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长安?”我几乎惊叫着出声,我实在是不明白,长安,天子脚下,为什么她还是愿意去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她的目光变得凌厉而又阴狠,她拢了拢松掉的发髻,抚了抚她那轻挑的细眉,说:“是,我要去长安。你那天说的对,美人的确可以是祸水。阿房女可以让始皇为她建造阿房宫;妲己可以让殷商亡天下。美貌是老天赐给一个女人最好的礼物,既然老天给了我这样的美貌,那我何不将它利用到底?现在的我憎恨男人,恨一切的男人,我要让他们一个个都拜倒在我刘陵的裙下!我要让刘彻后悔那日的决定,跪在我的裙边向我乞怜。”
我有些惊恐,看着她冷艳的侧脸,她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史上刘安之女刘陵,传说以美貌征服了朝堂上众多举足轻重的亲贵大臣,甚至有人把她传言成是一个dang 妇,堪比宋朝的潘金莲。难道那些野史说的都是真的?她此次就长安,就是为了勾结各路重臣,以身体作为交换,为淮南王的夺位之路做铺垫?不行,她现在是被仇恨迷住了眼睛,刘彻对她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对她造成了伤害,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继续看着她错下去,这样她就真的毁了。
“陵姐姐……”“好了,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我刘陵做过的决定,从来都不会后悔。我也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雪柔,你是一个单纯的好姑娘,不应该卷入这些尔虞我诈的权力争斗之中,其实我和阿娇都应该羡慕你才是,因为你可以为自己而活,不用为了家族的利益,去改变自己,委屈自己。”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是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怎么办?雷备!对,也许只有他才能劝阻她,不要再让她跌入漩涡之中。
我跑出了刘陵的房间,朝聚贤堂跑去。“哎,雪柔,你要去哪儿啊?”迎面撞上了萌萌兔苏非,他拦着了我的去路,我生气地边推开他,边喊道:“你走开,我要去聚贤堂!”他对着我的背影喊道:“聚贤堂今天没人!”“啊?”我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急急地回过头,气冲冲地走到苏非面前,一把拎过他,没好气地说:“说!雷备去哪儿了?”他被我的这个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的答道:“雷……你问雷备啊?哦,他,好像去外面的酒肆喝酒去了。”“哪家酒肆,快说!敢骗我的话,我就让你的兔耳朵给揪下来!”“就出门左拐,大街上走个……我也不知道多远,这条街就这么一家酒肆。”
我抛下苏非,一个人扬长而去,留下他在身后气得又蹦又跳地骂道:“没良心!你们都喜欢雷备那个臭小子!不就因为他长了张俊脸吗?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长得很英俊啊!
雪柔,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我急急地跑着,生怕找不到他。酒肆?该死,不是说整条街上就这一家酒肆吗?怎么,西汉的人都不知道做生意要做招牌来做广告吗?不把牌子挂外面,挂得高高的,人家怎么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呀?哎,其实挂了牌子我也不好找,那字根本就是和现代不太一样嘛,有的还是有点先秦的风格,那叫啥?小纂是吧?歪歪扭扭的,好看是好看,可是就跟刻在那个乌龟壳上的甲骨文似的。
我一家一家找了半天,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天也渐渐黑了。我只好拉下脸皮,问路边一个卖包子的大爷说:“老伯,请问这条街上有没有酒肆啊?”老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一指我身后说:“那个就是啊。”我一回头,是看见一个小楼不错,可是挂的明明是个“客栈”的“栈”字嘛,“老伯,那是客栈吧?”“对啊,喝酒的地方和住的地方都有啊。”我勒个去,敢情儿是五星级大酒店啊,是不是还自备澡堂子,加洗浴中心沙龙服务啊?我说我怎么找不到。
算了,找到了就好。我刚要进去,就听见那老伯自言自语道:“女子也去酒肆,大街上还这么跑着,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嘿,老东西!我客客气气叫你老伯,你丫竟然说我不是良家妇女!我不整个砖头削死你我就不是……我按耐住自己的一腔热血,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在西汉,不是老家,我是雪柔,柔!于是走进了酒肆,寻找雷备的身影。
我在酒肆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憔悴,满脸愁容,一点不都不像先前那个英俊倜傥的剑客。他不停地倒着酒壶里的酒,桌上已经摆了很多罐酒,看来他已经喝了很多。他对着酒保大喊:“给……快给大爷我上酒!没酒你还开什么酒肆!趁早关门滚蛋!滚!你们都滚,都走!”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对酒保说:“再拿再拿。”
我在他的对面坐下,他已经是烂醉如泥,迷迷糊糊地看了我半天,痴痴地笑了,疯疯癫癫地指着我说:“雪柔,嘿嘿,是你。你是来同情我的吧?我不用你们同情!我雷备是谁?天下第一剑客!堪比荆轲高渐离!谁敢笑话我!”他拍着胸脯骄傲地说道。酒保拿来了酒,他一把夺了过来,把钱扔到桌上,瞪了酒保一眼,骂道:“看什么!怕大爷没钱啊?拿上钱快滚!”“哪儿来的人?真是……”酒保拿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对着我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说:“不,有一个人她敢——刘陵!嘿嘿,刘陵她敢,她打心眼里瞧不起我雷备,她……”我按住他的酒罐子,说:“不是这样的,陵姐姐她有她的苦衷,你听我说……”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抱起酒罐子就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喝够了,他把酒罐一放,一把拉过我的手,说:“不用再对我说了,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刘陵的任何一句话。在她刘陵的眼里,我雷备就是个窝囊废。什么天下第一剑客?在她眼里都是一文不值。
我是懦夫,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呵呵,她想要这大汉的江山!”我害怕地朝四周看看,低声对他说:“你小点声,也不怕别人听到?到时候可就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谁爱听谁听!她刘陵根本就是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她的眼里只有权力,只有权力才能让她开心……”
我听了他这话,十分生气的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有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而已!你知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竟然这么说她!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跟你讲,你还是跟我回淮南王府,我慢慢跟你说。”说着,我就想拉他离开。他却伏在桌子上,对我摆摆手,笑着说:“不要!我不回去!我不要看见她!反正她也不想看见我。我哪儿都不去!”
酒保走了过来,对我说:“姑娘,这位爷怕是已经醉了。”“那烦劳小哥帮我把这个人扶到淮南王府,钱我们好商量。”酒保点点头,过来帮我一起想拉雷备起来,谁知这雷备看起来倒也是五大三粗,力气却大如牛,习武之人这定力真不是盖的,任凭我和酒保两个人拖都拖不动他。他却迷迷糊糊地笑着,突然一把甩开我们两个,我险些没站稳,被他摔倒地上。他却摇摇晃晃嘿嘿地笑着,指着我和酒保说:“都跟你们说了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就凭你们两个,还想,拉……拉走我雷备!我告诉你们,我力能扛鼎,就是楚霸王现在从地里爬出来,站在我面前,他也奈何不了我!”
他拍着胸膛自豪地说。我看着他那张狂样,白了他一眼,心里说着:小样儿,就你还楚霸王!平时看你温润如玉,衣袂飘飘,提把剑临风而站,还挺不错的。醉了之后还真是牛气冲天,简直跟个水浒里的李逵似的。最讨厌这种有勇无谋的人了,存心毁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吧?我得赶紧弄走你!
情错(二)
怎么办?难道回府去找苏非他们吗?可是万一等我走了,或是派人去找八大门客他们,他在这里撒酒疯闹出点事怎么办?现在看他这样子,这心情,这力气,弄死人是很有可能的,更何况这儿离淮南王府还有一段路。谁留在这里都看不住他呀!他要是自己走出去,这黑灯瞎火的大晚上,找都找不到,回头再掉河里去。那可就糟了。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对酒保说:“算了,弄回去那么远,恐怕也得大费周章。你们这儿不是还有客房吗?烦劳你帮我把他弄进去。”酒保点点头。
“不回去,去客房好不好?”我像哄孩子一样地哄着他,他一听说不回府,这才由着我们把他架走了。我和酒保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楼上。酒保把他摔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地对我说:“这是哪个府的爷啊?怎么力气这么大?哎呦喂,可累死我这小身板了。”看着他排条似的身板,我忍不住笑了,以他这样和我一个女子架着雷备这样的个子,却是是难为他了。于是我笑着对酒保说:“实在是烦劳小哥了,不知小哥这儿可有热水?我想给他擦擦脸。”“有有,你随我来就是。姑娘,你对你夫君可真好。”“啊?”我愣了一下,看了看床上的雷备,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总不能说不是吧,那人家准把我当成是青楼女子了。
跟着酒保小哥去打了一盆热水,我抱着笨重的木盆,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只见他兴许是因为酒劲发作,热得把上半身的衣服全都敞开了。我脸一红,忙用脚踢上门,把木盆放到桌子上。还好因为我是现代人,否则我真不知道如果一个古代的女子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子应该怎么办,是挖眼睛啊,还是嫁给他?
我忙走过去,替他拉过里面的被子盖住他。只听到他含含糊糊地好像在说着话,“陵儿,陵儿……”我听清了他嘴里说的话,他是在叫刘陵的名字。哎,我不禁叹了口气,想不到他对刘陵竟然是这么的动情。在我和雷宇分手之后,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对爱情十分的绝望,对男人更是彻底失去了期待,觉得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改变,尤其是爱情。看到刘陵和雷备,我才体会到什么叫“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他为她神伤;她为他情愿承受误解而选择离开。如果之前在长安的事情都不曾发生,那雷备和刘陵该会是多么令人艳羡的一对?一个是风华绝代的淮南国郡主,一个是英俊倜傥的天下第一剑客,可是命运似乎喜欢捉弄有情人,偏偏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所以我才更要告诉雷备真相,现在只有他可以劝阻刘陵了。一旦刘陵去了长安,只怕她这一生的悲剧才会真正开始。历史上既然有汉武帝这个人,那么刘陵和她父王的谋逆就不可能成功。
“陵儿,陵儿。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还在喃喃地说着醉话,我同情而又惋惜地看了看他,看来只能等到他明天早上醒来之后,我再来劝他了。我正欲转身离开,突然,他却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他这么冷不丁的用力一拉,我一个踉跄没站稳,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我的目光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我连忙起身,谁知他的手却紧紧地抓住我,让我挣脱不得。
我心里有些慌了,都说男人酒后会乱性,可是我以前一直以为那都是假的。多数都是半醒着你情我愿、半推半就或者醉得不省人事哪有力气嘿咻?可是现在看来,这醉鬼还真的是有眼花脑子发热的情况。他轻声地对我唤着:“陵儿,你说啊,我求求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去长安?难道权力在你的眼里就是那么的重要?你以前和我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
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艰难地喊道:“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刘陵。你看清楚啊,我是雪柔!”他却丝毫没有理睬我的意思,仍是把我紧紧箍在怀中。我实在是害怕了,虽然他长得和雷宇一模一样,可是毕竟他不是,我心里清楚的很,他是雷备,是刘陵的男人!我狠了狠心,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臂一口,他的手臂被我咬出了血,他疼得大叫一声,松开了手臂。我逃似的从他身上爬起来,赶紧逃下床。谁知他却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一把从后面抱住我,咆哮道:“我不许你走!”然后把我直接扔到床上!
他紧紧地按住我的双手,整个人就要压了过来。我急得大哭起来,拼命地摇着头,哽咽着喊道:“你放开我啊!我不是刘陵!”可是任凭我怎么哭喊,怎么求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他有力的臂膀。我知道我是在劫难逃了,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当我的世界一片模糊的时候,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夜的黑暗就这样到来了。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发出阵阵呜咽的声音。他时而粗暴,时而温柔,让我分不清到底我是谁,他是谁。不知过了多久,我沉沉地睡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那年夏天的花海,梦见了我和雷宇在阳光下跑着、笑着,我梦见他灿烂阳光的笑脸。突然天变黑了,我进入了夜晚 ,我看见了淮南王府湖畔那棵高大的梨树,一树的梨花下,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在对着我微微笑着。我不敢置信、试探着走近,却在我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像涟漪一样晃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不要走!不要走!”我从睡梦中惊醒,直觉得衣襟都被冷汗湿透了。我猛然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哪里,又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我惊讶地发现旁边的那个人已经空了。我心里一冷,四下里搜寻着他的身影,却发现他已经穿好了衣物,一个人伫立在窗边。
他听见我了刚才梦中惊醒的话语,回头看了我一眼,已从酒劲中清醒过来的他,依旧浅浅地笑着,温和地对我说了一声:“你醒了?”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想他到底会怎么打算这件事情。我害怕看见这种浅浅的笑,温和的语气,一如雷宇,就连说出分手也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好像一切错的都是命运。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昨夜都是我的错……我对不住你,只是……我的心里只有……”“你不用说了!”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后面的一切我已经都不想再听,“昨天晚上,我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请你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请你记住你爱的是刘陵,我会离开,走得远远的。”没有愤恨,没有哀怨,没有伤心,也没有绝望,我的内心出奇的平静,似乎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会说出的答案。在他的沉默中,我迅速地穿好衣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
有人说,天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的时候,这种天就叫做傻晴。傻晴傻晴的天,我在街上大笑着,心却在滴着血……原来,连汉代也还是没有能容下我的地方,容下我的人。无论我多努力地去寻找,多么愿意去相信,最终等着我的结果也还是一样。我不知道有的人,是不是我前生欠他的太多,只是现在,前世的孽债也该还清了。
错,错,错,这一切皆是错!我不懂月老绑着的线到底是如何牵,是牵着我和刘陵的那头被绕了个结、岔开了吗?如果没有刘彻,刘陵就不会离开雷备;如果刘陵没有离开雷备,昨夜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到头来,到底是谁的错?
回到哪里?淮南王府吗?没有哪里是属于我的家,我不想再留在淮南王府邸,留在这里,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卑微、卑微到尘埃里。
我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一身的疲倦。我缓缓地走进房中,王府的一个婢女叫住了我,走过来对我说:“雪柔姑娘,刘翁主今天一大早就离开淮南了,这里有一封信,叫我交给你。”我无力地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吾妹雪柔,我意已决,现已去往长安。往事如云散去,不想再提。你且保重。姊,刘陵。
我苦笑着,往事如云散去,不想再提。陵姐姐,如果你知道了昨晚我和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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