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岁,本当是我长辈,长辈赞扬,后辈自当感到荣幸。只是你,却是不配。”
即使当年王启作为吴王手下,吴王也是十分仰仗他,对他也是相当地礼遇,从来不说重话,后来他自己做了老大,当然是不敢有人忤逆他,可说王启几乎是没有被人这般羞辱过。
他本来还要端着架子,即使是阶下囚,也要摆出自己气度和气势,没想到只被季衡说了两句,他就要破口大骂了,脸也黑到了底,“我王启也是一方人物,如何却是不配。”
季衡目光甚至是平和清澈,虽然坐那里如松如竹,却并不像是和王启这样大海寇头子说话,而是和随便一个人,他甚至这时候流露出一丝轻蔑来,道,“你至少要德行人品上有让人信服之处,才好晚辈面前摆出长辈架子。我且问你,你德行人品之上,有让人信服之处吗。且说当年你为吴王手下,吴王才刚刚露出败势,你便抽身逃走,弃主子于不顾,可说是不忠不义,当然,吴王本就是谋逆之臣,你这般不助纣为孽,也是英明之举。只是之后,你挟着吴王第三子杨钦治,聚拢力量,不过是为着自己私利,如此自私自利,也不是男人所为;再者,你沦为海贼,若是为了生计,这也罢了,但你不过是为图谋江山,而让百姓受难。你同倭人联合侵扰内陆,烧杀劫掠,这让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让多少人家业毁于一旦。人言,为君子者,当为国为民,我可没你身上看到一点君子之风。你不过是个让人不齿盗贼,若是你心里还想着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你也是想差了,数历朝历代开国之君,没有如你一般无耻。你可没有哪一点让我看得上,即使是你佩服,我受了,也是侮辱了我。”
卞武和郎商又对视了一眼,心想王启没有被气得吐血,可见真不是一般人。
而王启确是气得要吐血了,不过是强忍着罢了。
王启恨恨地瞪着季衡,道,“既然败你手里,要杀要剐自是由你,何必侮辱于老夫。”
季衡却道,“我可是说实情,没有侮辱之意。不过你当时还了我族人与我,我说过会记住你这份心意。”
王启知道季衡是个心眼多人,自是不信他话,便盯着他,季衡便说道,“放心吧,我对你也不会斩杀绝,你家七岁以下稚儿,都可免死罪。”
王启神色未变,但是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能够有家族血脉留下来,他还是高兴。
季衡又说,“我今日来,却并不是要和你唠嗑些无聊之事。是想问,你同秦七,之前却是有什么交往。”
王启听他说到秦七,就恨得咬牙切齿,“他是你们安排探子,亏我信他!”
季衡于是起身,往房外走了。
王启没想到季衡这么干脆地就走了,他本来还准备再把秦七骂一顿,也没法骂了。
门又被关上了,王启倒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到了这一地步,不过季衡没有直接杀了他,还想押他到别处处置,那他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之后或可有转机。
季衡之后又去看了杨钦治,杨钦治作为皇家血脉,郡王之身,虽然已经被革除了爵位,是戴罪身份,又海寇里面过了这么些年,但是这些都没有改了他身上那股王孙贵胄气质。
因为他身体十分不好,故而重枷都没法上,只是被铁链锁住了脚。
季衡所知,杨钦治该是有二十三四岁了,不过看起来却还像个十几岁少年,清秀而沉默。
他看到季衡进屋,也没有避开眼,只是静静打量了他,看季衡虽然穿着常服,但是容貌俊美气度不凡,便大致知道了他身份,然后说,“朝廷昭告天下,我已经是死了人,何必现还留着我。”
季衡站那里,道,“你父兄弟弟皆死于朝廷之手,你倒是并无憎恨之情。”
杨钦治眼神动了动,叹道,“以藩王之身而攻入京师为皇者,又有多少人,父王没有那个能量也没那个命。不过,那是他志向,非死不改,为其子孙,便随其命吧。”
季衡倒没想到这个真正杨钦治是个看得这么开想得这么透人,他说道,“你会这么想,倒是出乎我意料了。只是既然你如此想,怎么任由王启利用你集结力量,海上横行,而没有任何劝阻。”
杨钦治则道,“他有他路,我有我路。没了我,他只是路走得艰难些,没了他,我却是无路可走。”
季衡说,“你倒适合去修佛。”
杨钦治便微微垂下了头。
季衡又道,“我不会轻易杀了你,关押了你,以徐铁虎对你父亲忠义,应该会来救你。朝廷正好以逸待劳,一网打。”
杨钦治这时候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含着震惊和痛苦。
季衡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心想他对王启无所谓,对那徐铁虎倒是不一般样子,嘴里却说,“你好不要自我了断了,即使你死了,我们也可放出消息你没死。”
杨钦治怔怔看着他,道,“我劝他归降朝廷。”
季衡愣了一下,杨钦治又说了一遍,“我劝他归降朝廷。他本来也只是带着一帮兄弟吃饭而已,根本没有王启野心,我劝他归降朝廷,他会答应。”
季衡看着他,想了一阵,说道,“如此,我让人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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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杨钦治写了对徐铁虎劝降信;言辞恳切,倒并没有这信上做什么手脚。
季衡收了这封信;准备到了温州;让人去联系徐铁虎,送出这封信。
徐铁虎势大;手下众多,他没有王启这般算计,但是;他手下都对他加忠诚,此人嗜杀好杀;善战且享受战争,季衡是不喜这种人,而且觉得这种人留不得。
季衡坐为他准备那大舱房里;看着这封劝降信,本来是打算用这封劝降信将徐铁虎引上岸来,然后将他解决了,但是转念一想,徐铁虎手下都是一群自认忠义好战之辈,要是徐铁虎一死,他们虽然就成了乌合之众,但这一群人即使各自为政,恐怕也会直接杀上岸来为徐铁虎报仇,他们会肆意上岸劫掠,倒有无穷之祸患了。
所以季衡坐那里思索着,想着既可以轻松地解决掉徐铁虎,甚至又能将他那些部下们一锅端了法子。
正是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外面敬源说,“大人,有一位叫林襄小子求见,说是大人故人。”
季衡因这话愣了一下,林襄,又是故人,他只记得他吴师傅林仪侄女是叫这个名字。
而且这是海船之上,怎么会有故人跑到这里来见。
季衡带着疑惑去开了门,只见一位穿着将士服清秀小子站那里,对方看到季衡,也没有马上行礼,反而是对他露齿一笑,又有点讨好之意。
季衡面色沉静如水,已经瞧出此人是谁了,就说,“进来吧。”
林襄对着守门敬源乔翼笑着点头道谢,跟着季衡进了屋。
两人进去后就关上了门,敬源和乔翼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想,这个一般士兵是谁,为何会是季大人故人,而且这分明是个清清秀秀小白脸嘛,不会勾引季大人吧。
两人胡思乱想着,还是规规矩矩地守那里站岗。
季衡让林襄坐下后,自己只是站那里,皱眉看着林襄,道,“林姑娘,你怎么这里。”
林襄讨好地看着他,道,“君卿,求你收留。”
季衡继续问,“你怎么这里。”
这一次已经带上了些严厉,林襄比季衡还大些,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不过还没有嫁出去。
她嫁人史已经杯具到京城人皆知地步了。
林家是武职世家,家中世袭军职也就罢了,而且因家教十分严格,每一代皆是出人才,又一直是保皇党,故而现如今可说是皇帝跟前十分当红家族。
皇帝将京畿交给了他家防卫,可见其信任。
就是这么个炙手可热家族里嫡长女,自然是惹人注意,有她话题,当然也容易传开。
林家一直这般受每一任皇帝宠信,自然有其原因。
便是林家并不和朝中文官走得近,也不和其他世家有过多来往,反正是唯皇命是遵,这样自然不会引皇帝忌讳,且其家风严正,子孙里有纨绔子弟也远远地派到边疆去历练受苦去了,故而京中名声是十分好。
林家男人不许纳妾,且女儿嫁出去,夫家也不许纳妾,故而林家女儿并不好嫁。
林家又不要惹起皇帝忌讳和高门大族联姻,女儿便总是下嫁。
林襄本给说给了一个清正小官员嫡次子,要成婚之前,没想到发现这个嫡次子竟然外面有外室,而且还怀了身孕,林家自然十分生气,这个当头也要退婚,婚确是退了,但是坏竟然是林襄名声,觉得林家太苛刻了,便无人敢娶林襄,林襄于是也愤而立了誓说不嫁,这个立誓,是让京城百姓当做茶余饭后谈资。
季衡知道这些,便是许氏说给他知道。ysyhd
只是没想到林襄怎么这里。
林襄对上季衡严厉质问,不由有些心虚,说道,“我随着堂叔下了江南来,偷偷进了他军队,然后这次围剿王启,你从堂叔处调了人过来援助,我便跟着来了。”
季衡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就和这么些老爷们混一起。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话一出,就是个大兄长教训妹妹架势。
偏偏林襄还和许七郎一样,就受比他们还小季衡教训。
林襄一脸毅然道,“反正我本就是没有人娶,又说了以后不嫁。父亲叔叔们也应了。”
季衡还是皱眉,“但是男女有别,即使你不嫁人,也不能这么和男人混一起吧。”
林襄便望着季衡道,“之前军营我还没有觉得太麻烦,自从上了船,我才发现,果真是比较麻烦,就只好来找你了。我想你这里找个地方洗个澡,说实,自从上船,他们挤一会儿洗澡,我就没洗过啦。”
季衡简直想扶额叹气,克制住了发脾气,只好道,“行,你不要再回去了,就住这里,等船一上岸,我就派人把你送回京城去。”
林襄马上苦了脸,“君卿,还是不要将我送回京城去吧。其实呢,我是这么想,我武功不错,也学过兵法,知道带兵,我听说有很多被倭寇海贼抓走过女人家,之后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我想,如果她们愿意,我们组成一支娘子军好了,也算是为朝廷力。”
林襄有点期待又有些惴惴地看着季衡,季衡倒没有像她家人那样臭骂她一顿,季衡踱了几步,便椅子上坐下了,苦口婆心地说道,“你这样想是好,我知道你想做些事情。只是,恐怕我不能答应你。打仗自有男人来做,自古也不是没有娘子军,但那是情况紧急,只能用娘子军来凑数情况下才有。现情况并不紧急,也有足够男人来组建军队,自当男人保护女人,哪里还要你来组成娘子军。”
林襄听他这般说,就道,“我可不知自当是男人保护女人。倭寇来时,多是男人拔腿就跑,根本不顾家中妻儿,反而是女人要保护孩子。”
林襄这话倒让季衡没法反驳了,每次从倭寇海贼处救回,确是女人比男人多。
林襄看季衡不言,就又说道,“反正我娘子军也不必跟着你们爷们儿这前线上,无端招得那些臭男人贼眉鼠眼地打量,不过是后方做巡逻也无不可。君卿,你觉得呢。”
季衡道,“不行。”
林襄出离愤怒了,“为何。”
季衡只是淡淡说,“你也知道有娘子军了会惹得男人们贼眉鼠眼打量,这势必会让军中不宁。”
林襄嘟囔道,“我又没说你贼眉鼠眼打量女人,你何必这么介怀。”
季衡,“……”
季衡不想和林襄这里扯嘴皮子,便做了后决定,“你先住我房间,等上岸了,就送你回京。”
林襄一声大吼,“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我不回去。”
季衡不想对恩师不起,就柔声劝了一句,“姑娘家要有姑娘家样子。”
林襄恨恨道,“反正我又不嫁人。”
季衡还是道,“那也要有姑娘家样子。你年纪轻轻,以后长着呢,你怎么知道以后遇不到一个两情相悦可以托付终身人。你现就这个样子自暴自弃,怎么好。”
林襄皱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有自暴自弃。我才不稀罕被男人娶。”
季衡静静看着她,有些无奈地道,“好,你确不是自暴自弃。不过,我认为自尊自爱女孩子,自然要高高端上自己姿态,你又是大家闺秀,来和男人们凑一起做什么。这事我会给你守密,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军中同男人们同吃同住,那你以后这名声就全没了。”
林襄被季衡说得脸颊发烧,嘴上却说,“不过是京中那些女人们无聊罢了,只会谈人,叨叨絮絮些没用。我才不怕别人闲言碎语。”
季衡叹道,“好,好,你不怕。但是你别再和那些男人们混一起了。这几日就住这里吧。”
季衡将自己卧室让给了林襄,虽然这是一艘极大广船战舰,且他作为巡抚,又是这次嵛山岛之战总指挥,他船上也只有一间稍大些舱房罢了。
所以房间给了林襄,他就只好要去和卞武他们同住。
卞武本是和郎商住一间,房间里两张小床,这下两人可不敢和季衡一同住,就去和乔翼他们挤了一间小舱房,把他们房间整个儿给了季衡住。
卞武和郎商找到乔翼他们询问林襄底细,卞武问,“大人为何对这小子这般好。他是什么人?”
乔翼也是摇头,“不知。”
郎商却暗暗思索,低声道,“我看那林襄,倒像个娘们。”
另几人都有些诧异,几人都是十七八岁罢了,都还没成家,因是做死士培养,就没怎么接触过女人,郎商这么一说,另几个人都盯着他,乔翼道,“你怎么就说是个娘们呢。”
郎商道,“我仔细打量了,她没有喉结,而且骨架子较男人来说太小,声音也比男人清脆。”
卞武说,“也有娘娘腔男人。”
郎商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觉得那是个娘们。”
几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箴默不语了:季大人带了个娘们身边,怎么办,要以后告诉皇上吗。
大家又互相看了看,都垂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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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船上本全是男人;没有女人,季衡真难想象;林襄这么个大家闺秀;怎么就能做出这般匪夷所思事情来。
虽然季衡也是大胆,但他一切事情都是一个规范之内,从没有想过去费力破除这个规范;因那实是耗费精力却定然是事倍功半。
季衡之后又来看了林襄两次,主要是问她有无需要;林襄倒是好说话;说自己什么都不缺;她虽然是大家闺秀,却已经习惯了军营里生活,什么都能自己做。
季衡看她一切都好;便也不再担心她。
季衡书房作为会议室和卧室是连一起,林襄住了卧室,季衡还是要继续使用书房,且大多数时间是书房里。
季衡看地图时,林襄也跟着他一起看,而且还能提出不少有利建议,对战术她有很多见解,作为军人世家出来人,即使是女人,她也是熟读兵书,又听长辈们讲以前打仗经历,自然能有不少见解。
船又行了两日,距离温州已经不远,季衡将王启和杨钦治带回温州来便是有他考量,当时要是是靠近福建海岸上岸,那边靠近徐铁虎势力,徐铁虎若是攻过来救人,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