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纪上讲,似乎还要年轻几岁。
淡然的笑容,英俊的脸庞,以及那略带慵懒的目光,如果不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魏豹几乎是要以为是认错人了。
魏豹有些不可置疑的问道;“你是韩信?”
韩信摸了摸鼻子,笑道;“好像我还用不着冒名顶替别人吧。”
魏豹嘴中喃喃几句,忍不住轻声赞道;“真是年轻,看来天下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我们这些老头子,早就该入土为安了。”
韩信嘴角扬起笑容,“这么说魏王是打算归顺我秦国了?”
魏豹倒是个实在人,没好气的说道;“打又打不过你,除了这样我还有什么办法。”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韩信看了魏豹一眼,平声说道;“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我都尽量满足你。”
魏豹有些心虚的侧过头去,不敢与之对望,小声的说道;“能不能给魏国保出宗庙社稷,就一县之地也可以呀。只要魏国还在,我就不算亡国之君。”
韩信果断的摇了摇头,断了魏豹的痴心妄想,“不可能,秦国的立国之本是郡县制度,就算魏国只有一城之地,那也是对郡县制度的违背。所以劝你死了心,这个条件绝无可能。”
魏豹却小声抗议道;“可我听说你对赵屹许诺过让他在漠北重建赵国,难道我带着十万大军、两郡之地前来归降,还比不过他区区八百之兵。”
韩信呵呵一笑,“这如何能比,赵屹他是个难得的将才,日后我恐怕亲自征战沙场的机会少之又少。我想用他代替我早北地掌兵,为秦国开疆辟土。草原之大,远不是你能想象的,就算将七国全部加起来也比不过他的一半。”
“这么大的地盘,就算秦国能占领,也缺乏有效的沟通手段。从北海极低到关中的咸阳,来回都要快马两个多月。所以我想将赵屹作为苍鹰,让它为我去寻觅食物。”
韩信没有直接说出,但魏豹却听出了言外之意,是说自己不够资格为他所用。心中虽有些恼火,面子上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赔着干笑几声,便不再做声。
他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既然韩信坚持,他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韩信没有直接说出,但魏豹却听出了言外之意,是说自己不够资格为他所用。心中虽有些恼火,面子上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赔着干笑几声,便不再做声。
他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既然韩信坚持,他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了。
二百一二十九章鏖战中原(一)
大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却丝毫没有半点停下的迹象为了担心积雪压垮帐篷,不少楚军士卒不得不冒着风雪钻出温暖的营帐,清扫屋顶的积雪
一名身着将军服饰之人在雪地中蹒跚的前行着,沿途的军士看见他纷纷避让行礼,他只是微微点头,仍然低着头抓紧赶路
转身走进一处营帐中,虞子期解下斗篷,抖了抖上面的积雪,嘴里骂骂咧咧道;“真是见鬼了,这北边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相对于温暖的楚国南方来说,中原的寒冷确实难以忍受,饶是虞子期这种身经百战的将军,也大感吃不消
一人伸手接过了虞子期的斗篷,竖指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虞子期会意,探头朝内帐张望了下,小声问道;“项王睡了吗?”
那人正是项羽的亲卫统领恒武,他低声对虞子期说道;“项王处理了一天的军务,眼下正刚刚闭眼小憩一会”
虞子期点了点头,道;“你先下去,我在这里等项王醒来”
“诺”恒武应声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虽说他是项羽的亲卫统领,按理说不该听命于虞子期这个外臣的,不该在项羽睡着时单独留虞子期在旁可二人皆是神态自若,并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
这就是虞子期与他人的不同之处,他虽是项羽的部将,可二人的关系却亲如兄弟,虞子期出入宫殿营帐皆是随意,在楚国所受的荣宠无人能比,相比之下项羽对他的诸多堂兄弟倒是冷淡至极
虞子期放缓脚步,轻轻走入内帐,迎面只见项羽以手撑头,正依在榻上打着轻鼾,身前放着高高二堆竹简,想来一半是已经处理好的,另一半却未开动
虞子期心中微叹,原本这些事务都是由范增经手处理的,可如今范增已经病身死,项羽便如同失去了一条左臂右膀虽然嘴上从未说过什么,可虞子期却知道,项羽心中已经后悔了,只是西楚霸王的威名不容许他表现出任何的软弱,哪怕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也不可以
这就是帝王的悲哀,君王大多称孤道寡,在享受着巅峰权力的同时,也必须要忍受众人畏惧远离的苦楚项羽就是如此,他生性豪爽,不拘小节,以前常常与士卒豪饮斗酒为乐,可如今却是天底下身份最为尊崇的西楚霸王,试问有谁能再像以前一样和他肆无忌惮的说笑取乐,就是亲近如虞子期,说话处事也要小心翼翼,三思而后行
范增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待项羽亲如子侄,在他眼里没有什么西楚霸王,只有项梁托付给他的“羽儿”而已所以不论项羽是称王前还是称王后,他待之都没有任何差别,可也因此被项羽所恶,痛心之下竟背疽作而死范增的下场让楚国中许多跟随项羽多年的人心寒,其中也包括虞子期等人
虞子期轻轻走到塌前,注视着项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想当年钜鹿一战后,项羽是何等的风光,年仅二十二岁的项羽在漳水河畔创造了一个史诗般的战役,不但彻底摧毁了秦军的主力,还一跃成为了天下诸侯的领袖车马粼粼,六十万大军攻入关中,天下人皆为其英雄气概所折服
可接下来项羽却昏招连连,自毁大好形势先是坑杀秦国降卒逼的秦人家家带丧,死战抗楚再是分封天下诸侯时任人唯亲,大力排挤非他嫡系的反秦诸侯,害死了名义上的领袖义帝熊心,诸侯虽然表面上迫于项羽之威臣服于他,其实心中大多背离果然,不到半年的时间天下就再起烽火,六国皆反楚自立,当年诸侯的共主楚国竟成为群雄相约共击的敌人
不得不承认项羽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下无双的将才,在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竟然能在彭城之战中创造出神话般的战果原本已经黯淡的楚国国势再次出耀眼的光芒,天下的主动权重回到了项羽手中,形势对楚国而言重好转
谁料到项羽又得意过头,原本有些收敛的傲气再次作,竟然连亚父范增都被他活活气死了,不仅让楚国失去了最为重要的智囊,也让亲近项羽的楚人皆心寒不已
这就是项羽,天赋奇才,但却目空一切;任性妄为,却又为天下所绊他重情、重义、重信,可又偏偏气死了范增;他喜好杀戮,性情暴虐,可又有着妇人之仁
项羽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存在,他军事上天才所创造的辉煌战果,却因为政治上的稚嫩而损失殆尽,他空有经世之才却在争夺天下的过程中举步维艰他不停的在打胜仗,从未打过一场败仗,可是他的敌人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没有人告诉过他为什么,也没有人敢告诉他为什么
包括虞子期
睡梦中的项羽,看上去眉头紧锁,似乎仍在忧虑着军中之事虞子期找了临近一张靠椅也坐了下来,舒展了下筋骨,也想小憩一会却不料动静稍微大,惊起了睡梦中的项羽
项羽猛的睁开眼,浑身的霸气瞬间溢出,就算亲近如虞子期,也仍然觉得有些惧怕,身子略略靠后,面色有些惨白的强笑道;“羽哥”
项羽渐渐缓过神来,认出了虞子期,便收回了直视的目光做起了身子,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你回来了呀,离味那边可还安好”
虞子期暗暗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没什么太大问题,因为大雪封路,秦军也少有动作了,这种鬼天气别说打仗,在外面走路都很困难呢”
项羽邹了邹眉:“话虽如此,但仍然需要小心提防,兵无常势,对手麻痹的时候才是最好的偷袭机会不过依照离味沉稳的性格,绝不会给秦军可趁之机的”
看了一眼虞子期,项羽又接着说道;“倒是你,总是想当然作为统帅这样的习惯了不好,要知道在最不可能的地方最不可能的时间动偷袭,才能产生最大的收益,无论对敌人还是对自己都是这个道理”
关于战场上的造诣心得,如果项羽自称第二,恐怕无人敢称第一,所以虞子期心悦诚服的拱手道;“子期受教了”
此时钟离味驻兵成皋,威胁着梁地的秦军主力虞子期引兵宛城,掩护着楚军的侧翼项羽则亲领主力大军驻扎在阳翟,三者成鼎足之势,互为掎角,与荥阳的秦军主力对峙中原
秦楚两军在中原鏖战二月有余,却仍然胜负未分项羽虽略占上风,取得了几场连胜,在形式上压制着秦军的攻势,但却始终未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张良擅长战略,以造势见长,战术却并非其所长,幸而有王泾、赵无忌、英布等经验丰富的将领相佐,到也打的有声有色
他看出了项羽锐不可当,其骁勇不是任何一名秦将可以抵挡,于他正面交战实属不智故而固守城市,以游击之术袭扰楚军后方,又派出赵无忌和英布两路大军分取南北,威胁楚军的大后方彭城
这两个月来项羽率着他的本部精骑在中原之地驰骋捭阖,接连取胜,却总是捕捉不到秦军的主力项羽就像一个空有一身力气的壮汉被关在了牢笼中,左突由冲的挥拳想要冲出,使出的力气却石沉大海,秦军虽败数场,却无关痛痒,主力仍然不为所动
僵持不下带来的最直接的恶果就是楚国的后勤补给渐渐跟不上了,楚国不比秦国,项羽虽然坐拥天下最肥沃富庶的江淮中原十一郡,但却因为他不擅经营而弄成了一摊烂摊子淮北中原因为连年战乱元气大伤,富庶的江东江北也因为项羽不断征募青壮而严重影响了耕作,如今也是百业凋零,再加上彭越在楚南的起事,一样让楚国深受影响
果然,虞子期说了一阵子闲话后便扯到了最重要的主题,他忧心忡忡的说道;“羽哥,如今彭城的储粮已经告罄,今年的国内的收成并不好,粮草征收的也非常困难,我们频频增加征收份额已经激起了士民们的不满,我怕再这样耗下去恐怕还没等到秦军打过来我们自己就要出问题了”
项羽的眉头邹成了一个川字,沉吟了许久抬头问道;“军中的粮草还够支撑多久”
“最多十五日,加上彭城剩下的一点也勉强二十日”虞子期不假思索的回到道
“太少了”项羽摇了摇头,“不够,我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的口粮,你有办法吗?”
虞子期侧头想了许久,才咬牙说道:“彭城内尚有一万石粮草,这是来年的种子粮食,只是……”
“好,将这些一起运来”项羽不假思索的回道
虞子期一急:“可是这是种子呀,如果用掉了明年我们耕种什么,吃什么?”
项羽看了他一样,虽未说明,眼神中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了
虞子期避开了项羽的目光,只好勉强点头答应,“好,不过我们明年怎么办?还有这批粮食再吃完的话怎么办?”
项羽沉声说道;“如果我们不能取胜的话,就没有明年了相反若是胜了,那便千般万般都好说”
“还有,你不用担心一个月后的事情了”项羽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布帛,递给了虞子期
“韩信他已经平定了燕代之地,如今正在南下侵吞整个河北,最多一个月,他就会带着征的大军南下和张良会和,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末日了所以不论如何,一个月内,我们必须要大破秦军”
二百一二十九章鏖战中原(二)
虞子期失声道;“什么?”
却见项羽神情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才将信将疑的说道;“韩信不是在荥阳吗?”
“那个韩信是他找人假扮的,他自己早已经偷偷的前往了河北”项羽面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韩信当真胆大,连我项羽都不放在眼里,大战之中竟然丢下主力,给我们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虞子期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我们这一个月来的对手是谁呢?”
项羽沉声道;“应该是秦军副帅王泾,听说张良也在秦军军中,想来是他们两人携手我说怎么这么奇怪呢,韩信和我交战竟然不亲自上场,只是在荥阳城内频频露脸,却不出城”
轻轻笑了声,“没想到这王泾倒是个人才,居然能在我项羽面前支撑这么久,倒是我小觑了他”
“看来犬父未必无虎子,王翦和王贲的后人,倒是没有辱没家风”
虞子期急道;“羽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赞赏王泾,现在我们必须做做决断,否则韩信一旦攻下了河北,那我们就大事去矣”
项羽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韩信想吃下整个河北,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刘邦这个老家伙绝不会坐视秦国吞下河北的,有他出手,想来有韩信头疼的了”
虞子期露出思索的神色,“这么说刘邦会在河北拖住韩信?那这倒是好事,韩信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不但没有吞下河北,反而要二面作战”
项羽却摇了摇头,“这倒不至于,河北早晚都会是秦国的,我们就算有心插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话怎说?”
项羽鼻中哼了一声,傲然道;“我项羽能看上的人,若是留区区一个刘邦都不能战胜,那有何资格与我结义”
虞子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暗暗想到;“你若真有先见之明,当初为何妇人之仁放走韩信,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不信你不后悔“
当然,这些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并不敢当着项羽的面说出要知道项羽这人最好面子,为人又极为刚愎自用,固执至极,认定的事情绝不容许别人有异议当初范增在的时候尚且还好些,如今范增去了,虞子期可是不想自讨没趣
虞子期移开目光,又问道;“那如今我们要做什么”
“反攻,果断的反攻”项羽捏紧拳头,忽然狠狠的砸向桌面,出了巨大的声音
“之前我还心中顾忌着韩信,料想他对我的战术想必了若指掌,所以迟迟没有冒险可如今不同了,韩信既然不在中原,试问天下间谁又能挡住我项羽”
“羽哥,你已经有了主意?”虞子期不无担心的说道
项羽点了点头,神色渐渐平缓下来,“季布带来了个好消息,楚地的叛乱已经得到控制了,他知道中原兵力吃紧,所以想方设法的为我们挤出了三万生力军,再加上彭城送来的二万人马,三日后我们可以获得五万人的补充,在兵力上将大大过秦军”
项羽紧紧握住拳头,“这是一次机会,我们现在又做的就是如何将这个机会换变成决定性的胜利,就像当年我们在钜鹿做的一样,彻底击溃秦军的主力”
“而你,我的兄弟,你愿不愿意跟随我创造这一场的辉煌”项羽的目光落在虞子期伸手,眼中充满了期许
虞子期脑中顿时热血上涌,忽然感觉到当年那个意气风的项羽又重回来了一时激动无比,大步迈向前跪下以手捶胸,大声的说道;“荣幸至极”
……。
大雪初停,地上的积雪尚未融化,项羽就迫不及待的在中原动了声势浩大的反攻
项羽披甲上阵,冒着滚石檑木亲自攻城,士气高涨的楚军一连攻破数城,直插荥阳和雒阳之间
荥阳和雒阳是秦军在中原最重要的两个重要据点,如果被楚军切断后果不堪设想王泾不敢轻视,连忙主力出荥阳,依托偃师城力拒项羽项羽的主力大军随即杀至,与之对峙于原野之上嗅觉敏感的王泾很快就察觉到了项羽决战的心意,此时再袭扰后方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项羽是出了名的破釜沉舟,于是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