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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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王庭- 第6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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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玛拉的怨气由来已久。她早就觉察到无论自己拿出多么大的诚意,表现得多么热情友好,罗兰依旧不为所动,这个男人的心肝仿佛是钢铁锻造,总是以冷淡回报她的热诚,拒绝与她真心交往,每逢大事都有意瞒着她。

    身为堂堂的奈落公主,塔玛拉平日里享受的是众星捧月的尊崇,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人,总是被罗兰冷落、猜忌难免滋生怨怼,这一次终于忍无可忍,在写给他的信中把往日的委屈全都爆发出来,含泪控诉这些年来罗兰种种对不起她的作为。包括且不仅限于罗兰当初在基特兰德发行建设债券破坏了她控制基特兰德财政命脉的计划;远东独立后发行国债时有意把她排除在承销银团之外;塔玛拉当然也不会忘记罗兰插手桑树湾矿区纠纷,偏袒帕尔尼亚人对抗奈落教团;再加上罗兰这次组建“云网管理委员会”也没有她的份,使她受到莫大的耻辱……

    罗兰看着塔玛拉在信中列举的种种事例,既有些许惭愧也深感惊悚。塔玛拉为上面那些关系重大的事件指责他不讲义气也就罢了,居然连他邀请维罗妮卡和妮基塔去寇拉斯堡共度除夕却没有邀请她、去白鸥港找扬波姐妹出海钓鱼却不带她一起玩、给安德莉亚寄了生日贺卡却对她的生日不闻不问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耿耿于怀,一笔不落的记在账上……这个女人是多爱记仇啊?!

    罗兰默默地擦了把冷汗,翻开第二页信纸继续往下看。

    或许是发泄过后情绪有所缓和,塔玛拉来信的后半部分行文风格恢复了理智,表示自己不计前嫌,只希望罗兰能够改变态度,接纳她加入云网管理层,同意奈落教团的法术网络并入云网,给予与灯塔山相同的待遇,从而避免双方爆发恶性竞争……

    罗兰由字里行间感受到塔玛拉真心渴望与他合作,竭尽所能避免双方走向敌对。事实上他本人也一直秉承合作共赢、避免冲突的理念,哪怕面对亚珊帝国这样的宿敌,也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和平相处的可能性。

    但是,他对塔玛拉的恳求只能硬起心肠说“不”。这与塔玛拉本人无关,只能怪双方处于截然对立的阵营。

    罗兰反对亚珊帝国对远东的盘剥,反对圣光教廷的宗教霸权,远东民族若想真正实现独立不得不将帝国势力驱逐出境,但是他对帝国居民乃至培罗信徒没有偏见。他与福格尔父子、帕拉丁娜、小艾伯顿等帝国朝野人士的交往都很愉快,对太阳神培罗更是相当尊敬,只是看不惯那些假借信仰之名打压异己、追逐名利与权势的教廷官僚而已,这些所谓的圣职者,实际上已经背离了以宽容仁慈为宗旨的培罗教义。

    但是,罗兰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那些追随“死神”奈落的邪教徒,这些崇尚死亡与杀戮的家伙根本不可理喻。这是横在他与塔玛拉之间的、无法逾越的鸿沟,私人交情再深厚也改变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条做人的底线。

    就个人原则而言,罗兰不想与奈落教团扯上任何关系,就现实而言,他也不能接受塔玛拉提出的合作建议。云网是以灯塔山奥法网络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如果与奈落教团并网,双方必须交换用户信息。首先灯塔山绝对不能容忍这些机密信息落入奈落信徒手中,罗兰也不想把这个“不安定因素”放进自己的云网,万一将来与奈落教团翻脸,塔玛拉很可能利用自己掌握的云网权限搞破坏,造成的损失将大到无可估量。

    罗兰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以冷淡的态度拒绝塔玛拉的满腔热忱,回信搪塞说云网涉及众多真神的利益,自己只是七名股东之一,无权独断专行,其余六位股东都明确表示厌恶奈落信徒,拒绝奈落基金入伙,自己也是爱莫能助,只能对她说一声“抱歉”。

    罗兰吹干墨水,把信纸塞进“魔导传真机”的刹那停顿了片刻,脸上浮现犹豫的神色。

    他很清楚这封信发出去就意味着彻底决裂,自己与塔玛拉的私人关系也将无可挽回的走向恶化,恐怕连表面上的朋友都没得做。他对塔玛拉这个人没意见,甚至颇为欣赏,可惜双方立场不同,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反目成仇也是无可奈何的必然结果。

第1659章:两封来信(Ⅱ)()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罗兰自知无法取悦所有人,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寄出给塔玛拉的回信,时隔不久,他又收到一封来自亚珊圣城的信。

    罗兰拆开信封,一眼就认出帕拉丁娜娟秀的笔迹,不由挑动眉梢,颇感意外。

    帕拉丁娜这封信遣词造句的风格和她的人一样落落大方,有一说一从无矫饰。

    简单的问候过后,帕拉丁娜坦然承认自己给罗兰写这封信主要是受人所托。

    两个月前帕拉丁娜曾来远东访问,所见所闻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回到亚珊圣城以后,她根据自己的记忆撰写了一份考察报告,尽其所能描述远东社会个阶层的全景风貌,对高速成长的交通建设、商品经济活跃的城镇和作为农业改革试点的国有农场着墨尤多。

    帕拉丁娜这份报告引起了皇太子弗兰克的关注,特地邀请她加入“改革派”社团的俱乐部,并且在周末沙龙发表演说,向俱乐部同仁介绍远东当局推行改革三年来取得的成果。

    亚珊圣城“改革派俱乐部”的成员多为青年贵族和知识分子,其中风头最盛的一人名叫约翰·劳尔,是帝国中央大学商学院的青年讲师兼圣城证券投机市场上风头很盛的冒险家,同时还是皇太子的财务顾问,堪称“学以致用”的典范。

    帕拉丁娜发现这位约翰·劳尔先生对宏观经济与金融问题非常着迷,一再追问她对远东发行银钞一事做何观感。

    帕拉丁娜展示自己从远东带回来的纪念品——包括三种面值的发行纪念版银钞——给约翰·劳尔以及沙龙中的同仁欣赏。大家都对这种替代真实银币的“纸钱”啧啧称奇,接下来就纸币的信用是否可靠展开激烈辩论。

    帕拉丁娜对“货币银行学”了解不多,在青年学者们引经据典的争吵中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默默的做一个旁听者。她还发觉约翰·劳尔唇角挂着一丝不屑,似乎对争论双方都心怀轻蔑,皱着眉头紧盯远东银钞看得入神,目光闪烁不定,如同牌桌前的一位赌徒,正在谋划孤注一掷的惊天赌局。

    参加改革派沙龙聚会的第二天,弗兰克太子再次找到帕拉丁娜,问她“帝国当局是否可以效法远东发行纸币”。

    这个问题使帕拉丁娜感到无所适从,诧异地反问弗兰克为什么不征求老福格尔或者小艾伯顿的看法。他们同样参加了访问远东的团队,而且对于财政问题比她这个外行更有发言权。

    弗兰克犹豫许久方道出苦衷,向她透露帝国当局近年来对新大陆殖民地投入太大,甚至不惜发动战争争夺矿区,事后计算发现投资收益远不如预期,内阁好不容易通过垄断国际粮价稍微缓解了赤字危机,眼看着又快到国债偿付期限,财政根本拿不出钱来还债,被迫采取救急措施,试图发行新债用以偿还旧债。

    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财政困境,只是将眼前的危机推诿给后人承担,累积的债息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制造出更大的危机,等到财政收入覆盖不了流动负债的那一天,这个千疮百孔的财政体系将轰然崩溃……

    即便不考虑将来的麻烦,单是发债救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今帝国央行形同虚设,黄金白银这样的硬通货掌握在商人阶层手中,发行国债的前提是有钱人买账,倘若资本集团拒绝承销国债,或者开出一个高到无法接受的折扣,债券就形同废纸,擦屁股都嫌硬。

    弗兰克告诉帕拉丁娜,帝国境内的金融资本集团与工业资本集团已经联合起来,以福格尔家族和韦恩斯坦家族为领袖,向皇室与内阁开出承销国债的两个条件:

    第一,重组帝国央行,允许私营机构持股并参与经营;

    第二,央行行长由董事会选出,效仿大法官实行终身制任期,确保央行独立制定和实行货币政策,不受政治因素干扰。

    两个条件归结为一句话,其实就是要求央行“私有化”。

    罗兰放下信笺,给自己泡了杯茶。先不急着继续往后看,啜饮着提神醒脑的左契绿茶,默默思索帝国当前的困境。

    倘若我处在弗兰克的位置,要如何应对这场迫在眉睫的财政危机?

    怎样才能付出最小的代价使帝国财政免于破产,并且跳出“发新债还旧债”的恶性循环。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事后回想起来不禁吓了自己一跳!

    以帝国当前的处境,罗兰不能不承认将央行私有化其实是一个最不坏的选择。这样做就等于将经济命脉拱手让给资本集团,国家权力也将由皇室、贵族、地主和教士阶层转移到资产阶级手中,后者必然要求对自己更有利的生产关系,神权与皇权结合的封建制度将被逐步废除。倘若在此期间能够避免暴力冲突,相对平滑的实现社会变革,帝国将走上君主宪政和议会政治的道路。

    罗兰很清楚大资本集团的贪婪和冷酷,但是相比封建贵族后者至少能够代表更先进的生产力,私有化的央行摆脱了皇权与神权的干涉,未必不能促使这个庞大帝国的经济体系恢复健康,加快实现魔导工业化的步伐。最终亚珊帝国将很可能转变成一个瓦雷斯世界的“法兰西第三帝国”,除非自己作死,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

    罗兰提起钢笔,随手记下自己的思绪,过后犹豫要不要将上述想法写进给帕拉丁娜的回信里,稍加思索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就他的立场而言,当然不愿意看到帝国通过温和的改革摆脱困境,无论封建专制的帝国还是资本主义的帝国,只要是帝国就具有强烈的侵略性,一旦帝国完成改革,境况有所好转,必然图谋收复失地,远东人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反之,帝国的危机继续恶化下去也不完全是好事,正所谓“物极必反”,一个国家长期无法摆脱破产的威胁,那么除了孤注一掷发动战争转嫁内部危机别无自救之途,而远东就是帝国于绝望中唯一能够抓到的那根救命稻草。

第1660章:病中猛虎(Ⅰ)() 
罗兰既不愿看到亚珊帝国通过改革实现中兴,也不愿看到亚珊帝国迅速走向崩溃。宁愿帝国执政当局扮演一个“裱糊匠”的角色,半死不活的凑合着维持现状,社会发展停滞不前;寇拉斯王国则乘机奋起直追,尽快缩小与亚珊帝国的国力差距,维持这样一个此消彼长的局面无疑对远东人最有利。

    从这个角度出发,他当然不能建议帕拉丁娜和弗兰克深明大义放弃贵族特权,接受帝国资本集团开出的条件,将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让给银行家、工业家和商人,皇室与贵族领着年金扮演好“橡皮图章”的角色就够了,更何况没有人会甘心放弃手中的权力,指望皇太子殿下“深明大义”,背叛自己的阶级,这本身就有点不切实际。

    罗兰翻开第二页信纸,果然不出所料,帕拉丁娜本人非常反感帝国资本集团开出的条件,弗兰克太子也表示无法接受,双方就此陷入僵持。

    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弗兰克的改革离不开银行家支持,但是又不甘心政权被资本集团绑架,双方一直谈不拢,国债到期日可不等人。如果帝国政府无法及时发行新债,只能被迫宣布债务违约,信用破产的后果将是财政破产,到了官僚薪水乃至军饷开支都无法保障的地步,整个国家距离崩溃也就不远了。只要回想一下地球上18世纪末法兰西政府“唐提式年金”债务违约引发的连锁反应,以及其后不久爆发的那场震惊世界的大革命,罗兰不难预见亚珊帝国财政破产的后果。

    帝国皇室与内阁既无法接受资本集团的苛刻条件,又不敢承担政府信用违约的风险,左右为难之际,弗兰克受到以约翰·劳尔为首的改革派智囊影响,动起了发行纸币的念头。

    当前瓦雷斯各国唯有远东寇拉斯政府无惊无险地发行了纸币,事后还保持了物价稳定,没有出现明显的通货膨胀,反而促进了经济增长,老福格尔和小艾伯顿赴远东考察过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奇迹”。

    弗兰克对远东的“银钞奇迹”早有耳闻,又从帕拉丁娜等访问团成员口中了解到传闻属实,很自然地想到借鉴远东的成功经验。

    在皇太子殿下看来,远东叛党能够办到的事,帝国政府没理由办不到。帕拉丁娜却没有那么乐观,谨慎地建议他不要把发行纸币想的太简单,否则各国政府早就这样干了,何苦还为筹措真金白银犯愁,又哪里轮得着远东人吃这“第一只螃蟹”。

    弗兰克素有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的美名,不仅接受了帕拉丁娜的规劝,还委托她代表自己邀请罗兰来亚珊圣城做客。

    考虑到罗兰身份敏感,弗兰克太子不便以官方名义发出邀请,正好前不久小艾伯顿提到邀请罗兰以民间学者的身份参加学术会议,就想借此机会与他会晤,请教发行纸币的相关事宜。

    帕拉丁娜受弗兰克委托写给罗兰这封信,随信还附带一张邀请函。罗兰拿起会议邀请函看了看,主办方是帝国中央大学和培罗基金会,按理说也不算真正的“民间机构”。研讨会将于二月初七于亚珊圣城“普爱宫”大礼堂召开,为期三天,罗兰只需要出席最后一天“社会与经济改革”等相关主题的研讨,其余的时间自由支配。

    罗兰隐约记得“普爱宫”是帝国宗教裁判所的总部所在地,自己身为“异教徒”去这个鬼地方开会,怎么看都有点不吉利啊……尽管有诸多顾虑,罗兰还是当场回信帕拉丁娜,明确表示自己将“如期赴约”,并且“非常期待再次与她见面”。

    虽然在回信中接受了帕拉丁娜转达的邀请,罗兰心里清楚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出发之前他还有许多道难关要闯。

    回信第二天,罗兰写了一份关于亚珊帝国财政危机的报告提交内阁咨询。当天下午赶到独立大道10号参加内阁会议的时候,罗兰又根据帕拉丁娜信中透露的信息对报告做了补充,重点阐述帝国当权者与工商金融资本集团就国债问题展开的激烈博弈,以及预测不同的博弈结果将对亚珊帝国未来的国运造成怎样的影响,进而对远东当局产生怎样的连带影响。

    面对父亲以及内阁群臣发表演说的时候,罗兰不由回想起自己穿越前那个祖国的历史教训。

    19世纪后半叶,正值西方各国相继完成资产阶级革命、纷纷跻身工业强国之际,华国的末代封建王朝还在苟延残喘,这个拥有庞大疆域与近四亿人口的老大帝国仍然处于传统农业社会,在与西方入侵者的斗争中尝尽坚船利炮的苦头,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开放通商口岸,大片国土遭到列强掠夺,沦为殖民地;帝国内部也不太平,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革命党人四处奔走传播新思想,封建统治濒临崩溃。然而以文明自诩的西方列强却没有利用这一时机支持与他们意识形态更接近的基督徒与革命者推翻华国腐朽堕落的封建王朝,反而出钱、出枪甚至默许雇佣军协助朝廷镇压起义。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偏爱那些封建贵族与官僚,而是认定维持现状更有利可图。事实也正如他们担心的那样,当“东方睡狮”终于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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