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 第433部分

　　　　歌罗法眨眨眼睛，唇角扬起慧黠的笑容：“我跟父亲打赌，请他将当初与鲁道夫来往的信件连同父子契约全都打包寄给鲁道夫，并且附一封平辈相称的亲笔信，对他在远东取得的成表示赞赏，暗示双方的合作关系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然后呢？”

　　　　“我赌鲁道夫收到这些东西之后会转变态度，对我们释放善意，如果我的预言没能在九月结束之前应验，向父亲认输，听任他安排我的婚事。”歌罗法眼浮现一丝得意，“事实证明我赌赢了，信寄出去两天后收到鲁道夫的回信，态度显得非常谦恭，还邀请迦南使节前往赎罪堡参加十月一日举行的独立庆典。”

　　　　“这是我再次来到远东的原因，”鲁宾摘下帽子扇扇风，苦笑道，“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您这位王子殿下也要跟来凑热闹，还逼着我跟好几千人挤一辆列车，想我从事外交工作也有快十年了，还是头一回遭这份罪。”

　　　　“得了吧鲁宾，别像个娇气的娘们儿，我们这个席位不错，既通风视野又开阔，坐在这里挺舒服，司机大哥，你说对不对？”

　　　　“您说的太对了”列车司机回头竖起大拇指。这两位迦南来的旅客可不是白坐在这里的，那个漂亮小哥儿为这两个特别座椅付给他二十个金币，他当然乐得说几句恭维话，至少要让人家觉得这笔钱没白花。

　　　　由大瀑布城到赎罪堡，铁路线全程不到四百里，正常情况下只需行驶5～6小时，但是由于严重超载，本次列车在路爬了双倍的时间，直到黄昏时分才到达终点站。

　　　　从站台到城门前还有挺远的一段路，多数旅客下车后背起大包小包、拉着老婆、抱着孩子加入到徒步前往赎罪堡的行列，滚滚人流沿着公路伸展开来，沐浴着秋阳余晖，每走出一段距离抬起左手，在胸前画一个顺时针圆圈，亲吻一块木雕或者铁铸的圣徽，口念念有词，神色分外庄严。

　　　　“他们在干什么？”鲁宾·苏尔特站在机车驾驶室里眺望那些祈祷的人们，“看起来像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

　　　　“一天的黄昏与清晨是命运女神睁开眼睛巡视大地的时刻，辛德拉的信徒会选择在这两个时间段做祈祷，圣职者也会选择这两个时间段之一进行冥想准备神术。”歌罗法扛起背包跳出车门，“我们走吧，从这儿到赎罪堡步行至少要走一个钟头。”

　　　　“站台附近有驿站，两位可以去租一辆马车，或者干脆租两匹马，花不了二十分钟能进城。”列车司机好心的提醒道。

　　　　“不必了，坐了一整天车，浑身骨头都酸了，晚饭前散散步也不错。”歌罗法笑着说。

　　　　“喂，散步你一个人好了，可别算我啊，我更愿意早点进城，去‘友善之家’旅馆好好喝两杯冰镇啤酒。”鲁宾拎起旅行包，满脸无奈地跟王子殿下的脚步。

　　　　歌罗法可不是闷头赶路，边走边和路邂逅的旅者攀谈，对赎罪堡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城门前竖起彩旗，守门的卫兵全是辛德拉黑卫，态度严肃但并不粗暴，有条不紊的为进城的人们一一登记，然后挥手释放“侦测阵营”的神力之光，只要不是极度邪恶或者极度混乱之辈都可以顺利进城。

　　　　歌罗法是初次来赎罪堡，鲁宾对这座城市却不陌生，一进城门发觉环境大有改观。

　　　　“次来到赎罪堡，我的感觉只有三个字——脏、乱、臭，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半个多月，这座城市被拾掇的焕然一新。”鲁宾指了指街边店铺，“瞧那些临街的房子，外墙全都刚刚粉刷过，看起来整洁多了，路边的下水道也疏通过，还洒了石灰粉，闻起来没那么刺鼻了，街灯也是新装的，我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看来寇拉斯政府为举办庆典花了不少精力和金钱，要给远道赶来观礼的人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是城市管理者分内的事，不过赎罪堡还真是大啊，难怪能够容纳百万人口，管理这么大一座城市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赶来观礼的外地人。”正值晚饭时间，歌罗法遥望远处连绵起伏的街区，大大小小的房屋竖起或圆或方的烟囱，有铁皮的也有砖砌的，一律升起炊烟，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木炭味，莫名的撩人食欲。

　　　　“鲁宾，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好好吃顿晚餐。”

　　　　“那去‘友善之家’，城里最气派的旅馆，这家店哪怕放在伯利恒也不会显得土气，对了，‘友善之家’的老板娘叶夫根尼娅是鲁道夫的密友，在那里我们有机会见到鲁道夫和他的儿子罗兰·寇拉斯。”

　　　　“值得期待。”歌罗法唇角微扬。

　　　　：

第1022章：朝圣者（Ⅳ）（）　
鲁宾·苏尔特吹了声口哨，招手拦下一辆出租马车。手机端　。歌罗法跟着他登马车，沿着大街一路向北奔驰，不多时看见一座城堡般宏伟的建筑伫立在街道尽头的高地，如同威武的巨人双手叉腰俯瞰脚下万家灯火。

　　　　“这家旅馆……分明是一座要塞啊。”歌罗法禁不住惊叹。

　　　　“鲁道夫也住在这里，应该说它更像王宫。”鲁宾下了车，与歌罗法并肩行走在通往旅馆院门的大道。

　　　　路面由平整的石板铺成，光滑的简直可以当镜子，道路两侧的树荫下安置了长条扶手椅，供散步的旅人小坐歇息。歌罗法留意到路边还设有布告栏，面贴出大幅告示，消息主要有两条，其一是宣布寇拉斯政府将于十月一日举行远东独立庆典，其二是培罗神殿也将于是日改为辛德拉神殿。

　　　　第一条消息歌罗法早知道了，第二条倒有些新鲜，停下脚步仔细观看布告，眉毛渐渐挑了起来，眼闪出异样的光彩。

　　　　鲁宾也好地看过来，却是直皱眉，边看边低声嘲弄：“寇拉斯父子打着辛德拉的旗号造反，造反成功以后将培罗神殿改建成辛德拉神殿也是意料的事，不过真有必要搞出这么大排场吗？瞧瞧这面写的，‘命运女神的选民罗兰·寇拉斯殿下已经获得神启，预言十月一日这天，当辛德拉取代培罗成为神殿的主人，整个首都将受到神力祝福，施行空前盛大的圣化仪式，从此以后神殿将成为辛德拉教会的圣地，任何走进神殿并且虔心皈依命运女神的人都将获得神力祝福，洗去异端罪名，死后升入辛德拉的神国永享安乐……’开什么玩笑，这也太玄乎了，简直是在发疯”

　　　　“鲁宾，先别急着下结论，布告说的有可能是真的。”歌罗法沉吟数秒，补充道，“如果罗兰·寇拉斯真的可以在赎罪堡施行‘圣化仪式’，以他强大神力选民的身份，再加百万辛德拉信徒共同的心愿加持，说不定真有可能创造迹，将举行仪式的神殿转化为辛德拉的永久圣地。”

　　　　鲁宾愣了一下，转头问他博学的旅伴：“什么是‘圣化仪式’？”

　　　　“这是一种请求神迹降临的盛大宗教仪式，主持者越受神祇恩宠、参与的信徒越多，仪式的效果越显著。”

　　　　“这‘圣化仪式’的效果真有告示吹嘘的那么厉害，可以将整座神殿转化为圣地，任何人走进神殿，只要宣誓崇拜辛德拉、加入辛德拉教会可以洗刷罪名？”鲁宾半信半疑。

　　　　“大致如此，但是并非无条件的洗刷一切罪名，从公布的消息来看，这个圣化仪式的作用仅限于洗刷培罗教廷强加在远东人头的‘异端’罪名，这么说似乎有点虚幻，那举个例子好了，如我面前站着一个远东人，我用侦测阵营的神术照射对方，对方会显示出红色的邪恶灵光，然而他本人有可能一辈子没有做过坏事，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为什么还会显示出邪恶灵光呢？因为他出身不好，是异端的后代，根据培罗教廷颁布的‘异端原罪法令’，异端的后代也是异端，罪民的子孙仍然是罪民，所以无论这个人做多少好事，只要一日不购买赎罪券，永远无法摆脱异端的罪名，会显示出邪恶灵光，如果碰见一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圣武士，很可能立刻会拔剑砍了他。”

　　　　“这可真是……”鲁宾张了张嘴，强忍着没有说出对培罗教廷的批评，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在此之前有谁成功施行过圣化仪式吗？”

　　　　“不但有，而且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帕尔尼亚，听说过吗？”

　　　　“拜托，我好歹算是个外交官，怎么可能连帕尔尼亚都不知道”鲁宾悻悻地嘀咕，“虽然我还没有去过帕尔尼亚，至少知道那是半吸血鬼的国度，为了争夺暮光谷地的魔晶矿经常与奈落教团发生冲突。”

　　　　“那你知不知道，帕尔尼亚人是如何由一支吸血鬼部落转化为如今的半吸血鬼民族？”歌罗法笑着问。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鲁宾惭愧地抓抓头，“那个，帕尔尼亚人原本是吸血鬼我倒是知道，可是为什么要全族转化成半吸血鬼，失去永生不死的力量岂不是很可惜？”

　　　　“吸血鬼所谓的永生，其实是因为他们早已死亡，像僵尸和幽灵，这样的永生要以无法生育后代为代价。”歌罗法轻声诉说，“有些吸血鬼满足于制造衍生体，有些吸血鬼却渴望生育自己的亲骨肉，享受家庭温情，这些吸血鬼聚集在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的旗帜下，在帕尔尼亚的维婕斯大教堂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圣化仪式’，他们的祈祷感动了维婕斯，降下神力将教堂转化成了圣地，从那以后，凡是走进那座教堂的吸血鬼，只要宣誓皈依维婕斯，可以选择转化为半吸血鬼。”

　　　　“原来是这样啊……”鲁宾转身望向城门前的人群，“难怪有那么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赎罪堡，原来真正的目的是参加圣化仪式，难怪路的行人边走边祈祷，对他们来说这趟旅行更像是朝圣之旅。”

　　　　“说得对，他们都是朝圣者。”歌罗法深有感触的点了下头。

　　　　瓦雷斯是一个存在真神的世界，虽然真神无法亲自降临凡间，但是神力的影响无处不在，尤其体现在人们死后的灵魂归宿：虔信者死后前往其所信仰之神祇所在的领域，成为祈并者；异端与邪神信徒死后坠入下层位面，沦为魔鬼与邪神的奴仆。

　　　　远东人被培罗教廷打异端烙印，可不仅仅意味着被侦测阵营的时候显示邪恶灵光，也不只是活着的时候受到精神压迫、被剥夺参加圣事和政治活动的资格，更可怕的惩罚将在死后到来——灵魂脱离肉体之后注定要下深渊地狱，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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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3章：朝圣者（Ⅴ）（）　
“罗兰·寇拉斯如果真的可以成功施行圣化仪式，人们只要走进赎罪堡的辛德拉大教堂可以彻底摆脱异端烙印，不用再担心死后灵魂堕入炼狱，这对长久以来在信仰领域苦闷无助、寻不到出路的远东人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福音，鲁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歌罗法望着他的同伴，眼多了几分肃穆。

　　　　“意味着那些渴望获得灵魂救赎的异端，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听到这个消息会难以克制踏朝圣之旅的冲动，不远千里赶来赎罪堡，进入辛德拉大教堂接受圣化洗涤，皈依在命运女神脚下，也意味着主持圣化仪式的罗兰·寇拉斯，这个为全体远东人带来救赎福音的年轻人，将会成为人们心目的救世主，成为全体辛德拉信徒的教皇，立刻获得无与伦的号召力，只要他一声令下，成千万的狂信徒将毫无怨言的为他献出生命”鲁宾深吸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喃喃地说：“这太可怕了，我宁愿罗兰·寇拉斯的圣化仪式以失败告终……有这种可能吗？”

　　　　“何止是有，还不小呢。”歌罗法望着布告栏，轻声说：“赎罪堡的圣化仪式与当初帕尔尼亚堡的圣化仪式不完全相同，施行圣化的同时还要反制教堂已经存在的‘断罪仪式’，难度后者大得多。”

　　　　“‘断罪仪式’又是什么？”鲁宾好地问。

　　　　“‘断罪仪式’是‘圣化仪式’的反面，其目的不是救赎信徒，而在于惩罚异端。”歌罗法转身望向他的旅伴，眼神格外明亮，“鲁宾，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圣光教廷有权宣判某人是异端，并且在宣判之后对方真的被打了邪恶光环，连此人的子孙后代也将继承异端烙印，终其一生哪怕做尽好事也无法摆脱罪名，死后也将无可挽回的坠入炼狱遭受折磨？”

　　　　鲁宾沉重地点了下头，“的确思索过这个问题，而且越想越觉得不合情理，一个人的善恶应该由其行为决定，退一步说，算有那种天生邪恶的种族，善与恶的标准也不应该由培罗教廷来制定，培罗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没有强到压倒众神独断善恶的地步，为什么‘侦测阵营’的神术会认可培罗教廷对异端分子的断罪，哪怕施法者并不是培罗的牧师？这太怪了……”

　　　　歌罗法露出古怪的笑容：“我为了研究这个问题，曾经将一位被教会宣判为异端的人送往星界，你猜怎么着？”

　　　　“我猜不到……等等”鲁宾忽然颤抖了一下，瞪大眼睛：“难道对方的异端罪名消失了？”

　　　　“没错，当对方离开瓦雷斯天宇，我再次用神术侦测对方的阵营，惊讶地发现邪恶灵光消失了，显现出来的是立灵光。”

　　　　“竟然会有这种事……”鲁宾吞了口唾沫，试探地问歌罗法：“这是不是意味着，培罗教廷的断罪审判只在瓦雷斯天宇这一个晶壁系有效，而在多元宇宙的其它的地方，这种审判是不被众神认可的？”

　　　　歌罗法郑重的点了下头：“是这么回事，培罗教廷是瓦雷斯全境最具统治力的教会，这种绝对的统治力折射到精神层面是遍布全世界的培罗教堂和宗教审判所，世界没有什么东西力量更实在，有了力量，尤其是宗教意义的力量你可以扭曲人们的人生观乃至世所公认的道德标准，培罗教廷之所以能够言出法随，说谁是异端谁是异端，其权威源自于对整个瓦雷斯天宇宗教界的绝对统治，信仰培罗的人在这个世界是绝对多的主流，形成的共识是社会的主流观念，教会获得主流观念的加持，指认某人是异端，那么对方会成为世所公认百口莫辩的异端，指认异端的后代也是异端，那么对方的后代也将难逃罪名，这是主导社会主流观念的权威的力量，世俗世界的暴君与之相也相形逊色，你说可怕不可怕。”

　　　　“的确很可怕，不过这种情况仅限于瓦雷斯世界，是不是因为其它位面和晶壁系的培罗信徒不像他们在瓦雷斯这样占据绝对多数，所以别处的培罗教会也不具备这种言出法随的权威？”鲁宾很容易得出一个推论。

　　　　“没错，别的世界有可能是其它神祇的信徒占据绝对主流，也有可能不存在占据绝对主流的教会，但是想要达到培罗教廷那样指认异端的权威，光有信众基础不够，还得进行一些技术层面的操作。”

　　　　鲁宾立刻联想到歌罗法刚才说得话，“技术层面的操作，是所谓的‘断罪仪式’？”

　　　　歌罗法点了下头，“你可曾见证过教廷宣判异端的场面？先由各地宗教审判所的审判官出手，将有异端嫌疑的人抓起来，集押送到圣城或者行省首府最大的教堂，由主教亲自出面审问嫌疑人，从指出货真价实的异端分子，叱责对方的邪恶行径，宣布对方有罪，子孙后代也将因他的罪孽而蒙受惩罚……在这一套说教过后，接下来会执行具体的刑罚，罪孽深重的执行火刑，罪不至死的判处流放。”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鲁宾追问。

　　　　“我想说的是，判处火刑或者流放之前的那通说教，看似例行公事的陈词滥调，其实非常重要。”歌罗法指向坐落在城市央的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