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午时抱了孩子回宫,吃午饭时就急急忙忙地让传礼部尚书和宗人进宫,只要是有脑子人就知道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下午,皇帝勤政殿里召见了礼部尚书欧阳大人,以及宗人杨钦桉。
因宗人府已经下属礼部,故而宗人手里几乎没有职权,但是因杨钦桉受皇帝看重,又是齐王第二子,便让宗人地位比之前要高了不少。
虽然宫中已经传皇帝抱回孩子之事了,但礼部尚书欧阳大人和宗人杨钦桉都还不知道此事。
不过既然两人同时被召,勤政殿外两人遇到并且等候被皇帝召见之时,通过互相打招呼,已经有所猜测。
不过欧阳大人还以为又是说给慈圣皇太后迁墓之事,故而胸有成竹,同杨钦桉打招呼时十分和蔼,气度俨然。
杨钦桉才二十多岁,被皇帝任命了宗人府宗人位置,虽然宗人府现整个受礼部管束,他身上并无太大职权,但他也可算得上是身份清贵年轻有为了。而且以他所见,皇帝是有将宗人府从礼部剥出来意思,故而才这般提拔他。
内侍宣了两人之后,两人又整了整官袍和头上帽子,抻了抻袖子,杨钦桉做了个请姿势,让欧阳大人先行,两人这才进了勤政殿皇上书房。
皇帝坐御案之后,看样子精神不错,见到两人还喜笑颜开,两人行礼后,就温和地道,“两位爱卿平身,坐吧。”
皇帝既然赐坐,那就可能是要长谈,两人谢恩之后,欧阳大人去坐了右边第一个位置,杨钦桉坐了他下手位置。
皇帝也不客气,开始和颜悦色相待了,此时就直接抛出了一记强力炸弹。
“朕宫外遇上了一个人,心生爱慕,但对方不愿意入宫,朕不好强求,只得作罢。”
皇帝说这话时候语气带着些无奈和慨然,但是却听得这两位一老一少一头雾水,心想皇上您对着我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再说,您不是一直宠季状元宠得很么,怎么又看上了别人了。不过只要对方不是有夫之妇,且怀着别人孩子,两人就觉得还好。
虽然心中有所疑虑,两人也没有打岔,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
皇帝继续道,“他为朕生了一子,既是朕儿子,皇室血脉,当断无流落民间之理,故而朕将他抱回了宫。朕叫你们来,第一是为他定名之事,第二是上玉牒之事。”
前面那一句是句美好引子,就像是春花秋月,后面这话就像是突然有人跳出来大喝一声,“留下命来!”实是让人措手不及。
欧阳大人和杨钦桉都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帝,脸露错愕,显然似乎是没有听懂皇帝话样子。
皇帝也由着他们花费时间反应,所以就坐那里一脸深沉地看着两人。
还是欧阳大人作为老臣,遇到大风大浪不少,先反应过来,愣愣道,“皇子殿下,已经接进宫了?”
皇帝坦然地道,“正是。朕已经为他定好了名,不过既然请了欧阳大人你来,便是希望礼部可以写个请名折子上来,宗人府那边,也今年修玉牒吧,就将他上了玉牒。”
欧阳大人怔怔不知如何言说,而杨钦桉一向是唯皇帝之命是从,已经起身行礼恭贺皇帝了,道,“微臣恭贺皇上喜得皇子。后宫多年无所出,大皇子又夭折了,皇上正是悲伤之时,能又得皇子,慰藉皇上,实乃大雍,臣民之福。”
皇帝非常高兴杨钦桉善解人意,而欧阳大人却没有那么识时务,故而起身说道,“皇子殿下既然是宫外出生,朝中大臣们恐怕不易接纳。”
皇帝之前还开开心心,欧阳大人这一句话就捅了马蜂窝,他一声冷哼,“那是朕儿子,还要大臣们接纳么。再说,朕儿子,难道朕不知道那是朕,还需要每个大臣来看一眼承认吗。真是笑话!”
欧阳大人一想也是,既然皇帝都抱了孩子回宫了,皇帝能不知道那是自己儿子吗,皇帝可不会拿皇室血脉和皇位传承开玩笑。
只是,这事可没有先例,要怎么办,要大臣们都接受,欧阳大人却是觉得为难,于是就说道,“微臣恭贺皇上喜得皇子,只是,此事要如何昭告天下,还请皇上定夺。”
皇帝看欧阳大人也想通了,便比较高兴,说道,“朕喜得皇子,自然当昭告天下臣民,大赦天下。等明年他周岁,便册封太子。”
欧阳大人和杨钦桉又被这个重磅炸弹炸了一下,欧阳大人战战兢兢地说,“册封太子?”
皇帝道,“他是朕皇长子,又是唯一儿子,难道不能册封太子?”
欧阳大人道,“但其生母……”
他还没说完,皇帝已经大怒,“欧阳大人此意,是认为他生母身份不明,不足以册封太子吗!”
欧阳大人不卑不亢地站那里,虽然恭敬,但是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又道,“你们先下去吧。既然朕已经对你们说了此事,欧阳大人还请回礼部好好做你分内之事,请名之事,本该周岁时才请,但他既是朕长子,又是现唯一孩子,现请名也无不可。宗人府重修玉牒之事,也近就办。”
欧阳大人还想再说什么,但皇帝却道,“好了,就如此罢。”
欧阳大人长叹一声,又看了杨钦桉一眼,杨钦桉倒是神色镇定如常,两人对皇帝行了告退礼就出来了,从勤政殿往礼部衙署走时候,路上又遇到几个或是求见皇帝或是被皇帝特别召见大臣,欧阳大人也不是个迂腐人,既然皇帝将他和杨钦桉是第一批召见说皇子之事人,他们自然要担负传播消息职责,遇到季阁老,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工部侍郎相携去勤政殿时候,工部侍郎秦简安看欧阳大人一脸深沉,就问道,“皇上又是召大人去谈为慈圣皇太后迁墓之事么,大人怎么一副愁相。”
欧阳大人便道,“不敢。老夫这哪里是愁相,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还对着皇帝所勤政殿方向行了个礼,又说,“皇上喜得皇子,要臣给请名,昭告天下,要大赦。这全是好事呀。”
这几个位高权重,皆为皇帝肱骨大臣都吃惊了,兵部尚书刘尚则老大人马上道,“皇上喜得皇子?此前并未听说宫中哪位娘娘有身孕了呀。”
只有季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沉着脸一言不发,也做出很好奇样子。
欧阳大人轻轻地唉了一声,但又知道要是这哎地一声被皇帝知道了恐怕要不妙,便又说道,“各位大人也知道,我们陛下年轻气盛,很喜欢微服出宫,这个皇子,是和一位宫外女子所生,皇上就将孩子抱回来了。”
“啊?”几位大人都是一脸惊诧,且比此前甚,户部尚书是皇帝提拔上来,正直盛年,四十来岁,沉不住气,便道,“那皇子殿下母亲呢。”
欧阳大人道,“这个,老夫便没问了。”
几位大人都是面面相觑,后是季大人道,“皇上痛失大皇子,且后宫多年无所出,现皇上抱了一位皇子回宫,虽然不是后宫娘娘所出,到底是皇家血脉,我等臣子,恭贺皇上,便对了。”
虽然季大人这么说,但是几位大人心里还是莫名震惊,就这么从宫外抱了个孩子进宫,说是皇子,那要如何让天下臣民信服。
不过皇帝年岁尚轻已经雄才大略,手段有很果决,大臣们就此事虽然心中震惊,但是也没有发表过多言论。
几位大人又和欧阳大人,杨钦桉拱手行礼告了别,两边便分道而行,欧阳大人和杨钦桉去礼部,另外几位大人则去勤政殿。
几位是又去和皇上商讨东南沿海对抗倭寇之事,因闽浙总督汪大人已经到了福建,没几天就给皇帝写了折子上来,说了调查到福州一案具体情况,和福建海防现今规模。
皇帝看了这个折子,又让抄了几份送到了内阁,让大臣们看,现是召这几位大臣前去商量了。
这几位大臣都是偏向边开商埠边打击海寇大臣,皇帝只宣他们前去,可以看出,皇帝确是十分坚决地认定了这个政策,非这么执行不可。
即使禁海派言论占上风,但是也无法动摇皇帝决定。
这几位本是去商讨海防之事大臣,此时也舍了海防之事,关注起皇帝抱回皇子之事了。
兵部尚书刘大人小声道,“以皇上性子,这个皇子,朝中是不承认也得承认。只是现这个皇子是宫中唯一皇子,不知皇上要将他放哪位娘娘宫中教养。”
几位大人都是知道皇帝性子,既然他抱了孩子回宫了,那么,此事就该是定下来了,大臣们闹也是没有用,再说,本来就是皇帝血脉,也没有让他流落民间道理,只能是抱回宫了。
所以现问题是,这个皇子要怎么定位。
因欧阳大人没说皇帝已经定下了要定这个皇子为太子之事,故而这几位大臣还讨论因这个孩子是自民间抱回,到时候后宫皇妃又生了皇子,皇帝不立皇后情况下,自然是要立长不立幼,那这个皇子是不是就要被立为太子呢。
这些后续问题,这几位人精大臣自然都知道,刘大人这么说了,却也没有人回答,后还是季阁老说,“一切看皇上如何定夺。”
既然礼部就准备给皇子请名了,宗人府又要重修玉牒,还要昭告天下,因皇帝喜得皇子而大赦,故而,这件事自然是第二天就朝臣里传遍了。
这件事比皇帝得大皇子时候掀起浪还要大,因为这个孩子是从宫外抱回,还有就是皇帝对这个孩子重视,抱回宫就让请名,且要上玉牒,还因为要庆贺而大赦天下。
许氏宫中住了几天陪皇子后才出宫。
也许是换了环境,皇子殿下杨麒儿当晚就不适应了,哭闹了大半晚,皇帝和许氏几乎都没有休息,同时没有休息还有太医院翁太医,吕太医,还有几位儿科太医,皇子殿下这样哭,太医们也没检查出是什么毛病,只是开了安神药,但因几个太医开药上意见不合,后皇帝大发雷霆,也没有用这个药。后太医们也没有办法,便是许氏一直抱着孩子,几乎抱了一整晚。
许氏觉得是宫中阴气太重,孩子太小,故而受不住,所以才哭。
虽如此,她也并没有说出口,之后皇帝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就将杨麒儿抱到了怀里,从西阁抱到了自己住东屋里去。
而且一直抱着,觉得自己身上阳气较盛,该会好些。
也不知是如此,还是皇子殿下真哭累了,便寅时时候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皇帝让奶娘东屋他卧房里来带孩子,又让请了镇国寺高僧入宫作法,还将西阁窗户全都大开,让太阳直射,以此驱除房里阴气。
这么折腾好几天,皇子殿下再回西阁,才没有初那么哭闹了。
许氏宫里照顾了孙子几天,总不能一直住宫里,故而领了皇帝给御赐金牌出宫,以后可以凭金牌入宫,而不需事先求见,许氏对此很感念皇帝恩德,领着金牌回去了。
皇子入宫后几日,整个京城已经从讨论东南海患福州一案变成讨论皇帝抱皇子回宫一事了,大臣们关心自然是皇子这么受皇帝宠爱是否会被立为太子,还有就是皇子会给哪位娘娘养问题,但是民间思想就要浪漫得多,再说,皇帝陛下正直青年,据说又是高大英伟,于是就诞生了很多贫家女遇皇帝,一见钟情,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没能怀着孩子时候入宫,生孩子时又难产而死,以至于后只有皇子接回宫了,孩子他娘九泉之下也瞑目故事。
许氏几日没出宫,季衡自己就让下人们搬了家回季府,也听了些民间这些浪漫凄美关于皇子殿下出身故事,不过却没往心里去。
季衡回了季府,付扬受皇命,派了人专任季府护卫,自己则回宫复命,继续做禁军统领,因季衡此事他办得好,还升了一级,又得了不少赏赐,成了皇帝跟前红人。
d*^_^*
203第三卷()
第七十一章
许氏回到季府,一度精神不好;季衡怕她累着;府里事情便依然是让三姨娘和四姨娘暂且管理。
季衡因是以养病之由离京养病;此时回来;故而家中三姨娘四姨娘商议了,还为他办了个家宴;家里放了鞭炮,算是去除他身上病气;以后能身体康健。
季衡便也没有拒绝。
四姨娘虽然猜测季衡是女扮男装,且知道季衡是因有孕外面生产去了;但这几个月家;她也是安安分分老老实实;什么也没说没问;因为知道这件事干系甚重。
此时季衡回来,四姨娘多注意了一番季衡,因时间还是暮春,天气并不炎热,季衡多穿了一层衣裳,衣裳又很宽松,故而也看不出他身材如何,只是可以从他面上略微丰腴,精神不错,判断出该是顺利生产,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许氏精神不济地靠坐贵妃榻上,季衡亲自端了桂圆茶来给她喝,又拉了一个凳子贵妃榻边坐下,遣退了房里伺候丫鬟后,他就对许氏道,“母亲,不要难过了,皇上既然赐给了你随时入宫金牌,你想他时候,就进宫去看就是了,又不是看不到,何必这般忧思,反而让自己病了。”
许氏看着季衡,只见季衡神色平和,因才出月子,月子里补养得好,故而比以前要胖了好些,面上也有了些肉,因此显得面白如玉,细腻如凝脂,眼睛乌黑有神,正是体态风流,丰神朗润样子。
孩子出生后,他便退了怀胎时候有那一份媚气,不过许氏想,要是他穿着女装,倒也不会让任何人怀疑。
她又责怪起自己来了,要是不是把季衡生成这亦男亦女样子,她如今也不会受这种难舍伤痛。
要是季衡是儿子,那自然早成亲为她生了孙子,她就正是享天伦之乐时候;要是季衡是女儿,如果是入宫了,那她也不会多想那宫里外孙,要是没入宫,直接嫁了门当户对人家,她也可像三姨娘一样,时不时去看他,甚至将外孙接回家来带着。
偏偏现是这个样子。
许氏说道,“麒儿宫里,虽说宫里是富贵地方,但是,我们也知道里面杀机四伏,实不是个让孩子好好长大安心之地。虽皇上喜爱他,将他放麒麟殿里养着,但是,到底皇上是帝王,日理万机,哪有多少时辰看他,他也不过是由着奶娘宫人们养着罢了,又没有母亲照看,实可怜呀。想到他或是哭了,或是寂寞了,我却宫墙之外,只能远远担忧,心里就痛得很。”
季衡被许氏这么一说,也难受起来,但到底是男人,也知道当断则断道理,便道,“母亲,你怜惜他这份心意,就足够了。他到底是皇子,总要适应宫中才好。再说皇上一心爱他,也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许氏摇着头,并没有被季衡这话说动。
她又看向季衡,动了心思,道,“衡儿,我看你还是早日成婚,多生几个孩子才好。”
季衡愣了一下,对于这件事,他现有些茫然,再说,他才十九岁,他观念里,即使三十多岁成婚都不算晚,而他心意不明,实不愿意害了一个女孩子。
季衡不是含糊犹豫之人,便对许氏说道,“母亲,此事近还是不要再说了,我要下东南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定了亲却不能回来成亲,让人闺秀等着,也并不好。”
许氏一听他这话就突然哭了起来,她年轻时候十分倔强,受到什么委屈都会忍着不落泪,现年纪大些了,则是常常伤感,很容易就落泪了。
季衡看许氏哭起来,便很慌乱,一边拿手巾要给许氏拭泪,一边说道,“母亲,你哭什么呀。有话好好说,不满意我,也都直接骂我,你这样哭,让我不知如何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