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掳你?为什么掳了你还有人送信到咱们府上?为什么护卫去找找了一整日都找不着?没有内应怎么可能晓得?这个耳环又是怎么说?”说着,她亮了手中的银制耳环。
木槿一连串的质问倒让于阳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实木槿很多问题让于阳无法回答,她跟妞儿故意不相认;她为什么会有宋版的三国?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掳自己。她可以说出为什么跟妞儿故意不认,可是说出来后以后会怎么样?妞儿跟她的后果不堪;为什么有宋版说出是木樨,没人会信;说出是皮姨娘叫人掳了自己,可又有谁会信,可恨皮姨娘在众人面前总是保持着一副佛口佛心的样子。就算是皮姨娘出来为自己作证,她也不想承她的情。
于阳一卡壳,蒋氏以为于阳被问住了,叫人把妞儿一起拖下去打。
妞儿急了,阳妮子怎么这个时候说不出话来了,随便说一说,只是不承认便好。她吃痛地咬住了牙关,真是疼。
“太太,奴婢冤枉,奴婢原是跟阳妮子都在桑家待过,奴婢原跟太太说过,奴婢给人家的傻儿子当童养媳,那家常常打骂不给饭吃的。太太当时还说奴婢可怜。阳妮子只是在桑家暂住自然比奴婢过得好,她常跟桑家的女儿欺负奴婢,奴婢最恨她,恨她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联系?”
妞儿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对于阳表示歉意,阳妮子,对不住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说,如果不这么说我们都活不下去,你原谅我,一定要原谅我。
妞儿说着突然解开了汗巾子,扯了自己的衣裳,露出大半个背部:“太太,您看,奴婢还敢跟桑家有联系么?奴婢心里只有恨,那家是恶魔,是鬼!”
雪白的背部交错着殷红的伤痕,明显的伤痕令妞儿的背部显得格外的狰狞。院子里的丫头瞧见了不由得捂住了嘴巴,但是也能听见微微的惊呼声。
在丫头们的侧目中,妞儿又解了裙子,捋起了裤子,她双腿上也是大大小小的旧伤疤。
“那家从大到小都是毒嘴,什么难听的话都能骂出来,什么都能干出来……”妞儿说着想着往日的情形,再想着今日的凶险,又想着自己为了活命骂于阳,她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木樨抹了眼泪,一面低了头对蒋氏轻轻地道:“太太……沈姑娘……”她只提了个名儿,就不再说了。
木樨的话成功的将蒋氏引到了沈云英的身上。蒋氏早就被妞儿满身的伤镇住了,她就是责打丫头也没打成这样过,她被妞儿的伤唬住了。在她心里面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所谓的妞儿跟阳妮子交好都是不成立的。
木樨见蒋氏面色缓和了一些,便叫丫头快帮着妞儿把衣裳穿好,领了下去。
无事的妞儿没敢看于阳,这时候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不能表露出一丁点的不舍来。
妞儿背上的伤让人们忘记了她跟于阳是从桑家出来的,也忘记了木槿的手中拿着所谓的证据。大家都在对妞儿的遭遇感到痛心,桑家的人真是可恶。
蒋氏替沈云英懊恼了一会儿,便把所有的气恼都发泄到了于阳的身上。她是在桑家待过,桑家令沈云英过得很糟;她是儿子的护星,却没有保住儿子,让她下半生凄凉要受他人的怠慢。所有的火气瞬间中爆发出来。
“还不老实交代?”
于阳道:“小的没什么可说的。”
“不说?你趁早老老实实地把人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个全尸。否则……”蒋氏阴森地一笑,“你知道活刮的滋味吧,我叫你尝尝!一天不行,咱们两天……你是知道的,本朝有个内官,就是被刮了三千多刀,刮了十一天,不晓得你能刮多少天。”
长相端庄的蒋氏居然说出这样的骇人的话,若不是有过桑寿威胁小丫头剥皮,她怕也会吓得失禁。于阳扬起了头,硬着脖颈,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夫人只凭木槿一面之辞便认定小的是奸细,小的不服。木槿是要故意栽赃,她要灭我的口。”于阳转了头面对着木槿,“你故意不让我接近小世子,你是盼着小世子早点……”
木槿却是没说话,只是将头抵在了地上,一言不发。其实她微微地侧了头,使了个眼色给那些掌刑的仆妇。
有仆妇跟她好,早就堵住了于阳的嘴巴,再使了个眼色,那掌刑的仆妇下手更重了,一副置人于死地的表现。
蒋氏见于阳一副死鸭子嘴,还是不惧怕之色,厉声道:“拿刀来,给我活刮了她!”
“夫人是要刮了我么?”身着姜黄色潞缎长衫的张瑛沉着脸站在院门口,双眼只是瞄了趴在长凳上的于阳,便冷冰冰地对上了蒋氏。
第三卷 姨娘 第二十七章 英国公张瑛
蒋氏没想到张瑛会来,她也没想到张瑛开口便是这个话,她忙迎了出去:“老爷,是这个丫头。”说着她又使了眼色,这边就有人要把于阳拖下去。
张瑛一摆手:“拖什么?不是要审么?那就审吧。”张瑛身边的丫头从屋里头抬了把紫檀交椅出来摆在廓檐下。
张瑛却没有坐,只是站着,平淡地对蒋氏道:“你方才不是在问话么?问吧!”
蒋氏应了,心里却对着张瑛的态度琢磨了又琢磨,张瑛冷着脸进来是因为她打了丫头?可是成亲这么多年,张瑛对她很是尊重的,从未插手过后院的事情,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蒋氏再次朝张瑛望过去,张瑛伺候的面容已经转变了,不再是刚进来时阴沉着脸,他现在的面孔上洋溢着一种淡淡的随意,好像现在已经不在乎了。
蒋氏没有开口,木槿却是一副要急于摆脱的模样,急急地开:“太太问你的话呢!谁是你的同伙,那部宋版三国是谁给你的?”
于阳忍住疼,欠了半个身,吃痛的道:“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晓得我箱子里有三国?你认字?你怎么知道那是三国?”不晓得为什么,在张瑛出现的那一瞬间,于阳觉得有了一丝的希望,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特别的强烈。她脱口反驳着木槿,就连她自己也觉得那么的惊讶。
蒋氏原要说的,却见张瑛摆着手,便收了口,只是看着木槿。
木槿见蒋氏看了自己,张瑛也侧了头,一副要听的模样,忙道:“你避痘出去,要拿衣裳跟铺盖,有丫头帮你取衣裳的时候在你箱子里瞧见了,来告诉我。我怕是什么咒,照着描,请先生看了。”
木槿一张口就是纰漏,于阳一把掐住:“瞧见?是谁瞧见的?那个帮我取衣裳的丫头是谁?”
“这。。。。。。”木槿顿时被问住了话。
于阳抓住了木槿的卡壳追问道:“那个丫头是谁?姐姐既然说是她发现的,为什么不叫她出来,当面指证我?”
“这。。。。。。”
“是没有,还是根本就是你木槿亲自去开的?!”于阳的话成了质问,她的声音虽然低,虽然带着吃痛的声音,可是却依旧让木槿感到逼人的气息。
于阳没有给木槿回答的空隙,她支起上半身,轻轻地发着嘶声,腿部很疼:“送到伏大娘在椿树胡同宅子的衣裳是我放在外头的,就是妆奁也是我平日用的,若不是开箱子,那个丫头怎么能看到我箱子里的东西,更何况我的箱子还上了锁的?是谁让她开我的箱子的?她怎么晓得那是什么东西?既然看到了,怎么会以为是咒?你描了书名,先生就没告诉你是什么?你只说你是描了字去找账房先生的,怎么知道其中有一部是宋版的?”
于阳的一系列问话把木槿问住了,木槿根本就没想过于阳会问那么多的问题,顿时蒙了。
木樨不由得点了头,这丫头的头脑果然动的快。
本眯起双眼的张瑛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趴在长凳上的于阳。他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这个丫头,好快的脑子,一连串的问题,明着是在质问木槿,实际上却是在表明是木槿在诬陷她!难怪七皇子要派了她过来,果然是不一样!
于阳趁着木槿蒙的一瞬间紧接着问道:“我再问你一次,是哪个丫头开了我的箱子的?是谁叫开我箱子的!”
木槿忙道:“是太太叫的。。。。。。”
“你说慌!”妞儿突然出现了,她再次出现后衣裳已然穿戴整齐,她快步地走到院子当中跪下,向张瑛跟蒋氏磕头后才道,“那天老爷要命人把阳妮子接回来的时候,木槿就回说阳妮子是奸细,当时还让木樨姐姐去阳妮子的箱子取了那书。后来老爷跟太太说过要把阳妮子的东西归置好,不许翻。这是老爷亲口说的,那天在屋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些日子我在太太跟前伺候,从未听太太说过这样的话。大伙说有没有听太太说要开于阳的东西?”
妞儿突然地出现,再加上她那一连串的话语,让众人显得很是惊愕,但是她的话引起了众人的首肯。毕竟妞儿的话句句是在为蒋氏说话,而木槿显然是让蒋氏没了脸,众人顿时选择了站在妞儿的身边,纷纷地保证着蒋氏没说过这种事。
在众人的保证中妞儿道:“那日老爷派人去接阳妮子的,没接着,是你木槿立马就说阳妮子是奸细?小世子昨儿病得那么重,姐姐为什么不在跟前伺候,为什么昨日还带了人去抄阳妮子的屋子?”
于阳趁胜追击:“既然接我回来是为了护着小世子,为什么后来你让人把我关起来?你若是真的万事以太太为先,为府里为重,你最该让我去护着小世子,为什么不叫我在旁边。”
妞儿接道:“她是怕在五太太那没交待。”
张瑛听到妞儿突然扯出一个五太太,挑了眉毛,他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个丫头一人一句的质问着木槿。
于阳又道:“昨夜温嫂子跟凤儿与我关在一处的时候,温嫂子没说凤儿害小世子,为什么你把人带走后,在太太跟前就成了凤儿是害小世子的人呢?你在后头又做了什么?是让凤儿做替死鬼?为了让五太太逃脱?”
于阳并不晓得五太太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妞儿说了出来,那么自己就靠上去,总之,她的所想并没有不妥之处,细细的想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凤儿说翠香是凶手,翠香却表现的出奇的冷静,而木槿却一点也不重视,这只能说明。。。。。。
“这只能说明,你木槿才是这府里的奸细,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找替死鬼,好继续掩饰。”
“你胡说!”木槿被于阳跟妞儿的车轮阵问蒙了。她无法回答更的问题,她只能回答一个,那就是于阳所说的都是胡说。
于阳咬着牙从长凳上爬起来,她想要站好,可是撕扯着腿部肌肉,抽痛感迫使她跌跪在地上,她只能将手搭在长凳上,支撑着自己:“我胡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那时候凤儿说翠香是凶手的时候,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木槿又被问住了。
其实是翠香以她出面作证于阳跟妞儿是认识的作为她压下凤儿说她是凶手的条件,这里面的东西不能说。她咬了牙:“太太,翠香可以证明阳妮子跟妞儿原先就是认识的,她们是一秋的。”
张瑛忽而笑了,对着蒋氏道:“既然都说了这个翠香,那就把那个丫头叫过来,当面问问便是了。”
翠香被叫了过来,她是被人拖过来的,她很有些不安,还有些害怕。颤抖的翠香被人丢在地上后,惊慌失措,只是一味地对着张瑛蒋氏磕头。
“太太有话问你,仔细地想想,好好的回答。”木樨轻声地道,见翠香仍旧是那副样子,略微提高了声音,“你听见了没有?”
翠香点了点头,在听到蒋氏的问话后,她畏惧地瞧了一眼身边的木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只是磕头。
“太太问你话,你没听见?”木樨的声音拔高了。于阳头一次觉得木樨原来也可以那么的有气势。她一向是文雅的一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现在却是那样的锐利。
翠香仍旧摇头不说话。
蒋氏压下自己的火气,换了和蔼的口气:“你说。我给你做主。”
在望了蒋氏,瞧见张瑛点头,翠香才用颤抖着的声音:“我们原先一起进来都是认识的,木槿姐姐问的时候我就说是,当时也没说什么。今日木槿姐姐使了小丫头碧云拿了个坠子问我,问是不是妞儿的,我只是觉得像,但并没说是,才一犹豫,碧云就对我说。。。。。。说。。。。。。啊!”
木槿尖民着朝翠香扑了过来,一面撕扯着一面叫:“你胡说,我掐死你,你明明说她们俩原先就认识的。当初木香也问了你同样的问题,你还敢。。。。。。”
在木樨的指挥下,粗壮的丫鬟将木槿与翠香分开了,翠香吓得埋起头不肯看人。
“说什么!你继续说。”蒋氏道。
翠香依旧不肯开口,直到被寒了嘴巴的木槿叫人托出去后,她才小声的道:“木槿姐姐说,我若是不说是,就让我跟凤儿一样。”
冷飕飕地风吹在了众人的身上。
翠香没有停话:“时姨娘还怀着小世子的时候,我就瞧见木槿姐姐跟个陌生的丫头时常有联系,有一次我被发现了,因为我是小世子身边的人,所以。。。。。。木槿姐姐威胁我不许乱说,若是我说出去了,就打死我,原先以为不过是私下传授什么东西,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可是昨日,我瞧见五太太,才晓得。。。。。。”
“晓得什么?!”
“五太太身边的一个丫头就是那日跟木槿姐姐说话的。。。。。。”
蒋氏扶住头叫了声:“我的老天!”她是最受打击的,只觉得头晕目眩,多亏了木樨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这才没倒下去。蒋氏被木槿等人扶着进了屋,斜靠在榻上,由着木樨为她抚胸擦背。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就是潜伏在自己府中要害自己儿子的人;她没想到,她因为信任身边的丫头,把好容易盼来的儿子给害死了!
谁是凶手?她就是凶手,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蒋氏欲哭无泪。可下一刻的一幕更让蒋氏感到气闷。
张瑛走到了跪在地上的于阳跟前,伸出了手,“起来吧!”
第三卷 姨娘 第二十八章 幽禁中的于阳
于阳不解的看着伸出手的张瑛,他这是。。。。。。
张瑛笑了笑,将手摆在了于阳的眼前,示意着她,让拉着自己的手起身。
于阳彻底了,这是。。。。。。
果然院子里的人的眼睛都变了味儿。
张瑛似乎不在乎,他主动弯下腰将于阳拉了起来。他拉着于阳的手,没有松开,拉着于阳走,临到远门的那一刻,忽然回头对屋子里的蒋氏说话,他的声音不高,但是很清楚:“忘了跟夫人说一声,那部宋版三国是我叫人给她的。原因嘛。。。。。。我跟夫人说过的!”说着,他也不等蒋氏回答,便拉走了于阳。
蒋氏的面孔变幻出无数的色彩,是张瑛给她的,张瑛对那个丫头。。。。。。蒋氏突然坐直了身子,抓住小丫头才端上来的茶盏,狠狠地砸了下去:“把那个贱婢给我杖毙!”
木樨看着蒋氏变幻的面色,好像明白了一些。只是一时也摸不清蒋氏所说的贱婢到底是指的谁,那就当木槿好了。她使了眼色,让丫头们都退了下去,只有一个叫螺儿的大丫头没退下,轻轻地走上前:“太太,奴婢瞧着,老爷并不像是要抬举她。。。。。。”螺儿说话间,偷偷地瞧了眼蒋氏,瞧着蒋氏的面孔有些松动,便放心地收了口。
蒋氏厉眼横了螺儿一眼,却是不说话。
木樨不悦的瞧了螺儿一眼,可是她并没有闭嘴,反而是大着胆子笑着道:“太太,您想,什么时候老爷抬举人是赏书的?”
木樨不觉点点头,正是。她望向了螺儿,这个螺儿平日里嘴巴是利落了些,却没想到这心思也那么细,这些东西都注意到了。
蒋氏也点了头,突然,她脑袋里闪过一个念想。那个念想在她脑袋里闪过时,便觉得心虚了。张瑛是跟她说过,于阳的亲戚住在冰盏胡同,有可能就是当今圣上在潜邸的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