你一定要保住。你要让他将牛痘种上,之前几个死刑犯,现都城东住痘疮病人庄子里,至今无事。”
衡哥儿跟着侍卫离开前,季大人将一个很小封得严实小瓷瓶给了他,衡哥儿将小瓷瓶放进了脖子上挂着装护身符荷包里。
宫里来接马车要比衡哥儿平常坐清油马车大多了,侍卫也坐里面,两个侍卫都还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来岁,但是神色肃穆,一言不发。
衡哥儿从侍卫没有骑马而是和自己同城一车,猜测侍卫来接他是秘密行事,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皇帝要接他进宫意思,还是这只是季大人和心怀皇帝平国公一系意思。
车一路走大道,以往十分热闹大街,现却很冷清,突然之间听到一声极度哀戚声音,“不,我儿啊,他不是痘疮,各位大人行行好,他真得不是痘疮,只是每年这个时节都会长疹子而已,明德堂大夫都可以给作证……”
衡哥儿听到声音就掀开了一点帘子看出去,只见是一个大哭着女人要从一辆板车上抢人,押送板车公人脸上一脸麻子,一看就是曾经得过天花,他推开女人,“这个不能你说了算,要是你不放心,你也跟着去吧。”
女人哭道,“我儿这不是痘疮也会变成痘疮了,你们行行好,我自己带他到山里去住着,去山里住着,还不成吗。”
公人劝她道,“这不是我们可以定,都要按照规矩来。”
后那个妇人就跟着车跑着去了,衡哥儿想要做点什么,却被其中一个侍卫按住了车窗帘,道,“小公子,不要开帘子。”
衡哥儿道,“刚才母子……”
侍卫说,“您现是要进宫。”
衡哥儿只好沉默了下来。
很就到了丹凤门,衡哥儿对这扇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接他两个侍卫,只带他到了丹凤门,里面,是两个太监和一顶轿子来接衡哥儿。
皇帝住寝殿麒麟殿,距离他们上课勤政殿很近,就勤政殿右后方,方便皇帝上朝。
衡哥儿这次进宫,很明显就感受得到到处肃穆和死气沉沉。
到了麒麟殿,外面远远,是侍卫轮番把手,完全没有说话声音。
五月下旬天气已经很热,虽然一路是轿子,衡哥儿还是热得出了一额头汗。
麒麟殿门紧闭着,衡哥儿到了,太监就外面唱了一声,“季侍郎家公子到。”
门这才从里面开了一条缝,是衡哥儿认识一个小太监,皇帝叫他叫荷叶儿,他看到衡哥儿,就道,“季公子,请跟着奴婢进去吧。”
衡哥儿诧异于这里这么冷清,提了提衣服下摆,迈进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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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麒麟殿是皇帝寝宫;里面自然很阔大;只是里面人很少;摆设也并不是很多;于空旷中就显出了冷清寂寥。
因为门窗都关着,里面光线暗淡,衡哥儿刚进去时;几乎不能适应里面黑暗,过了一会儿,才看清里面情形。
荷叶儿对衡哥儿说;“季公子,皇上里间。”
衡哥儿应了一声;这才慢慢和他一起进里间去。
地上水磨地砖于幽黑里透着一丝金色,但是却让人看着就生凉,从一边一道门进去,里面是一个稍间,放着罗汉榻,椅子茶凳等,还有多宝阁,只是多宝阁上空空,没放什么东西,墙上挂着几幅书画,衡哥儿瞄了一眼,根据他眼力,也看出并不是非常有名大师作品……
虽然麒麟殿撑起了一个皇帝寝宫庄严和权威,但是里面这些陈设,确是不怎么样,由此也可见皇帝手里确是没什么权利,太后虽然看着对皇帝还不错,但是应该也并没有意皇帝起居,不然不会任由皇帝寝殿这么寒酸。
又过了一道门,里面是一间书房,比稍间稍稍好点,有金丝楠木罗汉榻,铁力木龙纹桌案,书架上不少书,挂着书画,衡哥儿一看,就知道是皇帝自己写,还有一副锦鲤图,看那风格,衡哥儿觉得是个女人画,也许是太后画作……
衡哥儿走得很慢,荷叶儿也没有催促,又进一道门时候,门帘从里面撩开了,柳升儿看到衡哥儿,就小声说,“季公子,您来啦。皇上床上呢。”
衡哥儿要进卧室时候,柳升儿又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衡哥儿先外面说几句话。
衡哥儿便又跟着柳升儿来了稍间里,柳升儿让衡哥儿坐了,自己只是站那里,又让荷叶儿出去了,才小声同衡哥儿说,“季公子,皇上是十分爱重您,这些奴婢们都看眼里。”
衡哥儿神色沉重,但是十分镇定,对柳升儿说,“公公,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柳升儿道,“自从殿里出了清泉儿事,皇上就吓到了,不肯再出门,一直卧房里不出来,太后娘娘也让人来看了,也让来劝了,但他就是不听,连太后娘娘那里也不去,膳食也吃不下,眼看着瘦了不少,咱们这些做奴才,都心疼得不行,时时就劝着,但皇上根本就不听。”
衡哥儿很诧异,问柳升儿,“太后娘娘没有亲自来看看皇上吗?”
柳升儿小声地凑到衡哥儿耳边说道,“太后娘娘也怕着呢,没有出凤羽供一步。”他说了这一句,又让开了一点,说,“这痘疮,谁又不怕呢。清泉被抬出去时候,殿里奴才们都吓到了,他染了痘疮却不说,听说送出去就直接被打死烧了。说起来,他之前这殿里当值,还是本分不过。太后娘娘忌讳着这里,哪里会来呢。”
衡哥儿嗯了一声,又问,“那是谁让我进宫来呢,听公公话,好像不是皇上意思。”
柳升儿躬着身子,很是恳切地看着衡哥儿,衡哥儿端端正正坐那里,白玉般面颊,神色沉静,不像个小孩子,柳升儿看着他,倒觉得他像个小菩萨了,他突然明白了皇帝曾经说过一句话,“和季卿一起,总觉得什么事都没什么可怕,心情烦闷也能够变好。”
柳升儿说道,“是奴才和李师傅自作主张,让请了公子您进宫来,皇上吓坏了,他平常喜欢您,奴才们就想着您进宫来陪陪他,也许他会好些。”
衡哥儿知道柳升儿嘴里李师傅应该是这麒麟殿大总管李安濂李大太监。
皇帝还小,手里没有权利,能够有这么几个太监忠心于他,也是很难得事情了。
衡哥儿问,“怎么没有见到李公公呢?”
柳升儿说,“李师傅去太后娘娘宫里回禀去了,还未回来。”
衡哥儿又问,“我一路来,见这边寝殿里人实少,是很多人感染了,还是怎么着。”
柳升儿说,“出了清泉事情,和他多有接触几个奴才,都被关起来了,之后又有两个发了痘疮,其他人,也都被放到别处去了,现下这殿里,就只几个人了,皇上发脾气,将人都打发了。太后娘娘说让再安排人进来,皇上吓怕了,没有答应。太后娘娘便还没有安排人来。”
衡哥儿一直知道皇帝聪明,看他将殿里所有人打发走,就显出来了。
他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那我进去看看皇上吧。”
柳升儿说,“季公子您聪慧过人,一定知道怎么劝劝皇上。”
柳升儿领着衡哥儿往里间去了,绕过屏风进了卧房,里面空间并不大,一张檀木架子床靠北墙放着,门口有一面木雕屏风,对着里面有一架六扇大屏风,后面想来是隔出来净房,有一张桌子,几张杌子,香炉里燃着艾草,味道有点过于浓了。
房间里窗户又关着,虽然不显得热,但是却显得闷。
那张龙床倒是大,只是帐子放了下来,看不清楚里面情况。
柳升儿走到了床帐边上去,弯下腰说,“皇上,季侍郎季大人家季公子来了。”
衡哥儿也走了过去,地上跪下,行礼道,“臣季衡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帐子里开始并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才有了声音,“君卿?”
皇帝声音弱弱,带着平常没有软弱。
衡哥儿膝行上前,跪了床前脚榻上,捞起了一点帐子,龙帐有三层,厚厚龙帐将里面隔成了一个密闭空间。
衡哥儿看到了躲床里小皇帝,小皇帝脸面向了里面,身上盖着一床明黄色绣着祥云金龙被面被子,头发散着没有束,散枕头和褥子上。
衡哥儿柔声说,“是我来看您了,皇上,我来陪着您。”
皇帝慢慢地转过了身,他面色憔悴,小小年纪,眼神漆黑深幽,静静打量衡哥儿,衡哥儿任由他打量,先没有动。
小皇帝问了一句,“城里患痘疮人很多是吗?”
衡哥儿道,“朝廷里处理及时,情况大约并不像皇上您想那样差。东门外天花娘娘庙被设成了救治点,被发现患了痘疮,都被送过去了,要是还不确定一定是痘疮,我听我爹说,就天花娘娘庙不远处一个庄子里隔开住着,有以前患过痘疮痊愈了人照料。”
小皇帝精神稍稍好了点,哦了一声,又问,“你怎么进宫来呢?”
“是柳公公担心皇上您,给微臣带了话,微臣就进来了。”衡哥儿说着,看了旁边柳升儿一眼,柳升儿看到他示意,就和皇帝告了退。
皇帝让衡哥儿不要再跪,叫他起来,衡哥儿这才慢慢起身来,又将皇帝床帐挽了一半边挂起来,人脚榻上坐下,看着皇帝,说,“皇上,这才没多久没见,你瘦了很多。”
皇帝从床上坐起了身,靠床头,精神不济,说,“朕这阵子吃不下东西。”
皇帝以前总是表现得十分镇定从容,即使年纪还小,也很有皇帝威严。但衡哥儿知道他无论多么早熟,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心里定然有很脆弱一面,现听他弱弱地说这一句话,衡哥儿心里倒对他十分爱怜了起来。
他伸手抓住了皇帝手,神色柔和,目光却坚定,说,“皇上,您不会有事,要好好吃东西,保重龙体才好。”
皇帝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朕也知道应该好好吃些东西,但是胃口不好,吃不下。”
衡哥儿说,“这房里这么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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