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錢龍錫在殺毛文龍這個事情上表現非常積極。劉僑的報告說他“頻以書問之崇煥”,而群臣公審的結論認為他“啟其端”。 兩個報告都指出錢龍錫在殺毛文龍一事上非常主動,結合袁崇煥赴任之前,錢龍錫主動上門找袁崇煥“低徊私商”時,袁崇煥有關“入其軍,斬其帥,如古人作手,臣饒為也”的講話,有理由相信,誅殺毛文龍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朝中枺贮h人追殺“閹黨”的延續,所以代表枺贮h的錢龍錫才會表現得如此積極。而對於袁崇煥來講,除了這個目的以外,還有為茫茸h和掃除障礙,取信于後金的目的。
第三,錢龍錫明知道袁崇煥策劃茫茸h和卻知情不報。當袁崇煥“頻以書商之”的時候,錢龍錫和王洽洠в屑皶r阻止袁崇煥的做法,也洠в屑皶r上報皇帝,而是採取了放縱的態度,作為身居要職的輔臣,難辭其咎。正如群臣審議的結論中所說:“錢龍錫以輔弼大臣關係疆場安危之大事,而不能抗疏發奸,罪責難逃。”
因此,崇禎毫不猶豫地降旨:遣逡滦l緹騎逮捕錢龍錫。十二月,錢龍錫從松江府的家中被逮入詔獄。幾經周折,最終錢龍錫免於一死,在關押了很長時間以後,於第二年五月被發配浙江定海衛充軍,直到明朝滅亡,才重獲自由。
雖然錢龍錫確實有問睿轻槍﹀X龍錫的攻擊動機並不單純。攻擊錢龍錫的大多是親“閹党”的人員,他們攻擊錢龍錫不僅是針對錢龍錫個人,還有打擊枺郑瑸殚廃h報仇,進而為閹黨翻案的目的。
就這個問睿覀兗炔荒芎鲆暋伴幍场惫翦X龍錫的深層次原因,也不能因為“閹党”有意翻案就忽視了錢龍錫的罪行,釘是釘,鉚是鉚,必須要分得清清楚楚。
崇禎上臺伊始,在洠в信迦撼剂髌芬约包h爭真面目的情況下,就大規模地對党爭一方進行清洗,本身就是一種錯铡虼耍姘钢胁簧偃擞X得冤枉的,企圖翻案的人不在少數,“閹党”成員翻案有一定的合理性。
翻案行動由溔肷睿M行得很婉轉,方式有兩個:
一是試圖重新啟用逆案名單中人。吏部尚書王光永在會推天津巡撫人選時,故意把列入逆案名單中的王之臣排在候選人的首位。禦史田惟嘉上疏推耍姘钢腥藯罹S垣、賈繼春,政通使章光帲扑'逆案中人霍維華、徐楊光等人。
二是另立一個針對枺贮h人的逆案,對沖之前的逆案。
這兩個方面的努力最終都歸於失敗,原因是:
在人事上,崇禎皇帝不可能拉屎往回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把自己欽定的逆案翻過來的。剛剛入閣不久的周延儒揣摸拢猓卜磳ζ鹩媚姘钢腥耍敵绲澔实勰弥豕庥赖暮蜻x人名單徵求他的意見時,他說道:“如果王之臣能起用,那麼逆案中的人都可以起用,而魏忠賢和崔呈秀也可以平反昭雪了。”聽了周延儒的話,崇禎更加堅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不會打開起用逆案中人的口子。
在另立逆案上,“閹党”人員計畫從兵部發難,但是兵部尚書梁廷棟關鍵時候反悔,不敢造次,使得計畫中途夭折。
終崇禎一朝,翻案和反翻案的鬥爭一直洠в型Oⅲ@造成了兩個方面的後果:
一方面導致崇禎朝人才缺乏,既使在最缺乏人才的時候,崇禎也決不啟用逆案中人,他頻繁起用新人,結果交了大量學費;
另一方面,由於內訌始終存在,群臣不能齊心協力共赴時艱,這是明朝滅亡的重要原因,南明建立以後,兩股勢力仍舊“糾纏不己”,“日費提防”,最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滿清消滅了南明政權,明朝失去了挽救民族危亡,保持半壁江山的最後機會。
雖然崇禎洠в幸驗闁|林黨人捅了簍子就給閹黨好臉看,但是他扇枺贮h的耳光卻是實實在在的。
崇禎二年十二月,己巳事變發生後,周延儒、何如寵、錢象坤入閣,不久,韓鑛、李標等枺贮h閣臣相繼離職,六月,溫體仁、吳宗達入閣,不久,枺贮h首輔成基命離職,周延儒遞進為首輔。
從這些人事變動可以看出,無黨派新興力量正迅速取代枺贮h掌握最高權力,這表明經過己巳事變的洗禮,崇禎對枺贮h的態度悄然巨變。
…
作者:山高月闊2010 提交日期:2010…08…02 09:27四、周延儒早節不保
雖然溫體仁和周延儒一起對付過枺贮h,並在崇禎對枺贮h產生疑懀У谋尘跋氯腴w,但是兩人在人品心事方面,在對待枺贮h的態度上並不完全一樣。
周延儒洠в姓瘟觯且粋政治投機分子和利己主義者,為人機警善變,擅於揣摩拢猓婏L使舵。
他早年在黨爭中左右逢源,既與枺贮h人交好(始延儒裏居,頗從枺钟危埔οC稀⒘_喻義),又與“閹党”重要成員馮銓關係密切(與同年生馮銓友善)。
在會推事件中,周延儒得罪了枺贮h(既陷錢謙益,遂仇枺郑妒菛|林黨人铡J為他與親閹党的溫體仁是一夥的。
所以,當崇禎二年三月崇禎帝單獨召見周延儒長談後,枺秩耸慨惓;炭郑娂妼ζ浒l起攻擊。
這的確是對周延儒的铡猓瑫骑L波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他並非出於反對枺贮h才與溫體仁聯合攻擊錢謙益,他與錢謙益是個人恩怨,由於錢謙益暗中損害了他的利益,他才不得不與其鬥爭。對他來說,洠в杏谰玫呐笥眩挥杏谰玫睦妫磺卸紡膫人利益出發,為了實現利益最大化,結黨不是問睿瑬|林黨也不是問睿麃K非不在乎正邪忠奸,但是他對正邪忠奸的態度,要服從他個人的利益。
因此當枺秩撼紝χ苎尤灏l起攻擊時,他發出這樣的感歎:“諸臣說的都是莫須有的事,指責我的事無非是‘想當大官’‘為閹黨翻案’,這實在是防我太深,太小看我了。希望不要杯弓蛇影,庸人自擾了”。意思是要撇清自己與閹黨的關係,告訴枺贮h人:我不是閹黨一夥的,你們咬錯人了!
溫體仁就不同了,他雖然以無黨派孤臣的面目出現,但事實上他的政治立場是反對枺贮h的,因此在錢謙益案和己巳事變中,他才勇敢地站出來挑戰龐大的枺贮h利益集團,他是枺值恼䲠场
兩個人差異巨大,又都不是省油的燈,很快就漸行漸遠,並產生了矛盾。
進入內閣後,周延儒為了固鞏自己的地位,主動修補了與枺贮h人關係,並著手建立自己的關係網(門戶)。
建立門戶,網羅門徒的一個快捷方式是主持會試,主試能決定一個考生的命撸鞔鷽'有標準化試睿矝'有機器閱卷,作文的主觀性很強,同一篇文章,說好有一千個理由,說不好也有一千個理由,能否中進士,全懀骺脊俚拇笱垡活蠊P一摚А
所以那些新科進士必須對主試感恩戴德,視之如再生父母,他們稱主考官為座主,他們都是主考官的門生,在一次會試中得中進士的人稱為同年,他們很容易成為一派,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再生父母(座主)。
因此,通過主持會試,可以將天下名儒網羅到自己的門下,擴大自己的勢力,周延儒這樣的無黨派高官只有權洠в袆荩虼怂惹行枰髟囈淮螘嚕徣胍淮笈鷿摿桑鲆淮伍L線。
然而按照慣例,內閣首輔政務繁忙,主試一事應該交由次輔擔任,崇禎四年春舉行會試之時,次輔是溫體仁,理應由溫體仁主持會試。
但是急於擴大門戶的周延儒越俎代皰,剝奪了溫體仁的主試資格,親自出任主試,引起了溫體仁的不滿。
事實上,周延儒之所以如此不要臉,還不完全出於培植自己勢力的考懀В要對這次會試進行操作,實現諸多即定的目標。
周延儒的親戚(連襟)陳于泰,老友吳禹玉之子吳偉業(一代名儒,與錢謙益、龔鼎孳並稱〃江左三大家〃,是婁枺娕砷_創者)都將參加這次會試。他們都是周延儒要確保實現的目標。在周延儒的操作下,陳於泰廷對第一,而吳偉業則高中會元。
值得一提的是,眩绲膭撌既思娴持飨瘡堜咭矃⒓恿诉@次會試並得中進士。
眩缡菛|林黨的分支,在枺直蝗【嗎崂^承了枺值氖聵I,勢力極其龐大,眩绯蓡T,抗清志士夏允彝評論:“時又有眩缰c枺掷^起,而其徒彌盛,文采足以動一時,雖朝論苛及之,不能止也。”
張溥是顧憲成式的人物,而吳偉業又是眩绲闹匾蓡T,他們都在周延儒主試的會試中脫穎而出,周延儒在次此會試中有提攜枺值南右伞
結合己巳事變時,周延儒反對起用逆案中人王之臣一事,有理由相信,此時的周延儒己經倒向枺帧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溫體仁和周延儒才徹底的貌合神離,並開始在暗中交手。
應該說周延儒畢竟還是年輕,仕途上過於順利,缺少失敗的教訓,當上首輔後,以為有皇帝寵著,枺謸沃蜔o所忌憚,在為自己掷娴牡缆飞希懽犹罅艘稽c,步子邁得太快了一點,以至於在自己的屁股上留下了不少的汙跡。
周延儒任用私人,賣官鬻爵,所提拔的大同巡撫張廷拱、登萊巡撫孫元化,都是他的親信,並從他們那裏收受了大量的賄賂。
他的哥哥周素儒冒籍於逡滦l千戶,連他家的奴僕周文郁也都成了副總兵,他的家人縱橫鄉里,占盡江南美田良宅,激起了民變。
周延儒在工作上除了迎合毫無建樹,在生活上快速腐化墮落,引起了輿論的抨擊,朝臣們在私下談起周延儒的時候,都噁心得想吐,對他的彈劾時有發生。
正在這時山枺l生了孔有德叛亂,周延儒所提拔的心腹孫元化在處理叛亂時表現極其低能,把山枺置娓愕靡粓F糟,這引爆了人們對周延儒的不滿。
崇禎四年十一月,言官們掀起了一個彈劾周延儒的高潮,言官們把周延儒批成一個“卑污奸險的小人”,周延儒的人則紛紛上疏申救,控辯雙方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口水戰。
在這場戰役中,溫體仁一直在暗中使勁,希望能一舉扳倒周延儒。溫體仁手裏的資源是吏部,吏部尚書閔洪學是溫體仁一手提拔的心腹幹將,唯溫體仁馬首是瞻。
雖然溫體仁洠в袕恼鎻椲乐苎尤澹路鹬皇且粋旁觀者,但實際上他一直躲在背後下刀子,在他的授意下,凡是攻擊周延儒的,都得到提拔進步,凡是為周延儒辯護的,都受到壓抑。
周延儒也逐漸看出了其中的門道,他一方面忙著辯解,一方面也指使自己人將火焰引向溫體仁,最後,這場批鬥演變成周延儒和溫體仁兩人的較量,而崇禎則在一邊冷眼旁觀。
溫體仁發動太監王坤、給事中陳贊化先後劾周延儒,使他陷入困境,崇禎六年六月,崇禎批准了周延儒的退休請求。
周延儒深恨溫體仁,臨死之前還想咬他一口,朝中的枺贮h人也不願讓溫體仁當權,於是兩者聯合起來,試圖阻止溫體仁出任首輔。
他們共同向皇帝推耍鹩猛诵菰诩业那伴w臣何如寵,何如寵原先在閣中排名在溫體仁之前,如果何如寵眩觯芸赡軙鋈问纵o,這樣就能阻止溫體仁的晉升之路。
另一方面,他們指示打手上疏彈劾溫體仁,請求皇上將其罷免。
崇禎看出了周延儒和枺贮h人的把戲,他處分了上疏彈劾溫體仁的刑科給事中黃紹傑。
何如寵本來就擔心自己不是溫體仁的對手,一直猶豫不決,逡巡于路,看到皇上處分黃紹傑,知道皇上坦護溫體仁,更不敢赴任了。
於是溫體仁取代周延儒成為首輔。
周延儒之所以敗給溫體仁,除了以權炙揭酝猓钪饕脑蚓驮陟端粌H自立門戶,而且還和枺贮h保持密切關係。
關於黨爭,明人雲:今日之爭,起於門戶,門戶起于枺帧
門戶是小規模的結黨,結黨是大規模的門戶。門戶是小團體,結黨是大組織。
且不說門戶和黨派中的成員個人流品如何,光就門戶和結黨的形式來看,確實不是好現象。我們說,洠в泻玫男问剑挠泻玫慕Y果?洠в泻玫募w,哪有好的個體?
在這個問睿希覀儾挥每紤'其標榜的理念,也不用考懀人因素,放心大膽地嗤之以鼻就可以了。
崇禎雖然有很多不足之處,但是在打擊門戶和結黨這個問睿弦稽c也不含糊(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一上臺,就讓閹黨入土,己巳事變後,又讓枺挚窟叄挥脽o黨派的“孤臣”。
夏允彝在《倖存錄》中指出:“(崇禎)知兩黨各以私意相攻,不欲偏任,故政府大僚俱用攻枺终撸月穭t枺志佣唷!
可以看出,在閹黨被廢之後,結黨的主要方面來自枺郑虼顺绲澰谟萌藭r多啟用枺值膶κ謮褐茤|林,自己居中平衡,正如夏允彝所說,枺值姆磳φ哒莆諏崣啵瑬|林則掌握監督權(話語權)。
崇禎原以為周延儒也是一個孤臣,所以對他格外器重,讓他當了首輔。在觀看了群臣的口水戰之後,崇禎確信周延儒在結黨這個大是大非的問睿嫌刑澢罚妒撬坏貌蝗掏锤類郏屩苎尤逄崆巴诵荨
事實在 ,他的內心深處對周延儒還是十分眷注的,因此,若干年後,他又重新起用了周延儒,然而周延儒帶給他的是更大的失望,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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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眩纾簴|林新黨
一、路線圖
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明代的西北是兵庫,盛產兵將,負責保家衛國;枺鲜俏膸欤a江南才子,負責治理國家。
正常情況下,武人通過打仗取得地位,文人則通過科舉掌握政權,殊途同歸。
在不正常的情況下,武人通過造反取得山寨地位,文人通過結党成為無冕之王。
在崇禎朝,西北的兵將帶頭造反,使西北成了俑C,枺系奈氖拷Y黨亂政,使枺铣蔀辄h派的基地。
兩者都從國家的棟樑變成了國家的蛀蟲,一個從外部傷害國家,一個從內部腐蝕國家,哪個為害更甚?很難說。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我們來攄一攄。
西北成為俑C與撸鼥|戰事有關:
撸鼥|要打仗,西北要出兵,打仗總失利,失利就送死,送死就不想去,不想去就要被處死,要想既不送死,又不處死,只有逃亡,逃亡洠в酗埑栽觞N辦?搶唄,於是就成了匪盜。
這是士兵造反的路線圖。
枺辖Y党成風與科舉制度有關:
科舉考試要做文章,文章寫得好就會踏入仕途,踏入仕途就要參與政爭,參與政爭就要黨同伐異;另一方面,文章做得好的就會名聲大著,名聲大著就會有很多人慕名前來交流切磋,交流切磋多了就會交很多朋友,朋友多了就容易形成圈子。黨同伐異與朋友圈子一結合,就成為大規模的結党,無論在朝在野都能對朝政施加影響。
這是文人結党的路線圖。
文章、政治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如果再有一些有政壇失意人士,在民間潛心經營,打著以文會友的名義廣交朋友,結党就像鹵水點豆腐一樣可以立就。
朝廷一點也不糊塗,對於文人結党的這種趨勢早就心知肚明,並有所提防,《明史》記載:“(萬曆)七年春正月戊辰,詔毀天下書院”。
可見,文人以書院的形式影響朝政由來以久,而朝廷的打擊也由來己久,顧憲成並不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萬曆也不是第一個打擊結黨的人。
萬曆七年,正是張居正當政時期,打擊結黨,不僅是萬曆、天啟等“昏君”的行為,“拢鳌比鐝埦诱撸埠敛皇周洠月}旨的形式強令拆除書院。
張居正連書院這樣耄П挝竦姆绞蕉疾荒苋萑蹋瑒找獙⒔Y党扼殺在萌芽狀態,有些人以打擊枺肿鳛槿f曆、天啟等人昏庸的證據,豈不怠哉?!
到了萬曆末期,枺贮h出現並形成氣候,萬曆採取了正確的方式進行扼制,但是由於措施不夠鐵腕,洠в袕母旧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