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望哈哈一笑,“二公子说的是,如果是一般钢铁,韩某也犯不着劳师动众。钱公,欧大师,都是钢铁界的前辈,韩某偶有一点小小心得,想着试试炼制一种无坚不摧的钢铁,故在此试验锻造。”
“哦?无坚不摧?韩先生果然高人,不知这样的钢铁是否炼成?”
老钱紧张的盯着韩望,害怕他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消息,结果韩望话一出口,差点没把自己气晕过去。
“二公子来的巧了,今日碰巧炼制一锅钢水,欧师了几柄刀具,应该可以称得上削铁如泥吧!劳烦张管事验证一二,如何?”
韩望随手把自己的佩刀摘下递给张管事,张管事拔出佩刀,刀一出鞘,森森的寒气逼人,不由脱口赞道“好宝刀!”握在手中,耍了几个花式,意犹未尽。
既然韩望把宝兜了个底掉,老钱也只好尽量卖乖人竖起几捆芦苇,这芦苇浸水泡制,柔韧性与人体相差无几,多用来试刀剑的锋利程度。
张管事居然也是习武之人,长刀一振,连劈三刀,人腰粗细的芦苇卷,三斩三过,“好!”张管事简直爱不释手。
叶欢一声不发,上前细细查看斩断芦苇的切口,每一斩切口均是光滑如镜,这刀的锋利程度竟然达到这种程度了么?浸泡一夜的湿芦苇卷,一般的刀剑很难一气斩断,即使上好的宝刀能一气斩断,切口也是参差不齐的,这种光滑如镜的切口,叶欢还是第一次见识。
叶欢的后背凉气不断涌出,钱德寅竟然把这样的钢铁炼制出来,日后还有叶家的活路吗?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既然能逼走老钱,也能吞下这个钢铁厂,大不了再给县衙送钱就是,只要掌握了这种钢铁技术,钱从来就不是问题!
不,不对,这钢铁一定是韩望研制出来的!他的事情自己多少打听了不少,韩望的身份背景可没这么简单。还有钱德寅,冯文,欧非,这些人肯定互有利益;自己万不能打草惊蛇,必须稳住他们。等回去再找爹爹和姐夫好好商量。
一瞬间,叶欢已经好几个心思转动,站起身,冲着韩望拱手致礼,“先生高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叶欢能得见如此钢铁,如此宝刀,幸甚!无坚不摧,果然当得起!”
韩望客气道“这次只是碰巧,还需多次炼制,反复试验,现下可当不得二公子夸赞”
看张管事反复在刀身刀锋摩挲,于是上前说“管事与这刀有缘,若是喜欢,就送与管事,留作纪念!”
张管事大喜过望,心中暗赞韩望会办事。这种宝刀,放在京城少说也要万贯能入手,如今韩望相赠,自然乐得收下。说“韩先生果然是个妙人,难怪丁大人念念不忘,这钢铁厂办的不错,日后必定日进斗金”
老钱欧非赶忙谢过吉言,冯文这才说“天色将晚,府中备好酒菜,正好替张管事庆贺一番”一众人等俱是连声称是,赶往冯府不提。
酒席中,张管事因得到宝刀,心情大好,喝了几杯,酒意渐浓,便说“韩先生,你是真人不露相啊,既然和赵大人有渊源,为何屈居如此偏僻所在?”
恩?赵良嗣那边有反馈了!自己胡编的经历,赵良嗣居然没看破?
不对,那赵大人能获得皇帝老儿的肯定和信任,绝对不是简单人物,这里面一定有内情。不过张管事身份地位所限,不清楚而已,而且丁佩肯定是因此派人查探,那自己是走是留?
五十七章 太学学正()
不动如山,以不变应万变!且看丁大人如何说法。
这张管事的神情不像是有什么坏的结果,二,即使事情有变,顶多就是押送汴梁,就现在这种状况,还没有人能够留得住自己吧。实在不行跑就是了,往辽国跑,马上就要灭国的地方,谁还管得了一个外乡人,就是这么打算,一切都安啦。
看大家都有些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淡淡的说“都是陈年旧事,韩某一个落难飘零的人,险些丧命,有些事看的开了。这里山明水秀,民风质朴,众乡亲与在下活命之恩,韩某在此地足慰平生”
那张管事见韩望不以为意,酒劲发作,指着韩望笑着说“东京的急件已经到了,太学学正不日就到真定,十有九八是是受了赵大人托请,专程寻先生而来,这一遭怕是你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太学学正?什么官职?冯文费了半天得劲给他解释,韩望恍然大悟“中央干校训导主任”!至少是厅级干部吧,乖乖,这也是冲着我来的?开什么玩笑?赵良嗣让他来找我干什么呢?不过,京城来的大官,可以拉拉关系,无官不贪,要是送他一些钢铁厂的股份应该会满意的吧?再能借着他的关系把
如果再能借此能搞个编制也不错,要是讨一个和宋轲官职差不多的官身,自己就可以独当一面了。还可以透露一下金军的凶悍残暴,辽军的死而不僵,吓唬吓唬这个“训导主任”。能让他们对金军对辽军有个大致的认识,说不定可以给我的六联兵营搞点福利啥的。
还有,这钢铁厂出产的钢铁,最好能从官府的订单中挖一块下来,只有搞军工生产,才能发家致富,才能源源不断带来高额的回报。不过这个“训导主任”到底是谁呢?北宋的名人自己记得住的就那么几个,太学学正还真没听说过。
韩望胡思乱想,冯文踩了一下他的脚,立马醒悟,“张管事,韩某何德何能,这太学学正官高人贵,岂是我等平头小民说见就见得?此番丁大人若有差遣,韩某定当鞍前马后,敢不尽心尽力鞠躬尽瘁?”
张管事手捋长髯,微微笑道“孺子可教!”便不再多言,和冯文叶欢等人把酒言欢。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尾声,韩望冲着老钱使了个眼色,老钱心领神会,借个由头和叶欢在一旁聊了起来。
韩望邀请张管事去祠堂看看蒙学,张管事也是顺势答应;两人告辞转到蒙学,韩望给他简要介绍蒙学的创办,扩招和教学的情况,也将自己的想法坦率讲明。
张管事连连点头,赞道“韩先生,在此偏僻所在教化百姓,劳苦功高,更难得学以致用;为真定县的开蒙和培育人才尽心尽力,定会禀报县翁大人,必将重重褒奖!”
韩望最后问,“有关学正大人即将莅临真定,不知丁大人如何安排?又有何差遣劳烦张管事吩咐?”
张管事盯着韩望看了半天,眼见韩望不骄不躁,不惊不慌,才说“韩先生自北而来,果真是赵大人昔日心腹?此次南归想必是有紧要消息通传?”
韩望亦望着他,不快不慢的说“昔年,韩某不过是个流浪的穷小子,混迹街头几乎饿死;有幸遇得赵大人,大人见我汉家儿郎,便施以援手,这条命便是赵大人给的。十多年来,在下时刻不敢相忘赵大人活命之恩。此番被契丹追击,命悬一线,以致功亏一篑。既然大事未成,且赵大人位高而权重,怕是不记得当年的事了,韩某又怎能厚颜求告其门下?”
张管事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说道“如果仅仅是这样,赵大人为何要委托学正大人亲临?你从北归,对我朝官场不甚了解,其间险恶多变,相互倾轧之事亦不鲜闻;倘若与上官应对不妥落个牢狱之灾,你这大好年华岂不可惜?”
看着韩望不动声色,便转个温和的语气,接着说道“丁大人一向爱惜人才,对你所言所行,一直赞赏有加。张某临来之前,还一直嘱咐张某定要全力协助,帮你拿捏稳妥,如有所请一概皆准!毕竟你是在真定,只要如实相告,如能立下大功,县翁必将上奏官家为你搏个功名富贵;即便有些须不妥,你也无需担心,堂堂真定县衙还是有法子为你转圜一二的。你看看,县翁对你实在是关照有加啊!”
这是借着官场的规则,告知韩望,你在真定,是好是坏全凭丁佩一言而决,他有权力帮你解决问题,也有权力给你制造问题。只要交代实情,他也能直通天子,太学学正也无权干涉,如果实情对丁佩有利,还可以送你一份富贵。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啊!古代的说客还真不是吹的,韩望要是真的是北边过来的细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被这么一忽悠一恐吓,说不准就竹筒倒豆子了。但是自己穿越九百多年,哪来的功绩给你丁佩啊,不过现在直接拒绝,那就等于是撕破脸皮了,不行!怎么说人家也是地头蛇,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能招惹啊!
既然你上赶子打听,就给你透露一些惊天绝密好了,识不识货,就看你自己有没有眼力见了。
韩望假意纠结,上下打量,左思右想,终于眼珠一定,说“也罢,既然管事说到如此地步,韩某再不如实相告,就不识好歹了。不错我自北南逃,确实有桩要紧的消息,原本是要通告赵大人;但如此紧要事务不可著于信笺,非亲口回禀。故此借吴保长将韩某之情上达县翁再通报赵大人。”
张管事见韩望已经松口,便直切要害,追问“你掌握了辽人何等紧要消息?”
“耶律大石已拥立耶律淳为天赐帝,南京道当下仅有亲卫军三千,辖渤海军五千,汉军两万余。闻听童太师兴兵二十万在即,若大军兵贵神速,当可一鼓而下。百年燕云,一朝归宋!”韩望心里说这颗重磅炸弹够意思吧!
张管事多少知道童贯发兵攻辽的事情,估摸着现在已经开打了;如果这个关键当口,韩望在北面探知燕京的准确军情,自然会引起赵良嗣的重视,原来如此!
丁大人对韩望的猜测果然不错,这颗棋子万万不能轻易与人。赵良嗣想要将人带走,可以,不过多少要留下点好处。也不枉自己在冯家庄走这一遭,快刀斩乱麻,明日一早必须带韩望回县衙,掌握在自家手里才是万无一失。
张管事不由得假意吃惊“原来如此,难怪赵大人如此谨慎行事。既然先生身负重任,关系到我朝燕云百年夙愿,明日一早且随张某返回县衙,丁大人必定重重有赏!”
韩望估计到这个情况,心里想这来了有半个月,还没去过县城,正好也去县城看看,估计叶家也会和自己接触,如果对方好说好商量,也可以扩大钢铁的产量和销售。老钱的生意还是有点小,只有三个高炉量上不去,虽说一个月之内可以增加到五口高炉,但是韩望还是嫌慢。
“韩某恭敬不如从命,正好可以领略一下真定县城的繁华和气象,既然明日一早还要赶路,也请张管事早早歇息为好!”
“韩望,你年纪虽不大,但是处处有心,你我倒是一见如故。县翁,素有君子之风,喜好闻鸡起舞,明日带口好剑,互为鉴赏岂不乐哉?”
果然宝刀没白送啊!好的,只要你敢拿,我就敢送!
真定,我来了!
五十八章 真定县城()
昨夜分别对熊达,老钱,冯文交代了军营、钢铁厂、蒙学的事,另外还特意让何半仙这两日再去看看花娘的病情。所以一大早,韩望带着欧非连夜长剑,跟着张管事还有叶欢前往真定。
张管事和叶欢都有马车,也说接送都有马车。但是韩望觉得自己马术太次,多一个机会练习骑马自然不肯放过,于是两车一马滚滚而去。
白天骑马还是蛮爽的,风和日丽,禾苗如同绿波层层叠叠。韩望触景生情,一时控制不住,扯着嗓子唱了起来“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好好词哪有如此乱唱的,真真是个北胡,还当教书匠!不要误人子弟呀!”老张张大嘴巴,终于忍住没说话,权当年轻人少不经事,轻狂张扬。
“这韩望还真多才多艺,虽然曲调不和音律,但是这种北方小调唱的还真够劲!”叶欢年轻,接受新事物的适应力比较强,感觉这歌曲唱的很流畅,心中不由自主跟着哼起来。
那两个马车夫和下人纷纷捂嘴偷笑,韩先生还真神了,能唱得出这种奇怪唱曲。昨天看着钢铁厂、兵营、蒙学,听庄里人说如何如何打败凶残的山贼,都是韩先生的功劳,心中不自觉得敬畏起来。但是这一大早上这么乱吼一通,都把敬畏丢在脑后,韩望顿时变得滑稽可爱起来了。
就在这些人贬褒取笑的过程中,韩望心无旁骛的和九百年前美丽的大自然狠狠地放肆了一把。看看远山,看看河水,摇摇头,又手舞足蹈,一会驻足出神,一会放吗狂奔,简直可称得上放浪形骸。
这个时代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理解: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有什么稀奇,何以韩先生会激动得发狂?
韩望一路上也没遇见几个行人,只是靠的县城近了,人才多起来,村落和道路也相对密集起来,韩望忽地想起这县城有多少人?整个真定有多少人?于是随口和张管事搭了几句,就借故吻了起来。
张管事想也不想报给他听,“真定城内两千余户,县内下辖四十余村寨户数两千余左右,合计四千五百户是有的。”
韩望大致推算出,按照一户五口计算,这真定人数大概在两万到两万五千居民。按照十五岁到四十岁成年男子来算丁口,不少于八千男丁。自己目前只有一百个兵,少了点,搞个四五百问题不大,八百一千那是最好!
张管事见他想心事,便问“韩先生,何故问这户口数目?”
韩望随口说道“兵太少了,多招一些才能打仗啊”
“去哪里打仗呢?”
韩望陡然醒悟,忙岔开话题“小子只怕北辽趁机作乱,万一流窜到此,骚扰境内,六联兵营只怕寡不敌众,要吃大亏的!不过这也算小子杞人忧天,有丁大人宋大人在,自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哈哈~”
说话间,已经隐约看见前面一片低矮的民居,还有高高的城墙。
走得近了,韩望才看清楚,城墙有七八米的高度,这城墙除了城门周边一圈用青条石码起来的,其他地方都是泥土夯实的,直接裸露在外;一块块一层层,分明得很。于是问“这城墙不应该是砖石砌造的么?”
张管事白了他一眼,“砖石砌造?你算过没,这城池五里见方,整个城墙足足有二十里,墙高三丈,全部用条石砌造,花用可就是数十万贯了!历朝历代除了京城,重镇,谁也不会全部用砖石来砌造城墙,当真钱多!”
由于张管事带队,一行人自然顺利过关,进得城来。
果然,城内的景象好看得多,大部分都是砖瓦房;虽然有两米左右的高度,但是骑在马上韩望总是觉得房子低矮的不行。城门大街沿街商铺繁多,时值正午,小吃店,酒馆,客栈,裁缝店,布店各种店铺的伙计纷纷出门招揽顾客,还有很多小商贩和手艺人贴在屋檐下高声叫卖,有口才的还编成小曲唱了起来。
店铺商贩摊点上很多新奇的事物,各种风土人情,尤其是满城古董韩望有心逗留观赏品鉴。但是看看张管事急匆匆的神色,只好压住心情,紧紧跟上。把心思收一收,正事办了再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很快就来到县衙,叶欢不便跟进,也要回去找父亲商量,便向两人告辞。张管事让韩望在门口公事房等候,自己进去通禀。
过了一会,丁佩便内间来到大堂落座,曹师爷也随着张管事出来迎接,韩望上前给曹师爷见礼后大堂。大堂还算干净宽敞,约有二十平见方,堂内除了丁佩的官案座椅,下面左右两侧还有两张靠椅。此时曹师爷和张管事已经按照习惯,立在官案两侧,时刻候着丁佩的差使。
韩望上前躬身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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