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月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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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月箫- 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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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地图上画的,这岛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莫非倭寇想以此作为最后落脚点,死守不出?”解方觉得自己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发现敌军的意图。

    “要是那样必须加速行军了,岛山城的联军有危险。”茅国器说着戴上头盔,翻身上马,“老解,不能再等了,倭寇已经赶在我们前面了。”

    解方最后下令急速进军岛山,昨夜行军到现在还未休息,又开始前进,战士们身体疲惫,但也都死扛。速度上就算最快也比倭寇晚了一些,又过了一天,等到达岛山的时候发现城门紧闭,谁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这时候忽见城墙侧面有一小股人马正在迅速靠近城门,穿的是倭寇的军服,数量和昨天逃走的基本一致。

    解方心里清楚,看来倭寇最终目的地果然是岛山,小部队成功吸引我军注意力后,大部队应该连夜夺取城池。

    只是现在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愿自己赶在了倭寇的前面,愿岛山没有失守。

    但事实上就在今天早上,加藤清正已经帅大军偷袭了岛山,虽然此地易守难攻,但守军疏于防范,而倭寇早有准备,人数占优,双方激烈搏斗后,倭寇成功夺取城池。

    现在加藤清正给战士们分配守城任务,这是他们最后的阵地,一旦失守必将全军覆没。

    这时候有人来报,说城下发现越三百人的小股部队,经过辨认就是昨天他们派出一千人中的。同时城外有大批明军整装以待,似乎要攻城。

    现在的问题是,打开城门放自己的人进来,但这样一定会让明军找到破绽进攻。

    其实这对于加藤清正根本就不算问题,因为他根本不会打开城门,给明军一点可乘之机。区区三百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只要能保住大部队,再死三百人他也愿意。

    城门下,一身是伤的护卫猛敲大门,高喊着救命。他侥幸没死,以为死里逃生了,拼命的带着剩余的人赶到岛山,希望能与加藤清正的大部队汇合。

    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的敲门,那需要仰望才能看到顶的大门紧闭不开。

    城墙上出现了自己的人,低头看着他,眼神中虽然有可怜,但没有悲悯。

    这人大声告诉他,将军的命令是不许开门。

    直到这时候护卫才觉得,自己效忠一生的国家和将领原来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战争可以让人变得泯灭人性,因为战争追求的是胜利,是杀人,不是救人。

    最后这三百余人绝望的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城墙,唱起了家乡的歌。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后悔了,想到了亲人,想到了朋友,想到了曾经安稳的日子。

    为什么非要侵略别的国家?

    从对面的明军处射来无数箭矢,三百余人万箭穿心。

    解方命令攻城,倭寇与他们同样连夜行军,刚夺下城池肯定还没有布防,这时候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全军准备进攻时,大部队突然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一人一马高举书信,大喊,“杨大人密令,都让开!”

    解方下马,打开信,然后整个人愣住。

    “老解,上面写的什么?”茅国器见他脸色突变,心知怕是杨镐出了什么幺蛾子。

    解方把信拍在茅国器胸口,“自己看!”

    茅国器拿过信,搭眼一看,“什么!停止进军,原地等待大部队?”

    他双眼瞪如牛眼,简直难以置信,“这他妈的是什么意思?杨镐这厮疯了吗?”

    传令兵听见此话皱起眉头,但也不敢警告,这些将军的脾气都不好,又都是在气头上,话说过了少不了一顿板子。

    解方攥紧拳头,看着不远处的岛山城,回头看茅国器,“赌一把?”

    “你想违抗军令?”茅国器也有这个想法,但看到后面军法从事几个字时,还是犹豫了。

    “顾不上了,现在倭寇正在疲惫之际,要是不进攻,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就算大部队到了,怕是也攻不下。”解方抓着马鞍,想要翻身上马。

    “太冒险了,万一没攻下来,那可是违抗军令,要斩头的!”

    “你怕了?”解方故意拿话激茅国器,希望有用。

    “不是怕了,你知道杨镐让停止进军的真正目的吗?”茅国器已经直呼其名,说明他也很愤怒。

    “哪有什么目的,分明是猪脑袋,蠢!”

    茅国器摇头道:“你把杨镐看的太简单了,这可是打仗,万一他是深思熟虑过后下的决定呢?说不好有什么更好的计划。”

    这也是茅国器不敢违抗军令的原因,死对于他们来说一点也不可怕,也就是一哆嗦人头落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万一杨镐真有歼灭敌军的计划。他们这样轻举妄动,岂不是坏了大局?

第五五七章 裴楔() 
解方听了这话也犹豫了,“会有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茅国器最后一句话让解方放弃了进攻的念头,撤兵,安营扎寨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可是他们谁也不会猜到杨镐只是为了送李如梅一个人情而已。

    ……

    元均带领朝鲜水军首战告捷,浩浩荡荡的战船密密麻麻的停靠在一个小岛边,这个小岛叫做闲山岛。

    为了庆祝胜利,元均下令战士们打鱼捞虾,晚上狂欢。

    庆功宴本没有什么错,但声势浩大,可能会引起倭寇的注意。宴上喝酒庆祝,很容易疏于防范,要是被倭寇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李亿旗觉得不应该太招摇,于是找到元均,“元将军,晚上庆功宴其实不用点篝火的,那样目标太大了,倭寇他们……”

    “我打了胜仗你不高兴?”元均打断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你是主帅,还是我是?”元均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不知道拿着一根鞭子。

    “您是。”李亿旗低头,“可是……”

    元均冷哼一声道:“没有什么可是,你要是不愿意抓鱼就去一边歇着,晚上要是不愿意喝酒那就回船上睡觉,我不会拦着你!”

    李亿旗没办法再说下去,只能转身离开。路上他琢磨着应该找几个人监视海上的情况,这时候发现裴楔朝自己走来。

    裴楔见李亿旗从元均休息处走来,便问道:“李将军,你去找过元均了?”其实他也不怎么得意元均。

    “吃了闭门羹,哎。”李亿旗叹气道

    “你是不是去告诉他晚上庆功宴不易太招摇?”裴楔问道

    “是啊,虽然打了胜仗,但其实也没击沉倭寇一艘战船,不过是对方望风而逃。元均这人好大喜功,要是不把庆功宴弄大,还真不是他性格。”李亿旗看着裴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晚上你可不可以不去庆功?”

    裴楔笑道:“李将军是想让我和你各带一支队伍监视海上情况吧?”

    被他看出本意,李亿旗老脸一红,“其实酒喝不喝都无所谓,主要是安全。”

    裴楔点头,“放心吧,我本来还想去找元均,劝他别太招摇。既然你都回来了,我也不用去了。我现在就去找些人过来。”

    李亿旗露出善意,裴楔的友好让他心中一暖。

    是夜,庆功宴开始,因为靠海,战士们人多,所以虾鱼蟹贝样样俱全,除了以酒助兴,元均竟然私自带了几名舞女。

    夜很冷,舞女衣着单薄,但努力的扭着腰肢,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冻的通红,但是她们却不敢表现出冷,脸上的表情仍是很开心。

    李亿旗远远的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回身望着海边。

    从军多年战功无数,但从未骄傲。在他心里只有报效祖国,驱逐敌寇。

    两队人在裴楔的安排下沿着岸边分散开来,然后各自找好隐藏的地方,悄悄的监视着海上的情况。

    裴楔走过来,见李亿旗有些落寞,便道:“李将军为何心情不好?”

    李亿旗抬头看着星空,今夜苍穹之上只有一轮孤独的圆月。

    “正月十五了?”他侧目看着裴楔,露出询问的神色。

    “是啊,团圆的日子,我们却在外面拼杀,不知家里面怎么样了。”裴楔解下酒囊,喝了一口,递给李亿旗,“喝一口吧,暖暖身子。”

    李亿旗点头,接过喝了一口,“酒不错,你酿的?”

    裴楔笑道:“我老父亲酿的,出征那天特意给我带着。平时都舍不得喝。”

    这一句话勾起了二人的思乡之情,这场保卫战除了守护国家领土,还为了保护家人安全。

    “谢谢。”李亿旗真心的说了一句,能把父亲酿的酒分给自己一口,可见裴楔没拿自己当外人。

    “太客气了,给你喝,我不心疼。”这不是假惺惺,对于同样有抱负的裴楔,能和李亿旗交朋友,是他的荣幸。

    转身望着火光摇晃的远处,似有几个窈窕身影,传来战士们的喝彩,也有起哄的。

    “元均竟然带舞女出征?”裴楔露出愤怒的目光,咬着牙,攥紧了手中的酒囊。

    “嗜酒好色之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亿旗双腿就像两杆扎进土地里的枪,站的很稳。

    裴楔叹气,“此人和舜臣将军果然没法比!”

    李亿旗转头看他,“你?”

    “我可从来都是站在舜臣将军一边的。”裴楔笑道

    李亿旗摇头,“支持将军的人不少,可是又能如何?君主昏庸,竟然相信将军谋反的鬼话。”

    裴楔道:“若是此次仍由舜臣将军带兵,倭寇早就被赶出朝鲜了。”

    聊起李舜臣,二人诸多感慨,又喝了几口酒。

    “你说何时才能放将军出来?”裴楔擦去嘴角余酒,这是他一直关心的事。

    “难啊!”李舜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可却挥不去心头的压抑。

    “一辈子都要在大牢里度过了?”裴楔拧着眉,心中很不畅快。

    “元均如此得意,怎么可能让将军出来呢?”李亿旗也希望李舜臣能洗清冤屈,重新带领他们驱逐倭寇。可是希望太渺茫了!

    “如果元均死了呢?”裴楔低声道

    李亿旗肩头一震,猛然转头,“你是想?”

    裴楔点头,“趁他酒醉之际,我们。”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李亿旗抓住他的手臂,“不可!”

    “为何?你不想让将军出来?”

    “我当然想,可是大战在即,杀了他,没有了主帅,军心必乱。到时候倭寇来攻,谁来指挥?”李亿旗的心跳的极快,当裴楔说道杀元均的时候,他是赞同的。但是理智告诉他,为了大局,不能杀。

    “那如何是好?”裴楔泄气道。

    李亿旗没有回答,只望着遥远的海面,幽蓝的海水此起彼伏,似动荡的时局,看似颇有章法,实而无法揣测。

    “若是上下一心,相互信任,那该有多好啊。”李亿旗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

    汉城大牢中,冰冷而潮湿,火盆从来不会出现在牢房里,但有一间牢房中有火光传出。

第五五八章 牢房() 
大牢中近千间牢房,唯独这间不那么冰冷,因为有两个火盆。

    一个穿着棉衣的男子坐在石床上,下面是棉被,看来他的待遇很好。

    衣服很整洁,上面没有血痕,看上去他并没有受刑。月光从墙壁上的小窗户透过,落在他身前,这是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狭长而昏暗的通道中传来有序的脚步声,渐渐清晰,然后出现一个手提食盒的狱卒。

    狱卒放下食盒,拿出钥匙,打开铁锁,“舜臣将军,我给您送夜宵来了。”

    李舜臣站起身,非常有礼貌的冲他笑了笑,“劳烦你了。”

    狱卒憨厚笑道:“您别这么说,要不是您曾经赶走倭寇,我们哪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为您做这点事,都是应该的。”提起食盒,走进牢房,拿出其中的小菜,还有一壶酒。

    李舜臣虽然被君主下狱,但他曾经立下赫赫战功,驱逐倭寇。朝鲜人民都很感激他,即使在狱中,狱卒都对他礼待有加。

    牢房中的两个火盆和每晚的夜宵就足够说明他在人民心中的分量。

    狱卒又把牢房收拾了一遍,临走时还说了一句话,“舜臣将军,我相信有朝一日您肯定能从这里出去。”

    李舜臣没有回答,送他出去,然后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每一道菜。熟悉的味道,甚至连酒都是刚烫好的,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胃口。

    他非常担心前线的战事,元均的为人他比谁的都清楚。要想打败倭寇太难了。

    移开桌子中间的盘子,抬起手臂,从袖子中倒出几片龟甲。

    圆月东移,月光落在桌上,古老的龟甲上有着看不懂的小字。

    李舜臣闭上眼,很虔诚的念了几句话,然后双手捧起龟甲,上下垫了三下,撒在桌上。

    低头看去,只觉心神一震。

    风疾水恶,雷电交击!乃是大凶之卦!

    ……

    清晨,李亿旗和裴楔带着两队人沿岸守了一夜,并未发现倭寇异动。天亮时分他们准备回禀元均,催促他继续行军,以免让倭寇有逃走的机会。

    可是却发现元均昨天酒喝多了,竟然还没醒。作为一军之帅,在两军交战之际,竟然能喝多,怕除了元均也没别人了。

    加上昨天的狂欢一直到后半夜才结束,战士们都还在睡觉,哪里能开船追击?

    裴楔气的简直想杀人,李亿旗默不作声,二人站在岸边心情失望,只能等元均醒来。

    大约正午时分,有人来报说给元均送洗脸水时看见他舱中竟然还有一个衣衫单薄的舞女,想来昨夜定是欢好一番。

    裴楔气愤道:“元均这哪里像打仗的样子,分明是出来享乐的。庆功宴喝多了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和舞女欢好,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亿旗攥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冲进舱中打元均一顿,扭头看着战船,终于叹了一口气。

    “咱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他醒吧?”裴楔问道

    李亿旗道:“我想的和你一样,但能那么做吗?他毕竟是一军主帅,我们以下犯上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会被军法从事。”

    “哎,君主是瞎了眼么,偏偏找他带领水军,这要是能打赢,我脑袋砍下来当尿壶!”裴楔气道

    “别乱说话,小心人多嘴杂。”虽然此处只有他们两人,但李亿旗还是提醒道。

    ……

    到了正午时分,元均仍赖在床上,这时候其他将军都看不下去了,纷纷聚集到舱外,冲里面大喊,“将军起床了!”

    非常滑稽的一幕,但又无比真实。这么多将军此番作为看似让人笑话,但也是无奈。

    元均被吵醒,元世尊告诉他现在若还不出兵,怕是犯了众怒。

    元均也知道得罪一人可以,得罪所有人不行。当下起床穿衣,于下午时分命令大军前进,一路向东。

    行船两个时辰之后,前方来报不远处发现倭寇船只。

    “知道是谁的船队吗?”元均问道

    “回禀将军,是岛津和高桥的船队。”

    由于只有少量敌军,元均命令进攻。可是双方刚刚交火,倭寇就顺水而下。元均本无心恋战,现在他还因为醉酒而头疼。要不是众将军逼着他出兵,现在他还躺在床上休息呢。

    既然都击退敌军了,元均说穷寇莫追,下令鸣金收兵。

    李亿旗建议继续追击,虽然这是一小股敌军,但如果放走他们,敌军必定会回去报信,倭寇有了防范之心,想要再攻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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