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 第404部分

　　　　安德莉雅挽着他的臂弯吃吃低笑，“哪来的狐狸精……坏男人倒是满地跑。”

　　　　罗兰解开包饭盒的花布，问安德莉雅：“还没吃东西吧，来点？”

　　　　“哟，炸肉饼，不错嘛，你做的？”

　　　　“我哪会炸肉饼，我会吃，卓娅让我转交给你的，我顺带蹭一顿早点。”罗兰很不客气的捻起一块塞进嘴里，连声赞味道不错。

　　　　“白感动了”安德莉雅拿起一块肉饼咬一小口，剩下的塞进罗兰嘴里，“太油腻了，不如我自己做得好吃。”

　　　　“刚才你还说不错。”

　　　　“那是以为你做的，给你点面子。”

　　　　“你做给我吃啊，还没有机会尝你的手艺。”

　　　　“往后……往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安德莉雅为自己这句心血来潮的话感到后悔，然而已经说出口便收不回，对话仿佛突然断线的风筝无以为继，之前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刻意制造的温馨氛围也被冷冰冰的现实击碎。

　　　　罗兰小声咀嚼着酥脆的炸肉饼，将饭盒盖，重新包好。

　　　　安德莉雅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拾起一个安全话题：“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自己怎么不来送我？”

　　　　“她不敢，怕被你骂。”

　　　　“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安德莉雅警觉地挑起眉。她的眉毛很黑很长却又不失纤秀，眉型介于“剑眉”与“柳眉”之间，罗兰从未在别人脸看到过这么帅气的眉毛，或许是“相由心生”，安德莉雅的性格也是这样爽朗大气。

　　　　“昨天晚她和安东去找我，谈了一些事情……”罗兰向安德莉雅转达安东和卓娅的想法，顺带讲了讲自己对龙城今后发展的安排，重点是扶植维格拉夫顶卓娅和安东负责的事务，这对他的姐姐而言多少算是一点安慰。

　　　　“那两个混蛋爱怎样怎样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他们。”安德莉雅故作轻松的笑笑，“我帮你做事尽心尽力，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多数龙脉居民留下来，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罗兰转头凝视她的侧影，心所想禁不住脱口而出：“如果有可能，我宁愿用城里所有人换你留下来。”

　　　　“不可能”安德莉雅别过脸去，拒绝与他的视线发生接触。

　　　　“为什么？”明知道这个问题很傻，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我不能背叛信仰，否则我将失去全部力量，一个失去超凡力量的女人对你而言没有价值。”

　　　　安德莉雅冷静陈述事实，冷静的令罗兰深切感到这个女人既可敬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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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7章：难说再见（Ⅱ）（）　
“我在乎的不是你的力量。”罗兰紧握着安德莉雅微微发冷的手，为挽留她做出最后的努力。

　　　　安德莉雅终于肯转过头来正视他的眼睛，凄然一笑：“可我在乎，失去力量也将失去自信，失去安全感，我宁可去死也无法忍受自己变得平庸也许你会说你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可惜你办不到。”

　　　　罗兰正视她的眸子毫不退缩，“也许我能，只要你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不能，”安德莉雅眼涌出泪花，情绪显得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失控，“我想要的不是金钱和地位，更不是奢侈的生活，我要一个永恒不变的承诺，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发誓一生只爱我一个，你能吗？”

　　　　罗兰仿佛挨了当头一棒，颓然垂首，无言以对。

　　　　“看吧，这是男人。”安德莉雅惨笑一声，起身挣脱他的手，神态说不出的落寞。

　　　　她转身离去，走出两步突然停下，似乎想回头再对罗兰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回头。

　　　　罗兰目送安德莉雅的倩影消失在视野尽头，这种体验他并不陌生。从相遇相识相知到离别，安德莉雅数次闯进他的生活又潇洒离去，从前他们分手时有的是祝福和思念，如今却连“再见”都不必说，或许彼此都有觉悟——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罗兰在台阶前独坐，放空大脑眺望远方的云朵，直到日天才觉察到父亲的手不知何时按在自己肩头。

　　　　“怎么了，一脸消沉的样子。”

　　　　“没什么……刚送走一位朋友，有些伤感。”罗兰勉强笑了笑，“想到马要与更多朋友分别，心情有点沉重。”

　　　　这话倒也不全是掩饰。北地战事已经结束，他要跟随父亲返回赎罪堡夺取远东政权，一同冒险的伙伴们除了柳德米拉同行，其它人都要各奔东西。

　　　　维格拉夫不得不留在北地，替他管理龙城事务。

　　　　布鲁姆要返回冰风谷进阶“矮人防御者”。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早已收到长辈来信，催促她们尽快回家。大姑娘总在外面闯荡也不是个事儿，在罗兰的劝说下，她们勉强答应回家装一段时间乖乖女，然后要么趁父母看管不严偷溜出来去赎罪堡找他，要么罗兰主动一点儿。

　　　　罗兰可不放心两个妹子离家出走，约定处理完赎罪堡的事情去灯塔山和帕尔尼亚拜访做客，总算哄得妹子们答应乖乖在家等候。

　　　　当然，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他不好意思对父亲说，于是岔开话题：“龙城如今已经不是龙血一族的要塞，留在城里的居民大多也不是提亚玛特的虔信徒，您打算如何处理这座神殿？”

　　　　鲁道夫笑了笑，“你算问对了，刚刚我还在跟鲍里斯他们谈论这件事，鲍里斯认为应该拆毁邪神的雕像，禁止提亚玛特教会在城活动，将提亚马特神殿改建为辛德拉神殿，你觉得如何？”

　　　　罗兰轻轻摇头：“对一位在瓦雷斯信徒众多、影响力颇大的真神做得这么绝并非明智之举，我们不必畏惧提亚玛特，但是也没有必要刻意激怒她，我认为留下这座神殿可以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当然，辛德拉神殿也要建，考虑将来还要从基特兰德城迁居一部分过剩人口过来填补劳动力缺口，再建一座寇德神殿也未尝不可。”

　　　　鲁道夫赞许的点点头：“这也正是我的想法，如果无法在龙城实现单一的辛德拉信仰，那宁可搞多神祭祀，可供参拜的神祇多了，人们的精神寄托会有更多的选择，思想也不至于走向极端。”拍拍儿子的肩膀，欣慰地说：“一别两年多，你的成长我想象更快，从基特兰德到白鸥港，你处理了很多棘手的难题，做得非常好，我还曾担心你太莽撞，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罗兰扬眉一笑：“我曾经很莽撞吗？人总是会成长。”

　　　　鲁道夫目光微闪，沉吟道：“还记得三年前那天晚，你和两个青年民兵跑到城外地精洞穴探险……后来发生的事，对我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至今想起来还会后怕。”

　　　　罗兰心头一凛，避开父亲的视线讪笑道：“那时候我不懂事，作死的结果是害得您浪费了一张神迹术卷轴。”

　　　　“只要可以换回你的生命，一张‘神迹术’卷轴又算得了什么……”鲁道夫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方继续：“这次北途，我遇见……算了，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他烦躁地摆了摆手，似乎决意挥去萦绕心头的阴霾，脸色恢复如常，含笑问儿子：“谈谈你对北地当前的局势有何看法，战祸堡垒与龙之眼相继覆灭，基特兰德一家独大，这样真的好吗？对于我们而言，这是否意味着潜在的威胁？

　　　　这个问题较敏感了，罗兰不由挺直腰杆：“您指的是哪方面的威胁？”

　　　　“主要担心的是种族和信仰，这些信仰寇德的基特兰德人从前可是很有点瞧不起我们南方佬的，当然，现在我们与基特兰德人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他们不会公开宣扬对南方人的偏见，可这种偏见毕竟真实存在并且根深蒂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不好说了。”鲁道夫在儿子面前不需要遮遮掩掩，坦言自己的顾虑。

　　　　罗兰听出父亲的言外之意：他是担心基特兰德人与南方人发生种族和信仰冲突，埋下日后边疆动乱的隐患。

　　　　“您的顾虑的确有道理，但是并非不可克服，基特兰德人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资源短缺、人口相对过剩，如果这二十多万青壮年都困在高原，承受高失业率带来的生活压力，时间长了必然会出问题，把对生活的不满归咎于我们这些南方人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们首先要给基特兰德人寻找一条泄压渠道，采取两种方式将高原的过剩人口充分利用起来，使之由一种占用耕地和口粮的负担转化为资源，说句实在话，只要把青壮年搞定，剩下那些老弱妇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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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8章：父与子（）　
“照你这么说，人口还能转化成一种‘资源’？”鲁道夫望着儿子的眼睛，神情显得格外专注。　　　w　w　wnbsp；。　　。　c　o　m

　　　　“当然能，劳动力本身是一种资源，更何况是高大强壮、勤劳朴实的优质劳动力”罗兰笑着说，“除了有事没事爱喝两口，高原男儿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酒管够肯干活，这帮高原蛮子简直是大号的矮人”鲁道夫含笑鼓励儿子，“说说看，你要如何利用基特兰德城里那些过剩的青壮劳力？”

　　　　“首先是征兵。”罗兰不疾不徐地说，“我们的军团以骑兵为主，黑卫重骑兵和游侠猎骑兵都是很优秀的兵种，但是步兵也是军团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新编掷弹兵营在实战表现出色，而身高臂长体力充沛的基特兰德人正是最适合的掷弹兵源。”

　　　　“征兵这个想法正合我意，事实我已经为此事与贝奥武甫夫妇商谈过，‘龙之眼’覆灭后，高原再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威胁基特兰德城，维持庞大的常备兵力既无必要又是一个沉重的财政负担，贝奥武甫领主计划分批裁军，退伍老兵编入佣兵序列，但是佣兵太多也容易出乱子，他现在是巴不得我们帮忙分担一些裁军压力。”鲁道夫呵呵一笑，接着说，“我打算从基特兰德城卫军当挑选五千精锐，扩编成一个‘掷弹兵师’，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要确保这支重步兵团的机动性跟得我们的骑兵，第二要尽快提升‘灌法手雷’的产量，否则掷弹兵无弹可投岂不成了笑话。”

　　　　“现在限制手雷产量的瓶颈有两点，其一是从事灌法工序的法师和机关术士人手不足，其二是随着手雷产量的扩大法术位的缺口也越来越多。”

　　　　“你打算怎么解决？”鲁道夫饶有兴致地望着儿子，似乎存心考验。

　　　　罗兰微微一笑：“其实也不难解决，人手不够可以再招募，我在白鸥港的机甲研究所和飞艇公司都有股份，可以委托这两家机构代为培训机关术士，生源从海豚湾大学城挑选，不要求水平多高，能完成火球术的灌法操作行；至于法术位……呵呵，法术位这东西像金币，缺钱的时候我们找银行借，缺法术位自然去找奥法银行贷款。”

　　　　“跟灯塔银行打交道全靠你了，你在那些古怪的法师眼里面子我大。”鲁道夫自嘲地说。

　　　　罗兰尴尬地笑笑，继续谈正事：“至于掷弹兵机动性的问题……您或许还不知道，基特兰德男儿都是从小在马背长大的，骑术丝毫不我们的‘枪骑兵’或者‘猎骑兵’逊色，‘掷弹步兵’了马是‘掷弹骑兵’，机动性不需要担心。”罗兰自信地说。

　　　　“你的意思是行军时乘马，作战时提前下马列队结阵？这跟我们的猎骑兵差不多啊。”鲁道夫抚摸着下巴沉吟。

　　　　“本来是一回事，无非猎骑兵是骑马的射手，掷弹骑兵是骑马的掷弹兵。”

　　　　“我们的军费预算有限，暂时无力招募太多基特兰德人，倒是可以调遣一部分基特兰德城卫军去龙城驻防，填补因‘龙之眼’撤退造成的防务真空，而且有这样一支信得过的卫队镇守龙城，你不用担心龙脉一族反水作乱。”鲁道夫毕竟老辣，适时提点儿子如何“借力打力”。

　　　　罗兰虚心接受父亲的教诲：“您说得对，这一点是我有欠考虑。”

　　　　“除了征兵，你还有什么办法消化基特兰德的过剩人口？”鲁道夫继续问。

　　　　“基特兰德的工会组织势力很大，我跟他们的工会领袖沙巴林·普列汉诺夫关系不错，我们曾不止一次商量成立劳务输出机构，将基特兰德的失业工人输送到南方去，为钢铁、采矿和建筑等行业提供优质劳动力。”罗兰从容不迫地回答。

　　　　鲁道夫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似乎不错，不过前提是我们得掌握南方政权，而且要有足够多的新兴工厂，否则哪里安置的下这么多劳工。”

　　　　罗兰笑了，“兴办工厂不用您操心，我已经有全面的规划，至于夺取政权，要看父亲大人您的本事了。”

　　　　“哈这样很好，咱们父子俩分工合作，各展所长”鲁道夫兴奋地一拍大腿，“加油，我可不会输给你小子”

　　　　罗兰这会儿反倒显得父亲更沉稳，微笑着将话题扯远：“如今远东地区尚未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国家，也不存在一个真正的民族，我们还来得及将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使用同一种语言的居民统合起来，创造出一个强大且团结的远东民族，包括南方人和北方人，也包括加索高原的矮人以及北海湾诸城邦的海精灵——当然也包括基特兰德人，我们要用更明先进的生活方式融合这些边缘人，尤其是要影响他们的年轻人，吸引他们去南方讨生活，使他们从化认同我们，直至最终融合成为一个团结统一的大家庭，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鲁道夫讶异地挑起眉：“也包括矮人和精灵？”

　　　　罗兰正色颔首：“当然包括，远东民族是一个宽泛的共同体，并非以人种来划分。”

　　　　鲁道夫轻轻摇头，觉得儿子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太过宽泛意味着丧失凝聚力，你要为你设想的新民族设定一个边界，既然这边界不是种族，不是血统，甚至也不是信仰，那它究竟是什么？”

　　　　“是国家，我的父亲，是对我们即将建立起的远东独立王国的认同和热爱。”罗兰神情肃穆，“当我们提到民族的时候请不要忘记，任何民族都需要一块土地以供安顿下来繁衍生息，世的确存在流浪的民族，却不存在一直颠沛流离还能保持强大的民族，民族国家根植于土地，如果把民族作广义的家庭，那么国家是广义的家园，忠于国家团结同胞将是新时代远东人的基本义务，而国家的管理者也必须与全体同胞立下契约，承诺捍卫国民的生存空间、合理的自由、正当的信仰以及合法的财产，使这片国土的人民免于遭受饥饿与恐惧折磨，维护国家的尊严与利益是维护民族的尊严与利益，是维护我们自己的尊严与利益。”

　　　　鲁道夫似乎在消化儿子的治国方略，沉思许久方再次开口：“你要强化民族意识取代种族意识，要用国家至的观念消解宗教观念的冲突，这意味着我们对内要讨好占远东人口大多数的平民阶层，对外则要在国际事务保持强势作风，为此必将树敌众多，不停的战斗，不停的扩张，疲于奔命的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需求甚至不合理的欲望，而一旦失败……你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民族国家会无情的抛弃你。”

　　　　罗兰泰然一笑，无悲亦无喜：“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这世从来没有万世不易的帝国，没有永恒不变的和平，也不存在一劳永逸的革命，我只需要尽自己应尽、能尽的义务，从不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明白了，我们走吧，再美好的梦想倘若无法落实也只是空想而已，到了我这把年纪你知道，时光催人老啊。”鲁道夫拉着儿子的胳膊站起身来，面向夕阳虔诚祷告：“赞美辛德拉，愿命运女神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