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没敢太大,怕把衡哥儿吵到了。
许七郎虽然去年已经感受过北方雪了,但他是南方长大,还是很奇,高兴地道,“我听这声音就像下雪。”
荔枝也是南方带来小丫鬟,两人跑出大堂门口去,站檐廊下,看洁白大雪府里灯光里静静地往下落着,没有风,落得那么安静,只有掉瓦上和树枝上时候才有一点声息。
这景致太美了,他甚至忘了寒冷。
这无边美景,他都希望身边有另一个人也感受到。
很,他反应过来,又跑进了屋里去,衡哥儿还认真看书,他一把将衡哥儿从他身后抱起来,衡哥儿一惊,“七郎,你又犯什么混,干什么。”
许七郎笑道,“外面下雪了,没有风,静静下雪好漂亮。”
衡哥儿愣了一下,许七郎风风火火地将他放到地上,看他穿上鞋子,自己就把他拉出了房子。
衡哥儿站檐下,看着铺天盖地安静落雪,也被这大自然美丽景致震撼到了。
府里已经歇下了,即使有人起来赏雪,也没什么声息,许氏本来睡下了,但是她会习惯再醒来叫两个孩子吃宵夜和睡觉,所以她一会儿也起来了,才得知下雪了,两个孩子还院子里看雪。
因为雪大,院子里青石板上已经铺了一层雪白,腊梅树上腊梅花才刚刚打着花苞,但是已经有冷冽幽香若隐似无地进入鼻腔里来。
衡哥儿跑进院子里去掰了两枝腊梅下来,许氏披着衣服门口看到,就哎呀了一声,朝外面道,“这么冷,你们这是不要命了。”
许七郎过去将衡哥儿拉进屋,衡哥儿头上肩膀上都沾上了不少雪花了。
衡哥儿和许七郎都少不得被许氏骂了几句,衡哥儿将腊梅用花瓶插好,其中一支给许氏,一支放自己卧室里。
这一晚睡觉时候,许七郎无论如何不要回自己房间去,衡哥儿没法子,只得让他自己卧室里睡了。
两人睡床上,多一个人被窝,确是要暖和很多。
许七郎轻声说,“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衡哥儿附和道,“嗯,是啊,听这声音,到明天早上,雪定然不薄。”
许七郎笑了一声,“以后下雪日子,我也和你一起睡行不行。”
衡哥儿轻声道,“你倒想得好。你踢被子,我们两人都得生病。”
许七郎道,“我才不会踢被子。”
这样说着,等着衡哥儿接下来话,但衡哥儿接下来没话了,腊梅房间里散发出幽幽香气,衡哥儿睡着了。
许七郎黑暗里盯着他,心中有淡淡欢喜,也有淡淡失落,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衡哥儿早上起床很小心,怕把还熟睡许七郎闹醒了,等都收拾好,用了早膳,出门时发现雪还没有停,只是下得小很多了,地上已经铺着有些厚度雪了。
许氏送他去车轿厅坐车进宫时,就抱怨,“这下雪,还要进宫去伴读,真是遭罪。”
衡哥儿反而来安慰她,“母亲,儿子自己去坐车就行了,您不要送我过去了,这一路,也挺冷。其实进宫了倒是不错,宫里有地暖,很暖和。而且看今日下雪了,下午骑射课恐怕不会再练,我会早些回家来。”
虽然他这么说,许氏还是将他送到了车轿厅去,又对跟着衡哥儿抱琴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好生照顾着衡哥儿。
抱琴跟着衡哥儿宫里出入也有二十来天了,他本就是伶俐人,不仅是和赵义和安福熟悉了,连和那里小太监和几个侍卫都熟悉了,丹凤门进出,查看他们名帖侍卫,基本上都不会仔细看就会直接放人了。
衡哥儿早上还没觉得什么,到了勤政殿东偏殿,被暖热气一激,反而咳嗽起来。
赵致礼从来都是到得早赶作业那一位,他看抱琴为衡哥儿拍着斗篷上没拍干净雪,又听到衡哥儿咳嗽声,就语带倨傲地说,“下雪了,我以为你会到得晚些。”
衡哥儿吸了吸鼻子,说,“赵世子都能来这么早,我可没有你来得矜贵,不敢迟到。”
说着,又咳嗽了一声。
抱琴为他收拾好了,担心地说,“大少爷,您这么咳嗽不成,要不今日请假回去看病。”
衡哥儿道,“就只是咳嗽,根本不是生病,怕是被这热气激。”
赵致礼皱了一下眉,“我看你咳嗽还是回去地好,到时候将病过给了皇上,倒是一个罪过了。”
衡哥儿是真不想错过宋太傅课,而且不觉得自己是感冒了,就没接赵致礼话,吩咐抱琴道,“你让外面伺候小公公给倒杯热茶来,我就会好了。”
抱琴赶紧应了下去弄热茶来。
因为下雪,徐轩来得稍稍晚点,但是也没有晚太多,连皇帝都是踩着他平常节奏来。
一进书房,他就说,“今年这第一场雪下得不小,虽说瑞雪兆丰年,但是也不知道朝中说给将士发放冬衣做得怎么样了,京城周边百姓有没有做好防冻。”
只是一句轻声感叹,倒是十足十能够让人感受到他对江山百姓关注。
徐轩和他说了几句话,因为衡哥儿没忍住又咳嗽了一声,小皇帝就不再和徐轩说话,反而被衡哥儿吸引了注意力,问衡哥儿道,“季卿,你这是病了吗?要是病了,家养病才好。”
衡哥儿道,“多谢皇上关怀,想来是无事,不过是喉咙有点发痒,没别事。”
但小皇帝还是觉得这不能随意处之,便叫了柳升儿去拿宫廷御制枇杷膏来给衡哥儿。
这么二十来天来,小皇帝确是对衡哥儿无微不至地关照着,倒让衡哥儿不得不特别感念他好了,于是又是赶紧谢恩。
三个人自己上了好一阵自习,到时辰了,没想到宋太傅却没来,之后才传来了消息,说宋太傅病了,怕过给皇帝,所以今日课不上了,明日让另一位帝师汤广延汤大人来上课。
小皇帝自然是对宋太傅病很关心,还具体问了,得知居然是昨夜赏雪着了风寒,早上居然发烧咳嗽,请了大夫看了,并不严重。虽然宋太傅觉得讲课还能胜任,但是却怕将病气过给了皇帝,就只好告假了。
小皇帝让了太医院太医去给宋太傅看病,又赏了一些药。
这些做完了之后,书房里几个人倒是大眼瞪小眼了,小皇帝便提议,“咱们好不容易有闲暇,大家又一起,去堆雪人怎么样。”
既然是小皇帝提议,大家怎么好反对,而且个个都还是年少轻狂年纪,心里都躁动着玩乐因子,便答应了。
但是也不敢太过分,就把地方安排了这东偏殿院子里。院子里雪已经被扫了,不过时辰还早,雪还没有被弄走,正好可以用来堆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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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十一章 受伤()
第十一章
衡哥儿对堆雪人没有另外几个人那么有兴致,不过看他们玩;自己也不好不下场;要求抱琴为他将斗篷取掉之后;也跑进院子里去了。
天上还下雪,但是已经非常小了。
小皇帝身边本来有两个小太监帮忙堆;不过他很就赶走了小太监,自己堆了一个雪人出来。还让小太监去拿根胡萝卜来做一个鲜亮鼻子。
徐轩就比小皇帝稍稍有创意,直接做了一只大号蹲地上狮子;还颇像那么回事,赵致礼年龄要比他们都大,对堆雪人热情也不是那么高,就随便堆了个大肚子雪人,大家再看向衡哥儿;衡哥儿蹲一边角落里,根本看不出来做什么,也没见他堆出什么玩意儿来。
还是小皇帝先走过去,弯下腰看,“你这是干什么?”
等看明白了,就流露出惊讶来。
只见衡哥儿一片洁白地上,用雪做出了绵延山脉来,上面是长城,山脉远处,衡哥儿正做出城池样子。
小皇帝站那里,看着衡哥儿忙碌着,几乎眼睛都要转不开了,赞叹道,“还是季卿心思活,手也活。”
衡哥儿抬头对他笑了一下,继续做出街道,街道旁边房屋,一排一排,栉比鳞次……
赵致礼和徐轩看到小皇帝站衡哥儿身边不动了,也都感觉好奇,便也走了过来,便都看到了衡哥儿这个精巧细致却很恢宏工程,眼里都流露出惊讶来。
赵致礼赞道,“你手还真巧。”
徐轩则是低声哼了一声,赵致礼蹲□去,说,“我帮你做这边城墙好了。”
衡哥儿看了他一眼,“嗯,好啊。”
小皇帝也笑盈盈地说,“我也来做城墙。”
他才刚说完,突然“哗啦哗啦”几声,好大几滩雪从天而降落了衡哥儿造出山脉和长城之上,连城池也遭了秧。
作为雪雕,本就不是冰雕,被雪一砸,自然就烂掉了。
除了地上,他们身上也不能幸免落了雪。
衡哥儿、赵致礼,还有小皇帝,都惊讶地抬头看过来,只见是徐轩人靠旁边不远松树上,松树上积累雪全都落了下来,砸了满地。
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这勤政殿东偏殿作为皇帝上课地方,平时需要安静,安排来伺候人并不多,刚才小皇帝要堆雪人,便又遣了几个这里面伺候小太监出去,里面就只剩下了三个伴读和他们书童,然后还有小皇帝身边几个贴身奴才。
之前因为小皇帝说大家自己堆,不要让奴才帮忙,所以奴才们都只是一边守着,小声地自己交谈着。
此时出了这种事,大家自然都住了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从松树上落下来雪,不仅是砸了衡哥儿城池上,连衡哥儿身上头上都落了不少,他冷得一激灵,小皇帝和赵致礼也不能幸免,但两人离得比衡哥儿稍远,所以身上只是落了比较少雪。
小皇帝是先站起身,过去将衡哥儿也拉了起来,一边为他拍头上身上雪,一边叫奴才们,“你们这些奴才,还不伶俐点,过来伺候着。”
这下几个奴才才跑了过来,抱琴很是熟稔又细心地将衡哥儿身上雪拍掉,又对皇帝道,“皇上恕罪,奴才看有些雪进了领子里了,奴才先带着我家大少爷进屋去把衣裳脱了把里面雪弄出来。”
小皇帝道,“去吧。”
衡哥儿看了小皇帝一眼,“皇上,等我收拾一下了,就又出来堆,你们要等我,不要先堆。”
小皇帝反而被黄哥儿逗得笑了一下,“去吧,会等你。”
衡哥儿这才和抱琴一起进了偏殿西侧里间,抱琴为他脱了颈子上围脖,又将外面雪貂皮袄子脱了,里面果真进了一些雪,抱琴拿了绒巾替他将颈子揩干净,嘴里小声嘟囔着,“奴才看到了,徐世子就是故意,他故意走过去,狠狠地树上一靠,积雪就落了下来。”
衡哥儿轻声斥责他,“宫里,话也是能乱说。”
抱琴还是有点愤愤不平,但是也不再说了。
衡哥儿道,“也是我错,那里是一个角落,本来应该把树上积雪都摇下来了才开始堆,但是我怕雪砸坏了地上均匀雪,就没那么干,哎。”
抱琴道,“奴才看皇上也生徐世子气呢,徐世子近总是和大少爷您过不去,咱们又没有惹他,他脾气未免太坏了些。”
衡哥儿没有接他话,抱琴便也不再说了。
将衡哥儿收拾好,又把袄子给他穿上,围上雪白小围脖,甚至将猩红斗篷也为他穿上,戴上帽子,才让衡哥儿又从房里出去,出去时,抱琴就说,“披上斗篷就好了,即使再有雪落下来,也只会落斗篷上。”
他这样说,衡哥儿就笑了一下,眼睛又看到了门口闪了闪一个小太监。
衡哥儿走过去,小太监就轻声和他说,“季公子,您赶紧出去吧,皇上对徐世子发脾气呢。”
衡哥儿听他提这一句,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去给徐世子解围,他一边做出惊讶之状,嘴里也说,“皇上为什么要发火。”
小太监嘴唇动了动,才苦着脸说,“季公子,您先出去吧。”
衡哥儿点了一下头,但是还是走得很慢,抱琴来握着他手为他搓了搓保暖。
衡哥儿走到院子里,那边厢,皇帝对徐轩发火还没有发完。
衡哥儿进了院子,就赶紧跑了过去,皇帝还说徐轩,“朕就没有见过你这样心地狭隘人。”
徐轩面色又青又红,紧紧咬着牙,看到衡哥儿过来,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衡哥儿很是不自地垂了一下头,又拉小皇帝,说,“皇上,咱们还堆吗?”
小皇帝侧头看他,衡哥儿披着猩红斗篷,雪白风毛衬着他雪白里透着一点粉色面颊,乌黑眼瞳,漂亮得像是雪中一只红梅,一眼看过去,甚至让人觉得心悸。
小皇帝心里一下子就软了,柔声道,“还堆。”
衡哥儿便笑了一笑,看向徐轩说道,“那刚才是我不对,我忘了邀请徐世子一起堆了,现,我们大家一起堆,做一个大城池出来,皇上,您觉得可以吗?”
小皇帝愣了一下,又看了徐轩一眼,知道衡哥儿说这话,是不怪罪徐轩意思,便说,“好。”
既然皇帝说好,即使徐轩再不乐意,也只能凑过来将他刚才破坏城池重堆好。
于是大家开始从做城池,皇帝和徐轩做山脉和长城,赵致礼和衡哥儿做城市,他们书童,加上几个小太监也过来帮忙,因为城池做得大,就要从别地方弄雪过来,大家热火朝天,忙了一两个时辰,中间只停下来喝过一次姜茶,此时大家都饿得不行了,而且手也冷,但是城池依然没有做完……
要吃午膳时候,小皇帝还感叹,“这还真是费功夫。”
衡哥儿笑着轻声说,“一座城池可不是轻易建成。”
小皇帝一笑,“长城也是。”
笑容里又带着些悠远意味,大约是想到了真正一城一池形成艰难吧。
大家午膳吃得都很满足,然后又坐西里间暖炉边烤火,衡哥儿有些昏昏欲睡,靠椅子上脑子里什么也不想想。
小皇帝抬起眼皮看他,难得见他这样懒洋洋样子,便觉得奇,又觉得可爱,就看着他发起呆来。
徐轩坐窗边盯着一盆兰花研究,赵致礼干脆趴炕桌上睡午觉。
又过了一会儿,去问下午是否上骑射课小太监才跑回来了,给大家带来却不是好消息。
“回皇上话,林指挥使说,下午课还是要上,他受皇上看重,忝为皇上您骑射师傅,一日不敢懈怠。”
小太监话刚说完,连打瞌睡衡哥儿都醒了,一脸不可置信苦恼神色,“啊,要上?”
他这个样子,把小皇帝逗得笑起来,还伸手捏了一下衡哥儿脸,衡哥儿脸嫩嫩滑滑,捏着十分舒服,衡哥儿赶紧往旁边避了一避。
小皇帝笑后,也苦了一张脸,叹道,“下雪呢,还要上啊。”
赵致礼也抱怨了一声,“林师傅也太严厉了些。”
只有徐轩沉着脸低低哼了一声,他上午挨了皇帝骂,而且皇帝说了那么严厉话,“心地狭隘”,说一个臣子心地狭隘,那可是足以让人背一辈子坏名声。
徐轩脸色能好才怪。
衡哥儿觉得小皇帝一向是比较平和,真没想到他会对徐轩说这种话出来。
衡哥儿心里沉了沉,又看了一眼徐轩,徐轩眼神里萎顿,谁都看得出来,发现衡哥儿看他,徐轩就又给了他一个眼刀。
衡哥儿便把目光赶紧转开了。
到下午上课前,雪停了。
好林仪并不是不知分寸人,所以并没有让几个学生雪后演武场上练习拳脚骑射,而是将地方改了演武场旁边大殿里,这里大殿是用来给皇上看表演,地方宽阔。
林仪先是舞了一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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