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怎么说呢？”谭副所长抓抓脑袋，眼中的笑容越发的发苦了，“林厂长，您知道，真的是那种能玩几万的局的，我们派出所……一般那都是有来头的人物不是？咱们派出所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第0092章 化缘
这个……似乎倒也有些道理。
能玩得起这么大的，谁在上面没点儿关系？虽然聚众赌博是不怎么好听，但名声好听不好听的，总没有钱实在……好几万块钱呢，给谁不行啊，非的给派出所？送给哪位领导，领导也能在合适的时候帮你说几句话不是？
林鸿飞登时就反应过来了：那些玩的太大被抓住罚了钱的，十有八九都是背后没有什么关系，或者关系不大的……真到了治安集中整治的时候，该知道的人自然就会知道，傻子才会在那个时候顶风作案呢。
当然，知道归知道，林鸿飞却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把钱掏出来的，丫点点头，似乎对这个有些理解，“嗯，这么说……我倒是听说过，不过你们公安系统不是财政拨款的吗？怎么还到处……嗯，寻求支持？”
这话林鸿飞问的有点操蛋，谭副所长的脸登时就微微有些变色。谁不知道公安局是靠着财政拨款维持的，可问题在于……很多案子，它不是钱多有钱多的办法，钱少有钱少的办法么？可这话谭副所长实在不能对林鸿飞说，今儿个还指望着能够从林鸿飞那里掏点钱出来呢，市摩托车制造厂从市工行里贷出来2000万的消息，瞒得住下面的普通人，可瞒不住官场上大大小小的领导们……
谁不认识几个银行里的人呢？
“这个……上级部门有上级部门的难处，”谭副所长斟酌了一番，总算是说了，听起来倒像是为领导们开脱，话语中不免带有一些愤懑之意，“不过有时候因为经费不足导致案子不能及时了结，板子总要打到我们基层干警的头上来的。”
这个也不奇怪，领导们高居庙堂之上，看事情向来是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若是下面的人办事的结果对头，或许还不吝于表扬两句，可若是事儿棘手……领导们可是会打板子的，他们可不管下面的小喽啰们到底有什么难处，反正我交给你的事情你没办好，我让你做的事情你没给我认认真真的办好，还想要拿钱？嗯，不卡你一下，以后你还知道什么叫做尊重领导吗？
这逻辑似乎是这个逻辑，可是……“谭副所长，你们派出所一般也不用负责什么大案子吧？”
是的，林鸿飞手里现在有钱，如果真的需要同派出所那边打好关系，拿个两三万块钱出来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一个小小的南城街道派出所，总共才多少人？两三万块钱就足够他们很肥一阵子了，可有个问题林鸿飞必须要搞清楚：你们基层派出所，说白了，不过就是个维持社会治安，抓个小偷、吓唬吓唬社会小混混而已，破大案子有刑警呢，既然如此，你们需要那么多的经费？
张所长和谭副所长登时就尴尬了。是的，这才是主要的问题，你们派出所，闲着没事在辖区里转转，管管户籍、查查小偷什么的也就罢了，大案子根本不会用你们，既然如此……你们到哥们我这里来化缘，是不是就有些说不过去啊？是不是看哥们比较傻，觉得可能从哥们这里骗点儿吃喝的经费？
关键时刻，还是领导的反应比较快，张所长笑呵呵的将话接了过去，“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们派出所整天里的那些琐碎的小事，费用开销也挺大的……市里现在要求我们每天必须要在辖区内进行巡逻，可又不给经费，同志们一天辛辛苦苦的下来，总要给几块钱的补贴吧？”
这个林鸿飞倒是听说过，听说前一阵子有个胆大包天的小毛贼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了一个女人的包，当然，抢包不是重点，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有，重点在于被抢的这位是市里某位实权领导的夫人。这个事情的性质就很严重了：光天化日之下，连领导的夫人都敢抢，可见社会治安败坏到了什么程度！领导勃然大怒，在某次市委常委会上点名将市公安系统批评了一通。
市公安局自然就战战兢兢，这就有了这么一出。
当然，毫无疑问，警察上街巡逻是好事，老百姓们也能多些安全感，但问题来了：若是上街的和坐办公室的都是一样的工资，谁乐意上街？此外还要考虑到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不是？
说破大天去，什么样的领导才算是好领导？在91年这会，能够不拖欠大家工资的、办案经费能够及时发放不要让一线干警老是自己往里面垫钱、时不时的还能发点奖金的领导，那才算是好领导，至于这钱是上级拨款下来的，还是化缘化来的，还是其他怎么来的……我管你怎么来的呢，只要能把钱发下来，那就是好的。
“这是好事啊，派出所的同志们很辛苦，我们自然是要表示表示的，”林鸿飞笑嘻嘻的点点头，既然派出所的所长今天张了口，无论如何都要拿出点钱来，张所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林鸿飞看着东方小玲，问道，“东方会计，咱们账上能给派出所的同志们支持多少？”
这就是答应了？看一开始林鸿飞的那个不情愿的模样，张所长和谭副所长以为今天也就混顿饭吃呢，可听到林鸿飞的这句话，心里登时大喜！不用多，哪怕有个几千块钱也是好的不是？
额外说句话，91年这会儿，钱真的还是挺值钱的。
两人同学了这么多年，和林鸿飞之间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更不要提东方小玲本身就是出身于政治家庭，像是这种情况，该给多少钱东方小玲心中有数，“张所长，我们厂子里接下来要进行技术升级，花钱的地方太多，也不可能支持你们太多，不过派出所的工作，我们总是要支持的……你们觉得，3000够不够？”
既然是上街巡逻，一个人一天补贴3块钱足够了……现在一个普通民警的月收入也不过就是150左右而已，真上街上巡逻一个月，补贴就有90了，这个补贴金额，真的是不少了。
第0093章 算计（上）
3000？这个数字……也不能算少了。在刚才的时候，张所长和谭副所长都已经做好了灰溜溜回去的准备了呢，现在一听竟然能有3000块钱，登时大喜：3000块钱，省着点用，能撑好几个月呢。
再次说句额外的话，在91年这会儿，钱真的还是挺值钱的。
张所长和谭副所长登时大喜！
钱多钱少倒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钱是从东方小玲的手里拿出来的，这可真是……啧啧，倍儿有面子的一件事。
自然，既然从林鸿飞的手里拿到了钱，派出所这边还是需要有些回报的，张所长登时决定了，“好，林厂长，东方会计，谢谢你们厂对我们民警同志的支持，这杯酒我干了，聊表心意。”
说完这话，不等林鸿飞和东方小玲说什么，端起酒杯来一仰脖，二两的玻璃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了还不忘记向林鸿飞亮亮杯底，以示自己毫无保留，确实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没搞虚的。
“过瘾！”一口闷下去2两多50多度的酒不是说着玩的，张所长呲牙咧嘴的挤眉弄眼了好半天，这才大喝了一声，一副舒服之极的样子，“林厂长，没说的，你这人，爽快！咱老张知道你是个大学生，要是不嫌咱老张是个粗人，咱就交个朋友！”
“老张，你这话就没有意思了啊，”林鸿飞看上去有些不高兴，当然，毫无疑问，这丫是故意这么做的，和官场中的人交心……啧啧，能交心的人不是没有，可和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交心？你傻了么？不过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话却不能这么说，无非就是场面上的应酬而已，这话该怎么说，林鸿飞还能不知道吗？“什么粗人不粗人，瞅着顺眼，觉得合得来，那就能当兄弟，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林厂长，你够意思！没说的，只要你不嫌咱老张是个粗人，你这兄弟咱老张交定了，”借着这股子高兴劲儿，大拇指冲着林鸿飞一竖，张所长发话了，他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可是东方书记看重的人呢，这个时候不拉拉关系，难道等人家飞腾黄达的时候么？那个时候谁看得上自己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老谭，林厂长这么支持咱们的工作，咱们也不能让林厂长戳咱们的脊梁骨……回去安排巡逻的时候，告诉弟兄们，平日里闲着没事多在这边转转。”
“是，老大你放心，回去之后我就吩咐兄弟们多留神。”谭副所长的反应也不含糊，立刻就应了下来，该怎么说，他能不知道么？
当然，别看张所长和谭副所长粗犷，看上去一副粗粗拉拉没有心机的模样，可能担任基层领导的，心眼不够用的还真没有……这个决定是在临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结果，可问题在于，这个时候说出来，不是大家都有面子嘛？
谭副所长这么一说，林鸿飞心中忽然就是一动：仓库里可是还有上千辆以前库存的老式摩托车呢，没错，那些车动力一般，小毛病也多，市场上也难销售的出去，不过……
“老张，问一下，同志们出去巡逻的时候，都是怎么办？大街小巷的走，还是骑自行车？”林鸿飞向张所长问道。
“一般情况下，都是骑自行车，咱们街道派出所的管辖面积挺大呢，走着还不得一个星期一双鞋？”张所长顺口答道，一时间也没觉得林鸿飞这话有什么问题，“所里倒是有两辆摩托车和一辆边三轮，不过那是留着必要的时候用的。”
林鸿飞登时就明白了，直撮牙花子，偌大的一个派出所，竟然连辆212吉普都没有？日子过的可是够苦逼的，也难怪这些家伙到自己这里开化缘……就那两辆摩托车和那辆边三轮，还是所里的领导用的吧？所谓的“留着必要的时候用”，自然就是指留给领导用，林鸿飞可是记得清楚，张所长来的时候，就是开着一辆750三轮侉子来找自己的。
张所长这么一说，林鸿飞心里登时就得意了，哈！蓝河区是北郡市市政府所在地，南城街道在也算是蓝河区几个派出所当中财政状况中等偏上水平的，日子尚且如此难过，相比其他的基层派出所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这是个好机会啊。
林鸿飞给东方小玲递过去一个眼神：丫头，看你的了。
两人不愧是十几年的同学兼好友，方才林鸿飞一问起派出所的情况，东方小玲立刻就明白了丫心里的想法，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小狐狸。
说归说，可这种能给为市摩托车制造厂带来好处的事情，东方小玲自然是乐见其成，跟在林鸿飞的身后开了口，“同志们的条件这么艰苦啊？”
那微张的小嘴和略略瞪大的眼睛，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东方小玲心中惊讶的心情：真是没想到，基层的警察同志们竟然是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为人民服务的呢。
这是怎么个情况？张所长和谭副所长登时就打了个激灵：无风，它不起浪啊，林副参谋长的儿子和东方书记的闺女同时提到了这件事，莫非是……一想到林鸿飞的这个工厂是干什么的，张所长和谭副所长登时就激动了：人家是生产摩托车的啊！难道说，他们是想要改善一下咱们派出所的出行条件？
没错，市摩托车制造厂生产的摩托车小毛病层出不穷，可若是林鸿飞愿意代表市摩托车制造厂捐赠几辆摩托车给咱们一线的警察同志们……骑着摩托巡逻不比骑自行车舒服多了？最起码爬个坡啥的不用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使劲蹬了不是？
至于市摩托车制造厂的摩托车小毛病多，小毛病就小毛病嘛，无非就是修修车而已，反正修车花的是公家的钱，不用自己掏腰包，可方便的却是自己不是？
第0094章 算计（下）
若非说这话的是东方小玲，张所长和谭副所长早已经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可东方小玲的身份，却让这两位不敢造次，使劲憋着心里的狂喜，两人尽量的在脸上装出一副不明的表情来，脑袋瓜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是啊是啊，同志们的工作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其实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改进同志们的工作条件的，可是财政困难，我们也没办法啊。”
林鸿飞和东方小玲对视了一眼：嗯，上钩了。
“这倒是个问题……”东方小玲眉头一皱，看着林鸿飞提出了建议，“鸿飞，咱们厂是不是考虑支持一下基层公安民警同志们的工作？”
按理来说，东方小玲这话有些逾越了，你丫的就是一个会计，财务上的是你该张嘴，可经营和对外联络方面的事，怎么着也不应该你一个会计说了算吧？不过这事儿放在东方小玲的身上，谁都没觉得不对，谁让人家有个好老爹呢。
张所长和谭副所长登时大喜！
跟到手的好处比起来，他们才不管东方小玲是不是逾越了呢，谭副所长的反应很快，立刻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一仰脖二两白酒灌了下去，喝完了，对着东方小玲亮了亮杯底，这才说道，“东方会计，这杯酒是我敬您的，谢谢你那对我们派出所工作的支持，我干了，您……”
说到这儿，谭副所长忽然愣住了。
之前出的是标准的套路，我干了您随意，这是表示感谢的办法，可在此之前东方小玲一直没喝酒呢，你这意思是……逼人家喝一点？
这可太不像话了，谭副所长愣在当场也情有可原。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要看领导的，意识到不对，张所长佯怒的瞪了谭副所长一眼，“老谭，你喝多了啊，东方会计不喝酒你不知道？还不赶紧向人家东方会计道歉？”
“啊？瞧我这脑子，”谭副所长登时就坡下驴，使劲拍了拍脑袋，忙不迭的向东方小玲道歉，“不好意思啊，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当然，谭副所长也明白，这个时候，仅仅是说一声“对不住”是不行的，必须要拿出实际行动来，拿过酒瓶给自己咕咚咕咚倒上，“这样，这杯我干了，向东方会计赔罪。”
一杯酒就是二两，之前谭副所长已经喝了差不多6两了，这再下去2两，确实够受的。
张副所长和谭副所长可一直注意着东方小玲的反应呢，可这会儿东方小玲就笑着，不说话。看来是逃不过去了，两个人心里齐齐的叹息了一声。
原本看东方下令年纪不大，两人心里多少存了一些轻视的念头，在张所长看来，老谭那话也不能说就是错了，既然都道歉了，东方小玲应该也不会太按照规矩来吧？
可东方小玲的反应，立刻就让两人赶紧掐死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
既然东方小玲不说话，那这酒就一定要喝了，刚才2两下去老谭连口菜也没得着吃，这会儿肚子里正火辣辣的厉害呢，这酒是真不想喝，可不喝还真不行，谭副所长心里郁闷的要死：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刚才逞什么能啊？
“咳咳咳……”这二两下去，饶是老谭已经算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也有些受不了了，一张脸顿时通红。额头上汗水立刻就渗出来了。
“来来来，谭副，吃点菜，吃点菜，”一直等谭副所长将这杯酒喝下去，林鸿飞这才笑吟吟的说话了，就跟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大拇指一挑，“老谭，痛快！”
谭副所长只得连连点头，使劲夹了两筷子菜压一压酒，他倒是想不痛快呢，可他敢不痛快吗？
这小子……明明就是二十出头的小毛孩子么，怎么官场上的这些道道比老子还熟悉？张所长心里登时就对林鸿飞高看了一眼，等闲人等，这个时候谁也不可能像这小子这样应付自如吧？
“张所长，我不瞒你，我们工厂这边支持你们的工作，没有问题……嗯，你们那边有多少人？”
张所长和谭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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