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 第516部分

　　　　然而要把这件事办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苏霍伊在信中提醒罗兰，马特维这个人是因为当年官场失意才愤然辞职退隐，说不定会留下心结，无意重入仕途；季诺维则透露此人性格古怪，不好相处，这些都是潜在的障碍。

　　　　罗兰思来想去，觉得像马特维这样一位德高望重且恃才傲物的人物，多半很在意面子，自己很有必要跑一趟赛尔镇，亲自去请他出山。

　　　　拿定主意之后罗兰先找来一张远东行政图，平铺在办公桌上，以寇拉斯堡为起点向东搜索，300里外是卡隆工业区，继续向东100里就是大瀑布城，铁路站点到此为止。沿着一条年久失修的公路继续向东搜索，途中经过大大小小的城镇，距离大瀑布城五百多里的地方，灯塔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小城，就是马特维的故乡、被誉为“钟表之乡”的“赛尔镇”。小镇居民世代以制造钟表为业，远近驰名，远东市面上的各类钟表大多出产于这座人口不足三千的小镇。

　　　　赛尔镇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寇拉斯王国的东部边疆了，继续向东不到200里就是“灯塔巫师联合会”控制下的城邦，古代奥术帝国遗民的隐居之地。灯塔山沿着东部海岸线向南北两侧延展，如同展开臂膀的巨人，为东部地区遮挡来自海上的暴风，灯塔山脉背后是所谓的“极东海”，自古以来被大陆上的人们视为瓦雷斯世界的最东端。

　　　　由赛尔镇临近灯塔山，罗兰很自然地想到分别大半年的好友妮基塔。当初夺取龙城之后，法师小姐就返回灯塔山。过年时给罗兰寄来贺卡和一封长信，倾诉修行如何如何艰苦，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一次通过“大法师”的进阶试炼，末尾免不了邀请罗兰抽空去探望她，既是慰藉思念之苦，同时也能给辛苦备考的可怜姑娘一些激励。

　　　　进阶大法师的前提条件是至少可以施展7环奥术，术士得14级，法师也要13级才能摸到参加试炼的门槛。

　　　　罗兰记得半年前妮基塔是12级灯塔女巫，现在也不知提升到13级没有？

第1241章：钟表之乡（Ⅱ）（）　
以瓦雷斯世界法师职业越往后升级越艰难的普遍规律来看，别说什么进阶大法师，想获得晋级的资格都是一大难题。灯塔山的常驻法师将近三千，然而大法师的数量还不到三十人，历史上进阶大法师的最快记录是24岁，妮基塔毋庸置疑是一位奥术天才，但是年仅二十二岁的她想跻身大法师的行列……恐怕除了努力，还得需要一点好运气。

　　　　妮基塔在两周前给罗兰的另一封信中，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沮丧情绪。炼狱般严酷的修行已经持续了大半年，可她还是没能提升到13级，再过一个月，本年度的进阶试炼就要举行了，按照规则，每期最多只能有六人同时参加试炼，只有实力最强、运气最好的试炼者能够在战胜其他竞争对手之后获得那宝贵且唯一的进阶奥义书。现在已经有五人确定参加今年的进阶试炼，只剩最后一个名额未定，如果她还是这么不争气，那就只能等明年了。

　　　　妮基塔在信末反省自己频繁给罗兰写信，既打扰他工作，同时也让自己分心，所以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到晋升13级灯塔女巫为止，不再给他写信，全部心思都放在修行上。

　　　　既然她有这样的决心，罗兰便不好给她回信，只是默默祝福她早日成功进阶。

　　　　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两天后妮基塔又给他寄来一封信，埋怨他为什么不回信？就因为他不回信，心思敏感的法师小姐这两天惴惴不安辗转难眠，怀疑他是不是收到上封信之后生气了，所以不给她回信，说不定还在心里冷笑：“你不给我写信，往后我也不给你写信，干脆就此绝交！”

　　　　罗兰简直哭笑不得，连忙回信告诉她自己并没有那种想法，只是唯恐干扰她修行，所以不便回信，没想到她竟因此产生误会……

　　　　当天下午就收到妮基塔的回信。法师小姐最初的文字中洋溢着喜悦，因为收到他回信，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午饭多吃了一碗，然而不知不觉中又打破誓言给他回了信，耽误了修行时间……多少有些内疚。

　　　　罗兰这下可真头疼了！写信不是，不写信也不是，法师小姐的心思难以捉摸，这可咋办？

　　　　经过反复考虑，他还是回了信。并且在信中自责的表示：“不是你主动给我写信，是我忍不住给你写信，而你不得不给我回信，如果因为我们之间的通信妨碍你准备进阶考试，那全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自责……”

　　　　法师小姐回信表示很感动，并且接受他的劝慰，往后不再因为写信这种小事而纠结了，让他也不要太过自责，因为“感情就如洪水泛滥，难以遏制”。

　　　　“既然你那么想我，恐怕光写信是不够的，有空时不妨来灯塔山做客，无论我多忙也会抽时间陪你，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罗兰收到信后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这到底是邀请还是威胁？法师小姐满满的傲娇都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了，这朋友可真难伺候！

　　　　如何回复法师小姐这封信，使罗兰感到为难。经过一番思索，他没有直接给妮基塔回信，而是给她的母亲安娜夫人写了一封措辞恭谨的信。

　　　　罗兰在信中首先感谢灯塔山承销远东国债，为新生的寇拉斯王国提供了急缺的建设资金……客套话写了一堆才转入正题，表示自己很关心妮基塔的近况，想去探望她又担心打扰她的修行，“所以冒昧的给您写信，请您帮忙，什么时候妮基塔完成了修行，请回信通知，到时候我再找她商量拜访灯塔山的行程……”

　　　　兜了这么个大圈子，目的只有一个：实在琢磨不透姑娘的心思，就设法讨好她的母亲，往往可以收到化繁为简的奇效。

　　　　事实证明这一招还真灵，就在罗兰决定前往赛尔镇拜访马特维这天上午，收到了安娜夫人的回信。

　　　　安娜夫人在信中透露女儿昨天晚上成功晋升为13级灯塔女巫，兴奋地抄了一夜7环奥术卷轴。

　　　　安娜夫人试图劝说女儿早点休息，就告诉她罗兰有意来访的消息，如果她不想顶着黑眼圈见心上人，最好赶紧补个觉。

　　　　妮基塔纠结了好久，最后请母亲给罗兰回信，暂时不要来灯塔山，因为她接下来还要准备进阶试炼，罗兰一来她肯定舍不得放他走，也不可能静下心来准备试炼。

　　　　作为替代，她决定主动去找罗兰约会，两个人好好玩两天，算是度个短假。过后罗兰继续忙他的工作，妮基塔则回家准备试炼，等到试炼到来的那一天，罗兰再来正式访问灯塔山，顺带还能帮上她的忙，可谓一举两得。

　　　　安娜夫人唯恐罗兰不明白女儿那复杂的小心思，特地在信中加以解释。今年大法师进阶试炼的竞争特别激烈，参加试炼的六个人里数妮基塔的资历最浅，等级最低。如果罗兰来灯塔山，妮基塔既要分心陪伴他，还担心试炼失败以后被人说闲话，比如“不认真准备试炼，把时间都花在陪男友花前月下，能通过才怪”……所以她才决定去灯塔山之外的地方陪罗兰幽会，不要让熟人看见。

　　　　此外，安娜夫人还向罗兰透露了进阶试炼的一则细节。试炼者可以带上一位助手共同面对进阶挑战，助手的实力如果很强，通过挑战的几率当然也越大。妮基塔请罗兰在试炼日那天来灯塔山，就是想请他担任自己的试炼助手。

　　　　出于公平起见，试炼规则要求助手的等级不得高于试炼者本人，而且不能是奥术施法者。罗兰现在的综合职业等级是13，与妮基塔相同，本身也不是奥术职业者，恰好满足助手的要求。

　　　　事实上罗兰从“噩梦之都”阿克伦回来以后，积攒的潜能点数足够提升到14级，只是考虑到有可能需要学习新异能，暂时还没有花费潜能升级。现在想来幸亏没有升级，否则就无法协助妮基塔参加进阶试炼了。

第1242章：钟表之乡（Ⅲ）（）　
安娜夫人还真是把罗兰当成“准女婿”了，随信以“物品传送术”寄给他一包石榴，说是自己亲手栽种的，新结的果实请他品尝。

　　　　罗兰这时候已经传送到了距离赛尔镇大约五十里的农场，这里是他推行乡村公社的试点之一，不久前曾经来视察过。在这里雇佣了一辆马车，最多两个钟头就能到达赛尔镇。

　　　　罗兰独自坐在马车里怪无聊的，就把安娜夫人寄来的石榴拿出一个剥开吃。边吃边琢磨：现在是四月，石榴树怎么就结果了呢？季节完全不对啊！再则安娜夫人是个虚体幽魂，她是怎么把石榴从树上摘下来的？

　　　　转念一想，暗笑自己自讨没趣。安娜夫人是一位准传奇大法师，在自家的花园里搞点“反季节水果”研究有什么难的？况且石榴的确如安娜夫人在信中自夸的那样——酸酸甜甜很好吃！

　　　　罗兰正在吃石榴的时候，车厢里凭空跳出一团红色光球，伸手握住读取信息，果然是妮基塔发来的。

　　　　法师小姐美美的睡了一觉，刚起床就发信给他询问约会地点。

　　　　罗兰回信告知自己正在去赛尔镇的马车上。

　　　　妮基塔很快回信，约定就在镇口那个非常显眼的大齿轮雕塑跟前见面，她现在要先洗个澡，还要梳妆打扮一番，大概会花点时间，如果罗兰早到，就在齿轮雕塑旁边等她。

　　　　看得出来，这小女巫对赛尔镇的情况很熟悉。罗兰会心微笑，这下有免费服务的导游了。

　　　　石榴好吃却很难剥，罗兰平时不太喜欢这种吃起来费事的水果，不过独自乘车旅行时剥石榴倒是一件消磨时间的趣事。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流逝，罗兰把满满一口袋石榴吃得只剩最后一个，马车缓缓停下来，车夫回头告诉他赛尔镇到了。

　　　　罗兰打了一个带有石榴味的饱嗝，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展现在他前方的是一座整洁秀丽的小镇，白墙红顶的漂亮房屋仿佛积木搭成，在群山环抱之下，安祥宁谧的氛围宛如童话。

　　　　罗兰付了车夫小费，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吹着口哨，悠闲的踱步前行。

　　　　果然如同妮基塔所说，通往小镇的公路旁边竖起一座高大的钢铁雕塑，造型酷似齿轮，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齿轮中还有三根指针，伴随着滴答声转动，分明是一架钟表。

　　　　罗兰抬头观察了一下，确认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分。他在车上给妮基塔回信时是八点五十分，这都快两个小时了，那丫头怎么还没有来赴约？女人梳洗打扮起来，可真够磨蹭的。

　　　　罗兰摇头苦笑，走近雕塑跟前等候妮基塔。无意中发现雕塑的基座上刻有一行文字：

　　　　欢迎来到钟表之乡（赛尔镇，始于1512）。

　　　　“百年老镇啊……”罗兰不由肃然起敬。

　　　　临来前他向人打听过赛尔镇的历史，据说这里最初是一群被帝国教廷贬为异端、处以流刑的工匠建立起来的定居点，后来随着人口增多，渐渐发展成为城镇。赛尔镇的开创者们将制作钟表的手艺带到远东，历经百年传承至今，镇中居民大多从事制作钟表以及与之相关的行业，使这座小镇博得了“钟表之乡”的美名，从竖立在镇口的雕塑来看，赛尔镇的居民对制作钟表这项祖传手艺也是引以为豪。

　　　　罗兰转身向小镇街道深处张望，凭借敏锐的视力，可以看到沿街的店铺大多悬挂着钟表店、首饰店和宝石加工店的招牌，从规模来看多是一些小作坊。

　　　　制作钟表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艺，在前工业化时代，可以说钟表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机械装置之一，而如此复杂精密的仪器在数个世纪里全靠匠人凭借灵巧的双手加工打磨而成，在罗兰这个外行人看来着实称得上神乎其技。

　　　　瓦雷斯刚刚进入工业化时代，目前远东市面上出售的钟表，大到钟楼上的时钟，家中摆设的座钟和挂钟，小到装在口袋里的怀表，基本上都是手工制作出来的。哪怕在那些工业发展较好的国家，最多也只有钟表的外框、钟摆、表链和较大的齿轮能够在工厂中批量制造，绝大多数精密部件，比如游丝摆轮这样的核心装置，还是得靠匠人的双手来打磨。

　　　　这样严重依赖手工技艺制造出来的钟表，每一件都堪称是艺术品，价格之昂贵可想而知。

　　　　罗兰当然也喜欢名表，但是他不认为赛尔镇这样坚持手工制作钟表的传统是正确的方向。钟表不应该是一种仅能供富有阶级炫耀把玩的奢侈品，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对计时精确性的要求越来越高，普罗大众同样有购置钟表以便精确安排作息日程的需求，但是大众的收入水平，显然无法购买昂贵的手工钟表。

　　　　如何才能实现钟表的工业化量产？

　　　　当罗兰走进“钟表之乡”，这个念头就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这时，耳畔传来悠长的汽笛声，打破小镇中宁谧安详的气氛。

　　　　罗兰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小镇北边靠近河流的地方，坐落着一圈房屋，魔晶蒸汽机发出的汽笛声就从那里传来，应该是一座工厂。

　　　　罗兰猜测那多半是为小镇上的钟表匠人提供金属坯件的加工厂，决定抽个时间去参观一番。

　　　　正思索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的催促和少女的娇嗔。

　　　　罗兰回头望去，镇口走来一对男女。男人是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绅士，早衰的发际线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苍老，光秃秃的额头两侧倒是毛发出奇的旺盛，这奇葩的发型再加上一副夹鼻眼镜，使这位先生看上去活像一只穿燕尾服的猫头鹰。

　　　　“猫头鹰”先生身旁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身段窈窕容貌清秀，红润的嘴唇撅得老高，俏脸上摆满了不高兴。

　　　　少女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想走。中年男人连忙抓住她的手，沉下脸色低声训斥她太不懂事。

　　　　少女气恼地跺了跺脚，漂亮的宝蓝色长裙随之掀动，仿佛海波荡漾。

第1243章：钟表之乡（Ⅳ）（）　
罗兰好奇地打量这对男女。大概是视线引起对方的觉察，中年男人回头望过来，目光与他对视的刹那，脸上立刻露出惊喜，快步跑了过来，远远的就点头哈腰，满脸谦卑的笑容。

　　　　“如果我没有认错人，您一定是我们可敬的王子殿下？”

　　　　罗兰苦笑着点了下头，“我就是罗兰·寇拉斯，您怎么称呼？”

　　　　“哦哦！‘老山羊’没有骗我，果然是王子殿下！”中年男人激动的一路小跑过来，连连向他鞠躬，“鄙人费迪南多·朗格，是赛尔镇的镇长，昨天收到工业大臣季诺维阁下来信，说殿下您近期有可能访问本镇，让我做好接待工作，这两天我一直想着这件事，又不知您何时莅临，就雇佣了一个小鬼在镇口等着，看到陌生人就给我通风报信……哈，有失远迎，实在是惭愧，惭愧！”

　　　　罗兰与镇长先生握了握手，微笑道：“怪我临来之前没有通知您。”

　　　　“不敢当，不敢当！”费迪南多满脸堆笑，“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在家里准备了一顿便饭，不嫌弃的话就来歇歇脚。”

　　　　罗兰还要等妮基塔，正想婉拒镇长先生的邀请，费迪南多突然一拍脑门，歉然道：“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向您介绍我的女儿，伊莎贝尔，快来拜见王子殿下！”

　　　　“我倒宁可你把我忘了！”少女低声抱怨了一句，满脸不情愿地挪动脚步，离着罗兰五步开外就停下，任凭父亲如何使眼色也不肯在靠近，仿佛罗兰身上携带着可怕的瘟疫。

　　　　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