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 第499部分

第1195章：绿野之乡（Ⅸ）（）　
早上八九点钟的阳光明媚而清爽，晨光透过大橡树繁密的枝叶撒在树下那张圆木桌上，星星点点的光斑为铺展在桌上的手绘地图涂抹了一层陈旧油画般的质感。

　　　　罗兰拿起一支大号圆规，尖头那端固定在地图上寇拉斯堡所在的位置，另一端装上炭笔，调整圆规脚距，然后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大圆圈。

　　　　根据地图比例尺，不难算出圆规的半径在现实中对应的长度约为800里，以加索高原为天然分界线，高原之南皆为远东的稻米种植区，高原之北则是谷物（根据当地习惯，谷物特指小麦、大麦、黑麦和燕麦）和玉米种植区。

　　　　“这个村落20年前就被大水冲垮了，幸存者搬到50里外的高地丘陵重建家园……这片森林15年前被山火烧毁，当时我曾组织弟子去扑火……这里漏了一座农场，是十年前新建立起来的流放者定居点，有我们‘丰收之环’的德鲁伊驻扎，前不久我去视察过，经营的还不错……”瓦莲京娜拿起钢笔修改地图上错误或者过时的地名，一边如数家珍的向罗兰和约德尔介绍各处乡村的环境变迁。

　　　　帝国统治远东时期，奉行的是“王权不下乡”的政策，对粮食产量较低的广大北方山村地区基本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也不甚在意这些村落在地图上的位置是否精确，是否随着时间与环境的变迁而发生改变，出现疏漏在所难免。

　　　　寇拉斯王国建立以后，虽然在政策导向上一改前朝旧例，试图加强政府对乡村地区的统治力度，罗兰的乡村公社治理方案也是本着上述目的提出来的，但是目前毕竟还没有真正推行开来，寇拉斯堡当局对北方乡村地区的情况所知甚少，连行政地图也只能拿帝国时代的老古董凑合着用用，被更熟悉远东乡村地区情况的瓦莲京娜指出疏漏和错误也就在所难免了。

　　　　罗兰倒不觉得有啥丢人的，约德尔却感到尴尬。堂堂一国农业部，连一张精确的地图都拿不出来，实在让他这个农业大臣很没面子。

　　　　“帝国行省时代对远东的国土测绘很不上心，这份地图年龄比我都老，上面标注的很多地名已经时过境迁，误差太大，得花大力气重新修订。”

　　　　“约德尔先生跟我想到一起去了，”罗兰对农业大臣说，“等忙完手头的工作，我会向内阁提议组织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国土测绘和资源勘察，以便获得更为精确的远东地形图、行政交通图和资源分布图，这不仅对我们的农村工作大有裨益，还将为后续开展的工业和交通建设提供至关重要的参考资料。”

　　　　瓦莲京娜放下手中的鹅毛笔，笑着说：“我能修改的地方就只有这些，更北方或者更南边的乡村目前还没有绿野德鲁伊驻扎，我对当地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瓦留莎姐姐，你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们计划从这个距离寇拉斯堡不超过800里的范围之内挑选出两百个推行乡村公社和国有农场的试点，这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远东农村的情况，还要请你多费心，帮我们挑选出适合作为试点的乡村。”罗兰望向金龙姐姐的眼神里带着期待。

　　　　瓦莲京娜很享受被小情郎依赖的感觉，重新提起笔蘸了蘸墨水，望着地图沉吟：“既然我们要搞大规模的农场，首先得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当地人口较为稠密，能提供足够多的农业劳动力，其二是周边的荒地比较容易开垦，尽量避开地精、豺狼人、食人魔之类野蛮部落的骚扰。”

　　　　“的确如您所说，作为试点的乡村，人口最好不低于500人，耕地的面积不低于一万亩，前一条尤其重要，毕竟耕地不足还可以设法开荒，人口太少就很难搞成规模化经营的大农场了。”约德尔对这个问题也有相似的见解。

　　　　“人口不低于500的村落啊……”瓦莲京娜蹙起漂亮的柳叶眉，握着鹅毛笔管喃喃自语，“远东乡村的居民大多不足一百户，想挑选出人口规模足够大的试点还真不容易呢。”

　　　　沉吟了数秒，瓦莲京娜终于落笔，环绕寇拉斯堡周边圈圈点点，飞快地标记出符合要求的大型村落。临到挑选最后一个试点时，她一反常态地迟疑了许久，最后在距离“绿野之乡”北方大约两百里的群山与沼泽之间，慎重的画下一个圈。

　　　　“最后一个试点，就选这里吧。”

　　　　约德尔拿起尺子测量她最后选择的试点与寇拉斯堡之间的距离，面露疑惑：“这个村子已经跳出圈外，与首都的直线距离足有1000多里，而且周边的地形也很复杂，不是丛林就是沼泽，距离首都这么远，交通很不方便，真的适合作为试点吗？”

　　　　瓦莲京娜摊手苦笑：“选择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两百个试点加起来至少有100万人口，想凑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谷地村的驻村德鲁伊早就跟我打过招呼，强烈要求参加农业改革试点，我实在不忍拒绝她的一片热心。”

　　　　约德尔吃了一惊：“一位居住在偏远乡村的德鲁伊，居然也知道我们政府尚未正式公布的农业改革规划？”

　　　　瓦莲京娜深深看了罗兰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这可不是我泄的密。”

　　　　罗兰干咳两声，对约德尔解释：“谷地村的驻村德鲁伊冬妮娅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时常通信，不久前我在一封信中提到搞乡村改革试点的事，她很热心的要求参与，考虑到当地有三百多户居民，总人口超过一千，常年受温泉滋润的土地非常肥沃，的确很适合搞大农场，再加上村民淳朴善良，积极响应改革，我们总不能浇灭农民兄弟的满腔热情啊？就当是一个特例吧，等将来贯通远东南北的铁路修起来，谷地村与寇拉斯堡之间有了便利的交通，也就算不得什么穷乡僻壤了。”

第1196章：绿野之乡（Ⅹ）（）　
“原来驻村德鲁伊是一位年轻的小姐，这就难怪了。”约德尔与瓦莲京娜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罗兰尴尬地搓了搓手，禁不住在心里狂吼：“误会啊这都是误会！我与冬妮娅的友谊就像冰雪一般清白！”

　　　　可惜王子殿下风流多情的名声早已通过报刊上那些纯属杜撰的骑士小说传遍千家万户，就连安东尼·福格尔也来凑热闹，化名在《远东晚报》副刊连载一部广受市民阶级追捧的小说《王子冒险记：艳遇阿克伦》。罗兰被迫在文人墨客笔下成为一个活着的艺术形象，人们谈到王子殿下的女性友人都会很自然的联想到桃色绯闻，以至于连大臣阁下也不能免俗。

　　　　罗兰能够理解约德尔的误会，然而瓦莲京娜为什么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金龙姐姐的小心思可真难猜啊。

　　　　“两百个试点圈定出来，以一年为限，如果一年后证实这种搞法成效不错，我们将对实际运营中出现的问题加以总结和改进，然后再向其它乡村地区推广成功的经验。”

　　　　罗兰谨慎的态度赢得瓦莲京娜和约德尔一致赞赏。瓦莲京娜是远东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具权威的农业改革家，约德尔也不是那种不接地气的官僚，发表过多篇研究远东农村和农业问题的重磅文章，还曾在自家的种植园里搞过农业实验，深知农业与工商业和服务业相比具有经营周期漫长、严重依赖自然资源和气候条件、资本流动性差等先天劣势。搞农业改革，一怕急于求成，二怕一哄而上，否则万一改革失败，接踵而来的就是全国范围内的粮食歉收乃至饥荒，后果之严重不堪设想。

　　　　罗兰选择先以试点的方式小范围尝试全新的农业经营和管理模式，即便一年后证明试验失败，受损的也只有两百家农场，损失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至于危及寇拉斯政权的统治基础。这种做法无疑是明智之举。最让约德尔感到惊异的是罗兰并非那种自幼接受君主教育的天潢贵胄，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辅佐父亲夺取天下，年纪轻轻就体现出如此老成持重、深谋远虑的气质，他只能认为这是天生的君王格局。

　　　　瓦莲京娜对罗兰的了解更深，甚至隐约猜出他的来历，因此对罗兰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气质也不意外，事实上这种气质正是令她为之倾心、主动与罗兰发展超出友谊界限的亲密关系的一个主要因素，而罗兰在建国之后提出的大政方针也使她庆幸自己选对了伴侣，尽管在人前着力掩饰，然而每次与罗兰目光接触时总是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

　　　　侧头避开罗兰的目光，瓦莲京娜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往常那样淡然，指着地图说：“刚才选出的200个试点，只有半数村落有德鲁伊驻扎，当地村长之类人物自不必说，再加上政府选派的牧师和治安官即可组成一套完整的公社领导班子；至于那些没有德鲁伊驻扎的乡村，想组建起公社领导班子就要辛苦你们多费些精力了。”

　　　　瓦莲京娜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排除与罗兰私下里的情人关系，她在寇拉斯政府的职位只是内阁农业顾问，负责为政府提供农业发展参考意见，她可没打算在远东境内自立为王，对职权范围之外的事务就不便插手了。

　　　　具体到推行乡村公社的问题，她只负责为寇拉斯政府培训和选派驻村德鲁伊，今后“丰收之环”将转型为一所农业大学，而非帝国统治时代的自治社团，送出去担任公社基层领导的那些德鲁伊也将由她的门徒转型为寇拉斯政府的公务员。

　　　　瓦莲京娜是天堂岛政治世家出身，具有敏锐的政治嗅觉，这些利害关系她分的很清。如何将试点当地的村民组织起来、尽快建立公社和农场，要看寇拉斯堡当局的工作是否到位，她本人不便插手，只能建议罗兰和约德尔勤下乡跑跑，亲自向村民宣传国家政策。

　　　　两百个公社试点意味着将建立起两百家国有农场，平均占有两到三万亩耕地，两百家农场总共占用耕地500万亩，稻田麦地各占一半。

　　　　德鲁伊的工作肯定是有利于提升农作物的收获率（单位面积农作物产量），但是具体提升幅度有多大？

　　　　这是一个不太容易回答的问题。

　　　　瓦莲京娜在远东搞了四十多年农业工作，大大小小的农场经营过近千家，对于这个问题没有谁比她更有发言权。

　　　　“丰收之环”在册的德鲁伊总共一千八百六十四位，但是目前只有半数在远东生活，其余的要么去新大陆开“分基地”，要么像艾德里克家族那样有自己的家业要打理。5级以下属于见习德鲁伊，都在“绿野之乡”修行，5级以上的绿野德鲁伊才有资格常驻乡村指导农业生产，比如谷地村的冬妮娅就是其中的典型，在统计德鲁伊对农业生产率的影响时，只有这些五级以上的驻村德鲁伊才有统计价值。

　　　　根据瓦莲京娜掌握的统计数据，驻村德鲁伊对当地农业的帮助与其职业等级正相关，受其指导的乡村农田平均可以增产二到五倍。就算以最低标准来衡量，一位5级绿野德鲁伊也能为其服务的农场带来100％的增产幅度，作用相当惊人！

　　　　瓦莲京娜帮罗兰划定两百家公社试点，其中一半已经有德鲁伊驻扎，其余的试点也将选派五级以上的德鲁伊入驻指导农业生产。以一年为期，如果这些公社试点成功获得大丰收，产出的粮食除了依法缴纳田赋的那部分，还将有大量余粮出售给国库，不仅可以满足城市居民的需要，甚至还有余粮用于出口——这无疑将对周边那些沿用传统耕种模式的乡村造成极大的震撼与刺激，到时候寇拉斯政府根本不需要费力推广成功经验，其它乡村都会主动要求创立公社、组建国有农场。

第1197章：这口锅我背了（）　
罗兰和约德尔结束在“绿野之乡”为期两天的参观考察，于2月18日返回首都寇拉斯堡，接下来的主要工作是为建设乡村公社与国有农场做人员、资金以及物资方面的准备。

　　　　这些千头万绪的工作或多或少与罗兰的业务范围扯得上关系。比如人员方面，现在仅仅搞定了绿野德鲁伊，还要选拔出两百名退伍军官转任乡村治安官，这件事由军方主导，但是内阁里也要有人出面配合，别人出面还都不合适，只能“首相助理”这个万金油顶上去。再比如为乡村公社试点筹备的农具、耕畜和种子，这些按说是农业部的活儿，跟罗兰没关系对吧？但是也不尽然。农业部手里没钱，这些物资要向财政部申请专项扶持拨款，但是扎哈尔手里也木有钱，财政大臣只管签字同意拨款，真金白银去找央行讨。央行下属三大政策性银行之一的“农业发展银行”专为扶持远东农业而设，于情于理都要提供这笔钱，于是乎这个皮球最后又踢回罗兰脚下——谁让他是央行的话事人呢。

　　　　罗兰几乎是从飞艇上一下来就投入到马不停蹄的工作当中，连续一个礼拜，“独立大道10号”与“金融街23号”两点一线，埋头工作连王宫都顾不上回一趟，结果还得劳驾国王陛下亲自跑来找他，找来找去总算在农业部约德尔办公室见到儿子，然后说了一句让在场众人差点笑破肚皮的话。

　　　　“还好，我儿子没失踪！一个星期不见人影，还以为被你们农业部的家伙当成‘猪仔’卖到新大陆去了呢！”

　　　　约德尔和农业部的下属官员们笑过之后也都出了一身冷汗。国王陛下是在用开玩笑的方式表示不满啊，仔细想想，从年后王子殿下就一直在为农业部打工，两个月了都没有歇过一天，每天来得最早走的最迟，满打满算也睡不了五个小时，长期这样高强度工作，虽说仗着年轻力壮看不出疲惫，可终究会伤害身体，万一累出毛病来……农业部的罪过可大了！

　　　　恭送陛下视察过后，约德尔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连忙找到正伏案工作的罗兰，委婉地劝他注意劳逸结合，明天就是周末了，很应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罗兰听出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表示接受他的劝告，明天在家休息。这样的工作强度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吃不消，但是以他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还有辛德拉神恩加护，根本就算不上压力。举例来说，正常人每天少不了三餐饮食，从进食到消化再到排泄都要花不少时间，吃饱喝足之后精神倦怠就想睡觉，工作效率也会随之下降，而他只需要展现一个2阶异能“辟谷术”、每天花费3点灵能即可获得相当于正常进食的能量，由此可以节省下来时间用于工作，对身体健康也不会造成丝毫妨碍。

　　　　话虽如此，但是他也要为别人着想。最起码的一点，他每天睡五小时觉得很正常，别人长时间这样熬夜却吃不消，而他如果不休息，农业部的其它官员又岂敢在王子殿下面前流露出丝毫的倦怠？哪怕已经很疲劳也只能咬牙硬撑，长此以往他是不要紧，农业部恐怕得累垮一大片。

　　　　本着体谅同僚的念头，罗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礼拜天打算约柳德米拉去滑雪。可惜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大，礼拜六下午还没下班，一位不速之客就闯进他在央行的办公室来。

　　　　“鲍里斯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罗兰一看到大牧首阁下那张生铁铸造似的黑脸庞，就联想起地球上那位挥舞狗头铡的青天大老爷，禁不住心里发毛，“年前您说需要两百万金塔勒用于补贴牧师培训班，这笔钱我记得已经拨出去了，这还没到三月……钱不会已经花完了吧？”

　　　　“殿下，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今天不是来讨钱的！”鲍里斯严肃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严肃，仿佛那丝笑容只是别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幻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