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医生,辛苦了,请跟我到客厅里喝杯茶,吃点点心吧”将军们走后,李德佑客气地把周济民请进了客厅。
两人分宾主坐好,有人奉上茶水点心,然后在李德佑的示意下全都离开了客厅,只剩下李德佑和周济民两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客厅里的气氛蓦然间就沉重紧张了起来。
许久,李德佑才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面。
“周医生,那人究竟是谁?难道就真不肯来吗?你告诉他,他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只要能挽住我父亲的性命,我都可以答应。”李德佑沉声道,语气里微微流露出一丝商量哀求的味道。
这对与位高权重的李德佑来说,除了必须的政治演秀,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不过周济民嘴角还是勾起一抹苦笑和不屑,条件?是金钱还是权力?余先生如果在乎这些,他会在地矿所做个普通的职工吗?
“这件事情请恕我无能为力。”周济民很严肃地回道。
李德佑见周济民不肯再帮忙,目中不禁精光闪起,整个人也散发出为官者的威仪来。
“那请你告诉我他是谁,人在哪里?我亲自去请他你要知道,我是完全有能力查出你刚才跟谁在通话的”李德佑沉声道,语气里已经透着丝不容周济民拒绝的威胁味道。
李德佑的话周济民丝毫不怀疑,甚至李德佑说立马调动一支人马偷偷把余子清围了,他也丝毫不怀疑。以李家的权势,以李德佑如今的地位,这些事情确实一点都不算什么难事。他今天能以商量的口气跟他说话,而不是直接动用他的权力,直接派人去调查刚才的通话记录,应该说算是尊重周济民了。
周济民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随即就稳定了下来,神色肃然地看着李德佑,沉声道:“我建议您最好不动那方面的心思,如果您真那样做了,一,李老的事情我绝不会再插手,二,不是我危言耸听,哪怕您派特种部队过去,都不可能动到他一根寒毛当然决定权在您,现在请您给我安排个房间休息,这几天恐怕我得时刻留意李老的身体状况。”
说完周济民也不管李德佑的神色变化,起身站了起来。
李德佑神色变了好几变,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到周济民的身边,苦笑道:“周医生,难道真的就没办法再商量?你知道,父亲对与共和国,对与李家,对于我都是非常重要的他多弥留一天,就是国家李家的幸事。”
李德佑此话算是推心置腹了。
周济民闻言微微动容,沉默了许久,才扭头深深看了李德佑一眼。就这短短的几天,他发现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家事国事的两重重压下,多了好多白发。
“我过段时间再给他打个电话试试看,如果他还是拒绝,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李德佑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周济民这样说终究使事情有了点转机,还是重重拍了拍周济民的肩膀道:“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谢谢你可惜啊,没早点请你过来,要不然……”
周济民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就最近方才成为名动一时的名医,早一些他跟之前那些京城的专家医生又有什么区别,甚至在医术上还要逊上好几分。不过如果他早点接手李老的病,哪怕只早上两三个月,李老倒确实还能拖上两三个月。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叫来之前陪同周济民而来的沉稳年轻人,也就是他儿子李博振,让他亲自送周济民去休息后,李德佑有些疲惫地坐在靠椅上,手轻轻揉着太阳穴,脸上的神色犹豫不决。
周济民的警告虽然犹在耳边萦绕,但父亲的生命,李家的生死前途,身为李家实际上的掌托人,李德佑又岂会甘心就此放弃。
只是周济民医术神奇,又是浙海省人民医院的院长,他的话自然不会只是儿戏或者吓唬人,况且李德佑又岂是他敢吓唬的人,如此推算,周济民的话就绝不是危言耸听
一时难以决断,李德佑不禁一阵心烦起来,不知怎地心烦之际,又突然想起了二哥留下的唯一儿子李博翰。想起因为二哥的死而从小叛逆,到处惹是生非的李博翰,想起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回北京了没有?李德佑不禁越发的心烦,绷着张脸亲自给李博翰拨去电话。
火车上,余子清和李博翰都很是沉默,表情也都跟之前一路上颇有些不一样。
余子清倒不是郁闷钱梦琪不接他电话,而是郁闷马上到了北京,也还不知道该如何跟钱梦琪说他哥结婚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做了霸王硬上弓的最坏打算,但那毕竟也只是心里发狠想想,最后究竟干不干得出来那是另外一回事。
李博翰此时的心情比起余子清恐怕要复杂上许多许多。越接近北京,他的心情就变得越复杂。
一边是在他年幼时就逝去的父亲,一边是亲自把父亲推上不归路的爷爷。以前他可以用嘻哈叛逆来逃避这个问题,逃避爷爷,可是如今呢?昨天三叔的儿子李博振,也是李家第三代中较为有出息的一个子弟,如今在国务院发改委任职,职位虽在随手一抓都是一大把政府大员的京城算不了什么,但一旦下放到地方上,恐怕锻炼几年就会成为手握重权的一方大员,打了个电话给他,说爷爷病重,要他尽快赶回北京。
以前他可以恨爷爷,以前他可以用叛逆的方式来表达他对当年那件事的不满抗议,但现在呢?难道对与弥留之际的爷爷,他真能硬得起心肠再惹他生气,让他带着怒气和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吗?
可是他真的能放下心头那份怨恨,真能坦然面对弥留之际的爷爷?
正当两人随着北京越来越近,心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微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余子清不禁好奇地瞥了李博翰一眼,很难想象像李博翰这般自来熟,打扮又是如此叛逆前卫的年轻人,坐车近一天才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在余子清想来,他应该有一大群的狐朋狗友、亲亲宝贝才对,应该电话不断才是。
李博翰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手明显地抖了下。
虽然是嫡亲的三叔,但随着李德佑在官场上的不断攀升,他的权威在李家也渐盛起来。李博翰虽然叛逆,但面对这位手握大权的三叔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似的畏惧。
“不管你在哪里,今天必须地赶回来”电话才一接起,就传来李德佑沉重且绝不容人反对的声音。
李博翰身子猛地僵了一下。
“是不是?”李博翰沉默了一小会,颤着声音问道。
“快了”李德佑痛苦地吐出这两字,然后就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挂掉了电话。
李博翰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手机,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但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爷爷怀里撒欢的情景,想起了他把自己抛向天空发出宏亮笑声的情景,他还想起当听到父亲噩耗时,爷爷一声不响地转过身去,眼角却湿润了……。
余子清颇为惊讶李博翰这样一个年轻人竟然会在火车上突然流起眼泪,想起这一路上以来,这个看似叛逆青年的表现,他对自己的热情,余子清心中终于动了一份恻隐之心,第一次主动关心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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