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而且连尸体也不用处理了,岂不是一箭三雕吗?”
如初想想,还真是。
“那如果没有发生这件栽赃嫁祸的事,尸体……会被怎么处理?”她心中为那名女子哀叹。那女子已经凄惨到出卖肉体了,却还是被人虐杀,这是什么样可悲的命运?
“多半是扔到河里吧,好一点会给埋到乱葬岗去。”虚海神色漠然,没有一点平时装出来的慈悲感。这令如初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她这位不守任何清规戒律的和尚师兄,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世呢?怎么会在这样的年纪就做到最高品级的僧官,怎么可以磨练得如此腹黑深沉呢?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可惜,她忙得居然没有一点八卦的时间,现在全付心思都在救人这件事上。
第十一回 师妹,你可真坏
“师妹,你刚才说,从表面证据上推翻这件所谓‘虐杀案’的结论暂时是不可能的,那你打算要怎么办呢?”虚海把课题导正。
如初两手一摊“人家玩阴的,玩瞒天过海之计,我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陷害人不是吗?那就自己陷进去吧,这才好让恶人们明白害人不成反害己的道理。说到底,引火烧身的事不能做呀。”
“你具体要做什么坏事?”虚海很好奇。
“那还不简单,依葫芦画瓢就行了呗。”如初露出奸诈的笑容,“你想,严鹄他们如何在禁夜后随意出入卫学?如何能把烟花女子弄进来?又是如何封住目击者的口?如何令许小峰背叛战友而供出地道的秘密?不过两字……贿赂而已。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哪一个不是因贿赂而来?既然银子能让大家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我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大力度好了。”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住处,如初大大咧咧的不请自入,一直跟到虚海的房里,而且拿起桌上的茶盏就喝。
虚海望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干脆还是继续说正事,“师妹,非是小僧泼你冷水,这贿赂也不是人人能做的。卫学外的守卫拿这些银子不是一天半天了,而且形成了规则……”
“这叫潜规则。”如初不由得叹息道。
对如初说的这个新词汇,虚海怔了下,但他对如初偶尔的奇怪言行已经很习惯了,所以接着说,“就算你给的银子数倍于之前他们收的,也没人敢伸手拿。一来他们求的是细水长流,二来谁也不会为眼前的利益破坏了规则,否则就没办法在卫里生存了。”
“师兄说的是。”如初点头道,“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不管他们怎么潜规则,风向的变化,他们总会看吧?不然以后大家都没有规则好潜。有一句话叫树根不动,树梢白摇晃,听过没?”
虚海眼神一闪,“师妹是说从安公公那里下手?可你打算孝敬他多少银子?这事关乎到人命,你的钱恐怕很难驱得此鬼推磨。”
如初闻言笑了起来,一脸的算计。
虚海望着她,忽然发现在女人各式各样的笑容中,坏坏的笑也很好看的,甚至算得上动人,此时他这个可怕的师妹就是。
“银两发出的光芒虽然美丽,但直接拿银子砸人是下下策。”如初胸有成竹地道,“之前你也说,安公公好名,那么我就让他即出了风头,还能有钱赚,不比我直接掏钱给他更好?”
“阿弥陀佛,你打算怎么害人?”虚海垂下目光,看起来很为如初的人品担忧似的,但肚子里却在暗笑,非常乐意看到那死太监被如初折腾。
“很简单哪,对症下药嘛。师兄你想,卫里出了这样的事总归不是好看的,只不过人命为大,这事安公公按不住,其实他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死个把女人于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他是不得已才把戚继光他们抓起来的,而他主持了正义后,却迟迟不找衙门的人来提人,这不是很说明问题吗?他在拖延时间,希望想出好办法来掩盖这事。这老太监这么精明,你说他会看不出这是陷害之计吗?会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吗?不过他是严党一员,跟严嵩的关系又非常好,肯定是不会动严鹄的,所以这死小子这次肯定能逃过这劫,但黄教头可就未必了。连师兄都知道严鹄算是给他带坏的,你说安公公能不讨厌他?所以他是个现成顶杠的。”
虚海沉吟了一下道,“师妹是说,既然严鹄要找人顶罪,既然你现在动不了他,就干脆让与他狼狈为奸的黄总教头一个人牺牲去,对吧?”
“我只要救四个未来国家栋梁的命,某些混蛋的死活就顾不得了。再说那姓黄的家伙不是好人,死有余辜,这就算我间接替天行道了。而且如此一来,还能粉碎严鹄要除去自己竞争对手的阴谋,不也一箭三雕吗?”如初耸耸肩,“只要我贿赂好最上头的那个老大,那些所谓确凿的证据自然有人去摆平了,用不着我操心,这不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救人方法吗?”
“师妹,你可真……”虚海叹了一口气,好像很痛心疾首,“你可真坏!”
如初把这话当成夸奖,露齿而笑。
“那你要怎么贿赂最大的那位呢?”虚海再问。
“我听大哥说,天津三卫总指挥史于海涛于大人是个很好的官,勉强也算得上英明廉正了。”如初又一次不正面回答问题,“那你说,他为什么对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受贿行为睁一眼闭一眼,甚至视而不见呢?”
虚海是谁?冰雪聪明的人,所以如初这么一说,他立即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但他心里虽然清楚,嘴上却还是回答道,“那是因为本朝武官及士兵的俸禄很低,卫里的收入又多靠屯田而来。可天津卫是退海之地,土地多为盐碱滩,收成很差,造成很多官兵无法养家。所以于大人才不那么苛刻,也是给手下们一条活路走。”
如初点点头,模仿虚海那种拈花微笑的模样笑着,因为这正是她用来说服安公公的借口之一。
“原来这就是你不让戚继光他们说出真相的原因,这件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瞒天过海。你是想从这泥潭里捡出自己人,再顺便狠踩恶人一脚。”虚海摇头叹息,“小僧不得不说,师妹,你真是坏!”
“过奖,过奖!”如初假模假式地一抱拳,“不过还要烦请师兄帮个忙。你能打听一下那名烟花女子的情况吗?”
“你要干什么?”虚海有点纳闷。
如初得意的神色中略带黯然,“不管怎么说,那女子是无辜的受害者。而这件事如果小事化了,只怕她得不到什么好处。虽然人命是无价的,但我想至少可以补偿她点什么。”
“小僧之前听说,此女子不是堂子里的姑娘,而是游娼。说起来,严鹄他们搜集证据的速度很快,居然才一找到尸体就知道她的身份了。”虚海眼睛里不着痕迹地闪过厌恶又嘲弄的神色,“欲盖弥彰故意不好,但精明得过了头也让人怀疑,可惜他太过自负,不明白这个道理。”
“游娼?这就是说,这女子就算凭白无故的失踪,也没多少人会追究?”如初心里叹息着,“假如她是外地来的,就更没有人会在意了是吗?”
虚海点点头,“天地不仁,人命如草芥,大家各自随缘,能帮得一分是一分吧。不过,小僧一个和尚却四处打听一名烟花女子,师妹不觉得古怪吗?”
“你介意?”如初反问。
回答她的是一声佛号,证明他根本不在乎。
【第六计 反客为主】
第一回 劝说安公公
(乘隙插足,扼其主机,渐之进也。
在兵法上是指首先投靠强大的友军,然后逐步蚕食友军,不断发展自己的势力,最后吞并或者消灭友军,自己由原来的客人,变成真正的主人。本书中是指,土队的学子终于翻了身……)
……
如初故意耗到下午才去求见安公公,因为要等这位天津卫学里的大BOSS吃了午饭,然后再小憩片刻。
在她看来,食物是最能熨帖人心灵的。安公公前几天不知为什么急事去了京师,今天一大早回来就遇到卫学里出命案,心情一定极度不好。如果早上找他,肯定会碰一鼻子灰,说不定还会挨雷劈,不如等他吃饱喝足,再休息一会儿后才出现,这样胜算比较大。
不过安公公很精明的,如初见礼后,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稳,他就阴阳怪气地道,“小胡,如果你是为土队四子来求情的,就不必开口了。”
“安老您聪明绝顶,一下就看出属下的来意。”如初讪讪地道,“不过今天就算您生了属下的气,属下也有几句话要和您说。”
大概想不到如初这样直率,雅意安并没有生气,似笑非笑地道,“哟,这话儿说的,咱家要是不听,可不就成了不闻逆耳忠言的糊涂人了吗?”
“安老怎么会是糊涂人,世上的人能及得上您一半聪明的只怕也很少。”如初大拍马屁,“属下固然是想给那四人争一条生路,但也是为着咱们卫学和安老的声誉呀。”她知道雅意安是在权势堆里、生死桥头混过无数次的人精,论阴险狡猾,论城府深浅,她和此人都不是一个段位,所以与其说话遮遮掩掩,不如直来直去,这样还可能会博得他的好感,使事情容易办些,只要留神说话的语气,偶尔肉麻一点就行。
果然,雅意安也没绕弯子,直接叹气道,“咱家也想压下这事,可毕竟是出了人命,除非大罗金仙来,否则任谁也救不了那四个小子了。”
如初也叹了口气道,“安老,您目光如炬,不会看不出来这彻底是个圈套吧?”
“咱家看出来又如何?有些人是不能动的。不是不敢,是隔着份人情面子,下不了手罢了。”安公公雪白的、满是细纹的脸上并不露任何表情,就像戴着个人皮面具一样,没来由地让人心头发凉,“小胡,你还年轻,等你长几岁就知道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属下虽年轻,却是知道安老的为难的。”如初正色道,随即看了看左右,在雅意安挥手吩咐侍候着的小太监下去后,继续说,“您不忍心动某人,可还有其他人能些受点教训吧。”
安公公点头,“小胡,你这小丫头片子合我的眼缘,咱家也不和你打哑谜,那黄明朋能做到总教头的位置可不是凭自个儿的本事,论起功夫,他及不上那个俞大猷一成,就连前些日子被学子打败的高教头都比他强。他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和兵部的大员关系密切,咱家这样说,你懂吗?”
如初当然懂,这摆明就是说黄明朋也轻易动不得,也就是说戚继光等人前途渺茫。而且,她还震惊于安公公耳目众多。要知道高教头被打一事,并没有人往上禀报,却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但这又如何呢?她也没什么非要瞒他不可的,只要让他得到利益,他就会保着她不是吗?
“属下明白,可是心里却气。”如初点头,“背靠您这棵大树下乘凉的人不少,可没想到有人这么不知好歹进退,为了一己私利,却置您于为难之地。那事……为什么不等您回来就擅做主张?结果闹得全卫学里的人都知道了,现在想捂也捂不住。卫里出了事,难道大家脸上好看吗?”
安公公没回话,两眼却一闪而过兵刃般的寒光,显然心里动了真怒。
如初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连忙火上浇油道,“兵部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这分明不把您瞧在眼里。要这么着让他们奸计得逞,以后还了得!”
安公公还是没说话,但心里却在波动。他明明知道这是如初的挑拨之词,可却不能不受影响,况且这丫头说得对。姓严的小兔崽子做了这么上不得台盘的事,还不是那姓黄的引诱的?这事要让姓严的老兔崽子知道,指不定怎么埋怨、嘲笑他呢。
本来他生气之余,就想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也懒得管了,但如今一想,如果这事遂了他们的意,以后他说的话还不被这帮人当成放屁一样?再者,卫学丢了这么大的人,他的脸往哪搁?他在皇上那儿要怎么回话儿?可这事让这俩大小混蛋嚷嚷得哪儿哪儿都知道,按是按不住的。但要真办了黄明朋,他就是没来由地得罪了人,就算他不怕,以后办事总是会绊脚。
“小胡,你有什么招就直说吧,真帮咱家过了这个小坎,以后可有的是好日子呢。”他呷了一口茶,估计如初是有备而来,干脆直说。
如初嘿嘿笑着,“属下倒真有一计,保证面面俱到,圆满地平了这事。如果安老觉得属下这主意还好,也不用赏赐我什么,今后多疼着我点就行。”
安公公闻言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可别和咱家说你这么尽心尽力,一点好处没捞到。”
“天地良心。”如初举手发誓,头一次和雅意安说真话,“不瞒安老您说,属下就是看戚继光等四子是人才,不想就此埋没了。其实,如果他们四人能有出息,日后提起是在天津卫学您的手下磨练过,您脸上不是也有光吗?”
雅意安一生好名,听到如初这么说,不由眼睛一亮,心里的天平慢慢倾斜了过来。
他一直对土队学子的违规行为不闻不问,除了一些私心杂念,还想以他们来平衡卫学中的势力外,也是看中这二十个少年中确实有几个人才在内。这些少年中如果真出现了名将名臣,他在皇上那儿可是大大的露脸,说不定能名垂千古呢。
“咱家脸上有无光彩倒在其次,只是我朝现在是多事之秋,要真能为皇上寻找到良才,也是咱家份内之事。”他不露声色的向如初传达信息,让她继续说下去。
如初知道她顺利的得到了雅意安的首肯,现在只要提出非常好的物质条件,让这老太监觉得为此得罪全兵部的人也值得,这事就成了!
第二回 发财大计
“此事既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压不下去了,不如就让始作俑者担了去,比如某些不是姓红,就是姓绿,不然就是姓黄之人。”她试探着说。
安公公听她说得有趣,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如初看他心情不错,忙道,“安老别笑,属下说的是实在理儿,这事非得有人兜底才行。可是这只是治标,而安老您一出手,自然是雷霆手段,那么就连本也一起治了去才行。”
“要怎么治这个本呢?”安公公来了点兴趣。
他是不愿意得罪兵部那几位大员的,毕竟他们在朝中也说得上话,再说大家又都是姓严的那老兔崽子一脉,总不好无缘无故撕破脸。但是如果能取得莫大的利益,那与全兵部为敌又如何?何况这事本就是那姓黄的作下的孽,还差点连累了严小兔崽子,所以就算为此惹下事非,说到哪儿他也理直气壮。
“安老您心里明镜似的,却非要属下说出来。”如初撒了个娇,“说到底,学子们总是惹事生非,不过是因为他们年轻不省事罢了。如果守卫们明察秋毫,没有空子给他们钻,他们也就是在学里闹闹,肯定反不出天去,安老也就不用操那么大的心了。可是吧……守卫们为什么要给学子们行方便?不过是因为俸禄不足以养家,我听说本朝四品的武官,俸禄却只有二百八十八担,更不用提小小兵丁了,就连安老您,说句打嘴的话,只怕日子也过得紧紧巴巴。”
如初隐晦地提到钱的事情,也不去看安公公脸色。
其实别人或许手头会紧,这老太监可不会。天津卫学可是皇上钦点的皇家卫学,大明朝世家子弟那么多,想进卫学除了需要牌子硬的推荐人外,没有点黄白之物铺路也是白搭,当然土队的那些“特招生”不算。所以安公公的“招生费”恐怕收得手软,和现代学校招生办的某些人是一样的,富的流油。只怕皇上派这位从小陪伴自己的太监来管理卫学,也是有让他大发一笔财的意思。
不过嘛,金银财宝是没人嫌多的,何况还是天生爱财的太监,更何况这太监还好名。
只听安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