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子嗣 第三十三章 清晨
半夜于阳被轰隆隆地雷声惊醒。伏在枕上听着窗外一阵比一阵紧的雷声,她不由地缩了缩身子,今夜的雷炸得真响。不一会儿,只听得哗地一声,大雨瞬间砸向在了地面。雨声越来越急。
“你怕雷?”穆时风轻轻地拍着于阳的肩头,示意她不用怕。
他的手放在自己赤裸的肩头上,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肌肤。昨夜的一点一滴都袭上心头,一想到昨夜缱绻,她不禁红了脸。
并不是像常人说的那样,一切都由对方掌控,只要他动便好,她只要躺在那便好。他要求她也要有所作为,要去配合她。
他已经成了她的夫婿了。
身边就是他的身体,周围充斥着他的气味,他们已经融为了一体。
于阳羞赧地转了身子,不打算去看她。
“怎么了?”穆时风跟着也转了身子,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手掌就停留在她小腹上徐徐的绕着圈,最后停留在远处,迟疑的问道,“还疼?”
于阳顿时涨红了脸,将脸埋入了枕头,摇头不说话。
穆时风轻笑的支起身子,看着她,笑着掰过她的身子,令她与自己对视。他那在黑夜中显得幽深暗黑的双眸令于阳不禁出神。
穆时风很是满意于阳这个样子,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笑着离开,替她掩了被子,再躺下:“再睡一会儿吧。”昨天经历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不累,早起后,又会有许多事,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于阳点了点头,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可是,她却睡不着了,因为有了他在身边,她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细微的动静吵的他不能睡。于阳只能静静地躺着,对着帐顶发呆。
穆时风感觉于阳的气息不稳,用手把她往怀中拥,又与她对视:“怎么睡不着?可是在担心早上的事?”
于阳没应他。
穆时风轻声道:“虽然事情一大堆,烦心的事也有,不过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你多经历几次也就是适应了,多了,便晓得,那不过是一些排场,没什么讲究。”
听着穆时风说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困难,于阳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什么情况,听他这么说好像很麻烦一般。不是说穆时风的父母都故去了么?家里除了一位姑母外,再也没有旁的亲属,她甚至不用早起做什么早饭。
穆时风拥着于阳,下颌抵在于阳的发顶,轻声道:“姑母那里,你不需要过去的。只要约束好身边的人便好。姑母那里,她要做什么都随她,她若是寻你,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要去。”
于阳不明白穆时风怎么说了这样的话,韩氏是他唯一的亲人,对待亲人的态度就是这样。他并不希望自己同韩氏有什么来往,他对韩氏还有另一种情感,好像是要摆脱一般。
穆时风轻声道:“一开始你肯定不习惯,但是,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你可以支持下来么?”穆时风炯炯有神的目光让于阳不禁地颤了身子,现在越说越严重了。好像,若是自己支撑不下来,这个家就有可能散架一般。
他环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紧到稍微松一些,他便不能从她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虽然不晓得是什么,但于阳还是点着头,应承着穆时风:“我一定会习惯的。”
穆时风没有得到放松,还是拥着于阳:“你一进来就让你触及到这样的事情,可是,我必须提前让你知道这些。”
于阳静静地窝在穆时风的身边,听着他简单的讲述着。
曹四姑娘的早亡,是跟这里的气氛有关系,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气氛,会让一个正常的人受不了,过早的死亡呢?想一想,自己在嫁过来的时候,洛氏为自己请了那么多的人来教导,那位曹四姑娘也受过那些老嬷嬷的教育,这样的她还受不了这里么?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两个人一句话不说,静静地躺着,直到外面有人轻轻地敲了门:“少爷,少奶奶,该起身了。”
没有得到屋里的同意,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穆时风坐了起来,抓起一边的衣裳穿上,却示意紧跟着坐起来的于阳躺下,用纱被将她包好,这才掀起了帘子。
“谁让你进来的?”
端水的丫头乍闻此声,惊愕地踉跄一步,差点弄翻了洗脸水。
“少……少爷。”丫头有些不自然地道。
“谁让你进来的?”穆时风再次出声问询。
“茗姑娘方才传话过来,说夫人已经醒了……”
“出去!”
“是。”丫头匆匆地放下铜盆。铜盆同架子相碰,发出重重的响声,而后是显得凌乱不已的脚步声及颇重的关门声。
“你吓到她们了。”于阳还是坐起了身子。
穆时风已经下穿,取了一边的衣裳,躬身道:“我来服侍你如何?”
于阳从他手中夺过衣裳,飞快的穿上衣裳,下了床,他却在一边搀扶着自己走到梳妆镜前,待她帮着他将头发束好。他随即站起身,将她按下,取了梳子,开始为她梳头发。
“怎可怎么办?后面我却不晓得该如何做了。”穆时风讪讪的拿着梳子,梳发他还是可以的,可是要帮着她梳个发髻那就不行了。
于阳笑了笑:“叫丫头进来就可以了。”她提声对外面喊道,“紫芝。”
早已守在外头的紫芝忙高声应了,推了门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四个丫头,于阳瞧了一眼,那四个丫头都不是自己认识的,陪她过来的那四个丫头呢?
紫芝穿了一身紫色的斜襟比甲,系了条水红色绣石榴满地的汗巾子,走到屋里稳稳当当地行了礼,便侍立在一旁。她却不是为于阳梳头的,梳头的只有旁人。其中一个穿桃红色比甲的丫头走上来,为于阳梳发,她梳的很缓慢,先是从发尾,一下一下,梳完后还为于阳按摩了头顶,这才抹了发油,竖起发髻。再然后是上钗环,再然后是请于阳洗脸,再上脂粉。
好一大通忙了下来,已经不早了。
待这些人都退了下去,从门口进来个丫头:“少爷,少奶奶,夫人已经在钦安居等着了。”
穆时风只是抿了嘴抬脚出去,然后伸过一只手,向于阳示意。
于阳不禁红了脸,这么多人,他还这样。
穆时风却是不容拒绝的模样,仍旧是伸着手,示意于阳把手伸出来。
于阳想着穆时风在半夜时同她说得那话,若是想在这个府里真正的坚持下去,她必须在遵守的同时又要做真正的自己,她笑了笑,大胆而爽快地伸出了手,主动地握住穆时风的手掌。
这个主动让穆时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只是转眼间,她会这样的主动,有这么大的改观。他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穆时风领着于阳走着,同她讲着这一片哪是哪,叫什么,做什么用的。又同她说,哪里到哪里比较近。
他像是一点都不急,带着于阳慢慢的走着。身后跟着的丫头已经等得不耐烦,不住地发出轻咳声,穆时风一点都不受影响继续走着。
于阳停了下来,回身看着那个丫头,关切的问道:“你嗓子不舒服么?要请郎中么?”一场雨下来,早上的空气清爽了很多。
于阳问的很真切,瞧不出一点戏弄的感觉,丫头有些不自然地道:“奴婢没事。”
穆时风挑着眉瞧了于阳一眼,她是在故意的,有她这样的,他真的不用太担心,穆时风的心情相当的好,他拉着于阳继续走着:“饿不饿?”
其实于阳感觉不到饿,她昨天只吃了一点点的东西,可是实在是太累了,她一点都吃不下。就是到现在,她也没想吃东西的感觉。
穆时风笑着道:“那咱们多走走,等你想吃咱们再叫。我带你到花园走走。”
穆时风拉着于阳向西拐去,一直沿着小路走。花园里鲜少有人收拾,一派杂草丛生,实在没什么看头,不过这里的空气却是很好,一场大雨后,空气中弥漫着青草香与泥土的芬芳。那墙壁上的藤萝越发的油绿。
于阳确实注意到,那边的墙壁开了门,还是挺大的一扇门,只是那门上却落了锁。锁没有生锈的迹象,显然这是通的。只是那边是什么呢,为什么要锁上?
穆时风见于阳的双眼落在那门上,不由的笑道:“那便废弃了,残垣断壁的,前些年还闹过贼,就锁上了。”
于阳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觉得穆时风的这处宅子颇大,但是这紧闭的门之后还是属于他的,那他这处宅子要花多少银子才能置办下来。
穆时风牵着穆时风从一条青石甬道向东走,又转向了北边走去。
待穆时风跟于阳走近之时,那守在门口的丫头迎了上来,而她身后的则转身便朝后面跑去。迎上来的丫头走的虽急,却是行不摆裙,端端正正的在穆时风跟前行礼:“少爷,少奶奶。夫人已经等了许久了。”
第四卷 子嗣 第三十四章 祭祖
韩氏抿着嘴站在外间,对于穆时风同于阳的迟到她显得有些不高兴,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道:“怎么才来。”
穆时风道:“我带她四处走走,认识认识。”
韩氏面上没有动静。这样的理由连于阳都觉得说不过去,什么时候不可以认识,偏要一大早,等着敬祖的时候逛。
韩氏道:“快些给列祖列宗磕头敬茶,时辰快过了。”
穆时风点了头,只是牵着于阳进去,韩氏并没有跟进去,目光只是落在了两人十指相交的手上,眉头微微一紧。
跟在于阳身后的丫头见祠堂的门关上,这才快步走到韩氏身边,垂手低声地回禀了几句。韩氏的嘴角微微地抽搐着。
偌大的祠堂,只有她跟穆时风,还是关上的,这叫什么敬祖。英国公府除夕祭拜祖先她是瞧过的,热热闹闹,大张旗鼓,简直是无所不用。这里,屋子是大,比蒋氏的正房都要大,只是空荡荡的,案上到放着一个牌位。隔得太远,于阳瞧不清那上面的字。
“那是我母亲的牌位。”穆时风取了桌案上的香,伸到蜡烛上点燃,分了三支给于阳,恭敬地拜了,插入炉台。
于阳以为只这样就完事了,心想着,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转身,穆时风拉着她跪倒在团蒲上,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起身,取了桌案上的清酒,撒在了专门祭酒的盘子里,又拜了一拜,这才算完事。
穆时风拉着于阳跪坐在团蒲上,轻轻地道:“这里原是我母亲住的地方。”
于阳瞧了一眼这偌大的屋子,穆时风的母亲住这么大的屋子。她记得,离这不远就是当今圣上的潜邸,能在这置办那么大的地方,穆家祖上实在殷实的很。
“我母亲很喜欢咱们先前走过的花园,那道门没锁之前,种了许多花,我母亲最喜欢种花,我小的时候总喜欢在那玩,春夏天是最漂亮的,母亲总看着我笑。”
穆时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来,那个时候他过的很开心。
“后来,母亲病了,也没人打理,也就荒废了。后来我常年不在家,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于阳伸手握住穆时风的手,穆时风头一次跟自己说自家的事,淡淡的悲哀。
穆时风笑了笑:“你若是喜欢,就把门打开,你也可以种点花。那里,她不会说话的。”穆时风的意有所指,于阳明白了,那个她,就是守在门外的韩氏,只是为什么她若是去那里,姑姑韩氏不会说话?
“你喜欢什么花?”于阳轻声问他。
穆时风抬起头想了想,笑道:“我不晓得。”随即道,“母亲很喜欢兰花,也种些珠兰,一到开花的时候,满院子里都是花香。”
于阳点了头,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做,兰花是精贵的东西,要精细的伺候,这样的让她养,不晓得能不能到开花的季节。
不过,到是有个问题,穆时风好像从来就没提过他的父亲。他母亲去世了,这里有牌位,父亲呢?没有牌位那就意味着父亲还在,那为什么儿子成亲的时候,父亲没出现呢?
“出去吧。这里太清冷了。对你身子不好。”
穆时风领着于阳起身,走了出去。
韩氏带着所有的下人依旧侍立在外头,一动也不动,等他们推门出来,韩氏这才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见过夫人了?”
穆时风点了头。
韩氏露出欣慰的笑容:“夫人一定高兴,少爷带了媳妇来了,来年就要带小少爷。”她转头吩咐道,“摆饭。”随即,便有个丫头急匆匆地转了身子离开。
韩氏又道:“到东边屋子吃吧。”语气里包含着期待。
穆时风却摇了头:“回去吃。姑姑这两日也辛苦了,便歇着吧。”
韩氏笑道:“哪里辛苦。下头人做好了,再报给我,哪里就累了。吃完饭,家里人还要拜见少奶奶,家中的一应事项都要转到少奶奶的手中。”
穆时风道:“只在门上磕头便好。她年轻,许多事也不明白,还是由姑姑办好了。”
于阳上前一步,对着韩氏行了礼:“我年轻不懂事,这些东西也都不明白,还请姑姑多多费神,待侄媳先熟悉了,再请姑姑一一教导。”她说话间,保持着施礼的姿势。大有韩氏不同意,她便不起身的意思。
韩氏应了:“那我就先暂时管着。只是我年纪也大了,精力也不济,还要少奶奶接手才是正理。”
于阳笑了笑。心里却是在琢磨着这个韩氏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说是穆时风的姑姑,可是,她在称呼穆时风的时候用的是少爷,对穆时风的母亲称呼为夫人,对自己则是……少奶奶。这是一个长辈的称呼么?
韩氏在说起穆时风的母亲时,那双眼中充满着无限的光芒,好像是虔诚的信徒遇见了佛祖的真身一般。
手上一紧,于阳收回了自己的猜想,往牵扯的地方看去,却是穆时风的手,再抬起头,正迎向他暗黑的双眸:“累了?”
说话间,他已经靠了过来,不留声色的从后环住她的腰身,示意她可以靠在他身上。
同他光明正大的牵手就已经让她费了很大的力气,这个时候她怎么敢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再进一步呢?
她心里打定主意,微微一笑:“我饿了。”说完,便垂下眼睑,她看到韩氏的目光射了过来,她故意当没看见。韩氏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于阳却感觉到目光的不友善。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她不会拒绝穆时风,完全按照韩氏的去做;但也不会落人话柄,让韩氏反过来说她的不是。
穆时风改拉着于阳的手:“那我们摆饭。昨日你都没吃什么,早上又同我逛了那么一大圈。吃些粥吧,身子也承的住。”
两个人轻言轻语的离开。周围的人被他们周身之间无形的幔帐所隔开,完全不能有任何的作为。
“夫人。少奶奶还没给您敬茶呢。”韩氏身边的丫头轻声的抱怨着。头一天叫夫人等了这么久,作为唯一的长辈,居然不敬茶给夫人,身子都没伺候夫人。这算什么。
“锦绣!”韩氏有些恼怒,“不许这么说少奶奶!”
锦绣还没叫韩氏这么严厉地说过,依旧不平道:“夫人,我说的是……”
“哪个教你的?越来越没规矩。葵英,让她到佛堂跪经去!”韩氏少有的火发作了,吓得锦绣惨白了小脸。她知道夫人这是生气了,都是这个新来的少奶奶闹的。
于阳望着桌上的八样小菜,再看着那一锅温热的粥,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由赞道:“好香啊!”
穆时风笑了:“很香?”
于阳点了点头,推着穆时风:“你快动筷。”
穆时风不解的看着于阳:“这是做什么?想吃便吃。”
于阳老老实实的垂着手。一板一眼的道:“三从四德,夫君先用才是正理,伦理纲常不得不从。”
听着于阳有模有样的讲述,穆时风只想笑,但瞥了眼身边伺候的丫头,心里有了数,还是率先拿了筷子。于阳则是为穆时风盛了粥,这才坐下同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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