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名秦军的降卒向首领献策,建议打造简单的云梯攻城。义军的首领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让他带着一群士卒去打造云梯,同时派出数支小队去四周乡里劫掠粮草,韩信碰上的正是其中一队。
有了云梯相助,义军攻起城来便事半功倍,才不到二个时辰的时间,庞城的城墙上就漏洞百出,守城的县尉虽然悍勇无比,可无奈手下的兵卒才六百余人。义军靠着人数上的优势攻上了城头,稳稳的占据一角,援军也源源不断的通过云梯攻上。秦军虽然拼死反扑,想将义军逼下城头,却大势已去,庞城的陷落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城下的义军首领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虽然他手下的士卒死伤惨重,可是他毫不在乎,只要功下了城池,粮仓一开,那时候随便振臂一呼就能重新招募数千大军。
乱世之中,有粮、有地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首领正踌躇满志的看着庞城,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攻下庞县后怎么去抢夺数不尽的财富,怎么去找几个漂亮的女人开心开心。当然要孝敬郦老大一个,剩下的就是自己享用了。
这支义军自河南开出时风气还很好,过了大河后,武臣急于扩张,便大肆招兵买马,一些山贼、流寇纷纷涌入义军队伍,连带着整支队伍的风气也糜烂起来了。在邯郸、巨鹿时还有所顾忌,一出了井陉关到了河东,便肆无忌惮的抢掠杀戮,稍有不快便是屠村屠城。行为举止,已经和他们自称的‘义军’毫无关系,更像是一群有组织的大股强盗。
首领眯起了眼睛,正心痒难耐,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骚动,便回过身去大吼道;“吵什么吵,再吵让你们上城头去。”
顺着吵闹声望去,却见远处的山下冲下了一骑,骑士看上去像是秦兵的装束,不由愕然,心想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个人就冲了过来,这不是找死嘛。
一名士卒靠近颤颤惊惊的说道;“老大,那人就是杀死余头的人,还有我们一百多个兄弟,都是他杀的。”
首领大惊,正在犹豫要不要结阵御敌,又怕数千大军结阵只是对付一个秦兵,传出去会被人笑话他胆小如鼠。这时韩信却已经停了下来,隔着差不多两箭地的距离,张弓便射。只见他妙手连珠,义军中惨叫连连,须臾的功夫就已经十几人落马。
那首领见他如此神技,不由胆颤,连忙抽出大刀大吼道;“都给我上去,杀了他。”士卒们便一哄而上,乱哄哄的冲了上前,他自己却悄悄的缩身退后。
韩信见义军冲来,不慌不忙的调转马头便跑边射,箭无虚发,三壶箭放完时已经杀死了近百名义军。这才韩信把大弓一扔,下马拔出鱼肠,迎面大吼着冲了上去。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鱼肠剑舞如飞,轻盈飘逸,宛若凌波,所到处却是带起一片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伴着义军的惨叫声纷纷落下。韩信赤红着眼,眼中仿佛要渗出鲜血。他第一次如此愤怒,如此嗜血,恨不得将眼前所有的人都杀尽、杀死。
他从来都不是个嗜杀的人,就算再漠北的血腥杀戮,也只是为了求生存。但现在不同,从漳大娘的身上他感觉到的是浓浓的母爱,虽然他只是她儿子的替代品,但她们老两口救了他的性命,何尝不是等同于父母再造。
鱼肠的剑刃在高速旋转下‘铮、铮’微颤作响,犹如虎啸龙吟般。韩信大步向前,如同一团银光缠绕,须臾之间,冲在前面的是近百人就死伤殆尽。一众士卒都满脸惊恐的望着如同杀神般的韩信,都相互推攘着止步不前,甚至有见韩信杀来的便掉头便跑。
这就是正规军和流寇们的区别,若是秦军数百人的军阵,前有刀盾手,后继有弓弩手、长戟手,层次分明。即使你武功再高,冲撞军阵也等同送死一般,源源不断的军阵最终能将你困死、耗死。
但这些仓促成军的义军就不一样了,他们大多十几日前还是地里老实巴交的农民,或者山里落草的强盗,打仗完全是凭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手里的兵器也是各式各样,甚至还有挥舞着锄头的,这种草率成军的军队,打仗无非就是打群架的模式,如何能困得住韩信这种高手。
义军攻上城头的都是精锐悍勇之士,留在营中的大多是老弱新丁,那头领见营中的士卒已经胆怯,急忙吹号招来城头上的精壮回援。这些义军中的精锐都是跟随武臣一路作战的老底子,人数虽然只有三百余人,却个个久经战事,是队伍中的核心力量。
这些人一加入,韩信就倍感压力,狂热的脑子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不再一味的蛮干,而是不停的移动着位子,专门朝着薄弱的地方挪动厮杀。
所幸这些人虽然是义军中的精锐,却也远远比不上精锐的北军步营方阵。只是精壮悍勇些,彼此之间也缺少默契,这才让韩信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在义军军中横冲直撞。
义军劣质的铠甲根本挡不住鱼肠的锋芒,义军军中被韩信搅的一片大乱,胆小者纷纷倒退,那首领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却也无济于事。
这时城门忽然洞开,数百名秦军趁势掩杀出来,当先一人跨马横枪,一马当先的带着一众步卒杀将出来。义军被韩信已经搅成一片混乱,又被秦军方阵一冲,顿时四散逃开。
那名秦将也是颇有谋略之人,趁乱当机立断直接扑向义军的首领所在,混战之下将那首领杀死,砍下的首级被高高提起。秦军一阵欢呼,义军则是军心大乱,顿时溃败如山倒。
韩信又追杀了一阵,这才解气。远远的见秦军朝自己奔来,便心生警惕,提剑戒备。
却见那名秦将骑着马脱离了队伍,快马奔向自己,忽然翻身下马,冲上来跪在韩信身前,拜倒道;“卑职参见韩将军。”
韩信一愣,疑惑的看向那秦将道;“你是?”
那名秦将一抹脸上的血污,露出两行洁白的牙齿,呲嘴笑道;“将军不认识卑职了吗?”
“赵无忌。”韩信惊喜道,猛的一拍他的肩膀,“怎么是你小子。”
这人正是韩信初任曲侯时受田市指使想给他下马威的百将赵无忌,漠北一战中,赵无忌追随韩信浴血奋战,更是斩杀了匈奴的一名相国。回到肤施后论功行赏,又因为他是庞县人,所以通过申请被调职回到家乡为庞县县尉,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原本以为回到家中后就能享清福,却不料上任才不到一个月,就听到中原叛乱的消息。赵无忌毕竟是北军的老军官,敏锐的感觉到中原的叛乱可能会搅乱内部空虚的大秦,而且有可能会波及到河北之地。这数月来便抓紧操练庞县的戍卒,也多亏如此,才在义军的攻击下强撑了三日。
韩信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旧部,赵无忌倒是欣喜异常,连忙问道;“韩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我们北军要南下了。哈哈,我就说呢,只要我们北军一来,这些跳梁小丑们哪会是我们的对手。”
韩信苦笑,这个赵无忌果然是头大无脑,也不想想他若是代表北军来救援的,怎么可能会单枪匹马一个人来跑来。想开口解释,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摇了摇头。
赵无忌却大大咧咧的,丝毫没发现韩信苦涩的笑容,反而仰天大笑道;“韩将军,我老赵可是对你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呀,你要是能来,别说郦营那个兔崽子,就算是武臣、陈胜那群王八蛋,还不是迟早等死的份。他们那些乱哄哄的军队,能凶狠的过匈奴人?”
这时赵无忌的一群部下也乱哄哄的赶了上来,刚刚韩信的神勇他们已经在城头早已见识,一城安危皆赖他所救。又听他竟然是县尉大人天天挂在嘴上的大英雄韩信,便纷纷拜倒,到是弄的韩信哭笑不得。
又见一名穿着纱帽黑服的文官在一群小吏的拥簇中出了城门,来到韩信面前一拜到底,恭敬的说道:“下官庞县县令文高参加韩将军。”他已经从赵无忌派回报捷的士卒那里知道了韩信的身份,便满怀喜悦的带着一众属官兴冲冲的赶来迎接。
文县令又有些疑惑的看向韩信四周,见他只有一个人,便诧异道;“韩将军,不知你的部下在何处。”
韩信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无忌却不屑的说道;“文大人,你们读人就是见识少,不知道咱这些好汉们打仗的手段。要知道我们韩将军可是率着不足万人的军队就横扫了漠北,攻下了匈奴的王庭,那可有匈奴的二十万大军呀,整整二十万大军呀。哼,区区这几千流寇,韩将军一人来足矣,哪用得着大军跟随。”
那文县令也是个呆子,不通军事,见到流寇攻城是吓得六神无主的躲在桌子底下,也难怪赵无忌会瞧不起他。他听赵无忌这么说,便‘哦’了一声,将信将疑的看着韩信。
韩信听见赵无忌帮他如此吹嘘,不由面色一红,刚想出口澄清,忽然心中一动,迟疑了一会又问道赵无忌;“老赵,附近像你们这样还没有被叛军攻陷的城池还有多少?”
赵无忌歪着脑袋想了会,便答道;“应该还有三四座吧,界休县、邬县前两天还来我们这求援呢,老子援个屁,自己城里也才六百的士卒,还没人来救我呢。隔着远点的兹氏和榆次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依照我对叛军的了解,他们都是分兵围着几个县城,然后重兵攻下其中一个,再依次攻打下去。前两次是攻下了离石和霍人,这次是轮到我庞县,这么想来其他几个县暂时没什么大碍。”
韩信点了点头,忽然面色一紧,语带郑重的对文高和赵无忌说道;“文县令,还有赵县尉,我是奉北军大帅王离上将军之命,特地前来河东联络我大秦驻军的。却不料来到后才发现河东竟已糜烂至此,又见庞县为叛军所攻危在旦夕,所以才忍不住出手相援。”
其实韩信说的话漏洞百出,庞县远离北地已经临近上党郡,韩信就算去联络也该去北面的晋阳城去找郡守,为何会绕个大弯来南面的庞县。文县令和赵无忌却是连连点头,一副感恩不尽的表情。
赵无忌是韩信的老部下,对他又是推崇至极,韩信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自然不会有半点怀疑。至于文县令,他早就被义军的势头吓破了胆,正终日惶惶想要逃跑,又怕弃城逃跑日后被追究职责,现在有个将军肯出头总揽一切,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就这样,韩信稀里糊涂的成为了这四百多名残兵的头领,随后又大张旗鼓的打着北军特使的旗号四处救援太原郡其他被围困的县城,聚拢其兵收为己用,很快就聚齐了四千多兵卒。
在河北大地上,除了北面盘踞的北军,以及占据了大半河北的武臣所部,又崛起了一股新的势力。虽然微不足道,虽然另外两方弹指间就可以将它彻底碾碎。但它毕竟形成了,而且还在努力在双方的夹缝中茁壮成长,一点点的壮大。
终于,占据了晋阳城的郦营在听闻南面有一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秦军,相继击败了他派出的几只队伍。顿时雷霆大怒,马上点齐兵马,浩浩荡荡二万四千大军出了晋阳,迎面朝南扑去。
大战一触即发。
正文第九十五章谋定后动
韩信看着身边稀里哗啦的几千部下,心里有些想笑。才急行军不到二个时辰,这群老爷兵就一个个腰酸背痛腿抽筋了,更有甚者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任你怎么催都赖着不肯走。
韩信咬了咬有些发干的嘴唇,心想若是给自己一点时间,一定能把这些孙子训练的一个个嗷嗷直叫,可郦营却丝毫不给他整军的机会,直接带着二万四千大军呼啦啦的就杀出了晋阳。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看这些老爷兵的痞样,估计义军一杀到就会立马跪地求饶,韩信就算是孙武子灵魂附体,那时候也只能无济于事了。
打不过,那只有跑了,韩信逃跑的功夫还是十分在行,一路上广布迷阵迷惑义军。这些老爷兵跑起来也相当给力,远远的看见义军的旗号就撒开脚丫子狂奔,到也把义军远远的甩在身后。
接过赵无忌递过来来的水袋,韩信喝了几口,赵无忌也是拉长着脸一脸的无奈。闷着声喝完水,看向旁边的士卒们无奈的说道;“将军,你说靠这些人怎么打仗呀,我看我们还是散伙回去投奔北军算了。”
韩信苦笑的摇了摇头,道;“这么容易你就放弃了?要知道成为一名名将最基本的素质就是百折不饶,要有坚韧性。”
赵无忌泄气的嘟嚷道:“我是成不了什么名将了,反正动脑子的事情你最擅长,跟着你打仗我只要知道怎么去做就行。将军你倒也名将呀,那你说说,我们拿这些老爷兵怎么办。”
韩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出神想了半天。其实这些士卒们的身体素质都不差,操练更是远远胜过一群乌合之众的义军。只是他们缺少一种精神,或者说一种信心。
他们大多都是溃卒败兵,韩信在太原郡竖起了大旗,这些人便纷纷过来投奔,心中只是想有个依靠。他们大多原来的编制都被打散、打残,韩信也只能临时将他们组织在一起。
指望这些散兵游勇去为远在咸阳的大秦尽忠,那肯定不太靠谱,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小命。
对待这种散漫的溃兵,最好的办法是杀人立、严肃军纪。这些韩信不是没想过,可此时却行不通,若是平时,到没什么,可问题是现在是在逃跑的路上,前有阻挡,后有追兵。若是韩信此时杀人立威的话,恐怕不到一刻的时间,这一群散兵游勇们就要一哄而散了。
韩信咬着草根,沉吟了半响,忽然抬头问道赵无忌:“你说让一群失去勇气的人重新鼓起勇气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赵无忌不假思索的回道;“金钱,爵位还有女人,大人你在漠北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韩信摇了摇头,道;“这里行不通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士兵们想的都很简单,他们还有退路,打不过大不了投降叛军。据我所知,叛军对我们秦军投降的士卒还是相当欢迎的。”
“所以我们首先要断了士兵们首鼠两端的退路,让他们铁下心来跟我们一条路黑到底。老赵,你去帮我做件事。”
郦营最近的心情不好,而且是很不好。他本来是一个独行大盗,投奔武臣后仗着一身过人的武艺还有不错的头脑,很快就爬到了‘赵国’第三号人物的位子,被武臣封为武强侯领兵出征河东。
一般当强盗的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脾气暴躁,郦营也不例外。他一般脾气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找女人发泄,或者是抽打士卒取乐。这里荒郊野岭的,自然是没有女人,他便只好加倍的抽打士卒了,弄的营中怨声载道。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原因,那就要从被他追了整整五天的秦军身上说起。这支秦军打仗不知道怎么样,逃跑却是一流,比泥鳅还要油滑,郦营率着大军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了七天,仍然一根秦军的汗毛都没碰到。更让他生气的时,这三天每到黄昏时候驻地外就会有百余名秦军骑兵前来挑衅。
郦营带的都是步卒,众所周知,两条腿的一般情况下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他的部下当然也不会是个例外。每次出营想要迎战,秦军一见他们人多便掉马就跑,只气的郦营七窍生烟。若不不理会他们,话的种种又是不堪入耳,只让郦营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啖秦军的血肉。
追赶到了第八日,探子却报来个令郦营精神一振的好消息,秦军终于停住了逃跑的脚步,而是依着一处高地扎营备战。
郦营知道这个消息后仰天哈哈大笑,心想这个秦军的将领真他娘的可以,四千人想跟自己六倍的大军对战,也不知道是夸他勇气可嘉呢还是嘲笑他傻的可以。当下也不客气,兴冲冲带着大军冲上去,将秦军的营地团团围住。
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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