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把名字拼写成‘Twopence’。没有见过她签名的人是不会知道这一点的。
朱利叶斯见过——他曾给我看过她留的便条——而詹姆斯爵士却从未见过。以后的
事就顺利多了。我迅速把艾伯特打发到卡特先生那里,然后假装离开,却匆匆折回。发
现朱利叶斯在车里发怒后,我意识到这不是布朗先生计划的内容,也感觉到了可能会有
麻烦。除非詹姆斯爵士在现场被发现,否则,我空口无凭,卡特先生是不会相信的。”
“我当时真不相信你。”卡特先生有些悔恨地插话说。
“所以我才把姑娘们打发到詹姆斯爵士那里。我肯定他们迟早会在索霍区的房子里
来。我用枪威胁朱利叶斯,我想让塔彭丝把看到的事告诉詹姆斯爵士;这样,他就不会
来打扰我们了。等姑娘们走远后,我让朱利叶斯迅速开车前往伦敦。在路上,我把整个
事件告诉了他。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到达索霍区。我们在房子外与卡特先生碰头,待一
切安排妥当之后,我们躲进屋里窗帘后的凹处。警察已经得到命令,如有人间起,就说
没有人进入房子。这就是全过程。”
汤米突然停止了讲述。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朱利叶斯突然说:“顺便说一下,有关简的那张照片,你们都弄错了。照片是从我
这里拿走的,我又拿回来了。”
“在哪里?”塔彭丝大声地问道。
“在范德迈耶太大卧室墙上的小保险柜里。”
“我就知道你找到了什么。”塔彭丝责备说,“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从那时开始怀
疑你。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呢?”
“我也值得怀疑。照片曾被拿走过一次,我想让摄影师多洗出一些,在这之前,我
不想泄露这个秘密。”
塔彭丝若有所思地说:“我们都保留了一些东西。我认为是间谍的工作把大家都变
成了这个样子。”
一时,大家都无话可说。卡特先生从口袋里模出一个破旧的棕色的本子。
“贝雷斯福德刚才说,除非詹姆斯·皮尔·埃杰顿爵士在现场被抓住,我才会相信
他有罪。的确,直到看完了这个小本子上的记录后,我才相信了这个让人尴尬的事实。
这个本子将交给苏格兰场而且将永远不会公诸于世。由于詹姆斯长期以来在司法界的影
响,这里的东西将使人们反感。既然你们都是知情人,我来给你们念几段。它将有助于
你们了解这位奇人的离奇的思想。”
他翻动着这薄薄的本子。
“我知道,保留这本笔记是不明智的,它是我一切活动的记录。但是我从不畏惧冒
险,我渴望自我表白……这本笔记只能从我的尸体上找到……
“很久以前我就意识到自己有罕见的能力,只有傻瓜才会低估自己的能力。我的智
力超人,我相信自己是成功的化身。惟一的遗憾是我的外表,它太不显眼,看起来很低
微,猥琐——真难以形容……
“……还是个小孩时,我旁听了一场著名的谋杀审判。
我被辩护律师那口若悬河的雄辩所折服。第一次,有一种渴望纠缠着我,我决定把
自己的天赋用在这一特殊行业…于是,我开始研究审判席上的罪犯。这个人是个十足的
笨蛋,一个不可思议、让人难以置信的傻瓜。即使是律师的雄辩也救不了他……我极端
地蔑视他……我感觉到这个罪犯的档次太低,属于那种文明社会中最无用的人、失败者、
社会渣滓之流。这些人稀里糊涂地被卷入了犯罪的旋涡。真奇怪,有头脑的人为什么就
意识不到这种特别的机会?……
我玩味着这一想法……多么壮丽的领域……多么广阔而无限的前景:这种想法使我
感到阵阵眩晕……
“……我大量阅读公认的关于犯罪和罪犯的著作。它们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想法,衰
退、堕落,我们社会制度的种种弊病使深谋远虑的人难以抓住这一机会。于是,我想,
假如我的抱负实现了,取得了律师资格,登上了事业的顶峰,那又怎么样呢?或者说,
我进入政界,即使是当了英国首相,又怎么样呢?我无非是个傀儡而已,处处被同事妨
碍,事事受民主体制的羁绊。不!我梦想的权力是绝对的,是一个独裁者!专政者!这
种权力只能在法律外获得。我必须利用人性的弱点,利用民族的弱点,组织并控制一个
庞大的组织,最终推翻现行的制度和统治!这些想法让我如痴如醉,兴奋不已……
“……我明白我必须过着双重生活。像我这种人容易受到公众的注意。我必须有一
个成功的职业,这样可以隐藏我真正的活动……同时,我还必须锻炼自己的人格。我校
第二级爵士的著名人物的样子来塑造自己。我复制他们的癖性、他们的魅力。假如我去
当演员,我绝对是当今最伟大的——
勿需伪装,勿需油彩,勿需假胡子!人格!我把它像手套一样戴在身上。一旦脱去
它,我又是真正的我,谦逊而不引人注目,一个与其他人完全相同的人,我叫自己布朗
先生。许许多多男人叫布朗——许许多多男人看起来和我长得相像“……在这个双重人
格、双重形象的游戏中,我干得很成功。我一定会成功,做其它事,我也会成功,像我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失败的……
“……我一直在读关于拿破仑的书,我跟他有许多相同之处……
“……我经常为罪犯辩护。人应该照顾自己的同类……
“……有这么一两次,我也害怕过。第一次是在意大利,在一个晚宴上,D教授—
—一个伟大的精神病医生——他也在场。不知怎的,大家的话题转向精神病。他说:
‘许多人都患有精神方面的病,只是没有人知道,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的
时候,两眼看着我,眼神非常奇怪,令我很不舒服,我不借他为什么会这样……
“……这场战争使我不安,我想是战争促使形成我的计划。德国人大能干了,他们
的间谍机构也非常出色。满街都是身穿卡其布制服的男孩,全是年轻的傻瓜……当然,
我并不知道他们……赢得了这场战争……这件事也使我烦恼……我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
利……有一个女孩子撞了进来……我并不认为她知道什么……但是,我们必须放弃埃索
尼亚公司……不会有冒险了……
“……一切都很顺利。失去记忆却让人烦恼。这不可能是场骗局,没有姑娘能骗得
了我!…“……二十九日……很快就来到了……”卡特先生停了下来。
“我不再念策划政变的那些细节。但这里有两件小事与你们三个有关。根据所发生
的情况看,它们非常有趣。
“……经过诱导,这个女孩子她自愿地跟随我,我已经成功地消除了她的怀疑。但
是,她不时地闪现出的敏锐的直觉,让我很不安,这是危险的……必须让她走……我不
同那个美国人来往。他怀疑我,也不喜欢我。但他不可能知道。
我相信我伪装的盔甲坚不可摧……有时我害怕自己低估了那位男孩。他并不聪明,
但很难在他面前隐藏事实……”
卡特先生合上了本子。
“一个伟大的人,”他说,“一个天才,或者说是一个疯子,有谁说得清呢?”
大家缄默无语。
卡特先生站起来。
“来,为大家干杯。合伙企业自身的成功充分证明了自己!”
大家陶醉在欢呼声中。
卡特先生接着说:“我们都想多知道一些。”他看着美国大使说:“我知道,我也
说出了你的想法。让我们请简·芬恩小姐告诉大家,那些塔彭丝小姐已听过的故事。但
是,首先让我们为她的健康干杯,为最勇敢的美国巾幅英雄中的一位佼佼者的健康干杯。
两个伟大的国家将永远感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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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那是非常好的祝酒词,简。”当他和他的表妹坐着罗尔斯一罗伊斯回里茨饭店时
赫谢默先生说。
“是对合伙企业的祝酒词吗?”
“不——是对你的祝酒词。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孩像你这样把任务完成到底,你真是
太棒了!”
简摇摇头。
“我并不感到很好,在内心里我又疲倦又孤独——渴望我自己的祖国。”
“那使得我想说一些事情。我听说是大使告诉你,他的妻子希望你能立刻去大使馆
拜访他们,那好极了,但我有另外一个计划,简——我想和你结婚:不要害怕,不要马
上说不,你不可能马上爱上我,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从我一看到你的照片时起我就
爱上了你——现在我看到你,简直爱你发狂:只要你和我结婚,我不会让你有任何不安,
你可以安排你自己的时间,或许你永远不会爱上我。如果情况是那样的话,我会让你自
由。但是我想有照顾你的权力,好好地照顾你。”
“那是我所希望的,”姑娘渴望地说,“有人对我关心、体贴。哦,你不知道我有
多么地孤独。”
“我也是这样,那么我想一切都定下来。明天上午我得去见主教,谈谈结婚证书的
问题。”
“啊,朱利叶斯2”“嗯,我想催促你,简,但是等待毫无意义,别害怕。我不期
待你一下就爱上我。”
但是一只小手滑进了他的手里。
“我现在很爱你,朱利叶斯。”简·芬恩说,“最初在汽车里,当子弹从你面颊擦
过时我就爱上了你……”
五分钟后简温柔地低语着:
“我不了解伦敦,朱利叶斯,但是从萨伏依饭店到里茨饭店是这样长吗?”
“这取决于地你怎么走,”朱利叶斯不害臊地解释着,“我们正经过摄政王公园回
去。”
“哦,朱利叶斯——司机会怎么想?”
“按照我付给他的工资,他知道如何更好地独立思考。
喂,简,我在萨伏依吃晚饭的唯一原因是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我不明白我是如何
单独把你抓到手里的。你和塔彭丝两人亲密相处好像是暹罗连体双胞胎。我想再有这么
一天会使我和贝雷斯福德完全疯狂!”
“啊,他——?”
“当然,他……他深深地恋爱着。”
“我想也是这样。”简说。
“为什么?”
“从所有塔彭丝没有说出来的事中我感觉到。”
“这些地方你超过我。”
简只笑了笑。
与此同时,年轻冒险家不安地坐在出租车里也取道摄政王公园回里茨饭店。两人之
间似乎有一种可怕的约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变了样。他们说不出话来——
呆若木鸡,仿佛所有原来的友情都不存在了。
塔彭丝找不到话说,汤米也同样苦恼,他们正襟危坐,互不相望。
终于塔彭丝作出了最大的努力:
“相当有趣不是吗?”
“相当有趣。”
又是一阵沉默。
“我喜欢朱利叶斯。”塔彭丝试探着说。
汤米突然像触电似的又恢复了激动。
“你不打算和他结婚,你听见了吗?”他专横地说,“我禁止这事。”
“啊!”塔彭丝温顺地说。
“绝对如此,你知道。”
“他不想和我结婚——他仅仅是出于好心向我求婚。”
“那不可能。”汤米嘲弄地说。
“这完全是真的,他深深地爱着简,我希望他现在正向她求婚。”
“他会很好待她。”汤米带有优越感地说。
“难道你不认为她是一个你所见到的最可爱的姑娘吗?”
“啊,是的。”汤米说。
“但是我想你宁可保持高尚的品格。”塔彭丝娴静地说。
“我——啊,真该死:塔彭丝,你知道。”
“我喜欢你的叔叔,汤米。”塔彭丝很快转了一个话题。
“顺便问问,你打算做什么?接受卡特先生提出的到政府工作的聘请,或者接受朱
利叶斯的邀请,去美国在他的农场上干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
“我还是干我的老行道,我想虽然赫谢默是好意,但是我觉得在伦敦更加自在。”
“我不清楚我该干什么?”
“我看得清楚。”汤米有把握地说。
塔彭丝悄悄斜视了他一眼。
“还有钱啦。”她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钱?”
“我们每个人将得到一张支票,卡特先生是这样说的。”
“你问过有多少吗?”汤米不无讽刺地问道。
“是的,”塔彭丝得意洋洋地说。“但是我不告诉你。”
“塔彭丝,你真是一个让人无法容忍的人。”
“事情很有趣,不是吗,汤米?我的确希望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冒险。”
“你真是贪得无厌。目前冒险已经够了。”
“嘿,逛商店挺不错,”塔彭丝心不在焉地说,“想想买些旧家具,色彩鲜艳的地
毯,未来派的真丝窗帘,明亮的餐桌,有很多座垫的长沙发——”
“等一等,”汤米说,“所有这些是干什么用的?”
“可能还要买一套房子——我想买一套公寓。”
“谁的公寓?”
“你以为我会在乎说出来吗?我——点也不会!我们的,就是这样!”
“亲爱的!”汤米喊着,他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她,“我决心要让你说出来。我感
谢你那无情的方式,你曾经用这种方式在我多愁善感时压制我。”
塔彭丝把脸凑向汤米。出租车继续绕着摄政王公园的北部行进。
“你还没有真正向我求婚。不是我们祖母那种求婚方式,但是听了像朱利叶斯那种
倒胃口的求婚后,我想免了你吧。”
“你不可能不和我结婚,所以你不要想这些事情了。”
“那会多有趣呀。人们对婚姻有各种说法:港湾、避难所、至高无上的光荣、桎梏
等等。但是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它?”
“怎么看?”
“运动!”
“是一项极好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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