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娘娘想是见多了这等滑稽景象,也不惊慌,开了尊口让信徒平身。信徒们连忙起身让开一条道,簇拥着圣母娘娘游街,最后到达祭坛。到了祭坛,众人却不停下,绕着祭坛走了三圈,而祭坛周围摆置了几十个硕大的祈福箱,那些信徒们都争先恐后地往祈福箱里扔银子,无双三人也跟着扔。虽然看不清祈福箱里面是何等景象,但三圈过后无双根据回声判断里面就要满了。
待圣母娘娘上了祭坛,众人便停下脚步,又传唱起不知名的怪曲儿。无双趁机打量祭坛四周,发现祭坛的其中一面设置了看台,里面坐了十几个人,那些人衣着讲究,大约是本地有些名望和地位的人,无双猜测郡守便在其中。
果不其然,那圣母娘娘出了软轿,亲自去看台朝其中一人行礼,那人不敢受礼,对圣母娘娘很是敬重。无双观那人五十上下,身旁还坐着家眷,猜测那人便是十弦郡的郡守。圣母娘娘有些势利眼,只朝郡守行了礼,看台上其他乡绅贵族都没能入她的眼。
南宫水月看着周围虔诚的信徒们,敛下双目,掩去眼中的嘲讽。若是真仙人,岂会把凡间一个小小郡守放在眼里?大凡有一丝理智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可这些信徒中不乏读书人以及富商贵族,大约都是惧怕生老病死的,就好像谁都知道世上没有长生不老,可炼制长生不老仙丹的人不减反增。
此时,圣母娘娘转过身来,无双将她的身姿看得清清楚楚,可面貌却没看清,圣母娘娘蒙着的面纱遮了大半容颜,只能从眉目间看出其三分清秀。待圣母娘娘回到圣座上,那据说为圣母娘娘的护法的男子大喝一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然后是郡守发言,先狠狠地恭维了圣母娘娘一通,用尽了褒奖之词,然后是对百姓们的慰问,之后劝百姓们不要担心,吃了仙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愈,最后是预祝此次蟠桃宴成功举办。
之后,那嗓门极大的护法又道:“圣母娘娘普度众生,亲自诊治十人。”然后便有专人将那据传是最早到山城排队的十人带上了祭坛。
那圣母娘娘似是真的神灵一般,那十人中有七人是被抬着上去然后活蹦乱跳地下来了,还有三人据说是病太重,但经圣母娘娘妙手之后,昏迷不醒的醒了,中风不能说话的说话了,都恢复了大半感恩戴德地下来了。所有人都连连称奇,恨不能跑上祭坛看个清楚。
南宫水月是江湖中人,对医道略知一二,不过只是皮毛,因此看不出那圣母娘娘的名堂,猜想其中必有假。他转头看无双,见无双看得很是专注,眉头紧蹙,心中惊疑,却压下话来,打算回去之后再细问。
待那十人治好之后,圣母娘娘便开始派发蟠桃了,先从看台上发起,那郡守及家眷得了蟠桃后都笑得很满意,看台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看台上发完了就轮到祭坛下面的百姓了,只是因为人太多,阿卓站的那个位置无双没看到,不知到底如何了。
蟠桃派发完了,圣母娘娘的使命也结束了,众人恭送圣母娘娘归天,于是又是游街到圣母娘娘下凡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圣母娘娘的软轿飞走了。无双打量了一下四周,不再多留,与其他人一起离开此地。
三人回去时,阿卓已经卸了易容等在回春楼里。四人打开蟠桃,阿卓的那个的确有仙药,而其他三人只有柳月手中的那个里面有仙药。无双取了两颗仙药,仔细闻了闻,又各取一点尝食,随后问道:“那富户为何要求仙药?”
隐藏在暗处的龙一忽然现身道:“那富户的母亲有很严重的咳症。”
无双微微颔首,冷笑道:“倒是有些真功夫。”她指着阿卓得到的那颗药,道:“这颗药配得极妙,用了几味很珍贵的药材,都是治咳症的。”她又指着柳月得到的药道:“这也是真药,有固本培元之效,是寻常的补药。”
南宫水月闻言惊奇,“这么说来,这些药都是货真价实的,那在祭坛上被治好的十人呢?”
“那活蹦乱跳的七人里有五人是假的,根本没有病,剩下二人只是些小病,不过是拖得久了些,略施针灸,使其吐出沉疴,必然浑身舒畅,精神大好,不过只是瞧着精神些,回去还要静养半年,并非看上去那般痊愈了。至于那病重的三人,你有没有瞧见那几人的穿戴?”无双说着,忽然问道。
南宫水月自是瞧见了,便笑道:“一等一的好料子,有一位身上的可是贡品,那三人的身份恐怕都不简单。”
“那三人是真的病重,那圣母娘娘也是真的治病了,只是那三人患的病绝非一次治疗就能恢复大半的,更不会立即恢复知觉。”无双冷了双眸。
“听说这十个位子是早早就要排队的,怕是圣母娘娘定下人选之后就已经开始医治,只不过用了障眼法,让病人看起来并无差别,只待今日在祭坛上如神迹一般恢复大半,神话圣母娘娘。”南宫水月忽然笑道,“不过他们并不亏本,得了的银子足够抵偿这些药的耗费,还得了那么多虔诚的信徒。若有朝一日,朝廷再度围剿圣教,怕是民怨难平啊!”
无双把一颗药递给龙一,道:“还给那富户,做得干净些。”
龙一颔首,交待龙二去办。
“那三处阁楼查清楚了么?”无双忽然问道。
龙一明白她问的是自己,连忙回道:“一处是山城最大的青楼羡仙楼,一处是数一数二的酒楼鸳鸯楼,还有一处是清风客栈。属下惟恐里面有高人,打草惊蛇,是以均未进去查探。”
无双点点头,让他退下。
圣母娘娘
到了第二日,不少人都启程回乡,山城顿时少了一半的人,空荡了许多。无双几人自是不用再挤在那间次等青楼里,都搬去了清风客栈。可是清风客栈里住的多是富户,富户们不着急回去,自然没有退房,如此一来还是只剩下一间上房。无双明显有些不悦,掌柜的见状连忙低声道:“客官若不是急,便坐下喝杯茶,不消一刻便会有上房空出来。”
掌柜刚说完,一行人从楼上下来,为首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她身后几个男子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那姑娘看也不看掌柜一眼,直接带着人走了。
柳月奇道:“掌柜的,她不给宿钱么?”
掌柜笑道:“订房的时候就给足了银钱,每年都如此。”说罢,招呼无双道:“还请公子稍等片刻,房间是空出来了,但还得打扫打扫。”
无双点头,装作好奇问道:“房间可是刚才那行人空出来的?方才听掌柜的口音,他们是每年都来么?”
掌柜想了想,道:“来了好几年了,每年这个时候都来,早早就订了房,包下整个四楼,蟠桃宴一过就走,瞧他们带的那个大箱子,大约是押镖的。”
“这客栈有四层楼?”南宫水月问道。寻常人家只建一层,富硕人家会建二层小楼,大些的酒楼和青楼会建三层,四层是极少的,客人攀爬不便,小二端菜也不方便。
掌柜有些得意地说道:“不是小老儿自夸,咱们清风客栈在山城独一家,整个山城就羡仙楼和鸳鸯楼跟咱们清风客栈差不多高,别的都矮上一截。客官住在四楼可遍览我山城美景,包客官满意。”
无双满意地点点头,要了四间上房,都要四楼的,掌柜欣喜地应下。
羡仙楼与一般的青楼不同,即便不在蟠桃宴时白日也开门做生意,与一般的酒楼无二,只不过多了酒娘子,多了寻常酒楼没有的滋味。无双几人到山城也好几日了,却是一次没来过,蟠桃宴前羡仙楼简直是客满为患,蟠桃宴结束后才冷清一些,无双一行今日才能找到位子,光明正大地坐下吃个饭。
羡仙楼的酒很出名,倒不似一般青楼的绵绵软口,透着一股子北方的烈。酒出名,酒娘子更出名,这些酒娘子可不是花娘,是专伺候酒这一项的。酒坛子上了桌,美艳的酒娘子便带着一身子的酒香坐到你身旁,嫩白的小手斟上一杯酒,那手比酒还能醉人。
无双来得不凑巧,酒还没上来,就有人起了争执。男人嘛,大多如此,酒气一上头,便动了色心,抓着那酒娘子不放,可羡仙楼是做青楼出身的,别的不多,打手最多,于是闹得动上了手,砸了无双几人的桌子。无双左右一看,不一会儿功夫桌子竟都坐满了,她似是不太甘心,便朝只坐了一人的邻桌走去。
南宫水月在桌子被砸前就跳到了一旁,见无双如此便有些惊讶,但还是跟着过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无双调戏起人来了:“美人,介意拼个桌么?”
南宫水月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这一副平易近人的风流公子做派的是燕王么?
邻桌坐着的是位公子打扮的人,看起来并不容易亲近,但却未拒绝无双,微微颔了首。无双大大方方地坐下,南宫水月心中存疑,打发柳月和阿卓出去溜达,自己陪着无双坐下,细看那公子,原来是昨日在清风客栈出现过的疑似押镖的高挑姑娘。
无双的酒菜已经喂了地,掌柜连连打招呼说会重新上菜,菜没上,酒没到,无双与南宫水月便只能看着眼前这不知是公子还是姑娘的人喝酒吃菜,那酒香逼得人馋虫都出来了。不等南宫水月感慨,无双就深深嗅了一口,嘻皮笑脸道:“与美人和酒共处,人生一大快事啊!”
那人闻言轻笑,“这位公子莫非有断袖之癖?”
无双朝那人眨眨眼,笑道:“在下素来有个会认姑娘的本事,哪怕姑娘穿了男装,那身姿也是骗不了人的,再说姑娘还有一双耳洞,在下一抬头,那耳洞就入了在下的眼,在下想看不见都不行。”
“你倒是个识趣的,南方人?”那姑娘展了笑,确实灵秀。
无双压低了声音道:“过了蒲华,风流就凭空不见了,再过了京城,人人都呆板得像木头,北方人粗糙得很,怎比得过在下识趣!”
那姑娘闻言咯咯直笑,笑罢大方地将酒分给无双,随口问道:“公子来山城是为了蟠桃宴?”
无双迫不急待地喝了一大口酒,叹了句“香”,才回那姑娘道:“那倒不是。在下在南边并未听说过这蟠桃宴,此次来十弦郡是为了探望一位兄长的好友,前几年犯了事给流放到青州来了,只是不知在哪个地儿服刑,在下来山城寻了一圈儿,没寻着,正琢磨着去别处,却听说有此地热闹可瞧,便多留了几日。”
“只要犯的不是大罪,就会被急着用人的户主接收,代为看管,官府也乐得轻松。山城这个地儿有些特殊,因着有外族人来,并不接收犯人,你是不是不常出门,竟寻错地儿了?”姑娘好意提醒。
无双倒是不尴尬,朝那姑娘一笑,大方道:“姑娘瞧出来了?实不相瞒,离开家乡还是头一回,正因为不常出门,这次才以帮兄长这个忙为借口出来走走。”
说话间,无双的酒也到了。无双为那姑娘斟上一杯,算是回谢。待喝了一口自己要的酒,无双感慨道:“同样的酒名,北方的就比南方的烈上许多。”说罢瞄了那姑娘一眼,又道:“北方的美人与南方的也大不一样。”
那姑娘感兴趣道:“不一样在哪里?”
无双指着酒坛,道:“就跟这酒一样,南方的绵软,北方的性烈。”
南宫水月插嘴道:“孟兄此言差矣,南方也有呛口的美人,北方也有温顺的绵羊,不可一概而论。不过南方姑娘多娇小玲珑,北方姑娘多英气高挑,南方姑娘的皮肤多细腻白皙,北方姑娘的肌肤多呈蜜色,不同之处还是多的。”
那姑娘这才看向南宫水月,问无双道:“这位是?”
“在下的结拜兄弟。”无双说着靠近那姑娘耳边,低声道:“其实是兄长不放心在下,请他看着在下的。”
姑娘了然地点头。
三人聊着聊着就提到了山城的特色,那姑娘便说其中之一就是这羡仙楼,晚上尤其热闹。无双当即说前几日羡仙楼客满她没能见识,今晚一定要来见识见识,那姑娘似是和无双很是投缘,连忙约好晚上在羡仙楼见。
六月的天,黑得晚。
到了时辰,天还没全黑,羡仙楼里就开始热闹了,比起白日的清静来大不相同。无双进去时,白日认识的姑娘已经到了,见无双一人来,便问:“你那位结拜兄弟呢?”
无双笑道:“他这个人虽是江湖出身,却是大家公子,讲究得很。此次出门,他本是在下的兄长请来照顾在下的,结果在下一个小厮没带,他倒是带了两个人贴身伺候,衣食住行无一不讲究。前几日没寻着好客栈,只能屈居在次等青楼,他诸多不满,昨日换了地儿才好一些,这不,出门前还要仔细装扮一番,我性子急,就先来了。”
姑娘端了酒啜了一口,道:“我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呢。”
无双闻言大笑:“这话可千万不能在他跟前说,他恐怕要得意许久。说他道貌岸然还差不多,他可是深谙此道的。”
姑娘也笑,“中午的时候忘了问公子的名儿了,我叫姚仙儿。”
“在下孟瑞,在家中排行第七,因是老幺,家人总是小七小七的叫唤,外人也跟着叫孟七,正儿八经的名字倒不常用。”无双说得详细,真真假假的,倒叫人猜不出。
说话间,羡仙楼的特色节目开演了,与寻常青楼一般的歌舞,只不过有些异族的味道,舞娘们都身材高挑,很是丰腴,那舞衣说穿了不过是两片布,配合着大胆的舞蹈动作春光忽隐忽现,看得不少人流了口水。姚仙儿本和无双有些距离,却越靠越近,最后都靠上了无双的肩。无双倒不介意,还调笑几句。
姚仙儿唇角笑意加深,在无双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怎么闻到了避子汤的味道?”
无双一愣,随即有些赧然,顿了顿,才道:“我们楚州与北方可不一样,这种事是司空见惯的,即便是女子,也是不在意的。我兄长怕我闹得过分了坏了名声,就让我带了药,以防万一。”这姚仙儿好灵的鼻子,竟靠闻出的药香断定方子,进而断定无双是女子。
姚仙儿点头道:“这方子配得不错。”
“是个老大夫配的,据说曾经做过太医的,兄长在地方上有些势力,总能请到一些奇人。”无双故意提到了姚怀广,只不过含含糊糊的,想看姚仙儿的反应。
只是姚仙儿却未露异色,又赞许了几声,对无双说了几个该注意的地方。
二人正聊着,南宫水月姗姗来迟。许是因为不方便,他并未让丫鬟跟着,独自一人前来。他来的时候,台上的表演正到精彩处,那些舞娘身上不能遮体的破布直接被一手执长鞭的高个子美人扯破。那美人几鞭子下去,那些舞娘立即赤身**,看得南宫水月和无双叹为观止。
“果真是特色,即便在楚州,也难见这般大胆的。”南宫水月叹道。
无双兴致很高:“正是正是,从来没见过这般的。南方的姑娘即便肯这么做也没有北方姑娘这么有致的身材。”
姚仙儿见无双一副急色鬼的模样,不禁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爱看美人?”
无双的一双眼都黏在了台上的美人身上,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们楚州有个风俗,青楼选花魁可是不分男女的,只要人美就行。我也爱看美人,即便是女子我也是爱看的。”
“楚州是个好地方,有机会我要去瞧瞧才是。”姚仙儿不禁生了向往之心。
无双闻言露出好客之态,细数了楚州种种好,又说了不少楚州名景,说得姚仙儿越发向往。
无双与姚仙儿很是投缘,二人相见恨晚,连着几日都聚在羡仙楼,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即便是心中明了真情的南宫水月也忍不住嫉妒磨牙,整日哀怨地对柳月说:“你主子变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现在这般哪里还像当初英明神武的燕王!”吓得柳月连连对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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