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收紧，收紧……
“咳咳咳……凰儿姐姐……不要，我是小煜……不要——”紫眸对上血瞳，凤煜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涨红，眼中是隐忍的泪水，眼前女子眸中只有杀意，再也没有他曾熟悉的半分温暖。
“你该死！”云凰像是听不见他说话，掐住他脖子的手愈加收紧，看到他气息越来越弱，血眸中浮现出一抹嗜血的快意。
“你又在发什么疯！”一旁终于反应过来的蓝羽怒吼一声，一掌拍向云凰的手腕，让她的手一闪，这才松开了掐在凤煜脖子上的手。
“咳咳咳……”凤煜痛苦的重咳，眸色带伤，原来，他不惜背叛哥哥，用尽半身魔力打开魔界之门，落得连一群普通修道者都敌不过的下场，换来的竟是这般么？死死按住泣血的心口，没有怨，只是痛，无尽的痛，似乎要将他的心都撕裂……
“凰儿姐姐……”声音是干涩的嘶哑。
云凰的眸色已经恢复正常，看到凤煜脖子上的一圈青紫，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怎么？这次又要再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么？魔君大人——”那张让她总是在噩梦中被惊醒的魔魅脸庞，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不是……我不是……”凤煜苦涩摇头，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她眼前，她却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云凰的眼神渐渐清明，看到眼前那张满是痛苦与哀伤的俊颜，心猛地一跳。他不是凤影！
那个男人，邪肆而强势，嚣张而狂妄，绝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而且，他的脸上并没有暗纹！
“你来做什么？我不认识你。师兄，我们走！”没有再看凤煜一眼，云凰起身，一手拉住蓝羽，大步离开。
“别走！凰儿姐姐……别这样对我——”裙角被拉住，云凰不回头也能想象得出那张脸上的祈求。
“你回去吧。”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云凰掌风凝力，裙角被斩断，没有回头。
“是不是就因为我有这张和他一样的脸，所以你永远也不愿再看我一眼？”凤煜眼角一滴泪落下，声音凄怆。
云凰脚步一顿。
看到云凰的反应，凤煜唇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意。
“既是如此，那这张脸，不要又何妨？”一声轻喃，凤煜眸色疯狂，袖中一把银玉匕首抽出，尖锐的刀锋闪烁着寒光，狠狠划向自己的脸……
☆、第十章 痛爱（下）
一刀，两刀……
血，沿着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庞留下，凤煜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墨紫凝眸只是深深盯着云凰僵住的背影，林中风起，吹动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嘶吼，像是绝望的人最后的悲喊。
“你这个疯子！”云凰转身冲到凤煜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匕首甩在地上，匕首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撞击声。
“呵呵……疯子么？”自嘲一笑，凤煜一把将云凰拉倒怀里，那样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凰儿，既给过我温暖，又为何要将我再次推回地狱……你好狠的心……”将头深埋进她的怀里，云凰胸前一阵温热，那是他脸上的血，眸中的泪，烫得她心颤。
“这样的我，不会再被你厌弃了吧……”手抚上脸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凤煜眸中缱绻万千，下一刻，晕倒在她怀里。
“小煜……小煜……”当再次出声，云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为人知的颤抖。
“他内伤很重，必须尽快治疗，先带他到洛水城再说。”旁边目睹这突变一幕的蓝羽冷静开口，看着明显失神的云凰，眸中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她的过去，到底经历过哪些人和事？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这一次，这种渴望了解她的想法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当玄青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人之间怪异的氛围：一个貌似身受重伤的陌生男子，双眼茫然的云凰，眸色不明的蓝羽。不敢开口，只是跟着他们一起马不停蹄地向着洛水城赶去。
洛水城凌仙阁。
“他怎么样？”看着正在为凤煜包扎的蓝羽，云凰开口询问，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他究竟是什么人？”感受到凤煜体内不同于玄力的强大气息，蓝羽看向云凰，神情严肃。
“他是魔界之人，这个答案会让你有将他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吗？”直盯着蓝羽的眼，云凰语气平静无波，她知道，修真者向来将玄修视为修炼正道，对于妖魔鬼怪，一律视作邪魔外道，大都信奉除之而后快。
“若他做出有损人间正道的事情来，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坦荡回视云凰，蓝羽语气中的肃杀不同忽视。
“呵呵……”一声轻笑，看到蓝羽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云凰倾身靠近他，红唇凑近他的耳边，“那若是……那个为祸人间正道的人是我呢？你也不会手下留情吗？我的……好师兄。”气息软热，蓝羽耳根一热，身体因云凰的靠近而瞬间僵硬。
“开个玩笑而已，师兄何必当真。”身子退开几许，云凰坐回凳子上。
“若是我真正在意之人，哪怕为祸人间，且随她开心……”蓝羽抬眸，看着双眸氤氲若雾的云凰，急切开口，像是努力要证明什么。
“你的正道，还真是现实呢！”唇角一勾，看到蓝羽略显窘迫的俊颜，云凰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也并不如他所常表现出的死板与漠然。至少，他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若你要将他留在身边的话，最好叫他收敛起身上的魔力，毕竟，我们此行可不是去游玩。”想到之前这个男人的决绝，知他定不会轻易离开，蓝羽眉头皱了皱，心底莫名一股不舒服感。
云凰也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来，他们是受师傅之命，前来洛水城，与众多修真门派共同商议对抗魔界之法，魔界此次对清剑门的残忍屠杀，彻底激起了人界的恐慌与愤怒，各大修真派在荡剑门的号召下，定下后天的修真大会，共商大计。
凤煜是魔界之人，而且还是那个人的亲弟弟，若是贸然出现，定然会引起一番轩然大波。但若是让他离开……看着他缠着纱布的脸，云凰眼神一暗，心思不明。
“他的脸能好吗？”将眼神转到蓝羽身上，云凰开口。
“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而且，伤口太深，就算好了，也难免不会留下永久的疤痕。”蓝羽的语气又是淡淡的，想到床上这个男人脸上的伤是为她受的，心中那股不舒服感更加强烈。
“别赶我走……不要……”床上凤煜一阵呓语，整张俊颜纠结在一起，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刚刚换上的纱布又被鲜血染红。
蓝羽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我先出去了，桌子上是给他换的药。”不待云凰有反应，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门，蓝羽捂住心口，他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欣赏那个男人不顾一切的追逐，却为何，在看到云凰因他而皱眉的时候那种几乎令他难以喘息的不舒服感会强烈如斯呢？
“师兄，你怎么了？小师妹呢？那个男人是什么人？”从隔壁房间出来的玄青一眼就看到脸色苍白的蓝羽，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就开口。
“我没事，我先下去休息了，那人是凰儿的朋友，你别多管。”蓝羽丢下一句话就匆忙离开。
看着师兄慌忙离开的身影，玄青神情疑惑，他直觉事情一定与云凰有关，而且师兄明显不对劲！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静默半晌，玄青摇摇头离开。
云凰做到床边，轻伸出手，想要将凤煜脸上被血浸染的纱布取下。
“不要！”纤手刚刚触到纱布，凤煜一声惊呼，双眸突然睁开，幽深的墨紫对上云凰的黑瞳，惊惧瞬间化为缕缕柔光，眼睛一眨不眨的锁住云凰。
“你该换药了。”被他盯得不自在，云凰尴尬地别开头拿新的纱布。
“我不要！”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凤煜一把抓住云凰纤细的手腕，语气坚决。
“如果这张脸带给你的只是痛苦与厌恶，那我宁愿它永远都不会好。凰儿，别再赶我离开，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而已。”将头靠在云凰的膝上，此刻的凤煜脆弱得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云凰忽然想起在雪山洛冥殿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时的他跟她一样小小的，一副臭屁冷酷的模样，她仗义的扬言要‘罩’着他，他老是对她不耐而又无可奈何地皱眉。那些充满欢笑的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想清楚，若是有一天，我与魔界为敌，与你哥哥成仇，你，还会选择无条件站在我身边吗？”抬起凤煜的脸，云凰直视上他惑人的紫眸。
☆、第十一章 你的血，味道很美
安置好凤煜之后，云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桌上焉答答的黑莲，心下一震，她貌似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划破手腕，云凰痛得小脸紧皱，心里将那个神秘男人暗骂了无数遍，将手放在黑莲上方，鲜血不断滴落，受到鲜血滋润的黑莲像是突然来了精神，不断颤抖，原本黑色的花瓣渐渐散发出红光，云凰眼神直直盯着它，感觉眼前一阵模糊，意识渐渐失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在幽萝幻境，看看自己的手腕，发现之前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云凰揉了揉手腕，耳边清润的声音传来——
“你迟到了。”眼神转到湖中心的小亭，看到那个一袭黑衣，脸上半张银色面具的男人，皱了皱眉，“有点事情耽搁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吧。”若不是看在他能帮自己，她用得着在这里受他的鸟气！
“不高兴？”男子眉一挑，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周身的气息却是一变，围绕着湖心亭的四周全是血红的莲花，看起来诡异万分，此刻却是全都齐齐垂下头去，像是即将面临什么恐怖的事情。
“今天的第一课，就是教会你何为守时！”男子语气中的愠怒，即使戴着面具，云凰也能感受得到。
他就那么直挺地站在亭中，居高临下，眼神不明地盯着远方坐在地上的云凰。
不怒自威，气势慑人！
男子一拂袖，强劲的气流直射向云凰，云凰想要出手抵挡，一运气才想起幽萝幻境中自己使不出玄力，暗骂一声，眼睁睁看着那狂肆的气流冲向自己——
“砰！”重物落水的声音。
“你干什么？！”半晌才从刚刚猛烈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云凰被那股强劲的气流卷进湖中，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眼神狠狠地盯着亭中云淡风轻的男人。
“闭目凝神，心随曲动！”没有理会云凰的话，男子手中绿光一闪，一支翠绿玉笛置于唇边，雄浑壮阔的曲音流泻而出。
云凰还欲出口大骂，却发现湖水突然变得冰冷彻骨，仿佛一片片尖锐的刀锋狠狠撕割着她的肌肤，灵巧的身子一翻，脚尖踏水，云凰身形向上一跃——
“砰！”一股巨蟒般粗大的水柱瞬间冲天而起，给了云凰当头一击，重重被撞回湖中，云凰身体冷得打颤，已经来不及骂人，因为四周冲天水柱齐奔而出，目标全是她！
十万火急之下，云凰乖乖按照男子的指示，双目紧闭，不去想那几乎将她吞噬的水龙，闭目之后，听觉更加敏锐，抑扬跌宕，高亢低沉，男子吹出的每一个音符都清清楚楚的传进她的耳膜，试探着默念‘玄冰诀’，识海中无数画面闪现。
看到云凰的变化，亭中的男子唇角扯出一抹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笑容。曲声一转，宛若上万匹疯狂飞奔的金戈战马，夹杂着毁天灭地的攻势。
云凰体内气流不断冲撞，双目陡然大睁，一睁眼就看见四面八方无数冰柱，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向着她压下！
“击碎所有冰柱！”毫无感情的命令声。
云凰刚想大骂自己连玄力都使不出怎么击碎！可还没来得及张嘴，第一条冰柱已经腾空而起，像是一条震慑四方的巨龙，狠狠穿过她的身体。
痛……粉身碎骨的痛……云凰只感觉身体像是被这一击撞散一般，无力地沉入湖中……
男子看了她一眼，曲声未停，剩余的冰柱向着她继续压下——
不……她不能死……她一定不能死，还有人在等着她，她不能死在区区几条冰柱下！
“啊……”一声痛苦的呼喊，云凰冲水而出，无数的冰龙直直冲向她。
没有闪避，云凰紧闭双眸，像是看不到迎面而来的攻击，红唇速翻，口诀不断吐出。
“炎火之灵——破！”一声清喝，原本随波动荡的小小身子猛力飞射而出，掌中滔天的火势燃起，心念一动，熊熊火光照亮整个幻境，云凰手中的火焰瞬间化做一把燃烧着烈焰的长剑，飞身而上，双目大睁，万箭齐发——
“啪！”水柱被劈裂的声音，一条，两条，无数条……
当所有水柱被破裂的一刻，云凰重重摔回水中，体内热流翻滚，湖水仿佛瞬间变得滚烫，凝神启动‘玄冰诀’，丹田内寒流与热焰激烈碰撞，云凰眉头紧皱，额角飞蝶颜色不断变换，就在她认为自己又会像从前那般被自己真气重伤的时候，体内却是另一股混合之气窜起——
混乱的三股气流在体内运行了大约三个周天，云凰感觉越来越好，随着心意操控真气，终于，又经过了一刻钟，三流汇聚冲入百汇！
丹田一热，强劲的真气流进四肢百骸，唇角挂上笑意，云凰双眸缓缓睁开……
看到亭中那个已经停止吹奏的男子，想到自己刚刚拜他所赐的罪，笑意一敛，掌风翻动，踏水冲向亭中。
“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破阵速度太慢。”好像之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男子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云凰瞬间抓狂！
“你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死我？”若不是在最后一刻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启动‘玄炎诀’，可能现在已经被冰柱撕成碎片了。
“双诀本是一体，到死的时候，你才参透到要将二者合二为一，倒真是笨蛋中的极品。”
要不是他带着面具云凰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真会以为他是在故意嘲笑她，只可惜他语气严肃认真，仿佛说的就是事实一般，让云凰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你现在已经突破双诀的第一重了，之后的修炼会相对简单得多，谨记，只有冰火相容，才能发挥出‘惊世双诀’的最大威力。”没有理会云凰的不满，男子自顾自开口。
“你到底为什么帮我？就只为了让我帮你养花？你大可以找别人。”冷静下来，云凰探究的眼神落在那张戴着面具的脸上，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轻执起云凰的手，上面一根被割破的手指正溢出鲜血，俯下头，男子灵舌一卷，云凰只感觉指尖一麻，他的舌已缩回。
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男子面具外的眼神妖异而邪肆，“再说，你的血，味道很美，就这一点，就值得我帮你……”
云凰眼神一阵迷离，渐渐没有了知觉……
☆、第十二章 风雨前奏
“等一下！”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云凰大呼出声。
男子疑问的眼神看向她。
“我想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一个灵力枯竭的人醒过来？”虽然不想承认，但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云凰直觉这个神秘的男人应该知道些什么。
“五界之中，只有圣殿圣子之心才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你是知道的。”看到云凰眼中的期盼，男子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除此之外呢？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有没有什么可以瞬间补充灵力的药材？”想到此行的目的，云凰眉头紧皱，若不出她所料，这次洛水城的修真大会之后，便是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