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中所有人谈到旸谷二字,无不色变。只要一上此岛,便永无离开之日。余生漫漫,只能与穷山恶水相伴。
这岛上鸟兽本少,附近海域除了偶有巨鲨海怪出没,其他鱼类忌惮十日鸟,都不敢靠近。因此在这岛上除了每日吃些野果,就只有期盼有鲨鱼上。鲨鱼虽然肉质糙厚,但在岛民口中尝来,已是少见的美味了。
王笑然自然是知道旸谷的,也知道这岛中数千被流放的犯人可都不是易于之辈。
这些犯人中,竟有极多原是五族中身居高位的要人。便是那瞧来最为不济的卜算子,原也是土族的三大巫卜,因为接连卜卦错误,引得土族黄帝忍无可忍,大怒之下流放到旸谷。
那辛九姑原是金族圣女西王母座下的十大侍女之一,因与某少年偷情,後又遭抛弃,性情大变,恨尽天下男人。竟以情丝绞杀负心人。
偏生那负心人又是金族长老会长老的侄儿,所以被流放至此。当然,她也曾是科汗淮和西王母的青鸟红娘,给两人送信牵线望风。两人的私情,还有纤纤的存在,她全部都知之甚深,对西王母忠心耿耿。
那盘谷自称是盘古大神的第五十六代孙,因神力惊人,在金族中官拜大将军。岂料酒後大醉,以开天斧误断西北擎天柱,引起西北洪水之灾,被流放旸谷。
成猴子原是木族中将,生性好偷,又通魔法,号称普天之下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瞧见别人的宝贝便心痒难搔。结果被仇人所骗,竟误偷木族大长老爱妃的亵衣。故被流放。
群雄中也有穷凶极恶、甚为凶顽之徒。例如豢养凶兽龙蟒的吉良,原就是火族极恶的凶徒,虽然在战场上勇不可挡,但在族中也是作威作福,杀人如麻。所以被火族战神降伏後驱逐旸谷。
还有两个脑袋的土族姜古木,时善时恶,要看哪个脑袋在思考。杀起人来直如疯魔。
这些人无一不是跺跺脚风起云涌的角色,但被困旸谷多年,饱受凶悍难当的旸谷十日鸟折磨。
当然,这里还有一些王笑然看着都很不爽的人,比如白衣男子柳浪。盖因此人好色成性,自诩风流,凡是美貌女子总要费劲心机勾搭上方才罢休。
越是难以弄到手的女子,越是让他心动。他也不知有什麽魔魅之力,总能逃得猎物欢心,因此十次中倒有九次能够得手。
他原是金族最年轻的长老,极富智谋。但便是因为好色,声名狼藉,被逐出长老会。后来竟想勾引圣女西王母,立时被她废去周身真气,流放旸谷。
对于来到旸谷,王笑然不惊反喜,立马对这岛上数千犯人打起了小九九,这可都是大好的人才啊。不过,对于柳浪这种得罪了自己未来丈母娘之人,自然不可收下了。
况且,这些凶人也不是全收,还要加以约束,不然反而是一个祸事。王笑然打定主意,凡是想要离开之人,都要签订契约,愿意受太一道宫约束,给自己效力才行。
成猴子几人有的上岛比较晚,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断浪刀”龙牙侯科汗淮这个“五十年后第一人”。即使上岛比较早的,也曾从后来者口中听过。
辛九姑突然色变道:“科大侠,趁着十日鸟没有来,你们赶紧乘着飞龙离开,不然就走不了了。”
科汗淮微微一笑道:“来不及了,已经走不了了。而且,我感觉即使没有十日鸟,我们也很难离开这座岛屿。这里最厉害的可不是那十只十日鸟。”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十只火红的怪鸟从东侧高高的山头飞了过来,在空中鸣叫盘旋。成猴子苦笑道:“他nnd倒霉,十个妖怪一来,这条大鲨鱼又要白白浪费了。”
那怪鸟长得甚为奇异,长两丈,巨翼横张时,直如红日。眼大如轮,碧光幽然,如许高空,犹清晰可见,瞧来令人不寒而栗。这怪鸟自然便是十日鸟太阳乌。十只太阳乌嗷嗷怪叫,隐隐有威胁之意。
见到十日鸟,王笑然大笑道:“诸位,如果我能够救下你们,离开旸谷,你们加入我们太一道宫之中如何。”
听王笑然如此说,众人立马像看傻子一样盯着王笑然,成猴子更是不屑道:“你不过小仙级实力,和我差不多,如何能够救我们出去。要知道,我们岛上可是有一位两百多年前的仙级人物,如今就是没有踏入神级,但小神级总是有的,还不是被困在这座旸谷岛上。你这牛皮也吹的太厉害了。”
王笑然摇头失笑道:“你说的是空桑仙子吧,她可不一定是出不去,或许是不想出去而已,不然未必想不出办法。何况,我可是知道旸谷的根本秘密,自然有把握救你们出去。”
盘谷大喜道:“当真?我可真是受够了这里,只要你能够救我出去,我就加入你那个什么宫。”
成猴子没好气道:“就是能够出去又如何,我们可是五族钦犯,到时候不还是要被抓住。搞不好更倒霉,发配到哪一处更凄惨的地方。”
“这个倒是不用诸位担心,现在神帝物化,天下大乱已经不远矣,估计没有多少人愿意在意你们。何况,我也不是带你们回大荒。我的逍遥岛,可不归五族管辖。”王笑然解释道。
就在这时,凶戾的太阳鸟就要攻击上来。王笑然没好气的回头道:“你们主人羽卓丞的封印我自会解开,你先给我等一会儿。那个木灵之体已经是我的弟子了,羽卓丞休想等到木灵之体了。不过对于区区一个封灵诀,也未必只有羽卓丞的那两种办法。”
王笑然知道,太阳鸟受到羽卓丞灵魂操纵,自然能够听到自己的话。
果然,太阳鸟听了这几句话,不再上前,而是好像惊疑不定的样子,就这么团团围绕着一群人盘旋。
见王笑然能够呵斥住太阳鸟,还提到六百年前那位传说化身扶桑树的青帝羽卓丞,大家立马对王笑然的话信了几分。
卜算子突然开口道:“不如我们把大家伙儿都召集到一起,看他们怎么说吧。”
闻言,大家都点点头。
数千群雄汇聚,听完王笑然的话,在十日鸟的佐证下,大家都信了九分。在王笑然介绍了太一道宫和契约的事情后,八成以上的人都同意,当场和王笑然签订了一张群体性契约。
当然,契约对象不再是王笑然,而是一件代表宗主权柄的玉印法器。
至于剩余六百多人,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想要在王笑然解开封印之后,自己离开。或者干脆就是不相信王笑然,还有不想加入太一道宫之人。
对于这些人,王笑然心中冷笑。想占我的便宜,你们就等着吧。看我接下来怎么把你们全部送进大海喂鱼,反正也是死有余辜。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真把自己当根葱,别人都是傻子了。
做完这些,王笑然没有先去扶桑树那里,而是准备先去拜访空桑仙子。一是想要帮她解开和神农之间的心结,给神农一个惊喜,有情人终成眷属。
加上她可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高手,更是招揽青帝灵感仰的关键,在木族关系网惊人,未来可是绝大的一份儿助力。
就是给羽卓丞魂灵解封,到时候也需要她和科汗淮搭把手,以免自己用上一些自残的手段。
。。。
第二十章 空桑仙子()
“在下王笑然,受天子神帝所托来访,还望空桑仙子赐见!”声浪滚滚,直接传入忘川谷中。
此时落日西沈,天空橙红,碧黛群山起伏如浪。谷中一条小河平静奔流,曲折北来。两岸绿草如茵,竹林绵绵,远远望去如绿雾缭绕。河边竹林中有一间竹屋,炊烟袅袅。
见无人回应,站在谷口的王笑然再次抱拳朗声道:“晚辈王笑然,冒昧拜访前辈。”
谷中还是了无回应,只有水流潺潺,鸟声寥寂,抱拳喊了数声,仍是杳无回应。
见此,王笑然只好当作主人默认,径直往里面走去。河水丁冬,王笑然沿著溪流朝南走去,蝴蝶翩翩在头顶环绕。身侧河水清澈见低,卵石遍布,偶有数尺长的金背鱼悠然穿梭。青草的绿色气息迎面扑来,将周身浊气一涤而尽。
突然,一个柔媚的声音淡淡的道:“我让你进来了吗?而且你知道我生平最恨的人是谁吗?”那声音慵懒动人,说不出的好听。
话音未落,山谷中香风大作,竹林摆舞,一个淡紫色的人影从竹屋中倏然闪出,刹那间便飘到拓拔野身前。
只见三丈开外,一个紫衣女子翩翩而立。她满头白发高高挽起,眉淡如烟,眼如秋水,肌肤白腻胜雪,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貌女子。
王笑然淡淡一笑道:“仙子前辈既然没有否认,再下自然当作默认了。爱之深,恨之切!仙子前辈最爱神农前辈,那么最恨的自然也是神农前辈了。”
紫衣的空桑仙子突然面色大变,冷冰冰的说道:“看来你知道的真不少,那你还敢过来找我,不怕死吗?”
说完,空桑仙子紫影一闪,姿态优美的一掌拍向王笑然。掌中真气看似强盛,但不带任何杀意。
王笑然心中一笑,知道有门。但表面上却面色大变,装作慌乱的样子向后一退。因为王笑然知道自己估计要吃上一些苦头,给空桑仙子发泄一下对神农的怨气,接下来的事情才好进行下去。
于是王笑然一边运起逍遥游和凌波微步,一边使出太极云手的功夫,躲避为上,借力防御。看似凶险,实则什么事情都没有。
“小子,拳法不错!可惜,修为太差了。”说着,空桑仙子突然加了五分力,出手动作更是快了一倍。
袖袍一拂,纤白如玉的手掌就按在王笑然胸口上。王笑然嘴角沁出一缕鲜血,倒飞数丈,这才连退三步站好。
“仙子,您就不想见见神农前辈吗?神农前辈已经发了一道手令,允许你离开旸谷了!”王笑然恭敬地说道。
空桑仙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子,你回去告诉神农,拜他恩赐,我在这汤谷已经呆了两百多年,早就老得哪儿都不想去啦。再说,倘若我真想离开这里,还要等到今天么?”
说完,空桑仙子扭头就走。
见到当下如此,王笑然只好放大招了。从腰间取下自己的白玉箫,放至唇边,悠悠扬扬吹将起来。曲调缠绵凄切,正是那首“刹那芳华曲”。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一边吹奏,王笑然还利用一件录音法器留音石,播放了神农苍凉寂寥的歌声,正是在南际山送别拓拔野时所唱。
空桑仙子蓦然木立,犹如刹那间化为冰山石岩。
晚风低语,竹林簌簌。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空桑仙子冷冷道:“小子,是他叫你吹这曲子的么?这也是他留下来的声音吗?”语声森寒刻骨,听来令人不寒而栗。
王笑然摇头道:“神农前辈的歌声是我在他百毒齐发,在南际山物化升仙前用一件宝物偷偷录下来的,曲子是我在青帝苑听姑射仙子吹奏的。”
空桑仙子突然全身颤动,猛地转过身来,面色雪白,道:“什么?”
“神帝已于两个多月前,在龙牙岩物化。他最后唱的,便是这首曲子。”王笑然悲痛叹息道。
空桑仙子怔怔站立,皱眉不语,一脸茫然,仿佛一直没有听懂他所说的意思。过了良久,才缓缓绽开笑容,蓦然一颗泪珠从眼角淌下,既而两颗、三颗,满脸玉箸纵横。她就这般伫立风中,含泪而笑,宛如带雨梨花,风中盛放,分不清究竟是欢喜还是悲伤。
两百年前,木族圣女空桑仙子因与神帝相爱,触犯族规而被流放旸谷。当年神农贵为大荒神帝,号令五族,却不敢违抗族规,竟眼睁睁瞧着情人被流放汤谷。
她登上囚船,东渡汪洋的那一刻,已经柔肠寸断,心如死灰。对于她来说,长老会或者族规,都不是最痛恨的。最痛恨的是,那个爱她、却无力为她抗争的男子。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死了。
这两百年来,居住于荒山穷海的旸谷,她以为已经将往事淡忘。但是每次听说神农二字,便会悲怒不可抑,乃至于大开杀戒。青春不再,韶华逝去,但是那一份难以释怀的悲苦却越来越浓。
这时听说神农已死,突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空荡荡,所有恨的、爱的、牵肠挂肚的,转瞬间烟消云散,一片空茫。
也在这一刻,她才突然发觉,自己对神农的那一份情感原来依旧那般炽热。现在,许多东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临终前唱的这首歌。
这么多年他的情感和悔恨都由适才这个少年的萧声中传达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为重要呢?她被流放的这两百多年中,他不也在自我流放么?
心中从未这般波澜汹涌,也从未这般宁静平和。山谷夜色初降,晚风清凉,鲜绿清新的青草气息如河流般在体内流淌。她冰凉的泪珠接连不断的划过笑靥,一颗一颗的滴入草地中。
“他的遗体在哪里?”蓦然,空桑仙子笑着流泪问道。
“为了他老人家的遗体不被打扰,我把他的遗体让一位太一道宫的长老带到了东南外海一处大岛之上。那里本身就是神帝指点的,我将把它做为太一道宫驻地,唤名逍遥岛。”王笑然继续表演道。
“逍遥岛,好名字!生不得逍遥,死了葬在那里,真是好极了。”空桑仙子喃喃自语道。
接下来,王笑然成功忽悠的空桑仙子加入太一道宫。当然,对于空桑仙子来说,只是想守着神农石化的尸体了此残生。逍遥岛远离大荒,正是一处好地方。
至于到时候发现神农还活蹦乱跳,自己被王笑然欺骗了的情况,这事儿就要交给神农处理了。王笑然恶趣味的想,到时候是不是整点儿我爱一条柴之类的药物。对付这种情况,啪啪啪绝对是最有效的方法。
“想要出旸谷岛,还要带着那些人。除非你能够解决掉守护这里的封印,我怀疑扶桑树里面藏着一件威力强横的神器,还有封印的强大精魂,不然根本看不住岛上这么多人。”空桑仙子对王笑然分析道。
王笑然点点头道:“我知道!扶桑树里面有着木族七大神器之首的长生刀,也就是苗刀,苗刀里面封印的正是六百年前那位大战六龙的青帝羽卓丞元神,十日鸟就是因为这个才守护在扶桑树上。”
接着,王笑然把此中缘由说与空桑仙子所知,然后恳请她助自己解除羽卓丞封印。
空桑仙子正色点头道:“义不容辞!怎么说,羽卓丞都是本族前辈。论起辈份,还是我的外祖爷爷呢。”
王笑然一怔,想到这时五族贵族真要扯起来,都特麽的是亲戚,虽然各种黑手向来照下不误,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
第二十一章 解封()
第二日,天刚刚亮起,十日鸟就飞来催促王笑然,看来它们背后的羽卓丞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王笑然带着空桑仙子和科汗淮两人,在数千人的簇拥下,来到扶桑树下。
只见扶桑树下是一座大湖,散发着热气,正是一座温泉。王笑然知这座温泉极为奇异,能够恢复伤势,回复身体。王笑然准备解决羽卓丞的封印之后,把乔羽带到这里养伤。
空桑仙子从头发上摘下一支莹白的玛瑙发簪,念动咒语,解开封印,那玛瑙发簪突然微微一动,既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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