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静静地看着瀑布,早上那一刀将他的打击得不轻,可也并不是没有收获,比如……自己和二师兄的差距。
黄泉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那日二师兄在此劈了一刀,生生截断了瀑布,便是因为刀意。此时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二师兄那一刀,回想着二师兄的身姿,回想着那一刀挥出的瞬间,他仔细回想着,回想了千百遍,他想不明白,也许这一刀本该就要如此理所当然?
他的脑海里生出这种想法,可忽然,他脑子一阵胀痛,那种什么东西要从脑海里钻出来的感觉再次出现,他心头一惊,想睁开眼睛却睁不开,想大声呼喊却张不开嘴,他仿佛那日一样,浑身没有知觉,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他心中慌乱,他努力着,可不管如何也使不上劲,可是在他的感知之外……
常快活突然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黄泉,他看着黄泉缓慢地提起刀,缓缓地将刀平举在身前,随后黄泉突然迸发一股极其惊人的气势,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风以黄泉为中心散发,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灰尘,扫在场旁的树上,树叶哗哗作响,扫在空中的鸟儿身上,小鸟晃了晃,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黄泉的表情很平静,不,如果用宁静来形容想来会更好一点,他的身体只剩下了意识,他的意识感受不到外界,也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
常快活静静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果然,黄泉抬起了刀轻轻一挥,仿佛这一刀他思考了很久,做了相当长时间的考虑。
然而这一刀没有任何效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更没有如同常快活那般斩开瀑布,看似只是寻常的一刀。可黄泉在挥出这一刀后,整个人大汗淋淋,气喘如牛。
常快活动容,无形胜有形,这是武道中最被人相信的一句话,在无形中强大,杀人于无形之中,都是因为这一句话而来。
“这个孩子着实是让人猜不透。”不知何时,孔仲尼已经来到场间,来到常快活身旁。
“老师。”常快活随意打了声招呼。
孔仲尼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他注视着黄泉,接着道:“他和你小师姑很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常快活皱眉,有些不解,在他心目中,除了老师,没人有是可以与小师姑比肩的。
“你接着看下去便会明白。”孔仲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常快活盯向黄泉。
黄泉在挥完那一刀后,本已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可随后,他却如同对自己身体的状态浑然未觉,紧接着再次挥出一刀,随后挥出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中间毫无停留,毫无缝隙,就像是浑然天成,这几刀本来就是如此的样子。
“这一刀很玄妙。”孔仲尼微笑,点点头。
如果场间还有别人,一定会非常疑惑,黄泉明明挥出了五刀,怎么会说是一刀?
然而常快活似乎懂老师的意思,他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道:“这一刀,我修了三年才做得到。”
“哈哈。”孔仲尼笑道:“可你在他这个年纪,这一刀又能挥出几次?就算是你小师姑,像他这么大时也做不到这一步。”
常快活点点头,他继续看着黄泉,眼神中有些深意。
黄泉挥完第五次后,终于停止,他双手耷拉在腰两侧,刀脱手而出,掉落在青石板上,随后刀身裂开,仿佛承受了超出自身极限的力量,崩离瓦解。
随着刀的碎裂,黄泉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瘫软在地上,孔仲尼摇摇头,走上前去,然后拿过黄泉的手,替他把了把脉,孔仲尼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如果他不是身患天绝脉,那该有多好。”
……
黄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老师来了,更不知道老师说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被一片光包围,他想看清是什么光,光从何处而来都做不到,就像是被困于一个兽笼,然后把兽笼放进了牢房,自己只能看见周围,却看不见外面。
我这是死了吗?难道是天绝脉提前发作?黄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他的心中没有恐惧,却隐隐有些解脱之感,毕竟,人最大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亡,精确到哪一年,那一天,哪个时辰,这才是最可怕的。
黄泉自从知道了自己身患天绝脉的事实,哪一天没有活在恐惧之中?他不是没有在深夜中想过干脆一死了之,可想了想父亲,想了想虎子,想了想小白,他又如何舍得去死,这个世界刚刚留下了自己的脚步,就这么死了他又如何甘心?
对,我不能死,我要活着!他在心中大吼一声,将解脱的念头摆脱,突然,他的脑海里的光更加强盛,强的让他的意识觉得一阵刺痛,随后竟是越来越痛,他的脑海里除了光之外,还出现了别的东西。
那是什么?黄泉“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事物,在脑海里没有规则的漂浮,舞动。黄泉觉得很熟悉,他忍痛想了想,似乎像是自己小时候顽皮,将父亲的磨好的墨倒在了清水池里那样。
黄泉正在好奇那时什么东西,那团“墨”却是快速涌动,涌动城一个手提着刀的人形,随后那个人形盘膝而坐,随后举起刀,朝天挥了几挥,就像是个活物,要以刀划破脑海的束缚,要冲出去一样。
黄泉大惊,要是他划破自己的天灵盖那还得了?可转念一想,自己或许已经死了。他正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很累,非常疲惫,像是跑了三天的卧牛山而不眠不歇那般,他心中松了口气,能感觉到累,那就说明自己还活着吧,想到这里,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黄泉做了一个梦,和上次的梦一样,众人都跪在地上祈祷,父亲指着月亮破口大骂,娘亲温柔地看着自己,他看向月亮,觉得那么的刺眼,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将目光下移,却是看见了虎子。
虎子还是那个虎子,没有长大,也没有变化,他沐浴在月光下,在看着自己。他很好奇,他走进虎子,想问问他,为什么我都结婚生子了,你怎么还不长大。可是他还没开口,虎子却是猛然将他推开,目光紧紧盯视着自己,寒冷,漠然。
他很不解,很疑惑,很不安,他想要爬起身,去问问虎子,可那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心头一惊,在这一惊中醒来。
黄泉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身体在床上挪动几分,却酸痛无比。
黄泉松了一口气,他安慰自己只是梦而已,随后他看向窗外,发现天光大亮。他艰难起身,穿好衣服,坐在床上,心想自己这是昏迷了?他忽然想起脑海里的东西,然后用手掌拍了拍头,并没有发现是什么异样,也许这都是一场梦,或许是错觉吧,他摇摇头,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第十九章 脑海中的那几刀()
“呀吱”一声响,六师兄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黄泉呆呆地坐在床上,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惊喜呼道:“小师弟,你终于醒啦!”
黄泉奇怪,他先向六师兄打了声招呼,然后疑惑问道:“我昏迷了很久吗?”
六师兄微笑,回答道:“那可不,你可是睡了三天两夜了。”他走上前去,揉了揉黄泉的头,接着道:“虽然老师和四师姐都说你没什么大碍,可大家伙难免有些担心,不过既然你已经醒了,这下便可以放心了。”
黄泉心头划过一丝温暖,低头道:“是我让大家伙担心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勒开怀假装愠怒,然后却是笑了笑,话题一转道:“你醒的可真是时候,正是赶上了饭点,快快洗洗,然后吃饭,不行,我得去加两个菜。”说完他拍了拍额头,小跑离开。
黄泉看着六师兄的背影,温然一笑,然后起身,整理了衣衫,洗漱去了。
……
待黄泉洗漱好,出了房门时,发现老师众人已经坐在桌子上,关切地看着自己,好像在等着自己去吃饭。
黄泉朝大家伙笑了笑,走了过去,却是没发现五师兄,他疑惑,也没多想,便坐上西边的那个空位上。
“你这次昏迷,可否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孔仲尼开口问道。
黄泉想了想,觉得似乎所有的异样都是在做梦一般,可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泉儿昏迷之前,觉得脑袋胀痛,身子不能动,然后便没有意识了。”他想了想,看了看眼前的筷子,接着道:“老师,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以前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偶尔胀痛,可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这会不会……是因为天绝脉的缘故?”
“不错。”孔仲尼叹了口气,道:“这些正是天绝脉的症状之一。”
黄泉听到孔仲尼的回答,有些伤心,难怪父亲会说天绝脉者,修武是最难,自己只不过才修了月余,天绝脉便再次发作。
孔仲尼看出了黄泉的心思,安抚道:“你不用如此,为师说过,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只要持之以恒,水滴穿石也不是难事,再说……你虽然继承了你父亲的天绝脉,可也继承了你娘亲的天赋,为师自然信得过你,你也应该相信自己才是。”
黄泉心想自己可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天赋,可他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然后不再作声,开始吃饭。
待一伙人吃完了饭,天色已经将黑,黄泉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把藤椅,坐在院门,牡丹它乖巧地蹲在椅旁,似乎对黄泉占了他的地方毫无意见。
黄泉眺望着山下远处的那座小城,看着万家灯火,不免想到已经离开了将近一个月的临安。他想到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虎子过得怎么样了,只是虎子那一身神力,恐怕就算有人想要欺负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力气够不够吧。黄泉想到这里,嘴角自然地勾起,笑出了声。
正想着,五师兄姚幸福不知何时来到黄泉的身旁,他好奇地看着黄泉,仿佛在猜测黄泉待地想到了什么会这么开心。
黄泉看到五师兄的到来,站起身打了招呼,姚幸福憨厚一笑,指了指藤椅。
黄泉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天,自然与姚师兄也养成了默契,他知道五师兄的意思,重新坐下。
姚幸福看着黄泉,目光转为疑惑,然后指了指黄泉的衣服,用手打了一串手势,好像在指责着黄泉什么。
黄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身衣服是从临安带来的,随后他恍然大悟,原来五师兄是在怪罪自己没有穿他给自己做的衣服。
黄泉笑了笑,原来五师兄是这么计较的一个人,然后说道:“那套衣服我是忘记穿了,等这身衣服穿脏了,我再去换你那身衣服穿。”
姚幸福摇摇头,看着黄泉不明所以的表情,索性自己走进黄泉的屋里去,片刻后拿出那天给黄泉的那套衣服。
黄泉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然而姚幸福却是做了一件黄泉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他拿过黄泉放在藤椅旁的刀,把衣服放在桌子上,然后牟足了力气,一刀劈在衣服上。
黄泉大惊,五师兄莫非是生气了?可自己不就是没穿,用得着这样吗。他有些气恼,然后跑到桌子旁,嗔怪地看了五师兄一眼,抬手就要夺下他手中的刀。
姚幸福没有理他的眼神,手一松便让黄泉把刀给夺了去,然后自顾自地把衣服那在身上,然后一抖,将衣服摊在黄泉的面前,再指了指,示意黄泉看一看。
黄泉看了一眼五师兄手中的那套衣服,起先倒是没注意什么,可待看了第二眼,忽然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这件衣服刚才受了五师兄的倾力一砍,别说破损,居然连个刀痕也没有!这衣服是用钢铁做的吗?下一刻他就对自己的想法觉得可笑,钢铁做的怎么会那么柔软,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还是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黄泉看向五师兄,老师当初介绍五师兄时,只是一句爱做些小发明,以及喜欢一些姑娘细活而带过,可他没想到五师兄这姑娘细活竟是如此厉害,他突然意识另一个问题,然后望着山下,五师兄的这个老师口中的小阵法,从山下看山上只能看到一团雾气,而自己从山上看山下为何又如此清楚?他再次看向姚幸福,目光已经带上了佩服。
姚幸福感受到面前小师弟的目光,依然只是憨厚地笑笑,然后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一个火折子,随后蹲在地上,示意黄泉好好看着。
黄泉学着五师兄的样子蹲下,仔细看着五师兄打开火折子,火折子“嗤啦”一声,冒出一股火苗,那股火苗渐渐靠近衣服,烧在衣摆上。
黄泉好奇看着,既然五师兄敢拿火烧这衣服,那自然应该会有些特殊的地方。果然,火苗在衣服下烧了很久,一直到熄灭,而衣服根本是安然无恙,只是表面有一层黑灰,估计拿去洗一洗便会恢复如初。
黄泉呆呆地看着,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这种神奇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是觉得震惊,新奇,兴奋。毕竟他只是一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十岁孩子而已。
黄泉知道自己捡到宝贝了,要是那天二师兄自己打架时穿这身衣服,自己哪会这么惨。他一把夺过衣服,在姚幸福充满笑意地眼光中,跑向屋子,拿出盆,仔细搓洗去了。
……
又是一夜无话,黄泉三更时便起了床,活动了下身子,四师姐的药效果显著,自己昨晚跑去讨要了一些涂在身上,现在身体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那股酸痛感。
他打开门,看见二师兄已经在院门等着自己,他打了声招呼,却是取下了昨日晾洗的衣服,摸了摸,已经干了,他把衣服穿在身上,开始了已经别了三日的绕山行。
太阳渐渐要升到头顶,“哈!”场间传来一个孩子稚嫩的呼喊声,然后却是身子落地的闷响声,闷哼声传来。不用想,也知道黄泉再一次失败了。
黄泉站起身来,揉了揉被二师兄用木棍敲打了的手臂,还好,五师兄给自己的这身衣服发挥了它应有的效果,虽然还是很疼,可还是比那日轻的多了。
黄泉有些丧气,可随后他定了定心神,六师兄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放下了饭菜走了。
两人吃完了饭,下午是黄泉独自练刀的时间。
这次他依然是来到瀑布,压下了心中的那股恐惧感,然后学着二师兄的样子盘膝坐下,仔细想着上午自己以及二师兄的动作,他忽然想起那日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人形,想起了那个人形挥出的那几刀。
黄泉不自觉得模仿那个人形的动作,他将刀举起,朝着天空挥了一下。
他挥出第一刀,腹部忽然出现热流,他心头一凉,动作停顿了一下,可随之想到这个挥刀的动作居然能带出这种特殊的效果,难道会有些不简单?他稳了稳心神,强行镇定了下来。
他挥出第二刀,热流越来越强盛,似乎在体内肆意冲撞,却是冲撞无门。
他不管这些,紧接着挥出第三刀,这一次,他背后的脊柱一热,所有的热流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冲入了脊柱之中,已经带来了强烈的痛感。
他大喝一声,忍着痛感,强行挥出第四刀,他感觉到热流冲进了他的脑海里,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已经隐隐有些坐不住,可他不服气,今日他便要好好看看,这股热流,还有天绝脉,到底能奈他何?!
他喘口气,不管背后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抬手就要挥出第五刀。
然而二师兄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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