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部曲1-屠炭人生(红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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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三部曲1-屠炭人生(红色高跟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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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警察圆圆的脸,戴着一副圆镜片的眼镜,再加上他圆圆的肚子,配搭深色的制服,整个看起来就象一只豆沙汤团。他用极慢的速度问我:“你的卫生间在哪里?”

  我指了指背后那幢三层的旧楼:“在那二楼。”

  圆脸警察不信任的瞟了我一眼,说:“走,我们看看去。”

  我其实心里也没谱,只是恰巧小区来了刑警,就顺便让他们帮忙查看一下卫生间吧!所以我看起来不像是个正经的报案人。

  拥挤的楼道对胖乎乎的警察来说,无疑是天堑,因此在他到达卫生间门口的时候,额头已满是汗水了。

  “就是这。”我拉了拉那把挂锁:“我的房东太太失踪了,而昨晚有人在这间卫生间里忙活了一夜,而且还锁上了门,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我能感觉胖警察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起来,他示意我让开,麻利的掏出工具,三下五除二卸下了那把锁,与我对视一眼后,他勇敢的推门走了进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以抑止的恐怖场面从脑海中蜂拥而出,虽然清楚的知道是自己的想象,但仍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胖警察的呵斥驱散了这些恐怖的念头:“里面除了臭气熏天,没什么其他的,更别说尸体了。该死!”

  我忙探身向卫生间里张望,果真如胖警察所说,卫生间还和往常一样,除了地上那条新砌出来的挡水地基。房东先生昨晚在这忙了一天,原来就是为了砌这玩意,他一定是受不了我对洗完澡后就水漫金山的卫生间的抱怨。

  胖警察用拇指和中指托了托眼镜的边框,将手中被他破坏的挂锁抛给了我,临走还不忘讥讽道:“尸体难道就藏在那条6厘米宽的水泥墩子里吗?”

  卫生间里没有房东太太的尸体,我固然高兴,可被奚落了一通,又令我情绪低落,真是好心办坏事。我慢吞吞的跟着胖警察下楼。胖警察对我不加搭理,快步回到了同事们之中。

  我随即敲响房东先生家的门,很快,房倩倩美丽而又憔悴的脸出现了,见到是我,她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用迷人的微笑掩饰了她内心的失望,她一定以为是母亲回来了。

  “请进吧!”她对待朋友的热情总是让我想入非非。

  “你父亲呢?”我生怕与房倩倩的交谈被别人听见,尤其是她的父亲。

  “他正睡觉着呢!对妈妈一点感情都没有。”她回头看了眼房间的里面。

  “你母亲有消息了吗?”我边说边打着手势示意能否去我的房间谈谈,主要是不想惊动房东先生。

  她顺从的来到了我的房间。近距离的观察她的脸我才发现,她的眼袋肿得厉害,一坐下就啜泣到难以呼吸,我真怕她悲伤过度而昏厥过去,她的模样就连心如磐石的人看了都会同情。

  我的小白猫适时的挨进房倩倩,亲昵的在她腿边蹭来蹭去,仿佛在说:“不要太过伤心了。”

  房倩倩一把抱起小白猫,将她拥入怀中,然后紧紧的和它依偎在一起,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打住了。她用非常缓慢的速度观察着我的房间,天花板上满是裂痕,墙面上新旧涂料的颜色毫不搭界的,胡乱的刷在墙上,就象小区的布告栏般令人眼花缭乱。房倩倩的目光逐渐落到了我的家具上,实际上,这些家具都是出租房内原有的,一张床,一只书柜,一张写字台以及房倩倩正坐着的那把木椅。

  “你不看电视吗?”房倩倩对我的简朴生活很惊奇。

  “这个窗口外的节目可比无聊乏味的连续剧有趣多了。”

  她向外张望了一番,但花坛旁的人群没有引起她的兴致,原因可能是地上那个男人太过骇人。

  “这个窗户仅供你白天娱乐,晚上可什么都看不见啊!”她又问。

  “晚上就写写小说,逗逗小猫。”

  “我念中学的时候,也想养一只小猫咪,可我妈妈就是不同意。”房倩倩摩挲着小白猫毛茸茸的下巴,当她提起母亲的时候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伤心的原因:“我妈妈嫌弃宠物太脏,她能让你这个房客养猫,真是奇迹。”

  我笑了笑:“这只小白猫之所以能留下来,是因为这幢房子里老鼠横行霸道,比起公害来,猫咪可就干净多啦!”

  “这里有老鼠啊!”房倩倩惊呼,和大多数女性一样,她一定非常害怕这种啮齿类的小动物:“怪不得你们二楼总有股怪怪的味道。

  ”也许是哪只死老鼠发臭了吧!改天我打扫打扫。“这种事情时有发生,被毒鼠药或小白猫干掉的老鼠尸体,安静的躺在不易打扫的角落,慢慢的腐烂发臭,我竟不可思议的习惯了这种气味。

  走廊里响起了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打断了我们轻松愉快的谈话,脚步声到我房门前停了下来。小白猫机警的竖着耳朵,一跃而起挣脱了房倩倩的怀抱,窜到了床底下。房内顿时寂静下来,房倩倩的悲伤又重新占据她整个人。

  接着房门被推开了,这么没有礼貌的举动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我的邻居、那个神秘的画家鲁坚。

  他面色略显苍白,嘴唇紧抿表情严肃冷酷,一身黑色的行头让他就象个报丧的。而他带来的消息也不喜庆。

  ”我带来一个坏消息!房东先生对自己杀害妻子的罪行供认不讳。“鲁坚的语气如同在播报一条刑事案件的电视主持人,丝毫不理会听众们的感受。

  我虽然对房东先生杀害妻子有过猜测,可只是停留在猜测,当这通过鲁坚的嘴成为现实的时候,我一时间无法接受,甚至怀疑起来。房倩倩更是一脸茫然,事情的转变也太快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房东先生不是还在家睡觉嘛!“几天以来,我发觉自己一直在问同一个问题。

  鲁坚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昨晚想了一夜的我,觉得房东太太一定身处危险之中,否则不会音讯全无,我遂决定今天一早去趟警察局,想为房东太太的失踪先备个案。等到所有手续都办妥后,接待我的民警让我稍等片刻,说有具与我报案失踪的女人相似的尸体需要我辨认。于是,我坐着警车抵达了医院的停尸房,走进一间气味难闻的房间,中央的金属床上摆着用白布盖着的尸体,听法医介绍,死者是个中年女性,死亡时间在凌晨1点至3点之间,从伤口形状判断,死因很可能是被汽车撞死的。因为尸体的体貌特征和我对房东太太的描述极为相象,所以让我来仔细识别。法医揭开白布,我看见死人的头部完全变了形,就象被五吨卡车碾烂的西瓜,嘴里还残留着碎裂的牙齿,手、脚的部分关节也不合常理的弯曲着,鲜血混淆了我的视线,使得我无法区分哪块是衣服、哪些是她的皮肉、哪些是她的骨头。我着实难以辨别死者的面容和身份,甚至无法用画家的想象来描绘出死尸生前的模样,但让我终于发现尸体正是房东太太的关键是她的伤疤,我看见了她手背上的伤疤,一个被开水烫出的不规则形状的伤疤,由于形状独特且近似五角星,所以我印象尤为深刻。我确认了尸体的身份,而且还告诉警察,最有可能杀害房东太太的人是她的丈夫。“

  聆听着母亲惨状的房倩倩,此刻已无法在抑制悲痛之情,泪水从眼眶中奔腾而出,”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水泥地板上。

  ”你真不该这么做!“我对画家这种不近人情的行事风格一向抱有看法。

  ”那我该怎么办?包庇一位杀人犯?“鲁坚尖牙利齿的反驳道:”如果房东先生问心无愧,没有人可以冤枉他。倘若不是他亲手弑妻,又怎会在警察局里亲口承认?人正不怕影子歪,有些事情是能够说清楚的,我只是让事情发展的更迅捷一些。“

  ”房东先生承认是他干的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房东先生根本不可能开车,小区里谁都知道他是色盲,你看看我的墙壁色差如此之大,就该明白了。“

  ”警察证据确凿,房东先生又认罪伏法,事情不明摆着嘛!“

  我一时词穷,只得低头寻思反驳他的话,我的情感和立场变化之快出人意料。房倩倩双手环抱胸前,顺着脸颊淌下的泪水已弄湿了一大片裤子。大家都没有要讲的话,鲁坚象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般凯旋而去,虽然他给我们带来了新消息,可他的态度倒有些幸灾乐祸之嫌。看来他这种性格和我是相处不了多久了。

  楚楚可怜的姑娘倒向我,不堪重负的她无力独自面对家破人亡的现实,他的低声抽泣,声如溪水拍打岩石,在我心中却似千斤铁桩的撞击,我情难自已的拥抱住房倩倩,任凭她释放平日里不敢表露的痛楚、悲伤、怨恨。

  这夜,我们就这样拥抱着,时间仿佛停滞了,一切烦恼都淹没在幸福和甜蜜之中。我感觉到我们两人的心紧密的连在了一起,彼此得到了最真挚的感情,这原本就是我所期望的,但这或许也是房倩倩目前最需要的。在这个人人披着伪善面具的住宅小区内,两个灵魂能摩擦出爱情的火花,显得犹为弥足珍贵。这才让我感到自己还算是个人,活在黑暗的世界上二十多年,才找到明媚的阳光海滩。

  正如光明来自于太阳,同样幸福是来自于爱情。

  有欢乐就有悲伤,这段我珍贵的回忆,粉碎在恶魔的血盆大口之中。每次想到这里,我的情绪就难以控制,身上的每一根血管都能喷发出怒火,每一块骨头都憎恨破坏我美好初恋的人,每一处皮肤都诅咒他不得好死。

  不知不觉,我缓和的语气进而慷慨激昂起来,逐渐演变成歇斯底里的咆哮。疗养院的护士们不得不终止了我和左庶的谈话。左庶被礼貌的请出了我的病房,我则为我的激烈行为挨了一针镇静剂。今天的故事只能暂缓延期,将来何时能再次会面私人侦探,有待医生的考量,但至少我要被单独禁锢上一个月。

  侦探似乎意料到了此种情况,在我被推出病房之际,他将一张纸片塞入了我的手心,我一直紧紧攥着,直到身旁没有一个人,才敢翻开这张被我手汗浸透的便条,纸上一行清秀端正的字:太平街2号。写信给我。

  这无疑对我是一种激励,我所叙述的故事得到了信任和肯定。虽然到了晚餐时间,但我恐怕是吃不了了,况且我也没那胃口。目前来看,也只有通过书信来继续讲述这个故事的惊人部分。我本来就靠笔杆子吃饭,文字表达方面决不会逊于语言。

  无人打扰的禁闭病房,给了我写信所需要的宁静,我迫不及待的提起了笔。我精神百倍的投入这封信的篆写,尽可能还原故事的真实性和生动性,将推理小说的诸多元素也尽可能的赋予其中,他将使我重获自由,与左庶侦探交谈之后,我越发充满信心,谁也不愿意下半辈子面对这些白色的墙,让自己的余生如同这墙壁一样空无一物。我猜即便真的是精神病患者也是这么想的。

  不再赘言,再度跟随我的记忆,回到四年前的那幢东区旧楼房内。

  房东太太被害、房东先生被捕之后,我心情沉痛之余却又怀着几分窃喜,一方面我得到了房倩倩的爱,她如同圣洁的女神,令我深深沉迷于她的眼神、脸庞、微笑之中。另一方面,房租的问题看来是彻底解决了。

  我的邻居好象就在这段非常时期内惹上了一些麻烦。半夜里,我依稀听见有人进入他的房间,”悉悉嗦嗦“的低声交谈后,就会爆发一场唇枪舌战,通常来客的摔门而走才能将寂静重新归还给黑夜。每次争吵都在我熄灯之后,睡梦中总无法听清画家和他的访客所为何事而引起如此激烈而持久的争吵呢?对我了解的人应该都能体会我面对此类事件的心情。人都渴望了解事件的全貌和真相,如果马路上有人被汽车撞倒,围观的人群为何不肯散去,就是因为他们的好奇,如果正巧你是那个躺在血泊中的人,别天真的以为人们都期盼着向你施以援手,他们最关心的是你到底死了没有,死了的话事情该如何了结,肇事司机会赔偿多少?你就是他们晚餐的话题,或是职员迟到的借口,仅此而已。社会责任只是伪善的人用来夸赞自己的词语,往往只停留在人们的嘴上。

  我同样不为别的,仅仅是好奇,才非常想刺探邻居的私事。争吵仍在继续,不过音量却小了不少,我几乎将耳膜都帖到了门上,还是不能听清一句完整的对话。终于,我大胆的实施了酝酿已久的行动。

  我轻轻的转动门锁,缓慢的走出自己的家门,事先我已经关掉了房间的灯,避免光线从走廊透进鲁坚的房间。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一团漆黑,我仰仗对楼房的熟悉,在不发出一丁点声响的前提下,来到了鲁坚的房门旁,这才能感觉到房内昏暗的灯光,尽管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可我花了好几分钟,我想象着自己的样子就象被按了慢放的电视画面。总算把眼睛对上锁孔了,先是一片橘红色,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我看到鲁坚坐在他那只大橱前,模样有些古怪,他面对着镜子,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你以为你了解我吗?不,一点都不,你夺走我的女人,我的母亲,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已经毁了我的生活,还不肯就此罢手吗?“

  另一个声音说道:”你天生就得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这就叫做‘命’,你永远摆脱不了它,你知道吗?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故意的,要让你明白,你能得到的我同样可以!我才是强者,权力的支配者!“

  鲁坚表情痛苦,整张脸皱得象张橘子皮,难看极了。从来没有见过孤傲的画家象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般恳求对方的宽恕,连语气中都透着自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承认自己是个废物,饭桶,我的一切您要的话都可以拿去,但请求你,让我保留最后一点自由和我的倩倩吧!“

  ”哈哈哈哈!“一阵狂放的笑声。我使劲从锁孔中望向鲁坚的对面,想一睹能使鲁坚俯首帖耳之人的庐山真面目,可惜由于角度或者说是光线的关系,这位神秘来客始终都在阴影的笼罩之下。不过,这位神秘人物有意要夺走房倩倩,看来我也要多加防范才行。

  他们的对话自始至终都处于一个咄咄逼人,一个唯唯诺诺的态势下,谈话就在这一高一低声阶的转换中进行。不过,谈话内容并无实质性的意义,不明缘由的我听了片刻后,便失去了盎然的兴致,原路返回家里。只是那位神秘人物身份萦绕在我脑海中,干扰着我的睡眠。

  思考的太过专注,鲁坚房间的争吵,在偷听过以后我想称其为”训导“。那晚,”训导“结束后,我却浑然不知,更没有听见来客那记表示离去的关门声。

  次日清晨,我格外留心鲁坚,他一开门,我也急忙打开房门,装出一副”真巧啊!“的表情,趁他去厨房的时候,向他的房间瞟上几眼,这一看,让我浑身上下不得动弹,右脚还不住的颤抖起来,这是至极的恐怖,我好比被蜘蛛网虏获的小鸟般惊恐。

  房间的窗帘一直拉着,不论白昼还是黑夜,这间被主人用作画室的房间,大多数时间仅用一盏灯用以照明,画板横七竖八的摊了一房间,在昨晚鲁坚所坐的那张靠椅正对着那面诡异的镜子,镜子是镶嵌在大衣橱上的。从锁孔往房间里看,神秘来客应该就坐在大衣橱的位置,可大衣橱昨晚明明就在原地,神秘来客坐在这个位置是没有可能的,神秘来客究竟是以何种姿势同鲁坚完成交谈的呢?尽管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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