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下令精骑紧跟其后,他和龙且、虞子期策马向北城疾驰而去。
他麾下的二万七千名精骑,其中有他至江东起兵之时就跟随的八千子弟兵,其后陆续补充了联军中骁勇善射的骑士,又从楼烦部落中招募了八千名骑射冠绝的楼烦族人,合为一军,充当楚军中的尖刀先锋。(楼烦部落曾经久居中原北部,和赵人杂相居住,后为李牧所驱才北向逃亡,在中原遗落了不少部落,这些善骑射的楼烦人在秦末之时曾经被诸侯争相招募。)
韩信并不善于守城,他这方面的经验仍然十分欠缺,他所接触的兵法中几乎都是说的如何围城攻城,利用各种器械战法。他却忽略了一点,北方游牧民族强盛之时南下侵扰边地城池,他们根本不具备攻城所用的各种器械,可一样能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此时正疾驰在马背上的韩信已经明白了项羽的意图,他是想利用秦军的麻痹心理,认为攻城只能依赖攻城器械,然后再骑兵突然发难,一举攻下防备不严的北城。
从咸阳城内的东门到北门,要折路经过街道才能抵达,而城外的楚军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之地。这就是项羽的优势,时间上的优势!所以大军出动时他丝毫不掩饰踪迹,事实上这么声势浩大的大股骑兵调动,也很瞒过城头瞭望的秦军。项羽却心中信心十足,有把握在韩信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北城,一举攻克咸阳。
此刻北城之上的王歧却已经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只见远处铺天盖地的数万骑兵正朝他的城防疾驰而来。
毕竟是经验丰厚的老将,王歧立即反应了过来,下令不多的弓弩手装弩待射,他手下的二万士卒则全部压上城头,同时点起狼烟向城内求援。
王歧手中虽有二万的士卒,可大多都是初上战场的新兵。也不能说是韩信的布置失误,他令二万士卒防守并不算太长的北城,已经算是十分谨慎了——依照王歧的意思,这一段不可能是联军重点攻击的地段,有五千士卒足以。
王歧原本还感慨韩信让他做了个闲职,心中还有些抱怨,虽然也知道韩信是因为他经验丰富才让他独当一面,而田市他们毕竟经验不足所以才由韩信亲自指挥。
王歧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却重在中规中矩,对秦人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攻城守城经验了若指掌,他见项羽的骑兵攻来很快就猜到了楚军是想利用骑射攻击,急忙下令竖盾防御。
果然,铺天盖地的数万箭雨迎面而来,长箭所至不断有秦兵惨叫着倒下,密集的箭雨让秦军死伤惨重,根本无力放箭还击。
三轮箭雨过后,楚军则一分为二,一部仍然张弓射箭,另一部则从马鞍上掏出钩爪甩向城头,竟然仗着悍勇直接爬上城去。
王歧见状顿时吓得手足冰凉,急忙下令长戟手列阵,想一鼓作气将爬上城头的楚军碾碎,可惜他碰到了项羽,那个万人难敌、力能举鼎的无敌霸王。
项羽是跟在第二批士卒跃上城头的,因为长戟攀爬不便,他便背负带大刀上阵。他脚一落地,便举刀向秦军的方阵猛的扑去,所到之处秦人手中的长戟战刀竟如同细柴火一般纷纷被他劈断,一时秦军中惨叫连连,士卒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见主将如此神勇,城头上的楚军士卒顿时士气大振,皆奋勇随后向秦军猛攻,随着龙且和虞子期蹬上城头加入战团,楚军已经稳稳的站住了阵脚,城下的士卒也源源不断的爬上城来。
王歧大骇,他知道一旦北城失守,那秦国就彻底完蛋了,他慌乱之下居然带着亲兵直接冲杀上去迎战项羽,想仗着人多把项羽赶下城去。项羽见这名秦将居然不知死活的朝他冲杀而来,眼中杀机大现,挥刀舞成一团银光,迎面杀了上去。
王歧本也是武艺高强之人,和项羽一接手却觉得臂上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剧痛几乎拿不住佩剑,身子不由被巨力压着跪了下去。又见项羽横刀直削他的手臂,急忙放手滚地避开了这一杀招,项羽却不肯罢手,仍然挥刀猛的朝王歧的门面劈去。
王歧见刀锋迎面劈来,他却已经半卧在地上避无可避,忍不住闭上眼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正文一百二十八章烽火连城
“铿”一声清脆的金石交接声,一支羽箭恍若流星般射向项羽,被项羽挥刀格开。*。P8。*!。吧*王歧已经回过神来,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连滚带爬的逃到内墙边缘,项羽想要上前补上一刀却已经被层层秦军阻挡。
项羽瞳孔瞬间放大,他看见城门不远处的大街上一骑正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仍然圆张着长弓,很显然刚刚那救下王歧性命的羽箭就是他射出来的。虽然还隔着些距离,项羽却一眼就认出了正是久违的韩信。
项羽心中不由凛然,这韩信来的好快。
既然韩信已经赶到,那想必秦军的援军定然也不远了。项羽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便朝身后大吼一声;“死战!”便径直冲向秦军最密集的方阵中,身后的楚军悍卒无不奋勇当前,想趁秦人援军尚未到达时抢先攻下城头。
楚军瞬间的爆发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秦军防线瞬间崩溃,一些惊慌失措的士卒慌乱间甚至丢下武器,纷纷从内墙上跳下逃生。楚军狂攻的红色浪潮将秦军的黑色方阵不停压缩至小,残余的一点秦军在王歧的带领下退守到城楼口死死顶住,如果秦军这里也失守那项羽就可以完整的控制整段城墙,然后居高临下的顶住增援而来的秦军。相反,如果楚军未能攻下这里,那么缺乏后即的楚军很快就会被狂涌而至的秦军援军逼下城头。
双方都意识到了这里是最为关键的地方,无不奋死相搏,丝毫不让。这片刻的功夫,韩信已经赶到城门下,踩着马背身子如同大鸟般冲天而起,径直的跃上城楼楚军身后。腰间的鱼肠已经出鞘,在楚军背后卷起一阵狂风血雨,正在苦战的秦军士卒见主将亲临,顿时士气大振,颓势顿时一滞。
略为靠后的虞子期见韩信杀至,便大吼一声挥刀迎了上去,两人刀剑相格,目光交错而过,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复杂之色。两军交战,韩信自然不会留情,转手刷刷数剑抢攻,逼的虞子期一阵手脚慌乱。论武功他自然不及韩信,又失了先机,十余招过后便手臂酸软,已渐不支,幸好这时项羽也已经飞身赶至,替他接下了韩信。同时嘴中大吼道;“子期,和龙且破阵。”
虞子期会意,向前顶替了项羽的位子和龙且并肩竭力厮杀,想要粉碎秦人的防守。
石火电光间,项羽和韩信已经接手数十招。不同于上次的马上冲杀,这次是短兵相接,韩信所擅长的轻挪小巧身法正好能派上用途。
剑者乃百兵之王,鱼肠在韩信手中犹如水银泻地,银光闪动无孔不入,看似至柔却不时如同毒蛇吐信般直取要害,让项羽丝毫不敢大意。刀者却是百兵之霸,一柄大刀在项羽的手中挥舞的呼啸生风,开山裂石般势不可挡,迎面而来的刀风都让人生生脸疼。
两人缠斗在一起,竟不分上下,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此时城下已经传来一阵如雷般的马踏声,近万的羽林骁骑已经赶至,正纷纷下马沿着城墙上的甬道蜂拥而上。而远处的城墙也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蒙石的步卒也沿着城墙大步敢来。
项羽心知事败,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理智还是压下了心中狂暴的战意。大刀奋力强攻数招,将韩信逼退后抽身跳出,暴喝道;“朱雀断后,撤。”
楚军悍卒听到项羽的命令,大部迅速后撤,沿着绳索滑下墙去。一部则迎击而上,和项羽、龙且、虞子期三人并肩断后,待其他人手撤离后才身手利索的翻墙而下。
秦军损失惨重,见楚军从容而退也无可奈何,到是项羽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人群中的韩信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挑衅意味,他是想告诉韩信,他绝不会就此收手的。
奔袭已经事败,那强攻东城也便没有了任何意义。项羽回到营中后,便果断的下达了退军命令,四国士卒便如同潮水般拥着井阑和蹬城云梯从咸阳城墙下撤回,只留下一地的死尸和石砾。
已经攻上城头的士卒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已经和秦军胶着纠缠在一起,如何能全身而退。只有少数幸运的士卒沿着云梯退了下来,大部分都战死在城头,一部分则弃械投降了秦军。
英布仗着武艺高强突围而出,强行从城头跃下踉踉跄跄的逃了回来。钟离味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在城头已经负伤行走不便,只能在原地和秦军纠缠厮杀在一起,浑身上下浸满了鲜血,田市见他身份看上去很高,便下令用排枪架锁将他生擒了下来。
当重伤的钟离味被绑着抬到韩信面前时,他只是抬头看了眼身前的韩信,便紧紧的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韩信面露苦涩的笑容,缓缓道;“钟兄,别来无恙。”
钟离味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说道;“韩信,败在你手下我并无怨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不便惺惺作态的故念旧情。”
韩信苦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于公,你是楚军大将,留着你还有些用途;于私,你我也算故交,沙场上生死相博自然应该,私下我却做不到绝情绝义。”
钟离味一窒,随即又想到什么冷哼道;“你要是想让我效命于你,那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吧,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
韩信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蠢,不去会浪费心思在毫无意义上的事上。”说完便吩咐手下将钟离味松绑,又唤来医匠为他包扎医治。又看着钟离味似笑非笑的说道;“钟兄,我敬你是条英雄,就不捆绑屈辱于你了,还望你自重。”
钟离味重重哼了声,扭过头去闭目也不再言语。待医匠为其包扎好伤处后,忽然睁开眼睛大声说道;“韩信,你知不知道你为人最大的软肋是什么?”
“那就是心存妇人之仁!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你却顾念着旧情不肯痛下杀手。上次是龙且,这次是我,你觉得我们会对你心存感激吗?不会的,我们感觉到的只是你施舍带来的屈辱,他日有机会必将报仇雪耻。”
韩信沉默了许久,钟离味说的确实是他的最大软肋。他可以对很多人无情,对很多人决然,可是却无法对身边的人下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在头曼城默许屠城的事实,却无法在阏于城下对早该万死的龙且下手。
说到底他仍然有着现代人的思维,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对毫不相识的敌人痛下杀手,因为这些人对他的人生来说不过是毫不相识的路人甲乙,他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对韩信而言不过是二千多年前的一串串符号而已,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杀死他们韩信心安理得,因为这些人一样是想要杀死他的,所以他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可是项羽、龙且、钟离味这些人不一样,他们都真真实实的活在韩信他的世界中,与他有过种种的接触和交集,他还是无法做到绝情如此。
或许钟离味说的对,他这不过是妇人之仁,早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可是他并不想强迫自己去改变。因为他知道如果换做是项羽的话,项羽一样会手下留情,一样会一笑而过。
妇人之仁,未尝不是种英雄惺惺相惜,若只是一味的嗜杀成性,那他也就不是自己所敬重的项羽了!
所以对面钟离味的一番话韩信只是微微一笑,嘴中说道:“妇人之仁就妇人之仁吧,随你怎么说,你先去好好的养伤吧,要想报仇你现在这样子肯定是不行的。”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左右将钟离味带了下去,也不理会他的大呼小叫。
项羽这次是动了血本倾巢而出的,既然失败了那短时间内一定无法阻止起大规模的攻城。韩信便将血战了一天的士卒撤了下来休整待命,让一些没有上战场的新卒上墙警戒,民夫和壮妇则抓紧时间修缮城墙破损之处。同时在城内制高点广布瞭望塔,严密监视着对面联军大营的一举一动,剩下的秦军则抓紧时间休息养存体力。
攻城守城打的不仅仅是力量的强弱和主帅的指挥,还有就是士卒们的士气。而面对大军围城,守城一方极容易被攻城一方的疲扰袭击之法弄的风声鹤唳,时刻如同惊弓之鸟,最后体力不支不战而溃。所以韩信要求在营中休整的士卒除非是警号响起,否则只管吃饱后埋头大睡,已保持充沛的体力。
首战告捷的秦军虽然自身也损失惨重,但被大胜鼓舞的士气仍然高涨,城中的秦人原本对秦国前途悲观的看法也大为转变,纷纷走上城头奔走相庆,咸阳宫内赢可更是下令大奏凯旋鼓乐,同时按照军功褒奖有功将士,以此来激发秦军的士气。
而城外的联军大营确实一片惨淡之色,半天的厮杀让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反秦联军损失惨重,共计死伤十二万余,占了联军的五分之一。其中尤以充当先锋的刘邦损最为惨重,其次是赵、燕、齐、魏四国的军队,而作为项羽的嫡系楚军损失却不过万余人,这也让诸侯对项羽颇有微词,认为他是在借咸阳城消耗其他诸侯的实力。
诸侯的离心项羽也敏锐的觉察到了,可他却毫不在乎,仍然对诸侯指挥如前,第二日继续对咸阳城持续攻击,不过他这次也让楚军与各**队轮番上阵。诸侯畏惧项羽的威势,对他的命令不敢不从,又见楚军也一样要轮流攻城,这才心中稍稍宽慰了些,只是卖力的力度自然远远及不上第一天了。
第一次的大规模攻城将范增精心准备的攻城器械还有箭支耗费近半,所以其后的数次攻城的力度都远远不及原先。项羽一边加紧攻城,一边飞骑向正在函谷关督造兵械的范增求援,让其尽可能多的将攻城器械送来。
咸阳城内的粮草足够支撑百万军民一年之用,所以韩信倒也不是十分焦急,他就城内剩下的十三万人分为三批,其中两批轮番上城防守。为了攻城联军也费了不少心思,曾经秘密的挖掘地道想要绕过城墙进入城内,秦军则早有预防,在城墙下广布隔空的水缸,派人日夜监听地下的动静,一旦有挖掘之声,便挖空往下灌污秽之物和毒烟。反秦联军尝试了几次都被秦人发现,不但费日许久而且死伤惨重,便也就放弃了地道之法。
又模仿秦人造出了百余架投石机,想要用巨石摧毁城墙,秦军的投石机见状则与之相互对射。论工匠机械,秦国都远远领先于关东六国,联军仿照的投石机无论是在射程上还是在精确度上都远不及秦军,对射一日被摧毁十之七八,剩下的只得远撤不敢在与之相抗。
井阑似乎成了联军最有效的杀伤武器,每日数百架井阑都被推上城墙前,用密集的弓箭和城头的秦军对射。虽然秦弩犀利无比,可长久于此也损失惨重,联军有的是人,并不在乎伤亡。
韩信见此便耐心等到魏军攻城时突然城门大开,近万铁骑蜂拥而出,将猝然不妨的魏军杀了个人仰马翻。待项羽带着精骑匆匆赶到时,秦军已经在摧毁了近半的井阑后从容撤回城中。
看到井阑损失如此之多,暴跳如雷的项羽将魏王豹当众鞭打了一顿,丝毫不顾及他魏王的颜面,直到抽到魏豹气息奄奄时才肯罢手。项羽的残暴也让诸侯纷纷萌生退意,却不敢当面说出。
因为井阑的损失,联军不得不暂停了攻势,待半个月后范增亲自带着新的一批攻城器械赶到后才继续攻城。范增的到来也会项羽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关东诸国粮草已尽,这是最后一批送来的粮草了,只够联军再支撑二个月,过了二个月的时间,不管咸阳有没有攻下,都必须要退回关东。
咸阳城内此刻也并不好受,二个月来联军不间断的打击也让秦军死伤惨重,兵力锐减到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