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虽然在春天,可是京里天气还没回暖,为了防止夹带不许k穿棉衣,只能一层一层往身上套单衣,而且因为搜检的更严格了,林旸在外面多等了一会子,觉的自己的鼻子都红了,打了好几个喷嚏,一边的三七和艾草本就紧张兮兮的,听到这几声喷嚏犹如天塌下来一样。
幸好林旸平日里一直坚持打拳来强身健体,不过是虚惊一场,不过其余人等可不这样了,林旸亲眼看见对面的人因感染风寒而被拖出去。可他也没心思去关心别人了,春日天黑的早亮的晚,他得抓紧时间答卷。
和乡试不同,会试是连考九天不许出来。也就是林旸得在这斗室内写文章,及吃喝拉撒,幸好天气还冷,考场的气味没那么难闻。九天之后,随着一声铜锣响声,便开始手卷了,林旸看着装着自己试卷的竹筒放到了小车里,才长舒一口气,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九天的时间可把林旸给憋坏了,尤其他还有轻微的洁癖,在那狭窄的考舍冷硬的木板床上睡不好不说,再加上便桶散发出来的刺鼻的味道,简直把林旸折腾坏了,如果再来一次,他非疯不可。
林旸一钻进自家的马车里觉得活过来一样,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没走多远就酣然入睡了。
那边贡院里面也紧锣密鼓起来,此次会试依旧是主考一名,副主考两名,不过主考是新晋的大学士程世维,另有阅卷官十八人,及负责校对和滕抄的书办一百多人。十八名阅卷官分两组由两名副主考负责,审阅试卷画圈画叉后,再交由另一组复核,如果出入太多的话,在交给主考审核。最后是两组各选出十份试卷,总计二十份,从中选出会试的前十名。
林旸自是不知道贡院内的事情,他因担忧成绩而心浮气躁患得患失而被林海教训了一顿,只好陪着黛玉下棋画画,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目前家里也只有黛玉有能让林旸平和下来,如果把黛玉换成林昀,那就迥然不同了。
过了几天,杏榜张贴出来了,林旸是第四名,消息传到林家的时候,贾敏忙让管家把一早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在门口放了,又告戒下人,仔细伺候好林旸,等林旸殿试结束后在一同打赏。
林旸带着林昀回来的时候,家里门口的红色炮竹纸还没来的急打扫干净。刚进二门,就见着黛玉领着下人满是喜悦的迎接林旸,林旸刚和黛玉说上几句话的时候,林昀就很没眼色的挤到了黛玉和林旸中间眉飞色舞的讲着放榜时的见闻。
“可热闹了,都是人,然后有人从后往前念名字,哥哥的名字在前面,我等啊等啊就是没听见哥哥的名字,我担心的饭都吃不下。”林昀忍不住叹口气,一边的黛玉忍俊不禁:“你哄我呢,不是还会张贴榜单,打发小厮去看,不就知道了。”林昀急道:“真的真的,姐姐,我没哄你。”
一边的林旸看着林昀快急哭了,才开口解围道:“看榜的人多,等三七挤进去看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听榜都已经结束了。”
黛玉笑道:“你还见别的什么有趣的事情么?”林昀想了想,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有个人知道自己中了,发疯了呢,哥哥说这叫做…。。”林昀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黛玉补充道“是不是痰迷心窍?”
林昀惊喜道:“就是的,姐姐真聪明。”黛玉笑眯眯道:“那怎么办的?总能让那人疯着吧?”“有人打了那人一耳光,那人就清醒过来买了,那人还给打他那人道谢了呢。”
“这是自然的,以及。”林旸皱着眉毛道,“你从哪里学的拍胸脯的动作?”林昀吐了吐舌头道:“我看着好玩,才学么。”他觑着林旸的眉毛越皱越紧,赶紧表态:“我以后绝对不会在乱学了。”
林旸这才放过了林昀。
殿试没有给林旸喘息的时间,紧跟着会试放榜而来。殿试虽然听起来神圣无比,其实不过是因为皇帝做主考官罢了。但是皇帝又不可能把一天的时间都耗在殿试上,不过是在开始和结束时露个面了,不过对很多人而言,可能是一辈子当中唯一一次见到皇帝的面。
黎明时分,一群贡士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巍峨的太和殿门口,安静的等待殿试的开始。林旸看到太和殿想起前世去故宫参观,觉得有些恍惚,似乎前世不过是个梦而已,而这一世才是真正的他的一生。
天色微明的时候,便有官员上前喊名,依次核实了贡士的身份,并搜检过后,才有太监领着贡士进入大殿到座位上去。林旸环顾四周,开阔疏朗,从上面看下面一览无余,林旸还特意看了一眼地板,唔,不是金子做的。
等人都到齐之后,皇帝才出现,贡士们在太监的指引之下,恭敬的叩拜,皇帝在上面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勉励各位学子,认真考试以图报效国家。众人再次行礼之后,才坐下,太监便开始发放试卷。
因着林旸已经见到过这位皇帝的模样,也不好奇更没想着去窥视。他垂目深呼吸几口气,镇定的打开了自己的试卷。
殿试第一道经义题目: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富有四海之内。林旸一边磨墨,一边思索着题目,前一句出自《论语》,选取了君子和小人之间的君子,后一句出自《中庸》,讲了尧舜之德。整个题目不外乎是强调个人的品德。皇帝在舞弊案后出了这么一道题,还真是……有个性。
第二道策论的题目也是关于品德的,朕和士大夫一同治理天下,然后士大夫品性不端,朕如何做才能使士大夫清正廉洁?也就是如何使官员德才兼备。林旸看到题目不由得想吐槽,贪腐问题千年来都没解决,一篇小小的策论能写出什么来?
不过林旸也只是片刻的走神而已,他思索之后便抽出了草稿纸,奋笔疾书。林旸知道殿试的考卷是不会誊抄的,也就是说字体关乎了殿试成绩,所以这么多年,林旸从不敢断了习字。林旸正专心打着草稿,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大殿里分外清楚。
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的也只有皇帝一人了,林旸听着这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停到了自己身边,林旸手一顿,想起监考老师探看自己的试卷了,强忍着才没有在皇帝面前做出掩盖试卷这样的小动作来。
林旸看了一遍草稿,修改了几处,想着等皇帝走了在誊抄,可是皇帝一直站在他旁边不走,林旸无奈誊抄起第一题来,皇帝轻笑一声,这次离开林旸的身边,继续在大殿里面转起来。
午时的时候,林旸准备歇息时候,偷偷活动一下自己的脖颈,发现皇帝依旧坐在龙椅上以手支颌,看着下面。林旸有些疑惑,按照杨希说的,皇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怎么这位皇帝这么有兴致?
林旸继续誊抄试卷,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看无笔误别字,这才觉得放松起来。一放松,林旸便开始走起神来,想着皇帝出这么两道题目的用意,看来新帝不会对贪官污吏的容忍度很低,也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做为。
龙椅之上的皇帝一直关注着林旸,看着他将试卷翻看几遍后,便停住不动只盯着一处,便知道他已经答完题开起小差来了。皇帝觉得有些好笑,他没想到林旸竟然是个心宽的。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有贡士开始交卷了,林旸见状,也随之而交卷了。正准备随着太监离开的时候,忽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把他的试卷拿给朕瞧瞧。”林旸的身体猛一绷紧,片刻却又放松起来,他是在皇帝面前挂过号的人了,皇帝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一个不错的名次,皇帝此举不外乎告诉别人他要重用林旸了。
林旸走出大殿于台阶之上,还有些凌厉的风吹起他的衣袍,俯瞰殿前,林旸只觉得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豪迈之情。
第54章 春风得意()
殿试过后三天,考试结果就会出来了。
每次京中殿试中考取的新科进士们,均需要分在大小衙门里观政学习,一般是九品的官职,越有数十位二甲的进士通过严格的馆选考试进入翰林院当庶吉士,虽九品却并非实际官职,只是在翰林院中研究历朝历代的经籍典故,治国用人之道。
三年届满之后,经过考试,或在翰林院以备日后晋升为侍读侍讲,作为皇帝顾问的储备人才,或者是到六部任职或是外放。而一甲却可直接在翰林院担任六品和从六品的官职,因此虽然是一名之差,探花和传胪日后的仕途却天差地别。
阅卷官辛苦了两天将试卷看完,挑选试卷上画圈最多的十份试卷来,呈送到御前。皇帝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翻阅这十份试卷,便看便询问阅卷官的意见。
翻到林旸的试卷的时候,皇帝轻笑道:“林旸,可是顾爱卿的侄女婿?”顾经赶忙应声道:“正是微臣的侄女婿。”皇帝把试卷拿起来,道:“字很好,文章也不错。”顾经道:“圣上过誉了。林旸年纪小,还需要磨练。”顾经听到皇帝的话,放下心来,皇帝这是一定会给林旸恩典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他正想着忽听见皇帝道:“就状元吧。”顾经听了心里却一个激灵,这恩典也太大了些,他看了林旸的文章称不上出挑,四平八稳而已,唯有一笔字让人眼前一亮,至多能得个传胪。只是历来殿试,皇帝总喜欢弄些佳话来,连中三元,一门几进士,父子双探花,照着顾经的猜想,林旸年纪轻模样好,且其父当年也是探花,皇帝多半会给一个探花,谁知道皇帝竟然给了一个状元!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其中的不妥来,程世维犹豫片刻,想要开口说几句,却被顾经轻轻地拉一下,迈出去的脚顺势收了回来。那边皇帝已经将榜眼、探花、传胪,剩下的排名自然交给了阅卷官。
等皇帝一走,程世维忍不住凑到顾经身边小声抱怨道:“你拉我做什么,这林旸根本担不起状元之才。”顾经道:“皇上说他担的起,他就担的起,皇上难道不知道林旸的才华如何,只不过皇上铁定了心思要给他恩典,你何必开口惹皇上不快。”
程世维依旧觉得不妥道:“这做父亲的是探花,儿子的却成了状元了。”顾经哂笑:“难道历来做状元的,他们的父亲都是状元不成?”顾经想到了今科的榜眼和程世维是同乡,若是没有林旸,怕是状元了,而且程世维这个人委实称不上大度。顾经并不像林旸因此得罪一个大学士。
因此,继续解释道:“不是我偏心自己的侄女婿,林旸的才华虽然称不上出挑,可是也算是才华横溢了。”见程世维脸色依旧不好看,顾经压低声音道:“你还没看出来么,林旸可是简在帝心的人,再说了名次不过是听着好听而已,即便今科林旸是同进士,只要皇帝喜欢他,就能越过状元去提拔他。”
程世维听了顾经的一席话,心里一个激灵,突然明白过来,暗道自己做了大学士之后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失去了往日的判断,只顾着想林旸的名次不妥,却忘了林旸得皇帝盛宠。顾家和林家是姻亲了,顾经一直在为林旸说话,明摆着是要提携林旸,而自己却在他面前抱怨林旸,是在是糊涂的很。
程世维朝顾经拱了拱手:“是我糊涂了,多谢顾首辅的点拨。”顾经听到他的称呼,心里很是舒坦笑道:“季约兄太过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那里算的上点拨呢。”程世维这个人先是主政一方,后担任御史,委实不是个沉稳低调的人,太过于锋芒毕露了,而且在入阁之后,便更加张扬起来了,不说顾经,连皇帝的意思都驳过几次。皇帝手下的人不多,想要程世维这把凌厉的刀却不想这刀伤到自己,因此暗示了顾经去点一点程世维,好在程世维不是个傻的,顾经只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就知道他已经明白过来低头了。
他们口中一直讨论的林旸此时却没有迎来期待已久的清闲,因为殿试之后,礼部的官员还有宫里的太监要专门给这批已经定下来的进士们培训各种礼仪。学礼仪这件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繁琐的很,连躬身的弧度都有规定。
幸好林旸自小就接受过礼仪方面的教导,不过一些出身不高的人可没少因此受到折腾,而且明知道是小太监是故意的,也不能反击只能有苦说不出,谁知道这小太监背后有没有认什么干爹什么的,好在只有三天的时间,咬咬牙就过去了。
第四天便是揭榜的时间了。
鸿胪寺官设了黄案于太和殿东边,内阁大学士顾经捧着皇榜置于案台之上。经过三跪九叩之礼后,鸿胪寺官便开始宣《制》,唱了第一甲第一名,姑苏林旸,接着便有人领林旸出班就御道左跪,之后便是榜眼和探花,三人的名字传唱三次。其余人等皆传唱一次,而且不引出班。唱名结束之后,乐奏《庆平之章》,王公大臣、诸位进士行三跪九叩之礼恭送皇帝回宫。
林旸听到自己的名次有点晕乎乎的,皇帝也太抬举他了,不过他没时间想皇帝此举的深意,他要和进士及文武百官随着金榜而出至东长安门外,张挂观榜,接着便是着公服戴三枝九叶冠跨马游街。
“哥哥来了。”被丫头抱着的林昀探着身子看着远方,见到打头而来正是林旸,兴奋的说道:“我看到哥哥了。”边说边朝远处挥手。黛玉闻言也兴奋的掩面来到窗前朝远处看去。
锣鼓之声渐渐的大起来,林旸一行人也逐渐靠近。林昀更兴奋了,扯着嗓子喊着:“哥哥,哥哥。”可是街上都是人,且锣鼓声震耳欲聋,林旸哪能听到林昀的声音。林昀一脸失望,声音更大了。
黛玉怕他喊坏了嗓子,连忙止住他,拿了盘里放着的苹果递给林昀道:“古有掷果盈车,你不如效仿一下。”林昀明白黛玉的意思,将苹果扔向林旸,可是他扔的不准,一下子砸到林旸的肩膀上,林旸差点没被砸到吐血,捏着苹果,顺着向上看去,看到小小的林昀被抱着在窗边挥舞着双手。
林旸也忍不住笑开了,朝着林昀挥手。
绕了长安城一圈之后,便是琼林宴,要回到宫里去。从开宴起,气氛很热闹,皇帝亲自出了题目,要众人写诗,这种应制诗写不了很出彩的但是也写不出太差。林旸自认为自己的诗还行,不过等他念出来后,觉得众人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了,林旸心中抓狂,谁说状元一定要写得好诗,幸好接下来的榜眼和探花水平和他差不多。
皇帝也只有兴致待一会,便先行离去了。皇帝一离开,宴会气氛便轻松起来。进士之间也斯斯文文的敬起酒,相互攀谈起来。林旸是状元,出身好后台硬,自然多是有人来向他敬酒,林旸也只是轻抿一口,防止自己喝醉失仪了。
等林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贾敏虽一早起来等着消息,可是依旧精神满满,见林旸回来了,连忙催着丫鬟服侍林旸,亲自绞帕子给林旸擦脸。林旸笑眯眯的接受了贾敏的母爱,端着茶杯坐在临窗大炕上和贾敏等人说话。
林昀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到哥哥回来了,扯着林旸的衣服问道:“哥哥,哥哥,琼林宴是什么样的呀?都有几道菜啊,好不好吃啊。”果真还是小孩子只记挂着吃,林旸弹了一下林旸的脑门坏笑道:“我不告诉你,等你以后也中了状元,不就知道了。”林昀满脸失望道:“那还要好多好多年呢。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
林旸摇了摇手指头:“还没和你算你用苹果砸我的账呢。”林昀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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